溯灵歌
作者:酌颜
赫连闻歌平生有三大宏愿:看尽天下美景,吃遍天下美食,还有赏光世间美男。偏偏撞上顾轻涯这么一朵横空出世的白莲花。自此,第三大宏愿就此夭折。丫的,这不是一朵白莲花,而是一匹极品腹黑的……狼啊!这是一个外强内也强的御姐和一个伪装成白莲花的极品腹黑斗智斗勇,互相推倒的故事!赫连闻歌:“不知公子何方人士?年方几何?可婚配否?若是没有,公子看看,我怎么样?”顾轻涯:“在下顾轻涯,来自东边海上,今年二十有三,家中尚无妻室。姑娘若是当真有意,在下可遣媒人往姑娘家中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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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海神怒
海神发怒了。
狂风骤雨在海面上肆虐,黑沉的彤云与海面融成一般无二的黑色,不时翻滚而起的浪头足有几丈高,似是要吞噬所有的生命。
海浪翻滚,狂风卷着巨浪豪雨朝着岸边翻滚而来,岸上的渔民世世代代居住在这个海边的小村,却从未见过这般妖异的天色。
风大雨大,油纸伞根本撑不住,就是人也不敢站得离岸边太近,就怕一个不注意,就被卷到浪里去。
不知是谁家的孩子,好奇地偷偷从窗户往外望,指着那海面翻滚的彤云里的一点妖异流转的紫光,不及问,便已被白了脸的大人一把拍开了手,捂住了嘴。海神发怒了。不能指,更不能问。
孩子在母亲瑟瑟发抖的手掌下,蠕动着嘴唇。听,那雨里有哭声,海神不是怒了,是哭了。
这一夜,暴雨如注,风浪呼啸着拍打在岸边礁石上。这一夜,这个宁静的海边小村,却注定无眠。能睡得着的,也就只有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了。而村民们都是提心吊胆,甚至由村长组织了人,换着值夜,就怕这海神之怒,会殃及他们这些肉体凡胎。
在海神的力量面前,他们实在太过渺小,不过眨眼间便能被吞没。而他们只想着,若是果真大难来时,能够有机会逃一回命罢了。至于能不能逃过,那又两说了。
只是,今回却是他们白提心吊胆了一回。夜色转淡时,呼啸了整夜的风雨渐渐平息下来。海浪,像是玩儿得疲惫,被抚慰着沉沉睡去的顽皮孩童,这一刻,反倒温柔得只似轻声呢喃。
天亮时,松了一口气的村民们跑到海边上,却被海滩上的景象惊得大叫起来。孩子们光着脚丫,一边在沙滩上跑来跑去,一边快乐地欢呼道,“鱼!好多的鱼!”
因着昨夜的一场风雨,这海滩上竟似搁浅了好多的鱼,村民们这一刻心里已全没了昨夜的惧怕,取而代之的,全是欢欣鼓舞。海神给他们送来了这么多的礼物,他们自然欢喜。
满村的人,不管男女老少都抬了箩筐,在沙滩上捡起鱼来。那鱼,满了一筐又一筐。
突然,有一个孩子指着某一处惊呼道,“看!那是什么?”
