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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鶄落
由于有树木遮挡,自远处便看不到林中的情况,直至来到那片树林的上空,长生方才发现林中有人,而且人数还不少,不但有人,还有大量的车马。
有条小道贯通树林,长生自林中小路降落,策马向前。
没有了树冠的遮挡,看的便越发真切,这里并无战事发生,前方连绵数里,全是运粮的车马。
看到这些,长生暗暗松了口气,藏在林下的应该是己方的运粮车队。
“来者何人?”队尾有人高喊喝问。
“你是何人?”长生高声反问,实则他此举并不是询问对方身份,而是为了让张墨听到自己的声音。
果不其然,听到长生的声音,粮队中间区域传来了张墨的声音,“怎么来的这般快?”
听到张墨声音,长生彻底放下心来,站在原地转身等待。
陈立秋和巴图鲁跟上来的同时,张墨也自对面走了过来,见到长生,未语先笑。
长生带着陈立秋和巴图鲁迎了上去,到得张墨近前,冲双方引见,“她就是张墨。这是我大师兄和三师兄。”
巴图鲁和陈立秋知道张墨是长生的妻子,爱屋及乌,多有亲近,巴图鲁没有心机,快人快语,“哎呀,老五,这就是你的老婆呀,真好看哪。”
张墨知道长生有三位师兄和一位师姐,也听长生说过他们的一些事情,对他们也多有好感,“大师兄谬赞,惶恐汗颜呀。”
张墨说话之时冲陈立秋微笑点头,陈立秋冲天一怒为红颜,杀入京城,杀王爷,烧青楼,虽然流于偏激,却是热血性情。
“你召我时我正在舒州,故此自东南赶来,”长生说道,“你喊我有什么事情?”
“走,坐下再说……”





长生 第四百六十七章 慈不掌兵
张墨并没有带三人往人多的地方去,而是走向停放在林下的那些马车,这些马车上都摞着大大小小的麻包,里面装的想必是谷粟米粮。
拉车的马匹都被卸下来了,正自近处吃草,而马车都是用顶杆撑住车辕停在那里的。
到得近处,张墨延出灵气,隔空自车上抓下几个麻包给长生等人充当座椅。
长生原本还不确定张墨为什么召自己过来,待得看到马匹所在区域杂草几乎被啃食殆尽,心里便有了答案,粮队在这里滞留的时间已经不短了,先前自长安遇到张善的时候张善就说过军中面临着断粮的窘境,全靠倪家分布在各地的一些产业勉强支撑。根据时间推算,张善回到军营之后,张墨应该立刻就出去筹集粮草了,军中缺粮但粮队滞留在此,无疑是回营途中受到了阻碍。
想到此处,不等张墨开口,长生便出言问道,“是不是粮草运不回去?”
“是,”张墨点头过后手指西北,“之前朝廷调拨的军粮都是自北面官道运来的,而今朝廷军粮断供,我们只能自己想办法。除了北面的官道,整个汉中都在叛军的控制之下,此前我们曾冒险自他们眼皮底下运过几次粮草,但现在叛军已经警觉,所有通往营地的路径都有重兵把守。”
张墨说到此处略做停顿,转而继续说道,“汉中城高粮足,叛军兵多将广,我们本来打的就很是艰难,前段时间杨守信又请来不少旁门左道,而这些旁门左道又请来许多妖邪鬼怪,如此一来我们打的越发辛苦,强攻梁州无果之后两军已经陷入僵持对峙,此时我军若是派兵接迎粮草,无异于孤军深入,势必遭到叛军的阻截围攻。”
不等三人接话,张墨再度说道,“眼下军中已经断粮,粮队想要绕过汉中至少需要半个月。”
张墨虽然自马车上移下了几个麻包,却只有巴图鲁自己坐了下来,听得张墨言语,巴图鲁一拍胸脯大包大揽,“弟妹子,你别担心,我们来了事儿就好办了,不用绕,直接冲过去。”
张墨早就知道长生的大师兄脑袋不很灵光,听他说浑话也不介意,只是微笑点头,“大师兄无敌神勇,谁也拦你不住。”
是人就喜欢听好话,巴图鲁自然也不例外,受到张墨表扬,乐的咧嘴大笑。
张墨与巴图鲁说话之时陈立秋后退几步自麻包上坐了下来,然后扯过一根狗尾巴草叼在了嘴里,他虽然平日里吊儿郎当,实则文武双全,足智多谋,但眼下长生在这里,他自然不会反客为主。
