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头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卜做人了
宇文彻更加好奇,“朕没有取笑肃王的意思。肃王忠贞勇武,朕深爱之,怎会因他的身世对他有半分不敬。还请贵妃告知。”
静默,忽然隐隐传来雷声。萧贵妃身子一抖,道,“陛下,陈玄暴虐,您应该听闻过。”
宇文彻道,“朕也在齐国做了数年质子,岂止听闻而已。”
“你们宫外的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萧贵妃听着忽然而至的雨声,咬着牙道,“我十六岁入宫,那时候,宫里有一处地方,是禁地,谁也不许接近。”
宇文彻皱起眉头,“禁地?”
萧贵妃神色呆滞,仿佛陷入了可怖的梦境,“我生的不够美貌,陈玄并不喜欢我。前朝的臣子逼迫他立我为后,陈玄越发气我、恼我,有几次甚至动手殴打。我不敢接近他,避之如蛇蝎。他扬言要将我打入冷宫,但始终没下来旨意。说实话,我更希望去冷宫,就可以避开他。后来,陈玄几乎不来了,我也乐得清静,关了门,念经写字女工,打发时间。有一天夜里,突然有人拍打宫门,内监打开门才发现,那是一个女子,披头散发,像鬼一样面无血色……”
“她穿着最致、最少有的绫罗,却浑身是伤。她是个不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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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扣的疯子,在院子里又唱又跳。我让人把她带进屋子,按住她的手脚,给她擦干净了脸上的血迹。她美极了,嗓子却是哑的。我给她倒了热茶,她冷笑着看我。没过一会,陈玄来了,他带走了那个疯女人。我以为我要死了,然而他并没有杀我,反而第二天赏赐了许多珠宝。过了几年我都没再见过那个疯女人,直到有一天,整个台城天翻地覆,因为,她死了。”
“她就是九殿下的生母。”萧贵妃望向宇文彻,“也是陈玄唯一的,同父同母的姐姐。”
第32章
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眼瞅着日落西山,董琦儿再三劝说,陈望之方独自用了晚膳,兴致缺缺,吃了两块甜糕,只觉口中苦涩。在温泉沐浴后,枯坐灯下,将棋子一枚枚捡回棋篓。董琦儿替他揩干湿发,悄声道,“殿下不要生气,这才刚过了年,君上一定有许多事要处理。”
陈望之侧过脸,道,“琦儿姐姐,阿彻告诉我,他要给大谢将军娶一位妻子。”
董琦儿吃了一惊,“娶妻?”
“嗯。”陈望之捻起一枚白玉棋子,轻巧地投入棋篓,“我想,大约是位温柔美丽的公主。”
公主美丽,却不温柔。董琦儿前几日见到陈安之,深感震惊。以前那个胆怯的三公主不见了,披头散发,言辞锐利,表情癫狂。她慢慢地将几枚黑子拢在手心,道,“奴婢想,君上的安排,定然是最好的。”
“你在宫里这么多年,没想着出宫去么?”
董琦儿微一愣神,陈望之又道,“我觉得,人人都要成亲。你这样好的女子,困在台城中,成日只能伺候我这样一个废人,难道不会不甘心么?”
