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陇头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卜做人了
“我这样,你就会高兴。”陈望之茫然了一瞬,复又弯起嘴角,“我想让阿彻高兴。”
“我是会高兴。”宇文彻压住陈望之,喃喃道,“你得给我生个孩子……”
第39章
第二日陈惠连依旧入宫讲学,宇文彻一向关注盐铁公营,边听边问,等腹中饥肠辘辘,已是月上梢头。
陈惠连大感满意,“陛下如此专注国事,臣老怀甚慰!”
宇文彻前些日子答应了陈望之要陪他用晚膳,但陈惠连在此,他如何开得了口去万寿宫。眼角去瞥,程清早察言观色,轻轻颔首,宇文彻无计可施,请陈惠连一道用膳。陈惠连满腹经纬终有用武之地,也顾不得“食不言”的规矩,一面吃,一面继续讲,宇文彻听得入神,心头的那点愧疚,不知不觉就忘得干干干净净。等送走陈惠连,他伸了个拦腰,问道,“什么时候了?”
程清道,“回禀君上,子时三刻。”
宇文彻皱了皱眉,程清又道,“臣命内监向殿下报过了,君上忙着,请殿下先行休息。子时臣打发人再去瞧,董内司说,殿下已经睡了。”
“好。”宇文彻松口气,他这两日总深感无法直面陈望之,“夜深了,他身子弱,好容易睡着了,别朕一去惊醒了他。你去知会董内司,朕今夜就不过去了。”
程清自行去了,宇文彻揉揉脖子,喝了几口冷掉的牛乳,忽然又生出几分悔意。以前比这晚更晚的时候也不是没有,陈望之照例等着他,困得头一点一点,还靠在熏笼,握着胸口的金蝉。但话已出口,不多时程清悄无声息地返回,宇文彻急忙问道,“他睡下了?”
“睡了,董内司陪着。”程清躬身道。
宇文彻“嗯”了声,洗漱后就宿在太极殿西厢的暖阁里。这是他数月来首次独自入眠,怀中无人,翻来覆去,心内乱糟糟的,眼前一会儿闪过陈望之犹犹豫豫的笑脸,一会儿又闪过土浑时陈望之满面血污的模样,一会儿又是高玢,持剑厉声追赶他……辗转反侧,直到四更才勉强打了个盹儿。不到一个时辰就起来准备临朝,幸亏他年轻体壮,几乎一夜未眠,仍神采奕奕,不觉疲倦。
这日天朗气清,涞水的堤坝修复完毕,是头一个好消息。退朝后,谢渊谢沦兄弟携新妇入宫谢恩,宇文彻早膳就喝了点奶茶,正拿着块甜糕,闻言急急忙忙将甜糕吞下,道,“让他们进来。”
谢家兄弟从头到脚一身新衣,器宇轩昂,自不必说。陈安之垂着头,一言不发。她华服加身,薄施粉黛,只明显跛脚,一瘸一拐,未被宇文芷比了下去。宇文彻暗道,“这个公主心高气傲,哪里愿来谢我的恩。还不知道怎么闹了,这才赶鸭子上架地来了。”为了不让谢渊尴尬,速速了四人的礼,让他们坐下。但陈安之仍是立在殿中,咬着嘴唇,任谢渊如何扯她袖子,就是一动不动。
宇文芷快人快语,她性格爽朗,笑道,“嫂嫂看什么呢!来我这边坐。”
陈安之看她一眼,淡淡道,“这里以前是我家,我好久没来了,可是变了样了。”说罢坐在离宇文彻最远的绣墩上。宇文芷抿了抿唇,宇文彻见她长袍广袖,鬓角珠花琳琅,眉间一点额黄,不由笑道,“阿芷嫁了人,倒是会打扮了!”
宇文芷自小与宇文彻相熟,她父亲甚至曾有意将她嫁与宇文彻,当下脆生生道,“君上!难道我以前打扮得不好看么?”