海,这一刻,被微风拂得温柔,雪白的浪花轻轻涌上来,漫过半埋在沙里的那双恍若雪藕的玉足,轻吻过足背,又似害羞一般退了回去。
这一刻的海,温柔而宁静,只需看着,心便不由静下来。
女子有一头长及至腰的发丝,不绑不束,就这么随意披散在身后,在海风轻拂中飞舞,被阳光映得发亮的发色黑得好似一匹上好的绸。她身上穿着的不过就是一件普通的粗布衣裳,不但满是补丁不说,还有些不合身,腰身显得有些过宽了,只得用一根烂布条将腰束住,勉强还算得合体。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站在海边,光看背影却让阿妹自心间油然生出一种敬畏,不自觉的,便是悄悄放缓了脚步,低声喊道,“姐姐,我阿娘让我来叫你回家吃饭了。”
女子没有动作,甚至没有回头,好似根本没有听见阿妹的话一般,仍然一动不动地看着海面。
阿妹心里有些好奇,不由悄悄靠了过去,从女子身后探出头来,也往那海面看去。
湛蓝的海水被海风轻拂着一层层雪白的浪花,往着岸边推来,海水在阳光下,泛着粼粼的波光,远处,几只渔船正缓缓驶向天边。这是阿妹日日都看惯了的景致,没觉得有半点儿的特别。可是,那女子却看得太过专注了,这让阿妹不得不好奇。
阿妹太好奇了,这好奇抵过了她心里的敬畏,终于让她忍不住开口问道,“姐姐!你在看什么呀?阿牛哥他们说,姐姐是水里的鲛人,所以,姐姐这样看着海,是想家了么?”
女子终于回过头来,那是一张明艳的脸孔,白皙明净,绝不是这样的海边小村能养育出的,即便是一身粗布衣裙也掩饰不住的气韵非凡,反倒是那一身格格不入的衣裙被她映衬出了两许明艳。
她五官中最为出色的,应是那双眼,黑中带金,黑得纯粹,金色耀目,融合在一处,恍若能摄人心魄一般的美。额间一抹墨色,阿妹她阿娘见了曾暗地叹息,说是好好的一个姑娘怎的额间却有这么一个碍眼的胎记?阿妹看了,却觉得暗自喜欢,那抹墨痕仔细看了,竟好似一朵花,阿妹不知道是什么好,但只是瞧着,便觉得挺稀罕,挺好看的。
此时,姑娘那双黑金色的眼瞳望定阿妹,似是饱含了兴味,“说我是鲛人?为何?”
“那一日,海神发怒,海里卷起了好大的浪。浪退了,姐姐便躺在了岸上。姐姐这样美,就像是海里能迷人魂魄的鲛人,阿牛哥他们都是那么说的。”阿妹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一身破破烂烂的衣裙,显然是大人的旧衣裳改小了的,怕是已穿了好几年,袖子缩在腕上手臂间,裤腿下也露出了半截小腿,因着常年在海边日头下晒着,皮肤都有些发黑,更衬得她瘦成了一把骨头,足见这一家人日子过得有多拮据。
然而,就是这样穷苦的一家人,却还是留了她。即便是每顿的咸鱼糠饭,但他们却已尽了最大努力,让她吃饱了。
姑娘目光闪了闪,虽然日日的咸鱼糠饭已让她有些腻烦了,但他们的恩却是切切实实的。“那么你也觉得我是鲛人?”
阿妹却是迟疑地摇了摇头。
这反倒让姑娘有些兴味地挑起一道眉来,“为何?”
“村里的老人们说,鲛人掉的泪会变成好看的珠子。可那日,姐姐还在昏睡的时候,哭了一整夜,我看过了……那眼泪可没有变成珠子。”阿妹的语调清脆,说了几句话,好似对姑娘的敬畏也少了好些,渐渐不那么拘谨了。
姑娘听罢,弯了弯红唇。抬起手揉了揉阿妹那头被海风吹得泛黄的发,笑道,“是啊!姐姐不是鲛人。”
第2章鲛人说
“是啊!姐姐不是鲛人。”姑娘揉着阿妹因营养不良而显得枯黄的发丝,红唇微弯。
“姐姐怎么知道?姐姐不是说,什么都不记得了么?”阿妹抬起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望着姑娘。
姑娘被问得一怔,揉在阿妹头顶的手也不由顿住,明艳的面容上似有一丝怔忪,片刻之后又转头望向波光粼粼的海面,轻声道,“海里的鲛人,是人身鱼尾,他们若是上了岸,这鱼尾便会成为双腿,以便他们在地上行走。可,鲛人只会为了寻找爱人而上岸,一旦上了岸,便没了回头路。要么被爱,要么被弃,但结局却没有什么不同。鲛人自上岸那日起,性命便已开始倒数,无论是被爱或是被弃,都是一样的死,一样的悲惨。”
姑娘的声音很好听,清脆婉转若黄莺出谷,语调也很轻快,阿妹却听得小脸一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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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这么可怜?”她是不懂什么被爱被弃的,不过却是听明白了这鲛人,是一上岸,便是个死。怎么不可怜?
