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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铭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盐焗松果儿
段允不满地皱起了眉:“这孩子整天都在忙些什么?书架乱成这样都抽不出空拾?”
嫌弃归嫌弃,不耽误段王爷手上开始利索地整理。
苏越一言不发,默默在一旁帮忙,恰巧瞥见书架左侧的缝隙中有张宣纸,便伸手夹了出来,却见上面写了整整一张的“唯”字,当即有些后悔,下意识地想重新扔回去。
不料段允已经瞄见,顺手抽了过来:“这字是凝儿的?写的倒比平常认真。”
苏越忙接道:“是啊,小唯时常督促他临帖习字,看来的确略有成效。”
段允轻哼一声:“也就好好写那一会儿,没人盯着又打回原型。小唯也是,一个字逼人家写上整整一张,换谁谁不腻?也就是凝儿脾气好,顺着他。”
苏越神情略有波动,看着那满满一页一笔一划的“唯”,欲言又止。
段唯手心里全是冷汗。
这是回程的第五日夜晚,前几日的彻夜难眠与这夜相比,根本算不得什么。他侧身躺在床上,只觉骨缝中一阵阵麻痒难耐,仿佛有千百只小虫啃噬爬动,要将他吞没一般。寒意渐渐笼罩上心头,心底有一个声音再次冒出来,并且随着时间推移,愈发强烈:“去拿九铭吧……快去点上……点上就不会难受了……”
他浑身颤抖,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眼前开始阵阵发黑,咬牙翻身坐起,脑中一片空白。
江凝睡着没有多久,顷刻惊醒,跟着坐起了身:“怎么了?”
段唯偏过头去轻咳几声,努力平复着。或许是因为年轻,几夜未眠并未在他脸上留下憔悴。他不想让江凝看出自己的不适,就好像一旦被洞察,自己心底的恐惧与不安就无处可藏了。
“没事,”他努力提了提嘴角,“做了个噩梦。”
两人一起躺了回去,江凝侧身看着他:“我在旁边呢,没什么好怕的。这样,等你睡着了我再睡。”
段唯的心脏几乎要冲破胸口,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声音:“江凝,我们先不睡了好不好?”
“嗯?”
段唯抬手摘下颈上的白玉坠,丢到枕边,眼中闪着隐晦的情愫。
江凝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不敢轻举妄动段唯太反常了。
“你……”江凝搂过他,一只手去试他额头的温度,“到底是怎么了?”
段唯狠狠地拍开那只手,目光直直地注视着他:“做,还是不做?”
江凝小心翼翼地审视着他。月光暗淡,恰好隐蔽了段唯发暗的脸色。江凝犹豫了一下:“你真的没事?”
段唯冷冷地:“哪来这么多话?你要是不行就直说。”
一句话成功绷断了江凝堪堪吊起的理智,翻身用自己的体温覆过了他:“我行不行,你不是应该最清楚吗?”
第18章第十八章
像是漂浮在澎湃无垠的海面上,汹涌的浪潮卷过全身。骨缝中的麻痒被阵阵热浪盖过,手心的温度变得有些灼人。散下的青丝相互缠绕着,深吻过后是淋漓的释放。
段唯轻合双眼,头脑一片昏沉,意识开始逐渐模糊。
几幅画像摊在长桌上,桌后的女子目光焰焰,指尖描过画上少年,语气透着十足的鄙薄:“越长越像他娘……尤其是这双眼睛,跟那贱人一模一样。”
侍立一旁的婢女微微躬身:“夫人,即使皇帝将大半九铭都赐给段允,现在也该用罄了。邻江邑的变故实属突然,多亏您应变得当,才没让那小崽子坏了事。”
女子轻蔑地嗤道:“一个小崽子而已,成不了气候。段允的脑袋恐怕是进了水,就这么把儿子派到北边来,也不怕丢了小命。要不是看在他还有用的份上……”
侍女跟着笑了起来:“夫人,时候差不多了,要不要通知那边?”
女子盯着画卷,缓缓起了笑容:“去准备吧。”
第十日傍晚,三人抵达东平。
王府正门,迎来的小厮接过行李物品,告诉他们后厨已备好接风宴,只等吩咐上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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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唯犹豫一下,与江凝低语:“你先去,我随后就到。”
“怎么?”
“我想回房换件衣服。”
江凝忍俊不禁:“小公子,洁癖不差这一会儿。这么久没见,你不想义父吗?”
