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
时间:2023-05-28 来源: 作者:海鶄落
站在江湖门派的立场,朝廷这招儿算是损到家了,可是如果站在朝廷的立场,这招就是一举多得的妙计,既招揽了人才,又离间了武林中人的关系。
作为朝廷,最怕的就是武林中人一团和气,这也是他们此次只设三甲,不分前三的原因,一旦选出个武林盟主,可别振臂一呼,带领这群武林中人将朝廷给灭了。
设立三甲不但可以分散权力,还可以让这三甲在日后互相挟制,皆为朝廷所用。
去到饭堂,发现饭食很是简单,只有稀粥咸菜。
长生就着咸菜喝了两碗米粥,吃饱之后命厨妇将分管庖厨的小吏喊来,问明御史台一个月只有二十两的食薪,便将众人的食薪提到了每月一百两,后者闻言喜不自胜,屁颠屁颠的跑去跟管账的老官儿要钱去了。
对于御史台的伙食,长生自己倒是无所谓,他出身贫寒,什么饭食都能吃,之所以要提升食薪,乃是明白强将不差饿兵的道理,想要让下属尽心办差,必须让下属过上好日子。
实则这个道理别人也懂,但别人可不是倪家的女婿,也不是皇上和阉党共同拉拢的对象,便是明白了这个道理,也没钱花销,更不敢肆意违反户部定下的用度规矩。
吃过饭,长生拒绝了大头一起去买马匹的提议,自己回到公堂看阅刑律和御史大夫的司职。
他昨天曾经吩咐下去要在自己的府邸西厢为黑公子改个马厩,此时后面正在咣咣砸墙。
御史大夫是御史台的主政官员,御史大夫的职责也就是御史台的职责,他已经知道御史台监察百官,提典刑狱,此时要看的就是如何监察,如何提典。
司职范围看的比较快,如何办案看的也很快,慢的是刑律,厚厚的一大摞。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只昨天一天他就犯了排挤下属,公报私仇,滥用刑罚,违规办案,公时酗酒,以下犯上,逾制授受,妄改公所,囤养战马等十几条罪状,数罪并罚,直接就斩立决了。
不过他也只是被吓了一跳,并没有真正害怕,因为他知道皇上不会治他的罪,阉党也不会弹劾他,如果严格按照刑律来办,昨天自朝堂之上目无君王,逾礼犯上的那些官员全得被罢官夺爵。
律法固然有用,但比律法更有用的是圣意,只要天下还有皇上,皇上的圣意就要大于律法,商鞅的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也只是说说而已,试问哪个臣子敢定皇上的罪?活得不耐烦了。
不过明知圣意大于律法,刑律该看还得看,以后要抓人,总得给人扣个刑律上有的罪名。
正在翻阅刑律,外面有人过来禀报夫人来了。
长生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倪晨伊带着一群丫鬟和家丁搬着被褥和日常用物自堂前走过,见长生坐在堂上,倪晨伊迈步走了进来,四顾张望,“这公堂着实不小。”
“你怎么来了?”长生皱眉,“你搬东西来干嘛?”
“你别有非分之想,不曾拜堂我是不会与你同住的,”倪晨伊说道,“我是怕你住在这里缺少被褥和用物,所以给你送点过冬的东西。”
听倪晨伊这般说,长生放下心来,放下书籍站了起来,眼见那前来通禀的衙役还一脸尴尬的站在堂下,便冲其摆了摆手,“下去吧,你拦不住她,不是你的过失。”
待后者应是退下,倪晨伊走到公案前打量桌案上的事物,“怎么样,今日早朝有没有人参你?”
“我没去,不知道。”长生随口说道。
“新官上任第一天就不上朝,你胆子够大的。”倪晨伊说道。
“不止今天不去,以后我也不去,”长生摆手催促,“你带来的人都在外面等着你呢,快走吧。”
倪晨伊刚想接话,杨开自外面走了进来。
倪晨伊不便继续滞留,冲杨开打了个招呼,转而出门带着倪府众人去往长生所住院落。
只看杨开的表情,长生就知道今日朝堂之上没有意外发生,即便如此,仍然出言问道,“如何,今天有没有人参我?”
“没有,竟然无人提及此事。”杨开摇头。
见杨开站立堂下,长生指了指主位西侧原本属于御史中丞的座位,待杨开走过去坐下,又问道,“昨天挨打的那个刑部尚书上朝没有?”
