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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监为官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樵音迷觞
就连现在,黎清来了,他也不向黎烨问半句好,只是一个劲儿地询问安柔的情况,“母亲,是不是父王欺负你?”
安柔见到黎清,怔了怔,涣散的目光终于有了焦距,她忽然抱住黎清小小的身子,又大哭起来,一边哭,还一边说道:“清儿,母亲命苦啊!你外公死了,但我连见他最后一面,送送他的机会都没有啊!平日你父王待我如路人,对我们母子不闻不问,母亲都能忍受,但唯有这事,母亲忍不了啊!我到底是做错了什么,老天要这般折磨我,为什么?!清儿,你日后定不要成为你父王这样的人,狼心狗肺,简直天理难容!”
“安柔,住口!”黎烨实在听不下去,连忙制止,“你对本王有何不满,直说便是,不要给孩子灌输错误的思想,他们心智尚不成熟,现在给予的教导尤为关键,这关乎他们未来的品行人格,你知道吗?”
安柔置若罔闻,她抱着黎清,一摇一晃,慢悠悠道:“清儿,你一定要强大起来,只有自己强大了,才不会被人欺负,才不会受人气,才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日后你若成了君王,定不要对恶毒之人手下留情,因为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当年我若一刀了结了你父王的性命,也不至于让你同我一起受苦,是母亲连累了你。”
黎烨紧蹙眉梢,安柔到底对黎清说了些什么!黎烨本想拉开他们母子俩,谁知,黎清紧紧地搂着安柔的胳膊,一字一顿郑重道:“谢谢母亲教导,今后若儿臣成了王,定会让母亲享尽一切荣华富贵的,那些伤害过母亲的人,儿臣一定会让他们好看。”
黎烨不可置信地看着黎清,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根本无法想象这番歹毒之话竟是出自一个三岁的孩童,他的脑子登时如一片乱麻,他不能相信自己的儿子竟会变成这样的人!“啪!”一声脆响,黎烨回过神时,才发现自己竟打了黎清一巴掌。
黎清捂着红扑扑的脸颊,怔怔地看了黎清许久,他没有哭,转而是隐隐的恨意在眼中蔓延,他望黎烨的眼神,再无憧憬与尊重,而是仇恨。
黎烨的手僵在半空,他也看着黎清,看着对方一点点露出敌意,黎烨心下一凉,但即便如此,他还是说道:“黎清,人之初性本善,你切不可做大恶之人,当宽厚待人,不可锱铢必较,每个人都存在多面性,或许他不友善待你,只因你们彼此并非一路人,若因此误伤他人,实在不该。黎清,父王并不是想打你,父王为自己过失的行为道歉,但你记住,很多事情远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简单,你的母亲……”顿了顿,黎烨居然有些说不下去了,他转而看向安柔,警告道:“安柔,若你再敢在黎清面前胡言乱语,那就休怪本王无情了!”
安柔没有接话,反而是黎清挡在了安柔和黎烨的中间,他张开双臂,将安柔护在身后。而后,他挺直胸膛,掷地有声道:“父王,若你不喜欢儿臣的母亲,请不要再伤害她!”
黎烨愣了愣,惨然一笑,看来,自己将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他忽然不想再与他们纠缠,他们的价值观早已扭曲,或许黎清还有一线生机,但能拯救黎清的人,定不是自己,因为现在的黎清,或许巴不得他快些死。
黎烨浑身无力地坐了下来,他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谁知,安柔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站起身,坚定道:“不走!你不让我回去,我就不走!”
黎清随着安柔,也道:“儿臣也不走!”
黎烨早已失去耐心,他大声道:“来人,将安贵妃带回寝宫,未经本王允许,不可出宫门半步!而小太子黎清,则交由奶娘照看,不准他与安贵人再有接触!”
闻言,安柔紧张地抱起黎清,大她声吼道:“黎烨,你又要拆散我们母子!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骗子,大骗子!”