每次沐浴过后,陈望之总会自暴自弃。身体满布疤痕,丑陋无比,虽然宇文彻也有伤痕,但却英气十足,更添男儿光。他愁苦地抚摸着白皙的手腕,“背书的时候,我还以为,我能想起来……”
“殿下又乱想了。”董琦儿安抚地握住陈望之的指尖,“殿下不过病了,人吃五谷杂粮,没有不生病的。”
“琦儿姐姐真的愿意困在这宫里吗?”陈望之问,“阿彻说要给大谢将军娶亲,我突然发现,你们在宫里,不能与人成婚。我”
“殿下是担心自己的婚事么?”董琦儿柔声道。
陈望之攥紧了手中的棋子,“我不想成亲。”
“奴婢也不想成亲。”董琦儿掰开陈望之的手掌,拿出那些黑白棋子,分别放进各自的棋篓。“奴婢的父母在疫病中双双殒命,亲戚不愿养我,就将我卖进宫里。其实这宫里待着,反而比宫外舒坦。奴婢不想像普通女子那样,嫁一个粗鲁的男人,生一堆孩子,潦草地过完一生。在宫里,能伺候殿下这样的人物,朕是奴婢修来的福气。”
“可是……”陈望之讷讷,“为什么我就不能像你一样想开?唉,虽说我时常对阿彻夸下海口,恢复记忆了就帮他行军打仗。但我一直想不起来如何是好?他答应我在宫里住,我总觉得……我总觉得……”他抬起脸,巴巴地盯着董琦儿,“阿彻是不是也要娶亲呢?他是天子,就要有王后罢?还要有许许多多妃子。”
“奴婢不敢保证什么,”在宫中三十余年,董琦儿最先学会的道理,便是伴君如伴虎。天子天子,万民之主,喜怒无常。然而宇文彻对待陈望之的态度,令她在心底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不过,君上对殿下,当真是极好的。奴婢想……”
“我,我喜欢阿彻。”陈望之突然说道,“我刚刚终于想明白了。”
北风其凉,雨雪其。
细小的冰晶落在脸上,原以为春雷阵阵,春雨初降,至夜间,细雨转作微雪,如银粟玉尘。宇文彻回到万寿宫中,已是亥时。值守的宫女接过宇文彻的大氅,董琦儿轻手轻脚地从暖阁中走出,福了一福,轻声道,“君上。”
“他睡了?”宇文彻脱下靴子,董琦儿道,“才睡下,君上不在,殿下睡不安稳。”
宇文彻叹了口气,绕过屏风,顿时暖香扑鼻。为着陈望之浅眠多梦,长寿宫常燃安神的百合香。宇文彻挑起罗幔,陈望之立刻昏昏沉沉嘟囔道,“阿彻……”
“是我。”宇文彻握住他的手腕,攥了攥,“我回来迟了,抱歉。”
陈望之显然半梦半醒,却依然口角含笑,“回来了?来睡罢。”
宇文彻见他睡颜天真懵懂,心中不禁百感交集,语气极尽温柔,“等等,我去洗一洗脸,就来陪你。”
“不要。”陈望之干脆握住他的袖子,闭着眼睛耍赖,“我就要、要……陪我。”
“陪你,我陪着你。”陈望之得了保证,须臾便睡得黑甜。宇文彻伏在榻旁,听他鼻息沉沉,想来睡着了,就打算起身洗漱,谁料陈望之死死抓着他的衣袖,宇文彻略挣了一挣,陈望之就皱皱眉,喉间发出不满的呢喃,宇文彻怕扰了他的清眠,自行脱了外衣,将袖子留在陈望之掌中。等他洗漱罢重新上榻,陈望之抱着他的外袍缩成一团,眉尖蹙了蹙,忽然冒出一声,“阿彻。”
“我来了。”宇文彻把陈望之揽进怀中,“睡罢。”
陈望之梦中喃喃,“阿彻……我,我喜欢你。”
虽然只是梦呓,对宇文彻而言,不啻重重一击。陈望之在他怀里,安稳地沉睡,想起日间萧贵妃的一番话,宇文彻心潮澎湃,难以入眠。
“这么说,肃王是、是”宇文彻惊讶至极,“陈玄同……同他亲生姐姐的孩子?不可能!”这个真相委实恐怖,虽然陈玄性格乖张,行事癫狂,但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陈望之竟是陈玄与亲姐姐乱伦所出,登时一拳砸在榻上。
萧贵妃缩了缩肩膀,“我不敢欺瞒陛下。陈玄幽禁了他的姐姐,然后,强迫她……后来,她就疯了。但即便如此,陈玄依然爱她。她因难产而亡,后来,宫里流传着一个说法,说,当初发现她怀孕时,陈玄大喜,就请了一位神算前来卜卦,若是皇子,就立这个孩子为太子。”
宇文彻道,“可是,齐国不是以皇长子为尊?”