“去了,”杨开点头,“刑部郎中吴奇谏也去了,虽然面目青肿,满朝文武却视而不见。”
长生缓缓点头,这样的结果也在他的意料之中,皇上曾经单独召见过他,对他的脾性和心智有所了解,再经过昨天早朝所发生的事情,皇上应该知道他昨天午后的所作所为是为了麻痹阉党。
“大人,今日早朝皇上看了我一眼,眼神之中并无不满。”杨开说道。
长生低声说道,“以后我都不会去上朝,你每日上朝注意留心皇上的眼神,他身边有奸臣眼线,不便单独见我,我也不便前去见他,门下省和中书省鱼龙混杂,我也不敢随意上书,他知道你我乃是挚友,可能会用眼神向你传递信息。”
杨开知道这番话的分量,重重点头。
长生又道,“上朝时只听不说,任何事情都不要奏禀,除非我让你参奏。”
杨开不太明白长生的意思,却仍然点了点头。
“你自去忙,”长生站立起身,“我去住所看看倪晨伊在搞什么。”
杨开起身,二人一同离开公堂,分往各处。
后院里闹哄哄的,院子里是拆墙搬砖的工匠,屋里是倪府的家丁和丫鬟,长生进屋时倪晨伊正在给他更换被褥,亲手为其铺床。
除了几套被褥,倪晨伊还带来了不少衣物,都是为他赶制的,除此之外还有脸盆,面巾,暖炉,茶壶,烛台等物,包括茶叶,干果,点心等吃食也带来了不少。
东西既然已经搬来了,长生也总不能再让她搬回去,好在倪晨伊带来的这些东西并不花哨,不管是颜色还是器型都颇为厚重。
倪府众人尚未离开,跟着大头前去买马的捕头们就回来了,三百匹马全买回来了,由几个卖马的胡人驱赶着送货上门。
大头没有一同回来,找地方赶制名刺去了。
胡马比中原马匹要高大强壮,跑的也快,不过价格也贵,寻常马匹五两一匹,胡马要八两银子。
一下子增补了这么多马匹,马厩不够用了,好在房舍有的是,可以加急改建,这可忙坏了那群工匠,人手不够只能一分为二,分出几人带着御史台的捕快去改建马厩。
就在此时,衙役又跑来禀报,只道户部侍郎前来拜访。
一听户部侍郎来了,长生立刻知道昨天在公堂之上所说的话泄露了,他昨天在听闻户部拖欠御史台官吏俸禄之时曾经说过要给人家点儿颜色看看,户部这是听到风声,过来“投案自首”来了。
其实也不怪户部如此紧张,一个连刑部尚书都敢打,打了之后还没事儿的御史大夫,天知道他接下来会看谁不顺眼,主动上门攀交示好无疑是明智之举。
长生懒得见客,眼见难得清净,干脆带上那摞律法书籍躲了出去,御史台离北面宣武门较近,此番他便骑马自北门出城。
原本是想自山野之中寻个僻静之处待上半日,奈何冬日寒冷,外面待不住人,好在附近有驿站,他便跑去了驿站。
驿站的驿卒此时正在谈论昨日城中发生的事情,谁曾想说曹操曹操到,堂堂御史大夫竟然亲自过来巡视驿站,这给驿站的驿丞和一干驿卒吓的亡魂大冒,好在这位年轻的宪台大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嚣张跋扈,只是寻了处搭有火炕的房舍安静看书。
午饭是在驿站吃的,担心驿丞乱操持,长生便点名要吃汤面,吃过午饭也不走,他挺喜欢驿站的火炕,未时不过他便将带来的书籍看完了,随后又睡了半个时辰。
醒来之后也不急于起身,而是闭眼躺卧,沉吟思虑,他想的不是后天正试比武的事情,而是如何铲除阉党。
大的方向之前已经想好了,韬光养晦,时机一旦成熟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阉党一网打尽。
他此番想的是如何拿捏时间,掌握节奏。
思考一件事情,谁也不能一下子就想到一个完整且成熟的好办法,都是根据实际情况先想出一个大致可行的思路,然后逐渐推敲细化,最终丰满成形,长生虽然天赋异禀,绝顶聪明,思考问题也逃不过这个过程。
长生知道自己很聪明,但同时他也知道对手很聪明,都说姜是老的辣,此言不虚,与老奸巨猾的阉党斗智斗勇,他一点把握都没有,时间拖的越久,阉党对他了解的就越多,形势对他就越不利。
阉党之所以敢让他接任御史大夫,正是因为小看了他,认为他年纪小,再怎么聪明也不可能多智近妖。
他的职务是皇上委任的,阉党不是傻子,不可能不知道皇上为什么要任命他为御史大夫,也就是说阉党已经猜到皇上想让他干什么了。
接下来他还要让阉党吃小看他的亏,在阉党看来他即便要肃清阉党,整顿吏治,也必然需要摸清情况再下手,而摸清情况是需要时间的,他要在阉党认为他不可能动手的时间动手。
他原本是个道士,对长安的情况一无所知,正常情况下想要摸清复杂的朝局和官员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至少也得一年的时间。
但他撑不了那么久,周围不止有皇上的眼线,还有阉党的眼线,在这一年之中他就算再怎么谨小慎微,再怎么收敛心智,也一定会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随着敌人对自己了解的越来越多,忌惮和防范之心也会越来越重。
他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如果阉党彻底摸清了他的底细,正面交锋,斗智斗勇,他一定不是对方的对手,自己一路上颠沛流离,饱经磨难增长了心智,而对方几十年的官场也不是白混的,这么多年的盐巴也不是白吃的。
一年绝对不行,半年?