一排侍卫应声跑了进来,他们强行分开了黎清和安柔,安柔哭天抢地,黎清眼见自己与母亲越来越远,却没有半点办法,只能嚎啕大哭。这一幕,苍凉至极,一对母子被人硬生生分开,他们除了哭诉呐喊,做不了任何事。黎清在侍卫的虎口处重重地咬了一大口,侍卫吃痛地松开手,黎清努力一挣,逃出束缚,他拼命向安柔跑去,一边跑一边哭,然才跑了三步,又被人捉住了。安柔呼喊着黎清的名字,一点点被人拖出门外,她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消失在空旷的殿门之外,清和殿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46.整顿
黎清呆呆地望着安柔消失的方向,一动不动,整个人如同失了魂。侍卫见他终于安静下来,急忙将他抱了起来,迅速带离清和殿。黎清麻木地坐在侍卫怀中,他回过头,看向黎烨,眼里是永远无法抹去的怨恨。
黎烨捏捏眉心,他没料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而安柔丧心病狂的程度,也远非他所能想象的。现在,安柔已经知道了所有,她再不可能活在梦幻的谎言之中,在庸国战败之前,安柔恐怕要一直被关在寝宫里,再不能见黎清了吧。黎烨不指望安柔能就此安静下来,她定会再闹腾,黎烨唯一能期望的,只是安柔能少闹腾几次。
然,现实总是残酷的,安柔才回到寝宫不到半个时辰,就有太监火急火燎地来报,“安贵妃在宫中用白绫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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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烨顿觉一个头两个大,安柔就是一个疯婆子,她真是一刻都不停歇!没法,黎烨又跑去锦绣宫劝慰安柔,虽然他对安柔早已无好感,但怎么说,也是一条人命,他不能置之不理。但是,无论他怎么劝,都没半点作用,于是,他干脆命太监宫女一天十二个时辰全天盯着安柔,以她又有过激之举。可是,此法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安柔每天想着花样发疯,她宫中的大半宫女都被她折腾得浑浑噩噩,若不是黎烨加赏,恐怕这些宫女早就躲回乡下了,还有谁敢和这疯婆子共处一室?
而另一边,韩凌接管军中事务,对其不满的自然不在少数,他们为邱北章愤不平,凭什么在外拼命打仗之人不为将军,而整日在宫里围着一群女人转的太监竟成了大将军?他到底有何能耐,他有勇有谋吗?他知道行军作战是干什么吗?不是说几句谄媚话,行几件奉承事,敌军就会缴械的,那是真刀真枪在死拼!而之前曾与韩凌一同振济灾区的那批士兵也是连连摇头,他们虽知韩凌非等闲之辈,赈灾一事做得漂亮,但并不等于就会打仗,那根本就是两码事,他们敬佩韩凌,可也认为黎烨的决定实在荒唐,将一国之命运,交由一太监,真是可笑。
但不满归不满,黎烨下的决定,谁也改变不了。邱北章先前听闻自己将被委以重任,还暗自高兴了一场,如今希望落了个空,实在让人郁闷,且偏偏取代他位置的人,还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太监,这任谁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在韩凌进入军中的第三天,他就发难,他在晨练之时,当着数千将士,以讨教之名,实为比武,与韩凌切磋一番,想试试这人到底几斤几两。
韩凌自知自己突然上任,定不能得人心,他急切需要一个契机来证明自己的能力,而邱北章的提议,正好顺了他的意。他与邱北章共事数十年,对他的身法自然再熟悉不过,几招下来,他已完全占据上风。邱北章心道不妙,然尽管使出浑身解数,也不敌韩凌,最终败北。
围观的士兵不禁大惊,议论纷纷。邱北章是军中出了名的好手,纵观整个兵营,能与他交手十招不败的人寥寥无几,而韩凌居然能自始至终占据上风,并毫无疑问地拿下胜利,实在不得不让人咂舌。有人开始询问,韩凌究竟是何方神圣,为何武艺之高,根本不像太监,宫中有如此高手,要御林军何用?
