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鶄落
“本朝礼法三章十九条,朝堂之外,上官未着官服者,下属失礼无罪。”王大超理直气壮。
大头只熟悉刑律,并不熟知礼法,也不知道王大超所说是否属实,他此时活剐了王大超的心都有,奈何一时之间竟抓不到对方的把柄。
眼见大头迟疑,王大超自以为占据了上风,抬手指着桌上的酒菜高声说道,“眼下正值兵乱灾荒,朝廷加征冬粮,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英勇亲王李长生竟然与四位大将军大鱼大肉,穷奢极欲,大唐有你们这样的官员,真是百姓之福,万民之幸啊。”
“老子吃顿饭你也来指手画脚,你他娘的到底想干啥?”大头气急骂道。
“本官不想做什么,只想为百姓说句公道话。”王大超一脸的大义凛然。
大头还想说话,余一走过来拦住了他,转而看向一旁的王大超,“真小人不可恨,可恨的是伪君子,你先前言行看似是为公直言,实则为私诽谤,光启三年,你在辽州任职,御史刘云钊参劾你贪腐枉法,草菅人命,时任吏部右侍郎的钱钟林对你多加袒护,致使此事不了了之。文德元年,辽州司马高通参劾你侵占民田,强娶民女,此事虽被御史台核查属实并通报吏部对你降职,结果吏部却不予理会,依然将你擢升为沈州刺史,当年吏部核准此事的也是钱钟林吧?”
听得余一言语,王大超瞬时面色大变,“血口喷人,一派胡言!”
余一冷声说道,“本将军本自大理寺当差,后来王爷将我调到御史台并负责整顿地方吏治,当时御史台派往沈州的御史孙福忠也是门下省发文调回长安的,当时门下省侍中亦是钱钟林。”
余一说到此处略做停顿,王大超没想到余一如此清楚他的底细,一时之间紧张惶恐,心慌意乱。
不等王大超回神接话,余一继续高声说道,“为了维持军需,朝廷的确加征了冬粮,但不久之前王爷已经奏禀皇上,将河北道加征的冬粮尽数归还百姓,你不要在此妖言惑众,颠倒黑白。此外,亲王年俸折合铜钱两百万,大将军年俸五十万,这桌饭菜不过三十钱,何来穷奢极欲一说?”
“你,你,你……”
“住口!”余一陡然抬高了声调儿,“不久之前钱钟林公报私仇,试图加害王爷自大漠带回的西域老兵,别处州府尚存疑虑,唯独沈州不辨真假,不分黑白,严刑逼供,从重从快,你分明是钱钟林的朋党,今日之所以率众发难,只是担心钱钟林倒台之后你会受到牵连,故此当众冲撞英勇亲王,一为哗众取宠,博取虚名。二为挑明矛盾,令朝廷有所顾忌,倘若他日追查你的贪赃枉法,便会被人诟病公报私仇。”
“胡说八道,证据何在?”王大超满头大汗,色厉内荏。
“你的卷宗就封存在御史台,”余一冷声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不要小看朝廷,所有官员做过什么朝廷都一清二楚,只是一时之间不曾追究而已,似你这般自作聪明,只能自取其辱,殃及家人……”
长生 第五百零八章 木秀于林
余一的一番话直接吓的王大超抖如筛糠,尤其是那句殃及家人,长生等人的行事作风他早有耳闻,动辄株连,余一既然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
王大超没想到余一对他的前尘旧事了如指掌,而且一语中的的说出了他此番发难的真实动机,而今他已经势成骑虎,摆在他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死硬到底,保全面子,二是跪地求饶,保全家人。
由于王大超这次是冲着长生来的,长生本人便不便亲自出面,余一的应对令长生极为满意,他想看看王大超接下来会有何反应,便没有急于开口表态。
余一继续说道,“你一个小小的州官,官不过四品,竟敢忤逆犯上,诋毁亲王,你想干什么?以忠诤之臣自居?以刚正不阿自诩?你这个如意算盘打的不错,奈何王爷不是沽名钓誉的淮阴侯,受了胯下之辱还封仇人为官,便是王爷不与你一般见识,我们也会与你一般见识。”
余一说到此处迈步上前,随手摘下王大超的乌纱帽来到门口,门外众人本就不愿前来,只是碍于王大超霪威方才硬着头皮跟随,眼见王大超的奸计被余一识破,当场被摘了乌纱帽,瞬时吓的尽数跪倒,噤若寒蝉。
余一随手将王大超的乌纱帽扔向人群,转而冷声说道,“罪臣王大超勾结朋党,诋毁亲王,贪赃枉法,罪证确凿,长吏何在?”