“确实,历来我中原的王朝,都是立皇长子为太子,以继大统。但陈玄爱他的姐姐,他也许只想同她在一起罢。”萧贵妃凄然一笑,“那位神算说,这个孩子与一般人不同,他会延续齐人的血脉,多子多孙。但是,他出生的话,势必要以母亲的生命置换。陈玄当即就姐姐要打掉胎儿,可是,也许是怀孕的缘故,他的姐姐忽然清醒了。她一定要留下这个孩子,对陈玄说,神算的话不足为信。然后……”
“她死了。”宇文彻道。
“对,她死了。”萧贵妃喟然良久,“而肃王的身子,也确实与常人大相径庭。陈玄恨极了肃王。那个神算说的没错,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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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走了他最为珍爱的姐姐的性命。”
陈望之睡前,担心丑陋的伤痕吓到宇文彻,每每将里衣的衣带牢牢系紧。但他睡姿酣然,不多时里衣便松松垮垮,露出大片肌肤。宇文彻斟酌复又斟酌,屏住呼吸,终于将手探进陈望之衣中,覆上他平坦的小腹。掌下的皮肤细腻柔软,宇文彻想起那位神算的话,胸中慢慢燃起一团火苗,经久不息。
第33章
从初七到正月十五前,谢渊接连上书三次请罪。宇文彻朱批了发回去,命他好生休养。又召了谢沦来,道,“劝慰你哥哥,他的事,朕并没有放在心上。”
谢沦愤愤,“都怪那什么公主!处心积虑,谋害我兄长。”
宇文彻笑道,“那公主虽然蛮横,可是与你哥哥婚约在身,应当算是你未过门的嫂子。”
谢沦登时大惊,下跪拱手,“君上!什么婚约,可算了罢!那婆娘真真把我哥害惨了,我哥每天在家里食不下咽,深感愧对君上。若不是臣拦着,他昨日发着热,还要来面见君上呢。”
宇文彻道,“又发热了?叫太医去了没?”
谢沦道,“请孙太医看过,就是发热。喝了两剂药发散。兄长心思重,难过得不得了。”
宇文彻叹道,“所以朕要你回去好生劝解他。阿渊性格沉稳,但容易钻牛角尖。”传程清取了一对白玉璧,赐予谢沦,“你兄弟一人一块,也让你哥哥放宽心,朕才立国,有的是事情要他施展身手。”谢沦感恩不尽,捧着白玉璧退下。宇文彻面前的奏议摊开,立时皱眉,对程清道,“独孤明那,有消息么?”
程清俯身细语,“独孤使君说,一切如常。就是公主依旧不思茶饭,贵妃倒是安稳,每日念经送佛,有时去安抚公主。”
宇文彻点点头,提笔在奏议上批了两句。
午后,东风吹散彤云,露出金灿灿的暖阳。几只喜鹊叽叽喳喳地蹦来蹦去,陈望之临窗遥望,忽然道,“春天来了,燕子是不是也要回来了?”