“既可怜,也有些蠢了。明知道是个死,这鲛人一族却还是不怕死一般,总前仆后继上岸来,便是为了那所谓的爱,连命也不要了。这怕就是鲛人一族的宿命吧!可不就是蠢么?”姑娘嘴角轻勾,笑容明艳,没有半点儿的感慨或是嘲讽,好似她只是陈述了一个事实一般。
阿妹却是终于明白了一般,点了点头,道,“姐姐这么聪明,自然不是鲛人了。”
姑娘却是被逗笑了,抬手揉了揉阿妹的头顶,“你也聪明得紧。”
“不过姐姐,这些事,你是怎么知道的呢?姐姐不是什么都不记得了吗?”这么一会儿的工夫,阿妹对这个神秘的姐姐,亲近了好些,不由抬起头,疑惑地问道。
姑娘的笑容又是轻轻一敛,片刻后,才喃喃自语般问道,“是啊!我怎么会知道呢?”
黑金色的眼瞳中,一缕疑色匆匆掠过,但浮光掠影般,不过顷刻,又不见了踪迹,姑娘又笑得明朗开来,“走吧!回去吃饭了。”说着,便是去牵了阿妹的手。
可,就是那一瞬间的相触,她不由怔住了,甚至忘了迈步。
“姐姐,你怎么了?”阿妹不解地抬头看向姑娘。
姑娘已从怔忪中回过神来,笑着摇了摇头,“没事!走吧!”牵住阿妹的手却松了开来。
“姐姐,你怎么要走?”阿妹怎么也没想到,她刚跟这位漂亮神秘,却会跟她讲好多好多有趣的故事的姐姐亲近起来,姐姐就要走了,阿妹心里真是又不舍,又难过。
姑娘弯下腰与阿妹平视,笑着伸手捏了捏阿妹的小脸,“不是阿妹问我的吗?我为什么知道那么多,我自己也想知道为什么。所以,得去找找为什么,不是?”
“姐姐要回家了?”阿妹听懂了她的意思,眼里却是包起了泪,想哭了。
姑娘还是笑,一贯的明艳,“是啊!姐姐要去找找我的家。”
“好了,阿妹。不要闹姑娘了,乖,听话。”阿妹的母亲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村妇,粗糙的肌肤,枯黄的头发,早早便被穷苦和劳作磨折得沧桑的容颜,还有面对姑娘时,不自觉地自惭形秽的拘谨,但骨子里却是真正的朴实与良善,否则也不会留姑娘了。
一边将女儿拉了过来,一边递上一个包裹,很是拘谨地搓了搓手,道,“姑娘,家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拿的出手的东西,只得给你烙了两张粗粮饼,就着咸菜吃,路上好歹不饿着肚子。你……你千万别嫌弃。”话落,便是怕姑娘不一般,硬是将那小小的包裹塞到了姑娘的手里。
姑娘却也没有推辞,笑着接过了,轻道一声,“多谢。”而后,却是眯了眯黑金色的眼瞳,笑道,“对了,阿妹。你前些日子不是在找那串丢了的风铃么?里屋的床角处还没有寻过吧,得了空不妨去寻一回。”话落,姑娘朝着这母女俩一颔首,便是扭头,潇洒地迈开步子而去,对这短暂驻足的海边小村似是没有半分的留恋一般。
阿妹却是扭头扑进母亲的怀里,哭得伤心。
“那姑娘送走了?”到了晚时,阿妹出海的阿爹回了,轻声对自己的婆姨问道。