宇文彻道,“你是我宇文部最美的女儿,不打扮也好看。”
宇文芷大为得意,对谢沦道,“如何?我便说我是最美的,你偏不信。”谢沦揉揉鼻子,嘀咕道,“君上面前,你可小声点罢……”
宇文彻转目望向谢渊,谢渊面容平静,还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成婚那日,宇文彻主婚,陈安之下了车,突然挣脱了喜娘,一头撞向门口的柱子,得亏谢渊眼疾手快抱住她,才不致血溅青庐。后来听闻谢渊在洞房守了陈安之一整夜,然后就搬到书房去住,一直到现在,二人仍然别处而居。这婚不如不许,倒害了谢渊。宇文彻暗自嗟呀,忽然陈安之冷冷开口,道,“阿芷妹妹这是第一次进宫来罢?”
宇文芷道,“第二回了,上一次我进宫来,求君上许我婚事。”她是北地女子,自觅夫婿,不以为羞,大大方方便讲了出来。谢沦亦甚是得意,脸颊泛红,晃了晃身体。陈安之道,“这台城,数太极殿最无趣。”
“太极殿无趣么?我觉得很好,金碧辉煌。”宇文芷道。
陈安之干巴巴一笑,“金碧辉煌?砖瓦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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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有什么意思。”
宇文芷好奇道,“台城是君上的家,我们外人不能进去。我看这太极殿就极好了。”
陈安之听到“家”,眉尖微蹙,视线缓缓转向宇文彻,薄唇一动,“君上。”她念这两字,几乎称得上咬牙切齿,谢渊低声道,“公主。”意欲阻止,宇文彻道,“公主。”
“我从出了宫,这是头一遭回来。”陈安之笑了笑,“我很想念太液池边的梨花,眼下正是开得最美的时候,不知……君上,”顿了顿,表情愈发森冷,“可否让我再去瞧瞧那梨花呢?”
宇文彻道,“梨花?”
陈安之道,“您不会让人把那些树都伐了罢?”
宇文彻道,“当然没有公主要看梨花,没什么不可以。刚好朕也想看一看梨花,这样,大伙儿一起去,人多了,热闹。”
宇文芷拍手道,“真好!我也喜欢梨花。”于是四人同宇文彻一道转去太液池,午间阳光煦暖,正是一年春好处,莺飞草长,太液池边梨花胜雪,灼灼满树。
“真像仙女天上的花园!”宇文芷惊呼,忽然一愣,指着一株树下,小声道,“那里有个人。”
宇文彻一路走,一路琢磨陈安之和谢渊的事情,心不在焉,顺势望去,登时呆住。宇文芷掩住口,“他真好看君上,那个人是……”
陈安之抖得如筛糠一般,“……九哥!”
第40章
陈望之平日就在万寿宫中,很少外出。宇文彻有时怕他嫌闷,邀他出去逛逛看看,陈望之也摇头不肯,就喜欢靠在窗下,或是写字,或是盯着院中的飞鸟发呆。太液池离万寿宫颇有距离,宇文彻无论如何也没想到陈望之会突然出现在此。程清反应灵敏,一挥手,带了几个侍卫就要上前引开那人。谁知陈安之奋力推了程清一个趔趄,发足便朝那株梨树奔去,跌跌撞撞,边跑便呼,“九哥,九哥!”
谢渊跟上,伸手将陈安之拉住,陈安之挣脱,回眸怒道,“做什么?”谢渊坚持抓着她的手臂,低声道,“公主,这是宫中,不可失礼。”
宇文芷不解,对宇文彻道,“君上,那是谁?”