宇文彻半卧于榻,晨起五更,处理了小半日政事,无比困乏,随口道,“回来。”
“我想起一句诗,”陈望之脑后黑亮的头发散散地系了红绳,“燕燕于飞,差池其羽。”
“好。”宇文彻勉力撑起眼皮,“月奴,明日十五,送你样东西。”
陈望之转过身,拉起罗衾覆上宇文彻胸口,“什么东西?”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宇文彻说完,侧过身体,陷入沉睡。陈望之托着腮,紧紧盯着他的睡颜。过了片刻,自觉无趣,就起身坐在书案前,执笔在纸上画了一个圆。“这是阿彻的脸,不对,”他仔仔细细地观察宇文彻的模样,口中嘟囔,“阿彻的下巴好看,眼睛是这样的……啊!”一不小心,落了大大的墨点在那个阿彻嘴角,“像颗痣。”陈望之浮出笑容,忽然扔掉笔握住手腕,怅然道,“练了许久,字还是写得歪歪扭扭。更不要提作画了。我的手为何总不听使唤?”他摊开手掌,迷惑地看着掌心纠结扭曲的纹路。
正月十五,一早,陈望之便期盼地等着。一直等到夜间,宇文彻却闭口不提送东西的事情,陈望之甚是失望,坐在榻上,伸着脚,看董琦儿用银剔子将烛光剔得雪亮。宇文彻躺在帐中,一手勾住他细瘦的腰,笑道,“怎么了?闷闷不乐的。”
“没什么。”想来宇文彻是睡糊涂了。陈望之僵住身体,道,“困了。”
“困了?”宇文彻挥了挥手,董琦儿带着内侍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今天十五,让他们自己出去喝酒逗乐,咱俩说说话。”他拍拍腿,“过来坐。”
“压着你的腿,你会痛。”陈望之不愿回身,直愣愣地盯着摇曳的烛火,“燕子还不来。”
“眼下还早,不过,燕子说回来,很快便回来了。”宇文彻多少猜到他的心思,笑了笑,从袖中取出一样什物,晃晃,“月奴。”
“回来了,燕子也不会来台城。来了台城,房檐那样高,作了窝,我也看不到雏燕。”陈望之自言自语,“今天我听那边林子里有鸟鸣,婉转得很,绝不是喜鹊乌鸦什么的。可我走过去瞧,鸟儿就不叫了……”
“月奴。”宇文彻失笑,翻身起来,把陈望之抱进怀里,“给你。”
陈望之眼前金光闪烁,定神瞧去,竟然是一枚灿灿生辉的金蝉,“今日十五,民间习俗,用萱草做蝉佩戴。我不会用萱草做蝉,再者,草做的,想来也戴不了多久。我就让他们做了个金的;你身体弱,容易做噩梦,听说系红绳可以辟邪。”宇文彻柔声道,“如何,喜欢么?”
那金蝉长不足两寸,做得栩栩如生,翅眼毕现。“喜欢。”陈望之喜出望外,“你给我的,我自然喜欢。我还以为……”
“我答应你的事,何时忘过。”宇文彻捏了捏陈望之的鼻头,“来,我给你戴上。”
陈望之乖乖俯首,任宇文彻将那红绳金蝉戴在自己颈间。他休养已久,皮肤白皙光润,衬着红绳,愈见光。宇文彻不禁喉头发干,就听陈望之“呀”了声,皱眉道,“阿彻,我不该戴这个金蝉。”
“为什么?”宇文彻将人搂得更近,嘴唇蹭过陈望之的鬓发,“嫌小?”
“不是不是,”陈望之贴着宇文彻前胸,一颗心莫名其妙,越跳越快,“阿彻,琦儿姐姐不是说,萱草做的蝉,是给、给怀了孩子的女子佩戴么?我……我不是女子,也没有孩子,我不能戴它。”声音渐渐低了下去,脸却烧得愈发红了,“我觉得不对劲,你放开我。”
宇文彻心道,可不能放开你。握住陈望之的手腕,把他压在身下,“月奴,你喜欢我,是不是?”
陈望之头重脚轻,身上压着一个宇文彻,更加不明所以,只得老老实实答道,“喜欢。”
“没错,蝉是给怀孕的妇人戴的。”宇文彻亲了亲他的嘴角,“如果,我是说,如果,月奴能生育孩子的话……你愿不愿意给我生一个孩子?”
“孩子?”陈望之惊讶地睁圆了眼睛,他内心深处始终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蓦然心弦一动,“孩子”
“对,”宇文彻横下心来,解开陈望之系得整齐的衣带,“你和我我们的孩子。”
第34章
第二日,宇文彻临朝,心不在焉。文武上下察言观色,皆眼观鼻、鼻观嘴,鸦雀无声。宇文彻得了便宜,匆匆退朝,在西厢坐了片刻,对程清道,“把这些奏本搬后面去。”“后面”自然指的是万寿宫,迈出一步,忽然回头,吩咐道,“把章先生请进来。”说完,径自拔足而往,疾走如风,一众内监侍卫随行在后,哪里跟得住。
但陈望之并不在万寿宫的寝殿,总管内监秦弗迎出来,赔笑道,“殿下去沐浴了,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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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稍待。”
宇文彻迟疑,道,“这个时间,去沐浴?”