“你们在这里停了几天?”长生问道。
“两天,”张墨说道,“此处离我们的营地不过一百五十里,前方五十里就是官道的三岔路口,我已经派人打探过了,至少有两千叛军驻守在那里。距我军营地三十里处是叛军的前军阵地,敌方前军有三万兵马,扇形分布于阵地十里之内。”
听完张墨讲说,长生皱眉点头,想要将粮草运回营地需要穿越两道阻碍,若是轻装骑兵,穿越这两道阻碍并不困难,但运粮队伍速度缓慢,比不得骑兵,而且马匹都是负重前行,其中还有不少山羊,拖家带口,移动速度甚至还不如普通的步卒。
长生没有急于说话,而是走到近处的麻包上坐了下来,张墨也没有急于问计,因为她很清楚眼下的情况异常棘手,便是长生多有智慧,也无法立刻想到可行之策。
见几人面色凝重,巴图鲁再度说道,“管他两千还是三万,都拦不住咱们,直接冲过去,杀他们个人仰马翻。”
深思熟虑之时最怕有人在旁边吆三喝四,眼见陈立秋想要皱眉责怪巴图鲁,长生抢先开口,“大师兄,稍后定有厮杀血战,不能让你的神牛饿着肚子打仗,这里有的是米粮,你拿一包过去喂喂它。”
“好。”巴图鲁站立起身,抓起一个麻包转身就走。
“哎哎哎,快放下,快放下。”陈立秋急忙摆手制止。
“干啥呀,又没吃你的。”巴图鲁瞪眼。
“这包还是豆子,你是唯恐它不放屁呀,”陈立秋指向旁边马车,“拿那个,那车是谷子。”
“哦。”巴图鲁换了一包谷子前去饲喂。
待巴图鲁走远,长生开口说道,“前面的两千好说,问题是后面的三万,如果后面的三万得到消息,就会立刻将分散在十里范围内的士兵收拢一处,全力阻截,届时咱们的粮队肯定冲不过去。”
长生说完,张墨和陈立秋皆未接话。
长生再度说道,“三岔路口离敌人的前军阵地只有七十里,一个烽火信号儿,后面的三万兵马就能收到消息。”
张墨和陈立秋仍未接话,长生说这些只是分析情况,整理思绪,并不是征求他们的意见。
“咱们的粮队里有多少士兵?”长生看向张墨。
“不过两百。”张墨回答。
听得张墨回答,长生没有再问,两百士兵做不得什么,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发愁是肯定的,因为不能绕路,只能硬闯,硬闯的同时还做不到兵贵神速,而且还不能惊动敌方的三万前军。
发现问题很容易,大部分人遇到问题之后的第一反应都是知难而退,而不是迎难而上,想办法解决问题。看一个人是懦夫还是勇者,只看他在遇到困难和危险时是消极退缩,还是勇敢的冲上去。
沉吟良久,长生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随后又自脑海里推敲过诸多细节,这才转头看向张墨,“你喊我来,希望我做什么?”
张墨没有回话,而是看了一眼正在看着巴图鲁喂牛的陈立秋。
虽然张墨没有说话,长生却已经知道她心中所想,张墨原本以为他和大头等人在一起,此前他和大头释玄明夜袭麒麟镇,三人联手杀了六百多个倭寇,若是再加上杨开和余一,五人联手,全歼三岔路口的两千敌军并不费事,在处理了这两千敌军之后,再合五人之力保护己方粮队硬闯敌军阵地。
但张墨没想到他没和大头等人在一起,赶来的也只有他和巴图鲁陈立秋,而巴图鲁和陈立秋的实力自然无法与大头四人相比,她之所以不明说乃是担心陈立秋听到之后心里会不舒服。
“三岔路口附近有没有村庄?”长生问道。
“有,”张墨捡起一根树枝自地上勾划,“这里有个村子,这里也有一个,在这个位置上还有一个。”
“距三岔路口有多远?”长生皱眉问道。
“这两个都很近,不过两三里,西北方向这个远一点,当有五六里。”张墨说道。
听得张墨讲说,长生眉头紧锁,他的计划是下毒,将把守三岔路口这两千敌军尽数毒死或是毒晕,也只有这个办法才能不惊动七十里外的三万敌军,他问近处有没有村子是为了悄无声息的下毒,如果没村子,突然生出的烟雾就会令敌军警觉起疑,如果有村子,就可以自村子附近燃烧毒草,哪怕敌人发现烟雾,也会认为是傍晚的炊烟。
