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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陇上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择木
风吹陇上
作者:择木
本书以上世纪80年代到世纪末十几年间,甘肃省河西走廊东段,金城市荣昌县一带为背景,通过复杂的矛盾纠葛,以主人公林青照立志创业致富的过程中几次大起大落为主线,刻画了当时社会各阶层众多普通人以及政府官员的形象;在当时社会大变革的背景下,家庭与社



第一章 惊了黄牛
    过了下午最热的两个钟头,天上白兮兮的太阳仍在炙烤着这片麦场。俯瞰的话,麦场的轮廓像是一个饱满的水滴状,大肚朝北,缩起来的尖儿向南。东侧延伸开的是的一块块四四方方的麦田,一直到前方零星隐约的村落处,那麦田才似乎是到了尽头。西侧紧挨着的便是水渠,曲曲弯弯引出了很多小水沟,周围的麦田极尽地将其揽入怀抱,预备能在有水的时候,可以尽情地被哺育滋养。

    麦场的南端,杵着一头黄牛,尾巴正甩来甩去,驱赶着身上的蚊虫,牛身上缚着一架木车。这会儿,三个青年正合力把一车牛粪土卸下来,然后拢成一堆。这些粪土就是用来作为麦田里庄稼的肥料。虽然当时化肥已经有了,但是并不时兴,大多数农民还不相信,所以每年春天施在田里的,还是这往往复复从牛圈、羊圈里出来的粪土。

    他们从牛圈里把粪土铲出来,再转堆到麦场上。这已经是来来回回第三车了。车上的青年用铁锨往下铲,车下的两青年再铲成一推。

    车上的青年往下铲的时候,每次轻轻地带起一点粪土扬到车下右边的青年头上,不停地用眼神示意车下左边的青年,并时不时瞟着右边的青年。

    就在右边的青年左顾右盼的时候,车上的青年把一铲子粪土盖到了他脸上。右边的青年骂了一句“你大爷的”便举起锨柄打了过去。车上的青年也跳了下来,和左边的青年一前一后,二人将那青年围了起来。

    那青年提起铁锨后撤,瞪着另外两人;三人晓得械斗的危险,互相仇视了数秒,便扔下铁锨,在牛车旁抡起拳头砸了起来。三人满口骂着脏话,扭成一团。其中一人脱身出来,瞅准后一脚踹过去,另一人一躲,那一脚结结实实踹在了牛肚子上。牛登时大惊,跳了几下,拉着车子跃出了麦场,轧进了前方的麦田。

    三人此时仍不解恨,顾不得牛撒脱,仍然打在一起。两个青年本计谋好好合力揍一顿另一青年,不料此青年气力甚大,几番纠缠后,原来在车上的青年招架不住,率先朝南跑了;此时,另一个青年更是独力难支,也被打跑了。

    七月初的天,田里麦子一片洋洋洒洒的黄色,偶有微风吹过,千千万万麦穗摇头晃脑,似乎可以听得见她们互相亲昵的笑声那成熟的俏丽,看着是那般动人。

    河西走廊东段,祁连山北麓,自古气候干燥,这个夏季也不例外,总共不曾下过几场雨。麦场东西两侧边缘立着的两排白杨,却是感受不到这燥热,竟然翠绿得明亮可爱。白杨中间裹着的麦场,远远看去,地皮白皙得宽阔坦然。此时留在麦场上的青年,被拳打后觉得身上多处作痛,加上愤怒的情绪以及天气热浪的冲击,忽觉得头晕目眩,不得已躺在了树荫下休息。他伸展开四肢,挽起的裤腿伸出来的是紧实的长腿,宽厚的臂膀把他那件被汗渍浸透的背心绷得紧紧的。没错,虽然只有16岁,林青照看上去完完全全是个男子汉了。顶着土灰的侧分头发下,黝黑紧俏的面庞上,两只鱼肚白的眼睛有着超过同龄人的自信与神气。这会儿,他侧首望望微摆的麦浪,又盯着眼底下那一纹纹龟裂的地皮,之后摆过头,看着又高又空寂的天,长长舒一口气刚才发生的一切,让他觉得心情糟糕透了。