也危险,对手太厉害了,皇上都能摸他的底细,阉党自然也能,如果掌握了他离开王家夼至今所做的所有事情,不但能推断出他的脾性,还能推断出他的心智在什么层面。
三个月,最多三个月,最晚来年正月里就得动手,在此期间也不能轻敌大意,装傻充愣一点用都没有,要略微敛藏自己的心智,努力显露自己的锋芒,在面对阉党拉拢时也不能立刻假意应承,要表现出坚定之中略有松动。
这三个月可不好过,他昨日殴打下属,为的是有朝一日动手铲除阉党,下属能够立刻执行。
买马也是如此,正所谓兵贵神速,一旦动手,必须快中求快,不给对方任何通风报信的机会。
想好了大致的轮廓,长生睁眼坐起,暗自给自己鼓劲儿,似这种勾心斗角,绞尽脑汁的事情他很不喜欢,说白了就是他并不喜欢混迹官场,好在这种勾心斗角的日子不会一直持续,阉党倒台的那一天,也就是他解脱的那一刻。
一来他自己想要解脱,二来哪怕自己还想当这个御史大夫,皇上也不会允许,因为皇上让他当御史大夫只是因为他是对付阉党的最佳人选,而朝廷一旦太平,他的这种心智和脾性是不适合继续担任御史大夫的,因为到得那时皇上就会发现他有当头领的潜质,会对自己构成威胁。
日落时分,长生离开驿站,骑马回返……
长生 第一百六十二章 武举正试
回到御史台时已是入更时分,刚进御史台的大门,大头就自门房里跑了出来,“大人,您回来啦。”
长生翻身下马,“马厩搞好了吗?”
“搞好了,马都安顿好了,”大头说道,“咱们三个的名刺也做好了,不过今天太晚了,来不及送了,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出去。”
长生点了点头,“一品和二品官员不要送名刺,我会亲自过去拜会他们。”
大头点头应是,跟着长生往里面去,到得无人处低声说道,“大人,今天午后有几十位官员亲自登门拜访,您不在家,都是我出面招呼的。”
长生笑了笑,“上午拜访还有点诚意,散朝之后再来拜访就没什么诚意了。”
“是啊,眼见您昨天闹了那么大动静都无人参奏,朝廷也不责罚,这才上门攀交拜访,”大头说到此处压低了声音,“不过他们大多不是空手来的,东西我都收下了,没往您的住处放,暂时堆放在公堂的后堂。”
“你做得对,”长生笑道,“你去给我弄点吃的端到公堂,我先把马送到后院儿去。”
大头应声东去,长生牵着黑公子去了后院儿。
回到后院儿,长生牵着黑公子来到临时改建的马厩,马厩就在西厢北首,离正屋很近。
进到马厩之后,长生陡然皱眉,这处临时改建的马厩竟然跟宝清客栈马厩的样式一模一样,不但饲喂的草料和精料与宝清客栈完全相同,连食槽和水槽的大小形状以及摆放的位置都如出一辙。为了方便进出,房门也被卸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两片厚厚的防寒布帘。
长生解下黑公子的缰绳,卸了马鞍,然后冲其指了指马厩,黑公子心领神会,先往水槽喝水,然后自行走到干草堆里趴卧了下来。
安顿好黑公子,长生又回到北面堂屋看了一眼,他走的时候房间还没收拾完,经过倪家众人的精心布置,原本老旧阴沉的堂屋多了几分优雅和厚重。
对于突如其来的荣华富贵长生并不适应,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别扭,他并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想要什么,但他却很确定目前所拥有的这些,并不是自己想要的。