邱北章愣在原地许久,方才消化了自己的败果,他拾起被打飞的剑,走到韩凌面前,行了个礼,而后道:“韩将军果然身手了得,邱某甘拜下风。”
韩凌也回了个礼,“承让了。”
身为将军,空有一身本事也是不够的,虽此役战败,但邱北章依旧不服这个大将军,于是,他又提出要模拟作战,想与韩凌一较高下。所谓模拟作战,即是双方以相等的兵力在地图上战斗,双方各占据要塞,而后由各自将领谋划布阵之法,不论兵力强弱,最终阵法胜者便为胜。
邱北章的阵营扎在茂林之内,地处险要之地,易守难攻,旁边又有河川阻拦,若对手贸然行进,定是还未到阵营,就已损兵折将。而韩凌的阵营则安扎在平坦宽阔之处,无任何阻拦,一览无遗。双方对战开始,第一日,无人出击,两相按兵不动,一直到第五日,仍未有任何动静。邱北章的计谋是,自己身处险峻之地,韩凌不可能攻得上来,他只需等着,消磨韩凌的意志力,等到对方没了耐心,便会主动发兵,这样,他几乎可以不吹灰之力,将对手一举剿灭。而韩凌似乎也不负众望,在第六日的时候便开始动兵,向邱北章的营地挺近。邱北章心中冷笑,果然是个门外汉,看了此战之胜,非自己莫属了。
但令人意外的,韩凌在邱北章阵营三十里外的地方停住了脚,转而安营扎寨,且他放弃了原先的营地,将所有兵士都调来了此处,莫非他是想拼死一搏?邱北章猜不出韩凌的用意,便静观其变,然韩凌一停就是近半月,似乎是打算和邱北章耗死在这里。比到这,邱北章不干了,哪有你这样打仗的啊?!你这不是耍赖吗?
韩凌也不着急,悠悠喝着茶,说结果马上就要见分晓了。邱北章憋着气,又等了几日,信使传来捷报,说运送粮草的车被劫了!直到这时,邱北章才恍然大悟,明白了韩凌打的算盘,原来韩凌守在下面,是为了劫运粮车!邱北章所选扎营之处,尤难进攻,同样,粮草运送也不易,能走的路就只有几条,韩凌稍微摸索几日,便能寻得运送路线,只需在那几个路口设下埋伏,想扑空都难。邱北章失了物资支援,自然不能再在营中死混,那不异于缴械投降,他需要迅速夺回物资,然正当他思索该如何进攻之时,竟有一把火烧了过来!原来韩凌在夺得物资后,便防火烧山!邱北章的营地在茂林之中,火势一起,便一发不可控制,迅速蔓延过来,电光火花间,邱北章只能下令先逃,然殊不知韩凌的队伍正等在逃跑的线路上,蓄势待发。
这一战,邱北章是惨败,一兵一卒都被损尽,相反,韩凌的队伍几乎无任何折兵。自此,邱北章对韩凌再无质疑,愿俯首甘为孺子牛。战后,韩凌就此事向众兵士讲解,“行军打战,定不可有半分松懈,环境优越,只会令人安于现状,被优越感蒙蔽双眼,从而丧失警觉性。邱大人所选扎营之地确实乃宝地,颇有几分占山为王的意思,但正因为地势占好,所以才让邱大人掉以轻心,自觉我攻不上去,单是到达你地,便会损伤严重,到时你只需坐渔翁之利,便可不吹灰之力,将我拿下。在你自我满足之时,我却在想方设法攻破你的防线,让你不攻自破,结果同样,我也没一兵一卒,便将你的兵力全部剿灭。所以,作战切记不可安逸,要时刻保持警醒,方才不会被人趁机而入。”
韩凌两场比试赢得光,赢得漂亮,其实力自然也毋庸置疑,之前还对他冷眼相待的士兵,立马眼里冒光,对他崇拜有加,至此,韩凌在军营里算是站稳了脚,而他提出的一系列训练方案,也渐渐为人所接受。
黎烨听闻韩凌整治军营的一些举措,不由佩服,本是一团散沙的军队,瞬间充满活力。其实,韩凌并没有什么高招,他不懂人心,所以不知如何安抚招揽士兵,但是,他有满腔的热血,真挚而热烈,就是这一腔热血,感染了数以万计的将士,让他们燃起雄心壮志,报效祖国。他们相信,韩凌将带他们走向辉煌,将完美地呈现他们的人生价值,韩凌是他们的神,指引他们向前!