“下官在。”沈州长吏颤声应答。
余一在大理寺当差多年,类似的事情处理过很多次,轻车熟路,手指长吏,“你且起来,进门看看我们吃了什么。”
刺史是正职,长吏是副职,公堂衙门里的一把手和二把手通常都是面和心不和,听得余一言语,那长吏急忙站立起身,战战兢兢的进到大堂,他知道余一想听什么,在紧张的看过桌上的饭菜之后强定心神高声喊道,“王爷与四位大将军吃的是菘菜和菇汤,折钱不过十文。”
实则长生等人吃的是菘菜炖骨头和蘑菇炖鸡,但长吏故意避重就轻,旨在迎风拍马,献媚讨好。
他的这点儿小心思自然瞒不过余一,余一瞅了他一眼,“将王大超押回去严加看管,其三族亲眷尽数收监,你将今日之事拟写官文,如实上奏朝廷,请朝廷定夺。”
余一言罢,长吏立刻高声下令,“来人,将罪臣王大超拖出去!”
眼见自己的三族亲眷都要下狱,王大超彻底崩溃了,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王爷饶命,王爷饶命,下官知错了。”
不等长生和余一开口,那长吏便抢先呵斥,“晚了,我等沈州官员忍你许久,亏得英勇亲王和四位大将军拨乱反正,为民除害,拖走,拖走。”
人在极度的恐惧之时的确会吓尿,王大超被拖走之后,地面上就留下了一滩焦黄尿渍。
王大超被拖出去之后,长吏腆着脸上前,想要与长生说话套近乎,奈何不等其上前,余一便摆手撵人,“我们还要吃饭,你也退下吧。”
长吏虽然多有尴尬,却也不敢抗命滞留,只能连连行礼,退出门外。
来的时候耀武扬威,走的时候灰头土脸,最惨的是王大超,前一刻还是四品州官,后一刻便成了阶下囚。
待官兵退走,己方重新落座,大头余怒未消,“吏部都是干什么吃的,就这么个货也能当官儿,整个儿一猪脑子。”
“他不是脑子不够用,他是聪明过了头,”余一说道,“他知道我们都是好人,自以为是的认为我们会自重身份,不与他一般见识,所以才会有恃无恐,肆无忌惮。”
“他娘的,这是啥道理,好人就该吃亏呀?”大头气恼谩骂,“这个不知死活的狗东西,你看看他刚才那副嘴脸,一肚子坏水却搞的大义凛然,好像咱们都是奸臣,就他是忠臣一样。”
见长生脸色难看,余一不无歉意的说道,“王爷,此人乃钱钟林同党,今日发难,与钱……”
不等余一说完,长生就摆手打断了她的话,“你刚才说的很对,他今日冒犯于我,只是为了沽名钓誉,以攻代守,与钱钟林没什么关系,他也不是为钱钟林出头。”
余一知道长生在宽慰她,心中仍然多有愧疚,为了给十方庵众人报仇,长生默许她杀掉了钱钟林,而长生与钱钟林有矛盾世人皆知,钱钟林遇刺身亡,这个黑锅直接扣到了长生的头上,由于长生雷厉风行,杀伐果断,令得朝野上下对其多有诟病,而钱钟林一事令他本就不好的名声越发雪上加霜,而这也正是她先前抢着为长生出头的主要原因。
见余一脸上多有愧色,杨开自一旁说道,“自古文人相轻,这些文官就如同那善妒的妇人,总是见不得别人好,王爷入仕三年便封侯拜相,位极人臣,满朝上下,谁不眼红?谁不嫉妒?”