陈望之的真实身份,谢家兄弟心知肚明。谢沦道,“左不过是宫里人,外臣本来就不该进宫时候不早,扰了君上歇午,咱们先退下罢。”
陈安之拼命挣动,谢渊咬着牙,一言不发,干脆搂住她的腰,陈安之叫道,“你这个”正闹着,陈望之听到动静,登时也是一愣。
这日晴好,陈望之一觉醒来,发现身边空空荡荡,问过董琦儿,得知宇文彻昨夜在太极殿独宿,不禁失落。早膳只吃了半碗白粥,胸口烦闷如压巨石,坐也不是,卧也不是,董琦儿劝解道,“殿下总窝着,没什么意思。春光明媚,不如出去走一走,散散心。”陈望之想起董琦儿所言太液池畔的繁花盛景,偶然动了心思,就扶着董琦儿,来到太液池边赏花。上百株梨花并杏花、桃花开得如云霞绚烂,陈望之看了会儿,胸口烦闷稍减,突然背后吵吵闹闹,转身瞧去,竟是宇文彻和谢家兄弟,还有两名盛装女子,其中一名女子被谢渊抱着,神情颇为激动,“那是谁?”陈望之问董琦儿,却见董琦儿呼吸急促,绞着手指,似乎相当紧张,颤声道,“殿下……”
“阿彻在那边,我若走了,岂不是无礼?”陈望之想了一瞬,便走出花林,他一天一夜没见到宇文彻,十分想念,待到近前,就听那女子连声呼唤,“九哥!”
“君上。”陈望之先向宇文彻行礼,宇文彻抿了抿嘴唇,道,“了。”语气冷淡,陈望之暗暗叹口气,心想,“我果然惹他生了气。”他这幅失魂落魄的模样落到陈安之眼中,使她又是惊讶,又是不解,嘶声尖叫,“九哥!你不记得我了么?”
陈望之诧异,面前的女子金钗歪斜,鬓发散乱,却令他无端生出一股亲近之情,“九哥?你是在叫我么?”
陈安之愈发激动,“九哥,我是你”
“公主,”谢渊打断陈安之,“您累了,我送你回去。”
陈望之听到“公主”二字,看看谢渊,了然道,“我晓得了,你是大谢将军的妻子,是不是?”
陈安之道,“九哥,你真不认识我了?”
陈望之下意识摸了摸胸口的金蝉,视线转向宇文彻,只见他脸色阴沉,吓得低下头,嗫喏道,“你认错了……我的亲人都死了,我也不认识你。”
陈安之疑惑至极。萧贵妃对她说过,宇文彻找到一人,容貌酷似陈望之,她嗤之以鼻,天下哪有什么“酷似”之人!然而眼前活生生站着的这人,眉眼、嘴唇、乃至抚胸的动作,无处不像她逝去的兄长。陈安之渐渐冷静下来,对谢渊道,“放开我。”
谢渊道,“公主累了。”
“我累了,一会自然要回去的。”陈安之站直身体,对陈望之道,“你再想想,你是真的不认识我么?”
陈望之忐忑地摇摇头,“我不认识你。”
宇文彻道,“行了,带他回宫去。”话说给后面赶来的董琦儿。陈安之压了压鬓角,对宇文彻道,“我们齐人有句话,不做贼,不心虚。”宇文彻尚未发作,陈望之忽然道,“你不要这样骂阿彻骂君上,这样,不礼貌。”
陈安之笑了声,“你不要我骂他?”