段唯对思墨使了个眼色,留下一句“我马上就去”,转身便跑。
“墙头草”思墨拦住江凝,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他往膳堂的方向推,江凝无可奈何,只好拍拍小孩的肩:“行了,我自己走。”
段唯的洁癖是真,回房换衣却是假,这会儿已溜进随侍太医王博闻的住处。
王太医见到段唯,不由吃了一惊:“小王爷,您什么时候回来的?有事叫老臣前去便是,怎么还亲自跑来了?”
段唯往窗外看看,压低了声音:“王伯,我有件事想请教您。”
怕段允等急,从王太医那里出来,段唯也顾不上再回房换衣服,匆匆赶往膳堂。
段允正赏玩着义子奉送的两坛罗浮春,两人相谈甚欢。
“凝儿,饿了就先吃,不用等那个磨叽的兔崽子。”
江凝尽量不去看桌上的美味佳肴:“没事,我还不饿。”
段唯踏进门,轻咳一声:“爹,我可都听见了,不带这么偏心的。”
段允作不满状:“你小子磨蹭什么呢?说好的归心似箭呢?一点儿都不想你爹是吧?”
段唯低头偷笑,乖乖上前抱住老爹顺毛:“想,小唯特别想爹。”
段允捏捏儿子的小脸,仔细打量一番,评价道:“怎么又白了,在邻江该不会是整天捂在房里,跑腿的活都让凝儿干了吧?”
段唯:“……爹,我还是不想您了。”
段允哈哈一笑:“行了行了,赶紧坐下吃饭,一会儿凝儿该饿晕了。”
段允好品酒,但不胜酒力。往往三杯过后,话量翻倍;六杯过后,变成他人忠实的倾听者非要别人讲话,自己睁大眼睛聆听,不时爆发出“好么”“可不是”“说得在理”之类简短有力的喝;九杯过后,彻底安静,随便瘫在哪里都能睡过去。
好在段允颇有自知之明,在正式场合,向来注意克制,不肯多喝;今日儿子回来,还带了孝敬他的好酒,难激动,转眼间三杯下肚,揽着江凝的肩膀说个没完。
“灵儿,段唯在外面有没有欺负你?”段允大着舌头,神情严肃无比,“他要是欺负你,你尽管跟我说!兄弟一定替你扛着。”
段唯正慢慢啜着第一杯酒,听闻此言,差点喷对面江凝一脸。
“义父,差辈了。”同样干了三杯的江凝倒还清醒,看看无语问苍天的段唯,露出一点不怀好意的笑容,“小唯哪里打得过我,只有我欺负他的份。”
段允欣慰地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
段唯:“……”
“灵儿啊,”段允又拾起自己的话音,“义父给你们的钱还剩下多少?”
江凝马上装醉:“义父,什么也别说了,都在酒里了!我敬您。”
段允不依不饶,按下他的酒杯:“银票呢?在哪里呢?”
江凝惭愧地:“都留在邻江邑了。”
“不像话!”段允痛心疾首,“你们想家,它们就不想吗?啊?”
江凝赔着笑:“我以后挣了钱,一定把它们接回来。”
段允一脸颓丧:“我怎么养了两个败家子……接回来?你们还不如把我卖到邻江。”
段唯给他盛了一碗莲子羹:“爹,您喝多了。喝点汤。”
平平无奇的两句话不知怎么又压着了他的尾巴,段允一拍桌子:“说我喝多了?我还没说你呢!你房里乱得跟猪窝似的,也不知道拾,我说什么了吗?”
段唯望向江凝。
江大公子做贼心虚,赶紧接过羹汤,捧到段允近前:“义父,我真的喝多了,您能先喝点汤让我缓缓吗?”
段允接了碗,不满地哼道:“这就不能喝了?没劲。苏越呢?”
江凝:“您不是刚才还跟我说,他今晚要陪苏师父吃饭。”
段允将碗中羹汤一饮而尽,“砰”的一声搁到桌上:“我去找他喝,你们两个酒量太差了!”
两个儿子匆忙对视一眼,一个给他夹菜,一个负责盛汤,企图阻止这位跑到院里丢人现眼。
“我不吃了。臭小子边儿去,别挡路。把酒给我……糊弄谁呢?你以为把汤盛杯子里我就认不出来了?给我把莲子捞出去……”
“王爷,您要是吃好了,我就送您回去。”苏越的声音忽然从门口传来,成功地暂停了段允的喋喋不休。
江凝和段唯齐齐转头,好似看见了救星:“苏越哥!”