眼下是东南风,风往西北刮,如果燃烧毒草,散发的毒雾在毒死士兵的同时势必殃及村里的村民,这可并不是闹着玩的,他的岐黄之术再怎么厉害,也无法拿捏毒雾飘散的距离,最主要的是想要将敌军尽数毒死,所用的毒草必须是剧毒之物,若是村民误吸中毒,定然必死无疑。
张墨和陈立秋都是聪明人,见长生问了几个细节之后便不再发问,便猜到他想到了可行的办法却受到了阻碍和困扰,于是便转头看他,等他说话。
长生沉吟片刻出言说道,“我本想用毒烟毒死三岔路口的两千敌人,然后连夜赶路,在粮队接近敌军阵地时,大师兄三师兄前去偷袭敌营,分散他们的注意力,而咱们两个则护着粮队穿过敌军阵地,回返己方营地。”
长生说到此处略做停顿,转而继续说道,“眼下最大的难题是下风口有个村子,毒烟一旦蔓延过去,村子里的人必死无疑。”
听得长生言语,二人皱眉不语,他们自然不会蠢到询问长生能否控制毒烟的毒性,因为如果可以掌控毒烟毒性的强弱和蔓延范围,长生也不会如此犯愁。
随后很长一段时间三人都没有说话,这是个很大的难题,打仗殃及无辜会饱受诟病,而且三人并非凶残之人,殃及无辜总是于心不忍。
但问题就摆在眼前,想做到道德无瑕疵,己方士兵就要挨饿。想顾全大局,就会害死无辜百姓……




长生 第四百六十八章 至人无己
长生做事一向干脆果断,极少出现踌躇纠结的情况,而他自己也很讨厌无谓的纠结,因为凡事都有利弊两面,承其利必受其弊,权衡过后利大于弊就去做,若是弊大于利就不去做,简单明了,根本就不用踌躇犹豫,磨磨唧唧。
但凡事总有例外,眼前这件事情就不能单纯的用利弊来权衡,为了将军粮送回去,不惜害死整村的无辜百姓,他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也在情理之中。
挨骂他倒是不怕,因为他在朝为官时就已经被那些文官骂的狗血喷头了,被骂不一定是自己做的不好,也有可能是自己做的太好,将别人给比下去了。亦或是自己站位太高,所做的事情别人理解不了,世人都是这样,不被自己认可的就骂,自己理解不了的也骂,比自己优秀的还骂,想不挨骂,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平庸,不过平庸也有弊端,那就是会被人嘲笑。
人生在世,要么因为比别人优秀而挨骂,要么因为不如别人而被嘲笑,这两个大黑锅总得背一个。
长生豁达通透,并不在乎世人对自己的看法,但他却过不了自己这关,那可是活生生的人,一个村子至少也得有上百口人,其中还有老弱妇孺,说杀就杀?
长生一直低着头,没看张墨也没看陈立秋,他不敢看张墨和陈立秋,因为二人都知道己方目前面临的局面,自己拿不定主意就看别人,什么意思呀,让别人替自己拿主意,让别人替自己背骂名?
两难,确切的说是三难,不管做什么样的决定都是错,而且都是大错,若是因为心慈手软不忍心伤及无辜百姓,令得军粮不得送达,最终导致张善的十万大军全军覆没,那就是不分轻重,妇人之仁的千古罪人。
如果为了将军粮运回去而牺牲无辜百姓,那就是只重得失的冷血无情,日后自己若是想起此事,势必引以为憾,永远都不得释怀。
但就这么愁眉苦脸的坐着也不成,身为男人,不管做什么事情都应该干脆利落,不能婆婆妈妈的像个娘们,自己迟迟拿不出主意,下不定决心,他很担心张墨会因此对自己失望。
长生本想借着亲自过去查探地形来为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但实际情况却不允许他拖延,因为此时已近申时,再有一个时辰就是晚饭的时间,也就是己方放毒的时间,一个时辰勉强够陈立秋和巴图鲁出去购买药草。
张墨和陈立秋都很了解长生,不管遇到什么事情长生都能很快做出决定,似今天这种眉头紧锁,痛苦思虑的情况还是头一次。
最终还是陈立秋打破了僵局,而他也并没有宽慰长生,言语颇为尖锐,“又想当脿子,又想立牌坊?”
