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沸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颂偃
贺忻不明所以地拿出来点开大图看了一眼,李言蹊眼神示意他抬头,半晌,贺忻瞪大了眼小声骂了句操。
“这是我的秘密基地。”李言蹊指了指远方的灯塔,再指指自己,“塔哥,我。”
贺忻感到有点儿挫败,他这一番炫耀现在看来特别像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饭馆跟人死命夸,结果发现那人就是饭馆老板一样尴尬。
李言蹊怀念地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几年前我跟李岸来过这里一趟,那时候他想吃鱼,我知道这儿有个的鱼塘,我就带他来了,钓了一筐回去,李岸在村里看见了很多橘子树,他特别想吃,我就溜进橘子树林里给他摘了几个,结果被主人发现了一通追,跑着跑着就跑到这里了,发现了灯塔,拍了照,后来每当压力大的时候我都会来这里,站在灯塔上面看日出,好像就能放松不少。”
贺忻张了张嘴,一时间有些难以置信,“你以前还偷过橘子啊。”
李言蹊摇摇头说,“就偷过那么一次,以后每当我穷得特别想去干偷鸡摸狗的勾当时,想起那大妈的威力,我都决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贺忻笑了两声。
“我鞋还跑掉了一只。”
贺忻十分不给面子地笑没完了。
李言蹊也笑了,他们站在湖边笑了很久,才搓搓手爬到了灯塔上。这两天又要降温,灯塔四面透风,还挺冷的。
贺忻靠在栏杆上,探头向下望。
“这里离村庄应该很远吧。”
李言蹊点点头,“大概还得走一段路。”
贺忻看了他一眼,突然朝着远方大喊道,“塔哥......哥哥哥哥........”后面是一串回音。
李言蹊不甘示弱,也扑到栏杆上喊了一句,“柠檬..............”
相视短促一笑后,同时靠在上面没说话,贺忻能感觉到李言蹊的表情一点点深沉下去,他闭着眼睛,睫毛轻轻颤抖。
“我看了我爸爸的信了。”
贺忻没想到他会突然扯起这个话题,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接茬。
李言蹊声音里透着点很淡的悲伤,“他死了。”
贺忻猛地转过头看着他,瞪大了眼。
李言蹊哭过一通后很平静,也没有再流眼泪的预兆。
他说,“这几封信应该是他托人给我的,他逃到外面以后就得病了,肺癌还是什么癌的,他没有选择治疗,就这么一天天耗着,然后死了。”
贺忻还是觉得不可置信,他搓了下手指,咳嗽了一声,“然后呢。”
“你知道他当初犯了什么事儿吗?”
贺忻摇摇头。
李言蹊声音很哑,“当时劲的爸爸在蒋志鸣家做司机,蒋志鸣的哥哥看劲人小,不爱说话,经常欺负他,劲不敢反抗,怕他爸爸好不容易找到的工作丢了。”
“然后某一天,蒋志鸣哥哥东西丢了,他以为是劲偷的,找茬找到了他们家,劲没有偷东西,他当然不肯承认,蒋志鸣哥哥对他又打又踹,被他爸爸看见了,俩人起了争斗。当时我跟他还是邻居,那天我爸去借酒钱,就目睹了全过程,他冲过去帮助劲的爸爸,本来想稍微教训下他哥哥,结果劲爸爸火气上来了,推拒的力气大了些,我爸一下没拉住,蒋志鸣哥哥扑过去打人的时候,不幸从楼梯上摔下来,摔死了。”
“然后他们就成了杀人犯,因为是劲爸爸先动的手,但基于他是意外杀人,对方又有明显的过错在先,才减轻了一点罪行,没有直接判死刑。我爸是帮凶,也是要去坐牢的,但他怂了,生平就干了这么一件有义气但没脑子的事儿,然后跑了,这么些年一直在外面东躲西藏地过着,如果不是生病,如果不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他是不会给我写信的。”
贺忻怔然地听着,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没想到这件事究其缘由来这么复杂。
李言蹊笑了一下,“毫无疑问,我是恨他的,他抛弃了我和我弟弟,他担不起爸爸这个词,我看到他那封信,信里说,直到现在这一刻,他咳嗽地像条狗,一个人躺在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几乎动不了身体,一动哪儿都疼,他看着破败的房间,想到了我,想到了他最后的人生里没有吃上我做的一碗面,很遗憾。”
李言蹊的声音发着抖,“他的遗憾一点都不值钱,他到死都还想着自己。”
贺忻拍了拍他的肩。
李言蹊回头道,“我没事,我只是想不通,为什么我这么恨他,我天天咒他死在外面,永远都不要回来这里,不要再扯着我后腿,不要让我为了给他还债给他“擦屁股”弄得自己焦头烂额,满身狼狈,每天都好像走在悬崖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掉下去......当我看到信的那一刻,我脑海中跳出来的第一个反应就是我自由了,我他妈自由了。”他狠狠地吸了口气,攥紧了衣角说,“但我不知道原来自由这么痛。”
贺忻轻轻地附和了一遍,垂下眼睑,沉默地笑了笑。
“他明明没有管过我,也不爱我,更让我平白无故承受了那么多不该承受的折磨和无数的白眼,为什么我会为他的死感到难过。”
贺忻从没承认过,自由的代价有多痛,但这一刻被挑明了原因以后,心里像是被人戳了根刺,怎么拔都拔不出来的那种。
不是因为自由而痛,而是因为从现在开始,你再也没有家人,没有爸爸了。
“最后那封信里他说,要我好好地生活下去,活得漂亮一些,不要像他一样,凭那种姿态活了一辈子。”
贺忻敛情绪看着他,“所以你决定跟蒋志鸣比赛?”