韩凌训兵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黎烨暗自筹算,不多日,他们便可进攻庸国,到时一切都将结束。但这时,黎烨却突然到一封信,是安宇文派人送来的。信中内容大致为告知黎烨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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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兴即将下葬,希望黎烨能让安柔回来,见安衡兴最后一面。信的言辞真切,哀怨凄婉,从这封信,黎烨便隐约能见安宇文悲伤至极的模样,但若这信并非他亲自撰写,那就另当别论了。
安宇文既已主动提出要让安柔回国,那黎烨定不能再装傻充愣,他提起笔,洋洋洒洒写下几段话,言明黎国自古就没有妃嫔回家省亲的习俗,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是只有出没有回的。黎烨表达了对安衡兴之死的悼念之意,又情真意切说出自己难为之处,他也想让安柔回去,但祖上定的规矩,他实在破坏不得。
安宇文到回信后,又写了封更是凄凉的回信,他近乎用哀求的口吻向黎烨请求安柔能够回来,然黎烨对此不为所动,态度依旧坚决。就这样几经周旋,安宇文终于先低头了,他最后写给了黎烨一封信,信中说道:既然安柔不能亲自送安衡兴下葬,那是否可让安柔写封信回家?让安衡兴走时,能知道这个闺女是想着他,念着他的,不至于让老人走得孤单。黎烨想了想,这个请求似乎并不过分,便也没再为难,同意了。
安柔得知自己竟能写信给安宇文时,激动得几乎不能言语,她马上就不发疯了,一屁股坐在案前提笔狂写一通,把近日的委屈都诉说了一遍,后又表达了对安衡兴浓浓的不舍之意。信写完了,送出去,几天后就有了回信,信使将信件呈报给黎烨,黎烨想了想,没看,让信使转交安柔,算是默许了她与安宇文的书信来往。
自从开始写信后,安柔的情绪一天天稳定下来,偶尔竟还会轻笑几声,黎烨见状,算是放下了心,给安柔一个寄托,日子也不至于太难熬。安柔将一门心思都扑在信件上,也不会想其他,得知安衡兴已经下葬,且似乎并无遗憾,安柔瞬间感觉身体被抽空一般,没了气力,她大哭了一场,算是过了这个砍。后来,安柔一直与安宇文有联系,说的都是家常话,直到有一天,安宇文登基,并交给安柔一个重要任务,一切的书信来往随之变了质。
柔儿:
黎烨以你为人质,要挟我,让我不敢轻举妄动。现我与庸王正合计该如何将你救出,你在黎国受苦受难,哥哥实在于心不忍,为能使你早日回来,哥哥希望你能帮帮我。你不用惊慌,也不用做太多事,你只需将我每次给你的竹简塞进黎烨的奏折内便可,若能顺便取出韩将军的军中战报自然更好。柔儿,哥哥一切都是为你好,你要相信哥哥。
兄长:安宇文
☆、47.临行告别
没了韩凌,陪伴黎画的任务就只能由黎烨独自完成,有了上次的教训,这次黎烨就算再忙,也要抽空去看看黎画,和她聊聊天,做做游戏。黎画许久未见韩凌,便拉着黎烨的手追问:“父王,韩叔去哪里了?为什么我找不到他?为什么他不买糖来给我吃了?”