“杨开说的对,就是嫉妒,”释玄明说道,“旁人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遇到王爷之前,我是颇为自傲的,少林绝技极难练就,而我年纪轻轻却练成了二十多种,本以为横行无忌,天下无敌,不曾想与王爷对垒却当众落败,令我沮丧了许多天。”
“哈哈,真汉子,你挺坦荡的嘛。”大头笑道。
“哈哈,我不坦荡也不行啊,我本来就打不过他。”释玄明也笑。
听得四人言语,长生心中多有欣慰,他知道四人先前所说都是在直接或是间接的安慰自己,事实上他也的确需要他人的鼓励和安慰,毕竟谁能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尤其是年轻人,先前为了给朝廷整顿吏治,充盈国库,又是抄家又是株连,搞的自己背负了一身的骂名,很多人都拿他跟酷吏来俊臣相提并论,正所谓高处不胜寒,他早就深切感受到了身居高位的巨大压力。
闹了这么一出儿,长生心情大坏,胃口全无,但大头等人却是狼吞虎咽,因为先前长吏只说他们在吃菘菜和蘑菇汤,汤碗里的骨头和鸡肉可不能剩下。
长生强打精神吃了点东西,他知道自己的心情不该受王大超的影响,奈何还是身不由己,年轻人终究是年轻人,很容易受到外界的影响,他也知道这是自己的不足,却因为受限于年龄而不得弥补。
饭后,大头起身结账,顺便儿向店家买了套猪下水喂雕,担心被人看到,诟病奢靡浪费,便连木桶一起买了。
众人收拾出门,骑马南下,长生曾经主政户部,知道去往新罗的路径……
长生 第五百零九章 上州安东
由于先前自沈州吃午饭时不曾饮马,出城之后众人便寻到一处有溪水流过的树林,饮马的同时饲喂金雕。
饲喂金雕时大头并未独自进行,而是照例喊来了长生四人动手参与,之所以拖上长生四人,是因为金雕的野性很重,不似马匹那般驯良,谁喂它,它就与谁亲近。
世人多用有奶就是娘来嘲讽唯利是图,没有立场,实则有奶就是娘是包括人在内所有活物的共同天性,肯定是谁喂自己奶就跟谁亲近,总不能反其道而行之,谁对自己拳脚相加就跟谁亲近。
长生四人饲喂白姑娘的时候大头拎着木桶去河边刷洗,他并不担心自己不在场白姑娘会“移情别恋”,因为白姑娘是他一手带大的,长生等人只是偶尔投喂,不管什么时候白姑娘都是跟他最为亲近,而四人饲喂的唯一作用就是让白姑娘知道他们都是朋友,真到了危急关头,能够不排斥他们的驱乘。
有些事情必须料事于先,提前准备,五人虽然都有各自的坐骑,但万一出现意外情况,可不能出现坐骑不能互用的情况。
众人并未自溪边停留太久,饮马喂食之后便动身启程,大头不舍得扔掉木桶,便挂在了释玄明汗血宝马的马背上,但动身不久释玄明就发现在疾行狂奔之时木桶会随着起伏颠簸拍打马臀,嫌木桶碍事儿,便扯断绳索将其扔掉了。
长生策马先行,前方带路,南行两百里后,离开官道,改道向东。
往东的这条路也是一条官道,只不过年久失修,略显破败。
这条路是通往安东都护府的老路,安东都护府本是大唐设立管辖边陲和外邦事物的府衙,奈何近些年大唐国力衰退,包括新罗在内的一些外邦属国已经不来朝贡了,既然外邦都不来了,安东都护府也就被朝廷给取消了。
安东是一个州,也是大唐去往新罗的必经之路,新罗就在安东的东面,与安东只有一江之隔。
路上不时可以见到逃荒的饥民,众人虽然对这些饥民多有同情却也做不得什么,先前皇上被人囚禁调包儿,钱钟林等人饮鸩止渴,剜肉补疮,贸然在河北道加征冬粮,此举直接搞的河北道饥民遍地,民怨四起,虽然长生已经命户部责成地方官府将征缴的米粮退还百姓,但退还需要时间,而许多饥民为了活命已经背井离乡,逃难别处,便是官府想退,一时之间也寻不回事主了。
沈州离安东并不远,不过五百里,五人疾行向东,傍晚时分便赶到了安东城外。
安东都护府早已撤销,但安东作为边关重镇,仍然是一处上州,城池虽然略显破败,面积却数倍于沈州。
担心城中人多眼杂会暴露行踪,众人便没有全部进城,长生和杨开下马进城,留大头三人自城外寻处落脚,分开时长生给大头等人留下了带有自身灵气的树枝,三人找到落脚点后只需折断树枝长生就能知道他们身在何处。
安东不止城墙破旧斑驳,城里的房屋建筑亦是多有破败,不过作为新罗和大唐通商贸易的边关城池,城里的人倒是很多,虽然太阳已经落山,但城中仍是人来人往。
长生此番进城除了采买食物,主要还是为了买药,大战在即,疗伤药必不可少,而以五人之力硬抗倭寇七大家族,他毫无把握,故此剧毒药草也得备下一些,必要时只能设法下毒。