阿妹的阿娘点了点头,“已经送走了。”语调里不无松了一口气的轻松。
起初,也是见那姑娘可怜,孤身一人,又什么都记不得了,怕是在暴风雨里遭了难,这才留了她。
可是,这姑娘虽是平日里都是一副笑模样,但阿妹娘却无论如何也把她当不成村里与她同龄的那些小姑娘看。毕竟那姑娘不只人长得好看,那举手投足之间更是有一种阿妹娘未曾见过的高贵与从容,让她望而生畏。与她同处一室,阿妹娘这心里说不出怎么不自在呢。
再加上,后来听说村里的孩子说起鲛人的事,阿妹的阿爹阿娘这心里便犯起了嘀咕。要说这姑娘是鲛人,他们倒是不信的。只是……这姑娘若是牵扯到了那一日的海神发怒,他们还真怕留了她,反倒会引来什么祸事。
只是,嘀咕归嘀咕,不安归不安,这对夫妻俩却是真正的良善之辈,实在开不了口赶这姑娘走。
如今,这姑娘自己走了,反倒是让他们大大松了一口气。
“今日捕的鱼不少,留几条起来,给孩子们煮汤喝。”阿妹爹便如此交代道。
阿妹娘欢喜地应了一声,就要去忙活。
抬眼却见阿妹一脸惊喜地从里屋出来,手里拿着一个脏兮兮的贝壳风铃,还有一个小小的木盒子,“阿娘,你看,我的风铃。真的在靠墙的床角处找到了。那个姐姐好厉害……我找了好久都没找着呢!不过我也没告诉她我在找风铃,她怎么知道呢?”
阿妹小孩儿心性,说得轻巧,他爹娘却是听得对看一眼,目中复杂。
阿妹爹心中思绪转了转,视线转而落在阿妹手里,那只小小的木盒子上,问道,“那又是什么东西?”
第3章仙下凡
“这个吗?”阿妹指了指手里的盒子。见得她爹点了点头,这才笑道,“我刚才到床底下找风铃时,看见咱们家墙角的地砖凸起了一块儿,所以就搬开来看,那地砖底下有个洞,这盒子就放在那洞里。”
“藏得这般仔细,难不成还能是个宝贝?”阿妹娘听了,便是笑道。
阿妹爹却是心头一动,忙朝着阿妹招手,道,“快些拿过来给我瞧瞧。”
阿妹与阿妹娘皆是愣了愣,阿妹有些怕她爹,调皮的时候可没少挨她爹的揍,所以,只一刻,便乖乖听话地将那盒子递了过去。
阿妹爹将那盒子放在手里仔细端详。那盒子好似已很有些年头了,红漆斑驳不说,还结满了蛛网。可那做工乍一看去,却很是巧,倒不像是他们这家徒四壁的家会有的东西。
阿妹爹看着看着,心里便不由激动起来,神色间便带出了两分热切。
“她爹,你这是……”多年的夫妻,阿妹娘一眼便看出阿妹爹的表情有异,不由凑上前,低声问道。
阿妹爹整了整神色,这才道,“我们家祖上可不是这么穷的,那时,可也是城里的大户人家,只是后来遭了难,这才没落了。我听我娘说,我们家里还有些值钱的东西,只是却不知道被藏在哪里。我还当那只是说着玩儿的呢……”
“你是说这盒子……”阿妹娘不由看向那只木盒子,眼里也冒起了热切的光。
“还不知道是不是呢。”阿妹爹这时候反倒冷静下来,便觉得有些不太可能了。从他祖父那一代就找起的东西,怎么会被阿妹给寻着了?