段允朝他招招手:“来得正好,陪我喝几杯。”
苏越走进膳堂,扶起平衡感丧失得差不多的段允,淡淡道:“不喝了,我送您回房。”
段允努力走着直线:“唔,好。”
旁边的两人试图上前帮忙,被苏越拒绝了:“时候不早了,你们也回去歇下吧,王爷交给我便是。”
段允大着舌头帮腔:“说得对,有……有越越侍寝,你们有什么不晃心的。”
苏越脸上的色顿时丰富起来。
段唯:“……”
江凝干笑两声:“苏越哥,你相信我们,这话一定不会传到苏师父那里的。”
深秋的夜晚,强风裹挟着浓郁的寒气袭来,几层衣物也抵不住透骨的凉意。段唯走在路上,只觉骨缝中又有什么东西开始蠢蠢欲动。
回来时,王太医观他脸色,又给他切了脉象,只是有些气血不足,并无大碍。
“小王爷,”王太医问道,“近一月来,您的失眠症发作过几回?”
“只在回程的十日里,”段唯想了想,“五回。”
王太医捻着胡须:“另外五日睡得可还安稳?”
段唯略一颔首。
“那五日的作息与往日可有不同?”
段唯的耳廓蒙上一层淡粉:“差不多,大概……比往日要疲累些。”
好在王太医没有继续追问“因何事疲累”,兀自思索了须臾,开口道:“小王爷,您初次离家,又思虑烦忧,应当只是心因性的失眠症,在府中调养几日,养心安神即可。”
段唯道:“王伯,您在京城时可曾听说过,一停了安神香便几日难以入眠的事么?”
王太医连连摇头:“安神香顶多有个辅助入眠的效果,哪有那么神?”
段唯低头笑笑:“可能我真的是从心里太过依赖它了。”
“您可以适当转移注意力,”王太医说,“不必太过紧张。”
段唯回思绪,专心走路,刻意忽略掉身体里隐隐的不适。
“不回寝房?”江凝见他转了弯,也跟了上去。
段唯应了一声,推开一间小小的储物室,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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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盏香灯:“今年还没来得及给我娘点灯,我想过去看看。”
江凝不声不响,坠在段唯身后,在祠堂不远处站定,目送他走进。
段唯在案上放下香灯,一股寒风裹着几片落叶窜了进来,他转身一瞥,门敞开着,那人果然站在十步开外。
段唯迈过门槛,对江凝道:“不嫌风大?进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立个flag:明天双更!(?o?o?)
第19章第十九章
烛火跳动,不甚明亮的小祠堂里,两人默立案前,香灯悠悠燃着。
案上果然架着一支美的宫钗,玉石在烛光摇动中忽明忽暗。待灯油燃尽,江凝才缓缓抬起头来,“故考妣江锦弦国夫人之灵位”赫然映入眼帘,心里某个隐晦的地方像被轻触了一下。
“原来王妃也姓江。”他脑海中登时浮现出这样一句话,自己也觉出了点莫名其妙。他连生身父母都不知是谁,姓江,或许只是因为恰好在江边被捡到而已,这也能算机缘巧合吗?
恍神间,段唯已撩起前摆,跪在蒲团上,江凝余光瞥见,忙跟着跪好,行过叩拜之礼,方才离开。
这天江凝相当自觉敛,回到院内,没有纠缠段唯,乖乖地回了自己的寝房。
“小王爷。”候在房内的侍女捕捉到了段唯身上并不明显的酒气,很快调了蜂蜜水,端到他跟前,又取了一支香,正欲插至香炉内,却被段唯叫住了。
“小王爷,这个不是九铭,”侍女笑着回道,“您用厌那个了?正好,这是王爷差人送来的新安神香,您今晚可以试试。”
段唯:“这香也是圣上所赐?”
侍女答:“送来的人没说。”
“不必点了。”段唯忍着阵阵不适,使声音听起来与往日无异,“放那里就行,你先回去吧。”
侍女告退,房内只剩下段唯一人,刚才还能勉强忍住的麻痒酸痛骤然放大,几乎让他喊出声来。比上次发作猛烈了数倍的不适感逼迫他不得不正视现实这绝不是什么心因性的疾症,不是自欺欺人就能妥过去的。
段唯颤抖着蜷缩起来,死命咬住下唇,企图先捱过一阵,半炷香后,却绝望地发现,浑身的痛痒丝毫没有减轻的意思,反而更加疯狂地叫嚣起来。目光慢慢落到了床头的香炉上,段唯挣扎片刻,颤栗着拿起火折,引燃了那支安神香。
轻柔的香气四散开来,段唯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试着放松身体,然而毫无成效。不知怎的,那日在邻江邑,病榻上的曹邑尉看到香盒后双眼放光的景象再次浮现在眼前,那张狰狞的面容从四面八方向他围拢,逼得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忽然被人打开。听到声响,段唯无力地扬起脸来。
江凝望着他唇上咬出的血印,面色苍白冷汗淋漓的样子,陡然心惊,顾不上询问,回头朝院里当值的侍卫吼道:“快去请王太医!”