回到公堂,大头已经端着饭食回来了,此时正在用银针逐一插试米饭和几样菜蔬。
“哈哈,你瞎搞什么,怕有人下毒害我呀?”长生哭笑不得。
“大人现在站在风口浪尖上,可不能掉以轻心。”大头正色说道。
“你不用担心,我精通岐黄之术,没谁能下毒害我。”长生说道。
“好好好。”大头放下心来。
“走,去后堂。”长生走向后堂,公堂的后面都有后堂,是官员换衣服和临时休息的场所。
去到后堂长生吓了一跳,他本以为前来拜访的官员送来的都是一些比较小的礼物,未曾想小盒子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大箱子,整个后堂的砖石地面几乎都被摆满了。
大头将饭菜端到后堂,放于茶案之上,然后吹亮火捻,前去燃点两侧的灯烛。
“我的马厩是怎么回事儿,是不是你搞的?”长生问道。
“不是,”大头摇头说道,“我只是派人去宝清客栈询问您的坐骑喂的都是什么食料,谁曾想客栈不但送来了草料和精料,连黑马之前用的水槽和食槽也搬来了。”
“我说那俩槽子怎么跟宝清客栈的一模一样呢,搞了半天就是人家的呀。”长生哭笑不得。
“是啊,是啊,”大头点头,“快吃饭吧大人,饭菜要凉了。”
长生坐下吃饭,与此同时冲大头说道,“付大哥,你记住,你和杨开是我的朋友,不是我的下属,你也永远别把自己当成我的下属。”
大头点头接话,“多谢大人,我明白您的意思。”
长生用筷子指着地面上大大小小的箱子,“这些人都是冲着御史大夫来的,不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有朝一日我卸任了,他们不会认识我,但你和杨开不一样,我风光时你们在我身边,如果有朝一日我落魄了,你们也不会离开我。”
听得长生言语,大头好生感动,“我一个三尺半,没谁正眼瞧我,都把我当成一个笑话,只有大人把我当人看,我真想一辈子跟着大人,回报大人的知遇之恩。”
大头并不知道长生已经知道他痼疾缠身,余寿有限,故此才会有此一说。但这番话在长生听来却多有心酸,正所谓人力有穷时,神医也只是神医,不是阎王,大头的这种情况即便回天金丹也无力回天。
唯恐长生察觉异常,大头急忙岔开了话题,“大人,您吃着,我把箱子打开,看看里面都是什么。”
长生点头。
“我回来的时候府外已经有不少人等着了,我也不知道他们谁先来的,我是一个一个见的,”大头说着撕开纸封打开了其中一口箱子,这时候送礼都有礼单,通常放在显眼之处,大头拿出礼单看了一眼,“这是户部送的,他们把拖欠御史台的俸禄送来了,那些银两已经入账了,这里面是一千六百两银子,是户部上下一百四十名大小官员为御史台筹集的过冬炭薪。”
“户部侍郎来的时候我还没走,但我没见他,”长生随口说道,“你见他的时候,他什么态度?”
“撇清,”大头说道,“他们颇为自责,只道昨日早朝时未能仗义执言,为您说话。”
“没说好话不要紧,有没有说坏话?”长生问道。
“没有,”大头摇头说道,“昨日早朝我也在场,没见户部站出来反对。”
“你见过户部侍郎,你感觉他们是装穷还是真穷?”长生问道。
“真穷,”大头压低了声音,“若是太平盛世,赋税充足,国库充盈,户部的日子就好过。而今灾荒连年,国库入不敷出,要钱没钱,要粮没粮,谁还拿户部当回事儿?”