每当这时,黎烨就会把黎画抱在怀里一摇一晃,说:“韩叔去打仗了。现在我国正处危时,韩叔为保国家周全,舍身取义。今日我俩能安稳坐在这聊天喝茶,全是韩叔的功劳,你以后定要记住,善待你韩叔,他是黎国的功臣。”
黎画似懂非懂,她撅着嘴,不高兴道:“他走了也不跟我告别,我不喜欢他了。”
黎烨轻轻在黎画的手上一拍,板着脸说道:“你怎能这么说?韩叔保家卫国,奋战沙场,是英雄,受人敬佩,他牺牲小我以成大我,你应尊重他的决定,而不是说讨厌他。”
黎画尚小,不懂黎烨话中的意思,她只知道韩凌定是个厉害的人物,但是他怎能有了国家就不要自己了呢?况且,就算离开,也要和自己说一声嘛。所以,黎画不开心了,这让她不禁想起不久前的黎烨,就是这样不告而别,让她孤零零一人,手足无措,任由恐惧在心中无限蔓延,几乎将她吞噬。
黎烨见黎画撅着嘴不说话,知道她心情不好,便想着法哄她,然黎画根本不吃这一套,她叉着手,背对黎烨,兀自一人生闷气,黎烨哄了半天,也不见成效,眼珠一转,诱惑道:“画儿,画儿,想不想见你韩叔啊?”
韩凌虽被派去打仗,但他现在仍在军中训兵,尚未离开,若想见他,也不无可能。
黎画一个激灵,将信将疑地转过脑袋看着黎烨,问道:“真的?”
黎烨摇头晃脑自信满满,“本王什么时候骗过你?”
黎画登时兴奋起来,她一个飞扑,扑进黎烨怀里,脑袋不断拱着黎烨的肚子。她窃窃私笑,“快,快,快,去见韩叔,哈哈哈。”
黎烨失笑,这孩子也不知遗传了谁,怎这般没心没肺。
没了韩凌,黎烨根本不知该如何私下出宫,还要带着一个屁大的孩子。往日,韩凌只需抱着黎画,飞檐走壁,轻轻松松就出了宫门。现在,黎烨只能望墙兴叹了。他想过很多法子,都相继宣告失败,黎画一脸鄙夷地看着黎烨,嚷嚷道:“烨儿!你到底让不让我去见韩叔!”
烨儿是她无意中听韩凌这样喊过一次,于是,她便记了下来,从此,再不规规矩矩称黎烨为父王,而是大呼其名,成天“烨儿,烨儿”叫唤,搞得宫中太监宫女都觉好笑。
黎烨一头雾水,不明韩凌何时这样称呼过自己,黎画伸出食指,大模大样指着黎烨,中气十足地坦荡道:“在他睡觉的时候!”
黎烨哑口无言,确实,韩凌只有在做梦的时候敢这样说,要放在平日,给他十个胆子,他也只敢恭恭敬敬喊一声“陛下”。不过,韩凌的一句梦话,让黎烨在黎画面前几乎尊严尽失,没有了父王的威严形象,反倒像黎画的一个小跟班,天天屁颠颠跟在她身后,被使唤来,使唤去的。
黎烨找不到私下出宫的方法,就只能明正言顺走出去。于是,他下了个令,美其名曰视察士兵练兵进度,实则不过是摒弃左右,悄悄找韩凌私会去了。
那日,正是烈日当头,韩凌率众兵在训练场上操练矛术。士兵们身穿盔甲,手持长矛,扎着马步,一招一式练得甚是准。豆大的汗珠从他们额头滚落,他们也不为所动,依旧目光坚毅,大气不喘。
黎画刚走进训兵场,就忍不住捂着鼻子大叫:“好臭!”
韩凌闻声转过头,忽见黎烨和黎画二人,眼中满是诧异,他愣了半秒,方才回过神,他急忙放下长矛,跪地,高声道:“参见陛下!”