秦弗道,“殿下想去,就去了。有董内司陪着,殿下不许我们随侍。”
宇文彻道,“他瞧着心情怎样?”
秦弗同程清和董琦儿一样,都是前齐的宫人,后宫诸事,什么没见过。宇文彻原本不习惯被人伺候,也就叫程清倒茶端水。后来有了陈望之,才有了这群宫人的用武之地。每逢夜间,都有数人在寝殿内外轮班值守。虽然昨夜宇文彻把值守的宫人都打发到殿外,但闹出的动静分明叫他们听了去。好在一众宫人历经两朝,个个皆是人,从秦弗起,俱低眉垂眼,与平日无异。秦弗躬身道,“殿下瞧着心情很好,早起还唱了一句什么。”
宇文彻讶异,“唱了一句?”
“唱的什么,臣听不分明。许是吴地的春歌。”一个小内监奉上奶茶,宇文彻接过一饮而尽,心中兀自不解。清晨起身,陈望之蜷在怀里,呼吸急促。他吓了一跳,摸了又摸,触手温热,不是发热的症候,才放下心来。但陈望之双目紧闭,任由他如何呼唤也不应答。宇文彻懊恼不该唐突了他,但听秦弗的口风,陈望之似乎没有不悦的意思。于是连衣服也懒得换,把茶碗丢给秦弗,道,“时候尚早,朕也去沐浴好了。”
温泉修筑在万寿宫内,泉水自山上引流,终年不竭。隔着门,宇文彻听到陈望之的声音,“我可讲不清。”
“什么讲不清?”宇文彻扬声问道。董琦儿正在池边,捧着布巾,为陈望之擦拭湿发。闻言急忙跪倒,“君上。”
“有朕在,你下去喝杯茶,歇着罢。”宇文彻拿过半湿的布巾,脸上笑得僵硬。董琦儿低声道,“遵命。”步行迟迟,似有不舍。陈望之隐在水汽中,道,“琦儿姐姐,你去。”方依依不舍退下。宇文彻坐在池边,水中若隐若现一道白色的影子,不禁心痒难耐,柔声道,“可沐浴完了?”
陈望之道,“完了。”
“既完了,那你过来,我替你擦干净,别伤了风。我召了章先生入宫,一会儿”宇文彻沉吟,面上微微发热,“你如何不过来?是我昨夜……”
只听扑棱棱几声,陈望之如一尾白鱼,缓缓游了过来,伏在水中,唯露一双黑如点漆的眸子。“我昨天,喝了酒。”宇文彻见他躲避自己,浑身不自在,借口道,“我酒量平平,喝了酒,就、就胡乱做事。要是你不舒服,就告诉我,我以后再不碰你。”
“我没有不舒服。”陈望之整个脑袋从水中探出,长发不住滴落水珠,他抹了把脸,略显失望,“你喝了酒?”
“我晚上喝了酒,你忘了?”宇文彻道。
陈望之颈中挂着金蝉,水光潋滟,金蝉熠熠闪亮,“可我觉得,你很高兴。”
宇文彻哑然,“我……我很高兴?”
陈望之甩了下湿淋淋的头发,低头将金蝉握在掌心,“就是你趴在我身上,亲我的脸、脖子,还有”
“别说了,”宇文彻面红过耳,急忙打断陈望之,“我错了,你不要再讲。”
陈望之道,“你不许我说,那我就不说。我听阿彻的话。”
宇文彻怔忪半晌,陈望之泡在温泉中,嘴唇红艳,“还没过晌午,为何要来沐浴?”伸手拉住陈望之细瘦的手腕。陈望之抬起眼睛,道,“琦儿姐姐说,我夜里就该洗洗。要不然身上脏,你就要不喜欢我了。”
董琦儿自陈望之入宫就一直侍奉左右,衣食起居,一手照拂。众位前齐宫人中,她最陈望之的感情最为深厚。宇文彻强笑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董内司多虑了。”
陈望之撤回手臂,掬了捧水,撩在肩上。清晨宇文彻去太极殿临朝,他听着脚步声渐轻,就爬起来,打算穿衣。宇文彻夜里将他剥了个光,他皱眉翻找里衣,董琦儿听到声响,便走进来,道,“殿下。”
“琦儿姐姐,你、你背过身去,我把里面的衣服穿上。”陈望之钻进被中,谁知董琦儿不理他的吩咐,咬着牙,眼圈儿却慢慢红了。
“我找不到衣服了。”陈望之嗫喏,“夜里黑,不知道扔、扔到何处。”
董琦儿勉强笑笑,“殿下身体有没有觉得不舒服?”