“把钱退给他们吧,”长生咀嚼着粟米饭,“再给他们少加点儿,加两百两,让他们知道咱们的态度。”
“好。”大头盖上箱子,重新又打开一个,里面还是银子,是礼部送来的,钱也不多,一千两。
礼部也是个清水衙门,挤出一千两也不容易,照例仍然退还,额外又加了两百两。
像这种过来拜访的,实则也就是表达个善意的态度,说明眼中有人,混迹官场礼数一定要周全,任何的失礼都可能遭至报复。
令长生没想到的是刑部竟然也派人送来了炭薪,一出手就是两口大箱子,足足五千两。
此番长生没有急于表态,而是放下饭碗看向大头,“你说怎么处理合适?”
“这只是公对公,”大头说道,“他们在试探咱们的态度,如果收下,以后还有私对私,如果退还,他们就知道咱们要继续收拾他们了。”
“收着。”长生笑道。
大头说得对,能够光明正大过来拜访的都是公对公,不可能送太多,对于那些日子过的捉襟见肘的清水衙门,长生都会略加一点予以退还,其他大部分的银两他都收下了。
长生有自己的打算,在他掌管御史台的这段时间要尽量敛财,不是给自己敛财,而是给朝廷敛财,他很清楚自己这个御史大夫是个什么角色,这是个得罪人的角色,也是个背黑锅的角色,黑脸自己来唱,白脸留给皇上。
不过这些礼物他并没有全部收下,也退还了几份,退还的这些都是昨日在朝堂上反对他接任御史大夫的官员所属的衙门。
处理完这些礼物已是二更时分,长生打发大头回去休息,自己则去了御史台的文库。
御史台负责监察百官,文库里有朝廷所有官员的名录,包括那些道州郡县的地方官员。
武将也在官员之列,故此武将的名录文库里也有。
御史台毕竟不是吏部,官员的升迁轨迹御史台没有记录,但是御史台有历年监察的记录,目前他对朝廷官员的情况缺乏足够的了解,连谁是谁的人,谁和谁是什么关系都搞不清,当务之急是尽快掌握并理顺朝廷所有官员的情况。
他不知道谁可靠,也不敢随便向谁打听,而且打听到的消息是别人对这些人的看法,想要彻底摸清情况,做到公正公允,只能靠自己亲力亲为。
文库里的文簿堆积如山,这地方很少有人来,木架上的文簿全都落满了厚厚的灰尘,长生先看目前在任的官员,此时乃是大顺元年,在长安的七品以上的官员约为三千人左右,十五道的地方官员约有两万五千人,总数约在三万人上下。
这三万人包括了文臣,也包括了武将,是此时官员的总人数。
三万多人,他也不可能逐一看完,先看帝都朝臣,闲职的看四品以上,身居要职的看六品以上,所谓身居要职就是官职虽小,却握有兵权的那些。
由于午后小睡了片刻,此时便不困乏,也不点灯,直接自黑暗之中看了一个通宵,将所有掌握实权的官员熟记于心。
天亮之后出去吃了早饭,然后召集本衙门的三百捕快,自御史台西侧的演武场与其中的五十人比武,捕快五人一组,轮番上阵。
众人自然不是他的对手,而长生也并不下重手,但他也没有点到为止,与之对战的众人被他打的鼻青脸肿,叫苦不迭。
得胜之后长生只道打的过瘾,然后留下一句明日继续,便扔下满目愁容的捕快转身离去。
御史台的捕快这些年少经战事,武艺多有荒废,他日一旦动手抓人,很容易耽误正事儿,而他又不能明着催促众人加紧练武,只能用这种方式来激励鞭策。
回去洗把脸躺卧休息,待杨开回来告知了早朝的情况,又一头扎进了文库,此番他看的是地方官员的情况,七品知县就不看了,小县官儿翻不起多大浪来,只看上州长吏以上的五品文官和果毅都尉以上五品的武官。
待得再次自文库出来,已是日落时分。
大头又在等他,向他禀报了派发名刺的情况以及今日前来拜访的各部官员的名单。
处理了手头的事情,长生又回到了文库,官员的情况他已经大致有数了,却不知道他们彼此之间都是什么关系。
而且通过海量的翻阅,他发现自己之前把问题想简单了,杨复恭之所以能够把持朝政并不是因为笼络了朝臣,而是此人掌控了兵权,不止负责京畿防卫的神策军全在此人的掌控之下,长安外围的各大军营的将领也全都听命于此人,而且此人虽然是个太监,却喜欢收义子,很多义子都手握重兵,有几个还被封为了节度使。
他日一旦动手,可不是抓几个文官的事儿,还得杀掉大量武将才能稳住局势,而这些武将都住在军营里,总不能冲到军营去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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