“是不是打开看看不就知道了?”阿妹娘却想得很简单。
阿妹爹想想也是,可不就这么简单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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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是或是不是,自家都没有损失,至多空欢喜一场罢了。
这么一想,阿妹爹的心反而沉静了下来,找到了盒子的扣锁,因着已是很有些年头了,所以那锁已经有些生锈了。摆弄了一会儿,这才将盒子打开了。
盒子打开的一刹那,满盒的珠光宝气几乎将这间低矮的农舍映得通亮。
阿妹一家皆是被惊得忘了言语,好一会儿,屋内只能听到不远处的海岸边传来的海浪声,就连彼此的呼吸都是屏住的,就怕惊扰了这场太过美丽的梦。
就在浑身都快僵住的时候,阿妹爹眨了眨眼,又眨了眨眼,手中的盒子还在,没有消失,他终于扯了扯嘴角,有些僵硬地笑了,“那位姑娘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人呐?”
“不管是什么人,总归是咱们家的大恩人啊!”阿妹娘也终于反应了过来,惊过后,便是全然的欢喜了。有了这盒子里的东西,自家人终于不用再吃糠咽菜了,孩子们可以上学堂,孩子爹也不用每日里起早贪黑,冒着危险出海捕鱼了。他们可以到城里盘个小店,过点儿安稳富足的日子了。阿妹娘如何能不高兴,如何能不对姑娘感激涕零?“只是,这姑娘,当真不是鲛人么?”若只是一般人,哪儿来这么大的本事?阿妹都没说过在寻风铃,她就知道了,还托了她的福,寻着了这只盒子。
“姐姐说了,她不是鲛人。”阿妹对此深信不疑。
“不是鲛人,那便是仙女吧!”阿妹娘笑答。
“是啊!就是仙女。”阿妹觉得那姐姐美丽聪慧,善良又有本事,可不是天上的仙女么?
阿妹爹轻轻笑,满足地看着妻女脸上的笑容,想着,多亏那一日,留了那姑娘。果真……这世间,好人是有好报的。心存善念,上苍都看在眼里,这不就派下一个仙女来,救他一家出苦海了么?
那个被阿妹一家当成了仙女的姑娘此时正走在临海郡被夕阳霞光镀成了金黄色的街道上。
临海郡里多是商人,做的都是海外的生意,因此百姓多是富足。抬眼看,满目楼舍,往来行人多是穿金戴银,与离这里不过半日脚程的海边小村简直是截然不同。正是破败对繁华,宁静对喧嚣,不可同日而语。
这个时辰了,那些大酒楼里还正是人声鼎沸的时候。酒香、菜香扑鼻而来,落在饥肠辘辘,却又没有银钱可进去享受的人鼻间,真是一种折磨。
姑娘摸了摸唱起空城计的肚皮,抬起头,见那些临街的酒楼上垂挂的灯笼次第亮起,喃喃念了一声,“寻个临近的地儿吃好了,兴许闻着这味儿,那粗粮饼也能吃出个鲍参翅肚的滋味来。”
从海边小岛上醒来,这已是第十二日了。对于过往,她的记忆已是一片空白。叫什么名字,来自何处,是什么人,有过什么样的经历,一无所知。但或许是性子使然,她不过是有过一瞬的彷徨,之后便也处之泰然了。她对自己这随遇而安的性子有过那么一会儿的惊诧,过后却是全然的欢喜了,这样的性子,她自己还挺喜欢的。
可是,她失去了记忆,却并未变成白痴。她之前给阿妹讲的那些故事也是,现在看到临海郡的繁华,她没有半点儿的诧异也是,那些酒招上的字她也都认得全乎,都说明她从前不是个大字不识,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她还知道自己手里没有银钱,今夜,客栈是住不成了。而像临海郡这样的城镇里,不乏地痞流氓和乞丐,即便是露宿街头,怕也不是那么安全的。
不过姑娘心里没多少惧意,很快便在一处还算干净的街角寻到了落脚处。虽是街角,但四处都通泰,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不至于无路可逃。今夜有风,从北边儿来,带着潮意,晚间怕是有雨,姑娘寻的这处正好北边儿有墙,可挡风,头上有茅棚,可遮雨,对于如今姑娘的处境来说,她已是很满意了。
将包袱皮解开,拿出仅剩的一个粗粮饼,她将包袱丢在一旁比较干净的地面上,一屁股坐了下去。
她本就身无长物,在海边小村醒来时,便只有一身衣裙,被阿妹娘洗净了,晾晒干了给她,她看那布料和款式,却委实与那海边小村格格不入,这才借了阿妹娘的衣裙穿了,将这衣裙了起来。这衣裙如今穿上不合适,拿来垫着坐倒也不错。
如今,从海边小村出来,除了阿妹娘给的粗粮饼,便也只有这一套衣裙了,闻着酒楼里的佳肴飘香,姑娘咬了一口粗粮饼,嚼了嚼,叹息一声,“这果真还是吃不出鲍参翅肚的味道啊!”