陈望之认真点头,“他是君上,你不可以骂他,即便你是公主,也不能骂他。”
陈安之道,“好,我不骂他。”对宇文彻施了一礼,“是我无状。”又对陈望之道,“好了,你看,我向他道歉。”顺势拉起陈望之的左手,陈望之立时缩回手,道,“男女授受不亲……”
“你长的很像我的九哥。”陈安之淡淡道,猛地又拉起陈望之的右手,目光一黯,“可惜,你不是他。”
“我不是你九哥。”陈望之穿着圆领袍,双手无处可藏。陈安之打量着他的衣饰,道,“对,你不是。我九哥绝不会穿这样的衣服……也不会忘了他的小妹妹。”
宇文彻死死盯着陈安之,陈望之一入台城,他就让章士澄用药消了他手背的痣,“想来公主认错了人。”他对董琦儿丢个眼色,董琦儿上前扶住陈望之的手臂,陪笑道,“殿下”
“我且问你,你喜欢这里么?”陈安之问道。
大谢的公主言辞锋利,可莫名其妙地,陈望之很想摸一摸她的额头,他舔舔嘴角,“我喜欢这里。”
“你喜欢这里,就好。我九哥早早去世了,看到你,我不由想起他,”陈安之的表情恢复了漠然,但目光却忍不住仍是温柔地停留在陈望之脸上,“你真的很像他。”
“对不起,我……我不认识你。”陈望之轻声道,“我……”董琦儿再度扶住他的小臂,强行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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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带离。陈望之走出几步,回头看到陈安之眼角沁出一丝泪花,禁不住说道,“你、你很好,你来找我罢……”陈安之朗声道,“好,我有空,定会再来见你。”
本是热热闹闹谢恩赏花,谁料沉默场。陈安之不再哭闹,平静出宫。宇文彻实在吃不准这位公主心中想些什么,去万寿宫,陈望之蜷成一团睡得格外香甜。“他没说什么?”宇文彻问董琦儿,董琦儿忧愁道,“殿下说,见了公主,不舍得她走,可又不认识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宇文彻阴郁,又道,“昨夜他睡着了?”
董琦儿道,“殿下最近嗜睡,想来春困罢。”
宇文彻道,“睡着了就好。”当下离开万寿宫,去太极殿处理奏折,一直到东方既白。临朝听政后,才用了午膳,便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你怕什么?”陈安之对谢渊冷笑,“我不过是来求恩典的。”
宇文彻屏退左右,西厢唯剩他三人,“求恩典?”
陈安之道,“以前,我出言不逊,还是那句话,你要杀我、要罚我,悉听尊便。”她突然跪下,俯身行大礼,“我只求你……放了我九哥。”
第41章
宇文彻道,“公主什么意思?”
陈安之昂首,道,“我什么意思,你最清楚。”
宇文彻冷下脸,“朕不清楚。”
谢渊跪在旁边,欲言又止,露出鲜少的惊惶之色。陈安之复又缓缓叩首,柔声道,“此事与谢郎无干,请在殿外等我。”
“君上。”谢渊急忙辩白,“臣”
“大谢先下去罢。”宇文彻一挥手,谢渊转头,视线正与陈安之相对,陈安之淡淡道,“我弱质女流,手无寸铁,他一根手指就能碾死我。你出去罢。”
宇文彻道,“不妨事。”谢渊这才犹豫着走出西厢,反手掩了门。“你起来。”宇文彻指了指绣墩,“你心中不忿,何必跪我。”
陈安之起身,坐到绣墩之上,“我是不忿,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如今我就是你案板上的鱼,毫无逃出生天的胜算。我也不想逃。”
宇文彻道,“你不想逃,所以来见我?”
陈安之道,“请放了我九哥。”
宇文彻沉默,他早料到陈安之没那么好糊弄,但不得不继续糊弄下去,“谁是你九哥?”
“谁是我九哥……”陈安之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胸口的流苏,“陛下深谋远虑,用药点掉了九哥手背的痣,可你知不知道,我九哥手上还有处标记?”她粲然一笑,“九哥双手皆断掌纹,痣可消,掌纹却改不了。”
宇文彻脱口而出,“不对,他不”立时醒悟着了陈安之的道,悔之晚矣。陈安之目光微动,“你喜欢我九哥,是不是?”不待宇文彻回答,便轻声道,“我九哥那样好,你喜欢他,也不算丢脸。”
“你既知我喜欢肃王,为何让我放了他?”宇文彻盯着陈安之,锐利如鹰隼,“实话告诉你,他受伤失忆,谁也不记得,谁也不认识。你要我放了他?放他去哪里?”