侍卫应声而去,江凝这才上前一把抱住了段唯,掰开他紧攥着胳膊的手,发觉那手心凉得惊人。
段唯声音喑哑:“你怎么来了?”
江凝:“我看见你屋里还亮着光……先不说这个,你怎么回事?”
段唯沉默须臾,涩声道:“九铭……”
江凝的身子一僵,下意识地搂紧了他,手指像铁箍一样死死扣住段唯的五指,沉声道:“不怕,我陪着你……”
王太医半夜听侍卫来请,不敢怠慢,不多时便拎着药箱赶到段唯房内,见眼前景象,也不由得倒抽一口冷气。
江凝给段唯挽起袖子,王太医的手还没搭到他的脉上,便皱起了眉,江凝的脸色也再次暗了几分。露出的手臂上横着道道淤紫,在白皙皮肤的映衬下格外扎眼,尽是段唯为了忍痛,自己勒出的指痕。江凝放轻了呼吸,紧紧盯着王太医的神情,想从上面读出些信息;王太医却好似被定住一般,直至两手脉象都切过一遍,才缓缓摇头,叹出口气:“小王爷脉象加快,然仍属正常范围,并无其他异常。”
江凝深深地看了一眼段唯,恳切道:“王伯,您能不能先给他止痛?对策我们稍后再想。”
王太医从药箱中取出银针,命人点上暖炉,又让江凝帮着褪去些衣物,在段唯合穴、络穴、原穴等处施了针,虽不能完全止痛,但也能起到暂时麻痹的作用。
江凝起身谢过,请随侍暂避,与王太医私语几句。
段唯动身邻江邑前,侍女将所剩不多的九铭全部装进了他的行囊御赐的安神香,本来也没多少,段允自己舍不得用,都留给了儿子;江凝又是个沾枕头就能着的,自觉用与不用安神香没多大差别,又常到段唯房里蹭吃蹭睡,也没有自留的必要,因而多年来,九铭成了小王爷的专用香。邻江一行后,香盒里就只剩了两支。
江凝抽了一支递给王太医,低声道:“王伯,事已至此,不妨明说了。邻江此行,曾见一邪香,常用者似是成瘾,每日固定时辰若不用香,便寝食难安。我们只截获几截残断的,不知是否因为量少,未能验出毒性。小唯今日的疾症发作得太过蹊跷,我们疑心是这香……”
王太医脸色剧变:“凝公子,这话万万不可乱说。您应当知道,这安神香是什么来历。”
江凝面色微沉:“我知道,王伯,没有根据的话我们不会乱说。其实小唯前几日便有些反常,怪我粗心大意,没能及时察觉,不料竟发作到今日这般。还请您将这香带回去细细分解,琢磨破解的方子。”
王太医瞳孔微缩,小心地放好九铭,郑重道:“请公子转告王爷,万事小心,王某必将全力以赴。”
身上扎了数根银针的段唯静静趴着,感觉暂时被麻痹了,意识却还清醒。多日来疑心却并不愿相信的猜测落到了实处,心思百转千回。邻江之事究竟是不是西厂擅作主张,暂且不论;赐香还能是司礼监擅自作主吗?一时间无数设想争先恐后地涌来。还没等他理出个头绪,就听王太医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小王爷,针麻绝不可超过半个时辰,否则经脉极易受损,后果难以逆转。现在我必须得给您撤针了。”
段唯闭了闭眼,轻声道:“好。”
江凝的心先一步吊了起来,急切地问道:“王伯,撤针之后,可还有其他办法缓解此症?”