“三师兄,你看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像是想立牌坊的样儿吗?”长生摇头说道,“我压根儿就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我。”
“那你还磨蹭什么?”陈立秋正色说道,“我看你还是在乎。”
世上有资格批评长生的人并不多,陈立秋无疑是其中一个,对于陈立秋的批评,长生并未心生反感,而是认真思虑,深刻反省。
短暂的沉吟之后,长生探出左手,展开手掌,符盒机关启动,符纸和符笔同时弹出。
长生拿起符笔快速书写,紫藤,蓖麻,白蛇根,相思子,白羊桃,无一不是剧毒药草,且药性兼合,同时焚烧毒性更加剧烈。
虽然写的很快,但书写之时长生的手一直在微微发抖,写完药名和所需重量之后,长生又在符纸后面加上了两味药草,钩藤和石菖蒲。
这两味并不是毒药,而是可致人晕厥的药草,这是他能做到的极限了,让他们走的安详一些。
陈立秋接过药单贴身收藏,“天黑之前我们一定赶回来。”
陈立秋言罢,吐掉一直衔在嘴里的狗尾巴草,起身冲巴图鲁走了过去,长生需要的毒草足有数百斤重,而且体积庞大,他自己无法携带。
陈立秋与巴图鲁说话过后,巴图鲁拎着半口袋谷米跑了过来,放下口袋冲长生低声说道,“那两箱子大炮仗你别动哈,等我回来放。”
“好。”长生努力挤出一丝笑意。
目送巴图鲁和陈立秋升空东去,长生转头看向张墨,“你是不是对我很失望?”
“没有,”张墨正色摇头,“你头一次经历这种事情,犹豫很正常。”
“我的决定对不对?”长生又问,他知道张墨现在是自己的女人,但是在他的潜意识里张墨始终是他的长辈。
张墨并未正面回答长生的问题,而是出言说道,“实则我可以自下风口起坛作法改变风向,但那么做我很可能不得全身而退,所以我不会那么做。”
虽然张墨没有正面回答,但所说的这番话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与长生做出的选择是一样的。
张墨又道,“庄子有言,至人无己,神人无功,圣人无名,你的所作所为旨在济世救难,却并不在乎世人如何评价你,既不沽名钓誉,也不求名留青史,已经做到了圣人无名和神人无功,但你还没有做到至人无己,你悟性高绝,应该知道至人无己是什么意思。”
“无我。”长生说道。
“对,你还没有做到无我,所以你虽不在乎外在功名,却仍在乎内在感受,”张墨说道,“无我便是天人合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我们是代天下棋的人,不是棋盘上的棋子,下棋时当冷眼俯视,而不是深陷其中,纠结困扰。你已经下的很好了,但是就算再厉害的棋手,也做不到下赢一盘棋,一个子都不丢。”
长生知道张墨这番话并不是在安慰自己,但心中还是做不到坦然,道理的确是这个道理,但生而为人,谁能不顾及自己的感受。
见他愁容不减,张墨又道,“你知不知道同尘为什么会输?”
“知道,腐仁不决。”长生点头。
“他们如果能做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就不会输了,”张墨正色说道,“他们错就错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一关,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长生出神发愣。
“带走一身骂名,留下一个太平盛世,”张墨握住了长生的手,“不要怕,世人都不懂你,我懂你……”




长生 第四百六十九章 生而为人
长生转头看向张墨,张墨也歪头看着他,“我知道你不愿伤及无辜,但很多时候我们没有选择。”
见长生不接话,张墨再度说道,“你之前一直在朝中做官,不曾上阵领兵,没见过战场的惨烈,你以为两军对垒只是冲锋陷阵,正面厮杀?不是的,有时候为了大局,只能分出一路兵马牵制对手,而分出的这路兵马,摆明了就是让他们去送死,将帅很清楚这一点,却也只能亲手将他们送进火坑。”
长生不想叹气,但还是忍不住叹了口气,“士兵和百姓不一样,只要拿起武器,生死各安天命。没事的,慈不掌兵的道理我也懂,你不用安慰我。”