“九哥失忆了?”陈安之面现惆怅,“我就知道,他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他最疼爱的妹妹。”
宇文彻不欲与她纠缠,“他在宫里,我自会照顾他,不需你担心。公主已经嫁给了谢渊,还是要把心思放到自己夫婿身上。”
陈安之道,“我嫁了谢渊,当然会把心思放到夫婿身上。但你把我嫁给他,难道就纯属出于好心不成?你留我一条性命,也不过是担心有朝一日九哥恢复记忆,你可用我讨好他……或者说,牵制他。你把我嫁给谢渊,也是因为他忠心耿耿,方便你监视我。宇文彻,我说的没错罢?”
宇文彻皱了皱眉,旋即松开眉头,“公主心思细密,只可惜未思虑过重,人一旦想得多就容易堕入魔道”
“魔道?”陈安之轻笑出声,“堕入魔道的,不是我,是你罢?”她站起身,一瘸一拐,仍不乏“莲步姗姗”之态,“我九哥可是男人……你把他藏在台城,是何居心?”
“朕是何居心,就不劳公主过问了。”宇文彻抬起脸,“总之,我不会伤害他。”
“你这样对他,已是最大的伤害。”陈安之道,“你根本就不了解我九哥。”
宇文彻冷笑,“你焉知我不了解月奴?”
“月奴?”陈安之一愣,“很久,很久没听到有人这样称呼九哥了。”语气饱含怀念,“我们那时都以为他死了,中秋节,别人赏月,我和姐姐便在宫城的角落烧一叠花纸,希望他泉下遭饥馁。萧贵妃告诉我,你找到个像他的人,我还想你是疯了。可昨日我一见到他……你骗不了我,世上不可能有这样一模一样的两个人,虽然,我从来没在他脸上见到过那样无忧无虑的笑容。”
“我的父亲,是个疯子。他恨九哥。”陈安之转向宇文彻,身体微微倾斜。她跛了脚,难以长时间站立,但她依然努力挺直腰板,像陈望之那样,“我不清楚九哥受了怎样的折磨,我也不想知道。谢谢你救我九哥于水火之中,”说着深深拜倒,“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救他出来,却又把他推进了另外一处深渊。”
“九哥的身体,与常人不同。”陈安之惨笑,“所以你留他在宫中,对么?若他只是与你一般的男儿身,你断不会容他。”
宇文彻攥紧双拳,“不。”
“你何必否认,为帝王者,七情断绝,称孤道寡。你早就逐鹿中原之意,肃王就是你最大的障碍。如果九哥活着,你哪能这样顺利夺取我大齐的江山?”陈安之顿了顿,“你们二人,一时双雄,势必拼得你死我活。可惜我父亲不信任九哥,不然……时也命也。你坐了这皇位,找到了我九哥,恰巧九哥受伤失忆,你就能松口气。九哥如果没有失忆,他就还是那个肃王。”
“也幸亏九哥失忆,他才捡了条命。”陈安之道,“也幸亏九哥身体……你喜欢他是不是?你想着趁他失忆,霸占他的身体,让他怀上你的孩子。然后,即便九哥恢复记忆,看在孩子的份上,也会乖乖听话陛下,你就是这样想得罢?”
宇文彻面无表情,额角却沁出薄薄一层汗珠。陈安之继续娓娓道,“可是你想没想过,即便你用孩子拴住了我九哥,那对他而言,就是真正的好吗?”
“那么,依公主所言,我更不能放虎归山。”宇文彻森然道,“公主是非要逼迫我现在就杀了他么?”