    “青星、青高这两个杂碎,害得我们一起闯了大祸牛跑了,还跑到庄稼地里,等着爹爹怎么收拾”他狠狠骂了一句。

    躺了没多久,林青照翻起身来,他知道必须要去找牛了。他们一家种庄稼、干农活全靠的是两头牛。今天跟他们一起出来干活的这头牛只有3岁,正是开始卖力气的好时候,爹爹对牛的呵护之情那是不言而喻的,真要是丢了他不敢多想,赶紧向着刚才牛撒奔的方向跑过去了。

    跑出麦场,眼前的景象让他更加惊恐了一道大约几米宽的麦子全部被踩得东躺西卧,横七竖八的麦秆到处乱戳,那种凌乱的惨相,大约只有在鬼子进村的时候才有。况且这是刘长善家的田,谁敢得罪的起这条道扭扭曲曲从麦场边的田地一直向东南穿过去,青照便顺着踏痕一直往前找。跑着跑着,脚底下一绊,一个趔趄差点往前趴出去。回头一看,原来是插在牛车边的鞭子被颠掉了。来不及多想,青照捡起来仍往前跑去。

    大约向右前方跑了几分钟,踏痕从麦田的边缘处消失了。麦田的南边,坎坷的坡下,是一大片乱石滩,大大小小、红的青的圆石子乱铺其中,中间挣扎着一些杂草。这片石滩原来像是一条河似的,只不过现在干枯寂寥,能制造动静的,就是时不时窜来窜去的灰色的小蜥蜴,和偶尔蹬腿一跃,展翅滑翔的蚂蚱。

    “牛肯定是跑到石滩里面去了”青照这样想着。

    可下到了石滩中,青照便找不到牛车留下的痕迹了。石滩全是石头,就连蹄印也看不出来;而牛车一路颠簸,洒下来的粪土渣也越来越模糊。

    “现在去哪找呢”看着身后那一道被糟蹋的庄稼,估计加起来快有一里地了,那是刘长善家的地,青照觉得天要塌下来了,“按着牛跑的方向,只能继续往东边找了”

    林青照喘了几口大气,一脚深一脚浅地在石滩里奔了下去。

    西边的太阳慢慢开始往下坠了,一直坠到了远处白杨树的间隙中。挂在一道道竖线中间,那个大圆越来越红,周围泛着些缥缈的“蒸汽”,把竖线也扰动得有些弯曲。就像是刚揭开蒸笼的盖子,一个红彤彤的大月饼熟了,发出撩人脾胃的香气一般。

    青照瞪大眼睛,低着头摸索着,期望能找到新拉的牛粪或是什么其他线索。眼瞅着自己前面的影子越来越长,青照才发现时候不早了,自己已很疲惫,肚子也饿得叫唤不停。牛已经不见了踪迹,过两天要收庄稼,而且别人家的庄稼也被踏了,这三件事不断抓挠着青照的心,他又愁又怕。但事已至此,他也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先回家把这情况跟爹爹说,挨打挨骂,也是不可避免的事,只能硬着头皮折身回去了。



第二章 愁
    从石滩往西北方向约两公里,便是青照家。青照家前面便是“六干”,即乡里面的第六干渠之意。每逢特定时期,很远处的金水峡水库便会放水,经过一级又一级的分流,“六干”便也淌起了水,整日整夜一连好几天,给沿线的村庄带来生活用水和灌溉用水。1986年,村子里所有人家都是土房子,青照家也不例外。三面矮矮的平房包裹着一个庭院,另一面则是一堵略高的土墙,这堵墙便是领居家平房的后墙。青照忐忑不安地走进自家院子时,隐约的夜幕已经拉下来了,他极其失落地往左边的牛圈里瞄了一眼。