听长生这般说,张墨知道他还是于心不忍,对于长生的纠结,她也并未感觉不满,因为长生年纪小,而且生性仁善,之前虽然也杀过人,但那些人都有取死之道,而今要冲无辜百姓下手,他纠结犹豫也在情理之中。
就在张墨思虑应该如何宽慰他时,长生站立起身,“你休息一下,我去前方的三岔路口看看。”
张墨本想陪他去,但长生说的很清楚,让她休息一下,意思很明显,就是不想让她同去,无奈之下只能点头说道,“好吧,不过前方皆为空旷田野,你得改扮一下装束。”
长生点了点头,“我扮做樵夫。”
“初春不是砍柴的时节。”张墨说道。
“那我就扮做乞丐。”长生说道。
押粮的士兵穿的都是百姓的衣服,张墨寻了一个身形与长生差不多的士兵,命其脱下带有补丁的衣服给长生穿戴,长生自近处砍下一根干枯的树枝充当拐杖,他的龙威刀削铁如泥,树枝两端的断茬儿很是平整,担心被人看出端倪,长生又将树枝两端进行了细心的修理。
与此同时张墨寻来几件旧衣服,为其裹了个包袱,收拾妥当之后,长生背上包袱,披头散发,拿着木棍步行西去。
看着长生的背影,张墨心中猛然一痛,这一幕让她想起了初见长生时的情景,那时的长生就是这个样子。
看着长生缓慢走远,张墨屡次想要喊他回来,平心而论长生虽然年纪小,却心思缜密,智慧过人,但长生终究年纪小,不能苛求他拥有中年人乃至老年人的心理承受能力,若是真让他毒死了整村的百姓,此事一定会成为他的心魔,事后势必心怀愧疚,难以释怀。
但几番踌躇,张墨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因为军中已经断粮,能否将军粮及时送回去不但关系到士兵的生死,还关乎战事的胜败乃至大唐的安危,后果严重,容不得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长生此时的情绪异常低落,大道理谁都懂,权衡利弊谁都会,如何取舍也不难,他也知道自己不该有妇人之仁,但内心深处始终感觉冲无辜百姓下手不对,他们又没什么过错,怎么能说杀就杀?
感觉不该杀只是情绪低落的原因之一,还有一个原因就是生自己的气,在朝为官时的雷厉风行哪儿去了?那时候可是杀伐果断,干脆利落,这怎么突然就变的婆婆妈妈了。
每个人都可能心情不好,但不是每个人都能理清头绪,找出心情不好的根源,好在长生能,冷静想过之后很快想明白了所以然,之前杀的那些人都是罪有应得,亦或是冒犯过自己的人,这与残害无辜百姓是有本质区别的,做人得恩怨分明,不能黑白不分的混为一谈。
离开树林不久,长生便看到了分布在三岔路口周围的营帐,不过田野空旷,几乎没有树木可供藏身,不得快速接近。
就在长生发愁如何接近并通过之时,突然想起自己还会法术,于是抬起左臂,弹出一张符咒,画写隐身符隐去了自己的身形。
隐去身形之后,长生快速靠近了三岔路口,张墨先前所说无误,根据营帐的数量估算,这里至少也驻扎有两千士兵。
在三岔路口的西北不远处就有一处村庄,村子虽然萧瑟破败,房屋却不少,目测有上百栋房屋,按照户部统计的平均一户五口来计算,村子里至少也有五百人。
村子离敌军士兵驻扎的三岔路口不过五六里,地势较高且位于下风口,毒烟一旦蔓延到三岔路口,西北方向这处村落势必不得幸免,
观察完三岔路口附近的情况,长生收起隐身符去到了西北村落,为什么要去他自己也说不清,可能是看看村子里到底有多少人,以便于知道自己到底造了多大的孽。
村子自远处看着破,到得近处更破,沿途见到的村民无不衣衫褴褛,面有菜色,连偶然遇到的老狗也饿的皮包骨头,走路打晃。
长生是外人,见到村里来了外人,村民看他的眼神便多有警惕,为了不露出马脚,长生只能低着头,慢些走,装作落难的灾民。
街上有不少衣衫褴褛的小孩子,也不是百姓想生这么多,而是夫妻在一起就会有孕,有孕了只能生下来。
走过村里的几条街道,长生自村口的一处草垛旁坐了下来,来去匆匆容易惹人起疑,坐会儿再回去。
村里的大人对他多有戒备,但顽童却不怕他,见他坐在草垛旁,便有几个顽童拿石子儿扔他。
长生能躲却没躲,内心深处甚至希望这些顽童多打自己两下,如此这般,接下来毒死他们的时候,自己心里也能好受些。
但很快,长生就为自己的这种想法感到深深的愧疚,如假包换的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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