“你舍得杀他么?”陈安之摇摇头,“如果你打算杀他,那你还存有理智。可你现在把他养着,好像养了一个禁脔,一个宠物。他可是陈望之啊!可他哪里还是肃王?他也不过是你砧板上的一条鱼,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去。九哥连挣开我手的力气都没有,昨天还是我先放开,事到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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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他还能做什么?你说放虎归山,其实心里哪还视他为虎,他就是你闲来无事养在膝头的一只猫……”
“够了!”宇文彻站起来,“天色不早,公主还是跟谢渊回去罢。”
“我最后劝你一句话,”陈安之道,“趁现在放他走。大势已去,日后九哥恢复记忆,即便有复国的打算,也是有心无力。但你硬要把他留在身边……他定会恨你入骨。”
第42章
红日西坠,陈望之守在窗边,脸色越发黯淡。
董琦儿劝道,“殿下,都这个时辰了……”
陈望之道,“我又说错话,做错事,惹得他不高兴。我知道,我不该跟那位公主讲话……”
想到陈安之,董琦儿心头一刺,强笑道,“哪能呢,君上才不会为这点小事介怀。”
陈望之向外望去,“他今日又没来。”
忽然脚步声响,陈望之眼中顿时焕发神采,然而瞬间又失望地垂下颈子,“不是阿彻。”
董琦儿起身相迎,果然不是宇文彻,而是程清。程清道,“问殿下安君上前头忙得很,没法儿来陪殿下用膳了。君上吩咐,殿下先用,请勿等待。”陈望之道,“好。”看也不看程清,抱着膝头,瞧着夕阳一点点没入群山。乌鸦飞过,嘶声啼鸣,董琦儿见他难过,就道,“这乌鸦叫的人心烦意乱,明日着人摘了乌鸦巢,可就清净了。”陈望之长叹一声,“何苦呢,摘了巢,它们也没家了。”
一时宫人送上晚膳,陈望之瞥了眼案几琳琅菜色,捶了捶胸口,道,“我不饿。”他这几日一闻到油烟味就忍不住胃疼如搅,烦闷欲呕。董琦儿为难道,“不吃饭可怎么行?殿下身子本来就弱。”好说歹说,劝着吃了半碗白粥并几口菜蔬,肉脯却一口未动。陈望之道,“我乏得很。横竖阿彻也不来,我去洗一洗,就睡了。你也能早歇息。”就着董琦儿的手抿了几口茶水,就去洗漱,天刚擦黑,他就蜷在罗幔后,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下雪了。
陈望之赤足立于原野之中,不辨前路。
一个熟悉的嗓音含着笑,语调轻柔,“北风其凉,雨雪其。惠而好我,携手同行。”
陈望之喃喃接口,“北风其喈,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
“月奴,”那个声音夹着风雪,“月奴,月奴”
“月奴,月奴!”
陈望之倏然圆睁双目。他晚间惧怕黑暗,宇文彻不在的时候,寝殿内灯火长明,终夜不熄。借着摇曳的烛光,宇文彻醉醺醺的面孔映入眼帘,“阿彻。”陈望之撑着身体坐起,却被用力按了回去,“你不是,不来了么……”
宇文彻眼角赤红,“脱。”
陈望之知道,宇文彻要他脱了衣服,方便做夫妻之事。他原本不懂,是董琦儿悄悄取来几本册子,打开一瞧,里面画的全都是赤裸裸的男女搂抱亲吻、缠绵交合。陈望之这才明白,他与阿彻做的,可不是什么兄弟间的举动,可他也是男人,如何同阿彻做夫妻呢?董琦儿说不明白,他恍恍惚惚地翻看册子,默默地想,不是女子也没关系,只要阿彻喜欢,要他做什么都可以。然而隐约的不安自腹中升起,陈望之觉得哪里不对劲,但是他说不出来……也问不出口。
宇文彻见他呆滞着不动,更加烦躁,“你不愿意?”
“我愿意,愿意。”陈望之害怕似的抖了抖,解开衣带,露出莹润的肌肤。宇文彻呼吸粗重,双手用力一扯,直接将里衣撕成两半,也不等陈望之有所反应,就分开他的腿,大喇喇地挺身而入,毫无章法地律动起来。
命谢渊带走陈安之后,宇文彻越想越怒,刚好陈惠连偶感风寒告假,他得了空,干脆放纵了一把,喝得酩酊大醉,在西厢胡乱睡了几个时辰,等醒过已是深夜,酒意未解,浑身却燥热难耐,便跌跌撞撞地来万寿宫找陈望之行事。陈望之体内素来温软湿润,这次却相当干涩。宇文彻皱皱眉,嘟囔道,“你就是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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