第4章鬼夜哭
“唉!”叹息一声,姑娘感叹说能够嚼着粗粮饼,把它想象成鲍参翅肚的味道,也实在是个了不得的本事。
只是,她如今尚且要露宿街头,鲍参翅肚……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了。
想到此处,不由又是“唉”了一声。
“唉!”不知何时暗下的夜色里,却跟着传来一声叹,声幽幽,清冷冷,带着莫名让人毛骨悚然的寒意,让姑娘高高挑起眉来,“谁?”那是把女嗓,可不是她的声音。
没有回应,暗夜里,前面酒楼的喧嚣声有些远,这里只能听见隐约的风声,除了她自己,没有半分其他的人息。
半点儿没听着其他的声响,难不成刚才,真是回声?或是错觉?是幻听?
“呜呜呜呜……”就在姑娘将竖起的耳朵悄悄放下时,一串呜呜的哭声却突然在夜风里幽幽噎噎起来。
鬼夜哭?若是旁人只怕是要被吓得够呛了。这姑娘,要说她不知者不畏也好,说她艺高人胆大也罢,总之,她是半点儿没有惧色,反倒是有些不高兴地快步走上前,寻着那哭声而去,“大半夜的,你哭什么?”
这一夜,无星无月,暗巷中光线更是昏沉,但姑娘还是一眼就瞧见了半坐在地上,双手环抱着自己,正哭得专心的身影。那是个姑娘,一身粉色衣裙,上好的绫罗绸缎,满头的珠翠,却不知为何,这会儿是衣衫不整,发丝凌乱,一支赤金镶珠的步摇在她头上要掉不掉,许是没有料到有人出现,这会儿正半抬起头,瞪大着一双泪眼,表情近乎惊恐地看着姑娘。
姑娘心里一阵沸腾,你怕什么?我都还没怕呢!
这里本就是酒楼的后巷,檐下只一盏灯在风里晃悠,不比前边儿的灯火辉煌,这盏灯就是再普通不过的竹篓糊白纸的灯罩,怕是挂在这里已有些时候了,那纸已破了几个洞,因而那烛火被夜风吹得更是明明灭灭,苟延残喘得好似下一刻就会彻底熄灭了。
那灯光倾洒下来,刚好有一刻,堪堪将那粉衣姑娘的脸映入眼中,白中带着青,双眼暴突,眼角与嘴角皆有血痕,可算不得漂亮。再低头,脚下,自己的影子静静地投射在地面之上,然而,离她不过一步之遥的那粉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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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脚下,却是空空如也,衬得姑娘的影子显得格外的孤单。
姑娘面无表情,心里却已是有十匹马呼啸着奔了过去,鬼夜哭?原来还是真的鬼夜哭。电光火石间,她可顾不得想自己怎么会看见这样的东西,面无表情说了一句,“要哭回家哭去,这大半夜的,扰人清梦。”然后,便是回过头,扭身要走。
只是不想,脚步刚刚迈出,脚,便已被人扯住。那粉衣姑娘来不及起身便是扑跌过来,双手抱住了她的脚,被她带着拖行了一步。
“你做什么扯住我?人鬼殊途,我与你并不同道。”姑娘皱眉看着逶迤在脚下的那道身影。
“你……你果真看得到我?”粉衣姑娘抬起头来,那张让人看了都觉害怕的脸上却是好不兴奋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