“没有。”陈望之眨了眨眼,又道,“腰……腰有些酸痛。”
董琦儿如何不知发生了什么?取了新的里衣和中衣,撑着神,为陈望之更衣。陈望之伸手拜拜,“我自己穿。”他一早发现自己身上红痕交错,不愿被董琦儿看到。董琦儿叹口气,柔声细语,“殿下以后,要认真听君上的话。”
“我很听阿彻的话。”陈望之不解,“我没有惹他生气。”可是宇文彻咬他的皮肉,压着他不许挣动,又像是某种惩罚,“不过,我……”
“君上那是爱重殿下,才、才,”董琦儿见陈望之懵懂,摸了摸他圆润的脸颊,含泪道,“台城是君上的,天下更是君上的。殿下要和君上好好的。”
“琦儿姐姐怕我不懂事,让你生气了,把我赶出去。”陈望之道,“我说,阿彻不会赶我出去的。”
宇文彻道,“那你痛不痛?”
“我不痛,可阿彻为什么要咬我呢?我像块肉,被你咬来咬去,戳来戳去。”陈望之想了想,“阿彻这样做,我就能给阿彻生个孩子了吗?”他不通人事,一派天真烂漫之言,直说得宇文彻抬不起头。宇文彻戎马半生,虽然自少年时爱慕陈望之,但也只是脑中胡思乱想。昨夜过于兴奋,初次上阵,没几下便一泻千里。后来误打误撞找到诀窍,方纵情畅意。“阿彻是男子,我也是男子,就算阿彻这样弄我,我也没办法像女子那样给阿彻生儿育女。”陈望之面露惆怅,“阿彻若真想要个孩子,就……就去娶那些西域的公主罢。”
“我不娶公主。”宇文彻耳廓滚烫,“除了月奴,我谁也不想要。”
“那可如何是好?”陈望之忧郁,“我生不出来。”
“如果月奴可以生育,那你愿意为我”宇文彻又用昨夜的话问他,陈望之转过目光,澄澈如水,“当然愿意。”
第35章
“虽然我甘愿,可也到底也做不到。”陈望之怅然,宇文彻心道,事情是做了,但若直接将他身世和盘托出,不又要刺激到他,当下发誓,道,“我另有主意。月奴信我。若我三心二意,战场之上弓断刀折。”用的是西凉最恶毒的诅咒。
陈望之道,“我可不要你再上什么战场。”
宇文彻愣了愣,“对,我不上战场。”
“我信阿彻不会骗我,骗我做什么?”陈望之从温泉池中起身,白皙的皮肤遍布痕迹,看得宇文彻心猿意马,“就算你骗我也打紧,你记得吹笛子给我听,我便满足了。”
宇文彻道
陇头歌 分卷阅读33
,“我在学。”这一句却是十足十的谎言。他每日五更起临朝听政,退朝后处理奏折,往往要到夜间。西凉吞并前齐,两国合二为一。陈玄在位的最后数载,气候异常,旱涝交替,竟致绝。而陈玄不管不顾,一味横征暴敛,农民流离失所,饿殍遍地,甚至有不忿者揭竿而起。齐国内乱,也给了宇文彻趁虚而入之机。然而即位后还未来得及喘口气,土浑又趁势南侵,劫掠人口。西凉军尚士气高涨,宇文彻干脆御驾亲征,一举攻占土浑黑水城,剿首土浑可汗桑阿泰。但展眼新朝,仍是千疮百孔,百废待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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