    天圈里除了十几只羊之外,立着的牛像是有两头

    他急忙奔到牛圈外面,瞪大眼睛瞧着。没错,家里的两头牛现在正安然无恙地立在圈里,也在瞪着他看,像是见到奇怪的陌生人一般。

    青照虽满腹疑惑,但悬着的心霎时放稳了一些。他略微有些自然地踱进了那间朝南的平房那是他家的“书房”,面积是“小屋”的两倍,一家人一般都在这里吃饭、看电视、谈事情。屋门是开着的,今天黑白电视也没开着。进去之后,他爹爹林玉松正坐在炕上抽烟,妈妈贾兰花也坐在窗边,借着暮色还未全部铺下来前的一点亮光,缝着裤子。小女儿林青苗惴惴不安贴在她腿上,眼睛随着她针线的起落而上下闪动。青星和青高也都坐在屋中间的小凳子上,低着头抠手。整个屋子无人说话,加上夏季的燥热,沉寂的空气让人心悸。

    “你还知道回来啊”爹爹的一句诘问,将青照惊得紧张起来。青照站在地中央,不敢抬头。

    “先吃饭”林玉松向贾兰花仰头一摆,示意她去厨房拿吃的。不一会儿,贾兰花便端了一碗小米汤,拿着两个白面馒头进来。林玉松不再看青照,兀自磕掉烟锅子里的灰烬,重填了烟叶,点燃抽了起来。青照坐在那张已经脱了漆的昏黑的方桌前,一口馒头一口米汤,父亲的烟还没吐几口,他便吃完了,将筷子整齐地搭在碗沿上,等着爹爹训话。

    “好好的活不干,又去打架,还打自个的哥哥,你力气大的很不干正事,到处闯祸,牛惊了,庄稼也糟蹋了,还是刘长善家的,他下午已经来家里要说法了,你说这事咋弄他弟弟是大队书记,你能拗得过那刘恶看那刘恶不打断你的腿”

    青照正欲抬头辩解,父亲就点着食指又骂起来“要不是老二把牛给找回来,今年收庄稼你去拉车吗”

    青照斜眼乜了一眼二哥林青星,他脸上显然憋着美滋滋的得意;旁边的青高却是一直看着自己鞋上的破洞,眼神也不敢飘一下。听完爹爹训斥,青照是彻底明白了,一定是老二恶人先告状,老三没有主见,肯定是被他蒙蔽了。想着自己再说话,会被骂得更厉害,他便也保持了沉默。

    林玉松一晚上没睡着觉,心想着三个不争气的儿子打架,闯出祸端来也就罢了,关键是被踏的麦子是刘长善家的。这刘长善是个难缠的混人,去年春天在浇水时,因为挖沟分水不公的问题,自己还和他结下了梁子。按照这一年多以来,刘长善时不时在浇水、种庄稼、割田时捣鼓点坏事来看,这次刘恶一定会咬着这件事不放,好好宰我们一把。老天爷眼睛长哪里去了,我们的田怎么和这种恶人家的挨着呢赔刘恶是逃不掉了,怕得就是他狮子大张口,胡搅蛮缠。跟他再强硬置气也没什么好处,看来只能去找他说好话了。我这张老脸

    第二天清晨,东边还看不见一点点太阳的红光,林玉松就来到了麦田边。昨天下午林青星跟他说过情况后,他已经来看过这片狼藉样了。只不过这一次,林玉松要丈量一下被踩坏的麦田的长度和宽度,好估算一下损失了多少粮食,再合理地赔给刘长善。林玉松沿着踏痕,迈开步伐量过去,踏了约10分钟到头后,又一步步量了回来。自己心里估计着算了一下,这才背着手满腹忧郁地往刘长善家走去。

    早上林玉松起来的时候,睡在同一个炕上的青照也醒了,只不过他一直装睡。等到父亲走了,又等母亲起来后才翻起身来。他也是想一早再去麦田看看,想想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正打算出门的时候,转身又把青星和青高叫了起来。按青照的提议,他们打算先去找大哥林青福,让他也拿拿主意,帮爹爹想想办法。