众士兵愣在原地,略有茫然,见韩凌跪地磕头,也纷纷放下兵器,朝黎烨的方向大声道:“参加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黎烨本想低调行事,不料,一不留神,这阵仗就搞大了。此时他身着布衣,臂弯里又抱着个娃,而那娃竟还在津津有味地含手指!这哪有王室的半分威严肃穆?十足农村来的乡巴佬父女!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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烨顿感颜面尽失,巴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难堪地干咳一声,说道:“这位军爷,您怕是认错人了,小的不过是走迷路的村民,见这人多,想来探探道。”
韩凌一向脑袋木讷,没听出黎烨言中之意,他头也不抬,特耿直地说道:“陛下贵为龙体,臣岂敢错认?当今圣上,即便是化作灰烬,臣也定不会认错。”
韩凌不抬头,黎烨的眼色算是白使了,亏得他挤眉弄眼半天,这木头压根没看见。还一本正经诅咒自己化作灰烬,这样的人,这天底下恐怕也就只有韩凌,再无第二人了吧。
韩凌不配合,黎烨没办法,只能手里抱着娃,挺胸抬头,阴沉沉说了句,“平身吧。”
韩凌带头,大呼,“谢主隆恩!”旋即,所有士兵起身,齐刷刷将目光移向黎烨,面露敬佩与憧憬。
黎烨瞬间觉得这日子没法过了!他这模样值得人憧憬吗?你们也就只能羡慕自己有个漂亮闺女!
韩凌小步跑到黎烨面前,声音依旧响亮,他说:“臣今日听闻龙丞相说陛下要来军中视察,故时刻守候。陛下眼前的正是排头兵,他们主进攻,在另一块地还有防御兵正在加紧操练,不知陛下可要去看一看?”
见韩凌认真的模样,黎烨实在不好意思说自己不想看练兵,自己来此的目的只是为了让韩凌陪黎画玩耍。他叹了口气,说道:“那就看看吧。”
这时,黎画扯了扯黎烨的衣领,两眼放光,大声喊道:“烨儿,我要看那长棍子!”
黎烨不明所以,问道:“什么棍子?这哪儿有棍子啊。”
“就是那个!”黎画的小手指着近前一名士兵手里的长矛,凛然道,“头头是尖尖的棍子!”
众士兵“噗嗤”一声,意识到失态,又立马板起脸,憋着笑意,看着黎烨父女,眼中的敬佩瞬间荡然无存。
黎烨长长叹了口气,算了,认命吧。
黎烨将黎画放下,说道:“你自己去看吧。”
黎画脚一落地,就迫不及待地跑了过去,她步伐极小,跑了几十步,也还差好远,最后还是那士兵快步赶过来,将长矛恭恭敬敬递了过来。
黎画眼冒金光,嘴里发出“哦哟哟”的声音,似乎很是兴奋,她接过长矛的瞬间,笑容绽放。然下一秒,她就把长矛扔了,大叫:“烨儿!太重了,我拿不动!我要这东西,轻的!”
黎烨明白黎画的意思,她想要长矛,不过是用竹子做成,就像她那把竹剑一样。黎烨答道:“知道了,回去本王就命工匠帮你去做。”
众士兵顿觉好笑,纷纷掩面,肩膀不停抖动。
黎画完全不知羞耻,她围着那长矛走了一圈,又抬头看了看士兵,架势十足地吩咐道:“你,练给我看看。”
那小士兵表情一僵,不知所措地看着韩凌。后者点点头,道:“向小公主展示一下这一月来我们苦练的成果。”
小士兵领命,立刻拿起长矛,挥动起来,他的架子极稳,不慌不乱,每一招都充满韧劲。黎画看得出神,眼里哗哗哗全是招式,良久,她扭过脑袋,对韩凌说道:“韩叔,打他!你肯定比他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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