城中的民众和过往客商所穿衣着不尽相同,其中一半是汉人穿戴,还有一半是外族装束,这些身穿外族服饰的人也并不全是新罗人,有很大一部分是大唐的高丽族人,只不过他们与新罗人都属于高丽族。
由于高丽人与新罗人是同一民族,故此高丽人会说大唐和新罗两种语言,汉人与新罗人通商贸易,少不得高丽人从中翻译撮合。
新罗人的样貌与汉人的样貌没什么大的区别,只不过衣着不太一样,而且二人进城也不是为了游览开眼,感受风情,便不曾四处闲逛,而是直扑药铺,采买所需药物。
河北道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各种药物几乎应有尽有,其中不乏一些罕见的珍稀药物,价格也不高,长生的钱袋早些时候被巴图鲁给拿走了,但众人这次出来携带了不少金银,但凡遇到所需药物也不讲价,直接买下。
二更之前,二人走了三家药铺,采买了上百种药物,研磨整理,分别包裹。
此时夜幕早已降临,长生又寻到棺材铺,买了一沓黄纸,其实道士画符所用的符纸跟祭奠所用的黄纸材质相近,只是尺寸不同,使用之前需要另行裁剪。
大唐的民风比较开化,稍微大点儿的城池都有烟花柳巷,灯红酒绿,莺声燕语,二人路过时充耳不闻,目不斜视,对于烟花柳巷长生虽不涉足其中却也不曾憎恶厌弃,因为只要花楼没有逼良为娼,就由得他们你情我愿,虽然肮脏污浊,但谁家还没个茅房厕所。
长生自路边摊位上买了切刀和磨刀石,一转身发现杨开不见了,四顾寻找,只见杨开牵着一只小鹿自巷口走了过来,待得杨开走近,长生这才发现他牵着的并不是小鹿,而是一只狍子,春天是动物繁衍后代的季节,杨开之所以买下这只狍子是因为它腹部隆起,明显已经有孕在身。
回返途中长生又买了不少卤味和一大包火烧,酒水也不忘捎上两坛,今晚众人就要连夜赶往新罗,下一顿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吃上,饮食凑合不得。
由于边关没有战事,再加上需要通商,守城的士兵便不曾关闭城门,不过晚上进出城池是需要贿赂士兵的,长生也没有小题大做的训斥他们,而是递上银两买路出城,士兵也是人,也要养家糊口,没必要跟他们太过较真儿,最主要的是士兵并不是平白无故的敲诈勒索,收钱的同时也行了方便,如果不愿交纳买路钱,那就等到次日白天再进城也是一样的。
早在二人自城里买药的时候,大头等人便利用灵气信物告知了三人所在位置,出城之后杨开解开绳索放走狍子,二人肩扛手提的带着大包小包赶往城南树林。
待得赶到地头儿,长生这才发现大头三人寻的落脚之处是一处废弃的义庄,义庄自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但也不能怪大头等人找的地方不好,因为城外能够遮风避雨的地方并不多。
由于安东本是都护府所在地,属于不折不扣的上州,故此眼前这处废弃的义庄便占地颇广,不过由于废弃已久,两侧厢房和后面的后堂已经尽数倒塌,而今只剩下了原本用于停放棺木的堂屋。
不过此时堂屋里的棺材也都没有了,堂屋有几处篝火燃烧的痕迹,很明显胆子大的人不止他们,在众人之前也有人自这里歇过脚。
堂屋正中堆积了不少柴草,不过没有点燃,柴草自然是大头等人收集的,之所以没有点燃是因为三人不确定长生是否允许他们点燃篝火,毕竟点燃篝火很容易暴露行踪。
待大头等人接过长生和杨开带回的东西之后,长生催发纯阳灵气点燃了柴草,转而随口说道,“吃点东西早些休息,四更动身,避人耳目。”
长生带回的卤味不但有两包卤肉还有几只卤鸡,大头等人人手一只,大口吃肉,大碗喝酒,此时河北道饥民遍地,食不果腹,这时候己方众人如此吃喝似乎颇为不妥,但长生不管那些,己方众人身负重任,以身涉险,出生入死,说句不吉利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命就没了,可不能亏待这一干兄弟。
大头等人吃饭时长生拿出切刀开始裁切符纸,倭寇的八大家族可不是徒有虚名,只其中一个己方众人应对的已然很是辛苦,七个一起上,他心里当真没底,此前一直不曾施展法术,此番也得纳入考虑了,符纸必须多备一些。
就在长生切完符纸,准备整理先前采买的各种药物时,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大头等人也听到屋外有人,纷纷转头看向门口。
不多时,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出现在了门口,“各位大爷,行行好,赏口酒喝吧。”
“来吧,进来吧。”大头冲其招手。