    青照兄弟共四人,在村子林姓里排“青”字辈。当时起名大家都图个吉祥,兄弟四人便挨着取名“福星高照”。林青福今年22岁了,若是照着贾兰花说的“虚岁”来算,现年已经24岁了。他分别长二弟三岁,长三弟五岁,长四弟六岁。在老四青照看来,大哥是除了爹爹外,最能值得依靠的了。老大在去年刚刚结婚,媳妇叫赵昌兰,现在怀孕已经有5个月了。结婚之后,大哥便搬到新修的院子里了。离他家并不远,走路约摸几分钟就能到。

    兄弟三人一起走在去大哥家的路上,刚开始都是急匆匆走着,谁也不说话。毕竟受了委屈,不一会儿青照开始发话了

    “老二,昨天平白无故地叫上老三打我干嘛”

    “谁打你了明明是你先拿着铁锨把打我。”林青星硬气堵了回去。

    青照拉了一下青高的胳膊“三哥,我知道你肯定是被老二挑拨的,你来说说,到底谁是小人合起来打我也就算了,还说牛是我惊走的,自己把牛找回来也不说一声,还在爹爹那里告状,有他这么奸诈的人吗”

    看着青星一脸严肃地瞪了一眼,青高把吐到嘴边的字又咽了下去。林青星毫不示弱地说道“林青照啊,你不是很能耐吗你不是力气又大、干活又厉害、做事又机灵,大人们都夸你吗看你一天到晚那副神气的样子,我就打了,治治你的毛病咋了真有能耐,你把地里倒的麦子全给扶起来啊,跟我横啥”

    一说地里倒的麦子,青照越发生气,破口大骂起来。眼看着又要动手,一声断喝从不远处传过来

    “大早上号丧啥呢”



第三章 血染衣衫
    说话的是大哥林青福,个子不甚高,臂膊浑厚,一头寸发,浓眉方脸,一看便知是从汗水和辛苦中洗练出来的。早上他在院子里拾掇木锨的时候,就听到外面吵吵嚷嚷个不停,出门一看,自己的三个兄弟竟像是要打起来。

    毕竟是大哥,威严不低,这一声喝便将三人止住了。林青福走到前,双腿叉开站定“老四,说,啥事”

    “昨个我们干活的时候打架把牛惊了,结果那犊子跑出去把刘长善家的庄稼给踩了。一早上爹爹就出去了,估计去找那刘恶了。我们正打算找你看看能有啥好办法”青照捡着紧要的说着。这也是老大知道的,老四虽说有点小聪明,爱惹弄是非,但是办事说话还是很干净伶俐的。

    “走,去刘长善家吧”林青福做着安排。

    青照顿了一下,说道“大哥,我们还是先去田里吧。一来,我们最好先看看田现在咋样了,到底有多少麦子被糟蹋了;二来,爹爹出去也有一个多小时了,按照刘长善这种心急又爱占便宜的人,他这会肯定早就拉着爹爹在田里争起来了”

    兄弟四个挨个走着。前面走的老大敦实沉稳,紧跟的老四身影健硕,老二老三则缀在后面,老二中等个头,小步若有所思地样子,老三是身材最高大的,但是松松落落的。远远看去,林家的四兄弟都是顶梁汉子了,兄弟们在一起,似乎有着巨大的力量。

    走得疾,兄弟四人到田边的时候,太阳才从那遥远的麦田边际,露出半张脸来。一片红中带黄的光亮平铺开来,不同地方的麦穗反射着不一样的光辉,煞是好看。不远处,林玉松和刘长善的身影被阳光扰乱得有些恍惚,刘长善正举着铁锨左一伸、右一摆比划着。林青福四人立即上前去。

    “老刘,你看,我们也刚刚量了,被踏的麦子总共长九百六十多步,宽的话,往大了算,也不超过三步,算一下也就”林玉松心里估算着,看到自己的四个小子来了,摆头说道“来,给你们的刘爸算算,被你们糟蹋的粮食有多少亩”