王太医道:“王某惭愧,暂无他法,小王爷只能先捱过这一阵。”
银针悉数撤下,瞬间恢复的痛觉排山倒海般压了下来,痛呼未及出口,段唯便眼前一黑,昏了过去。江凝小心翼翼地帮他整理好衣物,起身送王太医。
“王伯,我还有一事不明。”走到门口,江凝忽然开口,“这香我明明常用,却丝毫没受影响,这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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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常用?”王太医疑道,见提问的人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便不再追究,“您用的年头肯定不及小王爷,不受影响乃是万幸。”
江凝回到房中,段唯已睁开了眼睛,眼神却是涣散的,被冷汗打湿的几绺乌发贴在脸上,将面色衬得越发苍白。
江凝心疼不已,伸手过去,想帮他拨开发丝,谁知指尖刚触碰到脸侧,段唯便像受到了莫大的刺激,身子一颤,张口狠狠咬了下去。这一下毫不留情,牙齿顷刻便划开了皮肤,江凝紧皱着眉,任他咬住不放,一声不吭。
甜腥的血气渐渐充斥了口腔,喉间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段唯的神志被渐渐唤醒,眼神也开始清明,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连忙松了口,看到江凝手上溢血的齿印,愧疚得无以复加。
江凝随手拿起桌上的手帕拭去血迹,又轻抚一下段唯的额头,起身冲了碗蜜水问他:“感觉好点没有?喝点水。”
看着段唯轻轻点头又摇头,江凝道:“嘴都干成这样了,不喝水怎么行。听话。”
段唯半撑起身子,伸手去接。
江凝见他唇上咬出的口子又开始渗血,轻轻按下了那只手,自己含了口蜜水,贴到段唯唇边。
度上几回,一碗水很快见了底,段唯唇上也开始恢复红润。江凝把人揽到怀里,用体温暖着他冰凉的手心,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房内只听见均匀的呼吸。
窗外一点点明亮起来,身上的麻痛逐渐消散,最后彻底不见了踪影,恍若一场经久的噩梦。
醉鬼段允一早醒来,还没从头痛中缓过劲,江凝便推门而入:“义父!”
段允的寝衣半褪未褪地挂在身上,活生生吓了一跳:“你小子……”
“义父,”江凝递上两封加急讯件,截断了他的话音,“驿站刚刚送来的急讯,叶城失火了。”
江凝一早退出段唯寝房,本想直接去找段允,告知九铭的问题,结果半路遇到慌慌张张的驿卒,遂接下信函,扫了一眼,本不明朗的心情顿时更加阴郁了。
其中一封是私人信函,江凝自然不敢随意拆开来看;另一封则是用朱砂标着“十万火急”的急报,其内“叶城失火”四字犹如当头一棒,砸得江凝眼冒金星。
叶城位置偏北,与邻江邑仅有一城之隔,是临安主要粮仓之一。四天前的夜晚,一场无名大火侵袭了叶城,将粮库尽数化为灰烬。火政司虽倾力扑救,逃窜出的火舌仍贪婪地舔舐过良田农舍,将所过之处皆碾成了漆黑焦土。
灾民失所流离,纵火犯行迹难寻。叶城官府焦头烂额,一面调动物资安顿灾民,一面抽出人手捉拿案犯。苏启当晚恰好宿于叶城驿站,当即修书一封,推迟回城,留下协助官府办案。
段允顾不上穿好外衣,急匆匆赶往书房,安排人手与赈灾银两,路上又听江凝讲了九铭之事,眉头锁得更紧。一应事务安排妥当,段允正欲起身去探望段唯,门外便传来了思墨上气不接下气的呼喊:“王爷!王爷!”
段允挥手示意阻拦他的侍卫退开,思墨立刻如离弦之箭射入书房:“王爷,凝公子,小王爷他……”
等不及听完,江凝与段允已飞奔而去。
第20章第二十章
“小王爷夜间已发作一次,按说不该这么快又……”王太医蹙着眉,给段唯包好小臂上的伤口清早江凝离开不久,不知怎的又发作起来,万般难忍下,竟用佩剑割破了手臂。
“恕王某无能,未能探究出那香的蹊跷。”王太医叹息道,“昨夜回去,翻看了多部医书,只寻得一例可作参考:民间曾有误食罂粟果者,食后致瘾,发作时狂躁万分,乃至伤人自残。请过郎中无数,皆无良策,只得将其手脚捆缚,口中塞上布条,以此捱过数次,方得解脱。”
段唯眼前是一片晕眩的白光,耳鸣间听得几句,痛苦地挣扎了几下,无力地摇头。
段允面色阴沉,目光落在床头边的香炉上昨夜残余的香灰还没来得及清理,那是今年御赐的安神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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