大头言罢,长生冷视老者,森然开口,“你胆子真大呀……”
长生 第五百一十章 千年狐妖
那衣衫褴褛的老者正在迈步进屋,听得长生言语,瞬间愣住了,一条腿门里,一条腿门外,神情愕然,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大头等人与长生朝夕相处,对他多有了解,听他语气阴冷,立刻明白门口的这个老者有问题,几乎在同一时间摸向身旁的兵器。
一时之间气氛异常紧张,场面尴尬非常。
先前己方众人并未仔细打量门口的老者,此番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此人身形矮小,身上穿着一件破旧的黑衣,长的尖嘴猴腮,獐头鼠目,头发很是杂乱,脸上多有皱纹,年纪当在七十上下,双眼浑浊,毫无神采,怎么看都不像是练气之人。
听得长生言语,再见大头等人凝神戒备,那黑衣老者好生尴尬,踌躇片刻将已经迈进门槛的右腿收了回去,“这个,这个,既然几位大爷不方便,我便不叨扰了。”
“哎哎哎,别走,别走,”大头急忙冲其招手,“既然来了,就进来喝一杯。”
“不不不,不叨扰了,不叨扰了。”黑衣老者紧张摆手。
“我让你进来!”大头抬高了声调儿。
大头言语之中的威逼之意已经非常明显,那黑衣老者无奈之下只能小心翼翼的迈过门槛,站在门口尴尬讪笑。
大头虽然留下了这个黑衣老者,却没看出他有什么异常,杨开等人亦是如此,此时己方众人都在看着长生,等他说话。
“你是什么人?”长生直视黑衣老者。
长生一开口,黑衣老者瞬时吓的浑身发抖,片刻的犹豫过后弯腰拱手,腆脸赔笑,“真人面前不说假话,老朽不是…...这个,我若是说了,几位大爷可千万别害怕啊。”
大头等人原本是不害怕的,但听他这般说,却不由得开始紧张了,众人随身都佩戴有血灵珠,血灵珠可通灵见鬼,难不成这黑衣老者是鬼魅不成?
心中存疑,便定睛细看,这一看不要紧,瞬时吓的头皮发麻,这黑衣老者身上穿的黑衣竟然是一件只有死人才会穿戴的寿衣。
不过仔细再看也不对,此时堂屋生有篝火,这黑衣老者在火光的映照之下是有影子的,有影子自然就不是鬼。
众人之中只有长生会道术,释玄明得了降魔手记之后也习得了降妖伏魔的佛法神通,但佛法神通需要法印和咒语的催动,随着法印的掐捏,天目的开启,释玄明也看出了此人的原形真身,“原来是只黄鼠狼。”
大头等人原本紧张非常,听释玄明这般说,反倒放松了下来,很多时候人所惧怕的只是未知,待得知道对方是什么,反倒不害怕了。
听得释玄明言语,黑衣老者越发紧张,急忙拱手说道,“大师慧眼如炬,明察秋毫,老朽虽是异类却并无恶意,只是闻得酒香,按捺不住,这才壮着胆子前来讨碗酒喝。”
不知道长生想要如何处置这只黄鼠狼,大头便转头看向长生,“王爷?”
长生没有立刻表态,而是再度上下打量这个黑衣老者,按理说异类化人,眼中都会有精光内敛,但这只黄鼠狼的眼睛却很是浑浊,由此可见此人精气不足,元神有损。
确定它只是馋酒而不是心怀不轨,长生便冲大头点了点头,转而走到一旁继续整理先前采买的药物。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大头也不例外,得知眼前的老者是黄鼠狼幻化,大头对其颇为好奇,获得了长生的首肯之后,便冲其招了招手,“来,坐下喝一杯。”
黑衣老者身份暴露,心中紧张,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放心吧,我们不难为你,”大头再度冲其招手,“快过来。”
大头接连招手,黑衣老者这才忐忑的来到火堆旁,众人喝酒用的是临时采买的陶碗,大头倒了碗酒递给它,黑衣老者双手接过连声道谢,由于太过激动,双手不由自主的发抖,唯恐撒了酒水,急忙送到唇边,先是小酌了一口,随后一饮而尽,闭目回味,“好酒,真是好酒啊,好多年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
黑衣老者言罢睁眼,将陶碗递还大头,转而再度冲众人道谢,“多谢诸位大爷,多谢姑娘,叨扰了,叨扰了。”
见黑衣老者转身想走,大头急忙喊住了它,“不忙走,遇见了就是缘分,多喝点儿,喝够了再走。”
“这怎么好意思啊?”黑衣老者发窘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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