    老大、老三没念过书,四方四正的田他们踏踏步子还能凭经验估计一下;老二念到五年级,老四则上了个小学四年级。老四念书一直是尖子生,只不过80年的时候,包产到户分到了很多地和几只羊,庄稼没人种,羊也没人放,所以老四就被撵回家种地放羊了。

    听到爹爹吩咐,老二心里默算起来,老四则捡了个石子找个光一点的地面列式子算起来。

    “960步,一步算70厘米,也就是670米;宽是2米,总共是1340平方米,刚好是2亩”兄弟二人知道刘长善会胡搅蛮缠,所以算的时候说得很大声,很清楚。

    “老刘,刚你也听到了,不管是步数还是长度,我们刚刚都是往大了算的。两亩地,看这年成,一亩地顶多也就四百斤,这样吧,今年收完庄稼后,我送一千斤麦子到你家院子里,你看如何啊”林玉松笑盈盈说道,满脸期待。

    “那不成你那步子那么大,再说牛拉着车轧的,这边深一堆,那边浅一堆,宽就两米当这是镰刀一道道割过去啊还有,你家种的麦子,哪有我田里的好我的地里上的是化肥,一亩地就四百斤最少得赔两千斤”刘长善一个土堆一样的脸,上窄下宽,满面散着一层黑气,眼睛眯成一缝,看着林玉松的反应。

    林玉松仍赔着笑脸,有了恳求的语气“老刘,不是这么算的啊。刚刚算出的两亩我们已经是算多了。”

    “我损失的不仅是粮食,处理这档子事,我得费多大心思”

    看着刘长善不松口,林玉松只好说“实在不行就去乡上找派出所吧,让他们来处理吧”

    “你还拿派出所压我”刘长善一听急眼了,“找吧找吧,乡上我有的是人,还怕你们这家子怂人”

    “你骂谁呢瞧你那副小人德行”林青高哪里容得下刘长善骂人,率先往前一站,骂回去了。

    “你个龟儿子算老几你们一家子怎么都这副怂球样”

    青高听刘长善骂人如此难听,一个暴跳,上前便撕住了他的衣领,直瞪着他的眼睛。刘长善被青高猛然一扑,差点向后仰过去,还好他及时把手中的铁锨往后一撤,拄定站稳了。毕竟青高身材高大,刘长善挣脱不得,一脚朝青高裆下踢过去。青高怒火被点燃,大家还没有来得及去拉架,反手就是一拳。刘长善被这一拳打得耳朵嗡嗡作响,怒不可遏,双手举起铁锨,朝着青高的脸拍下去,又拍下去。

    霎时间,青高头上脸上鲜血外流,向后倒下去。林玉松长喊一声,和青福、青星跳上前把青高接住,扯下衣服按着伤口。见此情景,林青照当即扑向刘长善,结果刘长善仍然挥动铁锨砸下来,青照抬胳膊一挡,手上也被砍伤,血染衣衫。林青照顾不得许多,趁势夺走铁锨,扔到一边,接着一脚踢倒刘长善,压在地上便是乱打乱捶。

    “还打啥”林玉松的吼声像是要把上空扯破,“快送医院去啊”

    太阳已经跃出全脸来了,一阵风过,除了麦穗各自摇动的窸窸窣窣,偌大的麦田,静极了。

    此时林青高已经在雷三的诊所躺着,睡着了。雷三在林家旧庄子上,位于青高家的村子林家新庄子西北方向3公里处。林玉松父辈们,之前都是生活在旧庄子里的。三十年代的时候,国民党前来抓丁,许多农民便逃离村子,到了新庄子的地方,挖地窖、掏土窟,东躲西藏。原来的家被破坏了,这些农民便在此拓土块、盖房子。四五十年的发展,新庄子规模已经明显大于旧庄子了。只是新庄子不一定新,旧庄子也非须旧,但两个村子的许多人,或是小时玩伴,或是亲戚朋友,时常走动互助,情谊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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