李言蹊轻轻嗯了一声,“我想彻底跟过去告个别。”
贺忻看着他,“那告别的滋味怎么样?”
李言蹊说,“比想象中难,比想象中痛,却比想象中更值得。”
贺忻没说话,他好像能透过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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蹊轻描淡写的话语,看到他的过去。
他的童年是灰色的,小小的家里满是酸臭和烟味,永远吃不到热腾腾的米饭,买不到漂亮的新衣服,没有舒软的大床,他活在泥泞里,被残忍地一双手拔苗助长,用他瘦弱的肩膀扛起了摇摇欲坠的墙,付出一切只想有一个能够给他和弟弟遮风避雨的家。
他就这么长大了,长大以后更没有资格喊累,也从不会把疲倦摆在脸上,因为没人能懂,也反抗不了,只能认命的接受现实,什么恨啊爱的,一步步都被时间磨平了棱角,只有活着最重要。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他父亲,现在他父亲死了,他解脱了,终于能够结束这一切了。
贺忻想,死亡最神奇的一点就是,对一个人所有的复杂情绪,不管是恨还是爱,都会因为他的离去随风而逝,变成过眼云烟,变得无足挂齿。
他向前走了,那些牵绊住他的东西,也就不存在了。
李言蹊看着他说,“其实我哭不是因为我有多痛彻心扉,只是因为想哭。”
贺忻笑了笑,“你哭得特别壮观,我吓到了。”
“所以才给我抱抱吗?”李言蹊说。
贺忻啧了一声,“不是因为你哭才抱你的,是因为.......”
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抱你了。
贺忻没有把下半句话说出来,他张开双臂朝李言蹊说道,“还要来一下吗?”
李言蹊走过去轻轻搂了他一下。
贺忻把手搭在他肩上,做完了之前没做的动作,捋了捋他的头发。
“这个拥抱,庆祝你重生了。”
李言蹊在他耳边说,“我的这个拥抱,是谢谢你陪我重生了。”
贺忻笑了下,松开了手。
李言蹊也看着他笑了。
过了一分钟,他们被风吹成了傻逼,彼此哆嗦着蹲了下来。
贺忻问,“我们就在这里待一个晚上?看日出?”
李言蹊说,“不,是破晓。”
第三十章新的开始
黑夜和黎明之间存在着一种天将亮未亮的状态,那就是破晓。它像是一道分界线,泾渭分明地隔在过去和未来之间。过去的十七年,李言蹊一直在黑暗中颠簸摸索,努力地、尽可能地让自己活得有价值,而遥远的未来他无法预知,但只要太阳升起,就好像能看见最纯粹的希望。
现在他就站在破晓处,告别黑夜,迎接黎明,破晓之后才是新的开始。
凌晨两点,他跟贺忻靠在灯塔的理石柱上困得眼皮打架,每回要歪着脑袋睡过去的时候,就会有一阵冷风吹来,刮得他们陡然清醒。
贺忻平时不犯困,一到李言蹊身边就跟磕了安眠药似的哈欠连连,他抓了抓头发说,“定个闹钟吧,现在才两点,日出一般不都四点多吗?”
李言蹊拍了拍他的腿,让他别睡,“等是什么意思你知道么。”
贺忻挪了位置,离他远远的,“你,身上有毒。”
李言蹊笑了笑,“嗜睡毒吗?”
贺忻玩着手里的打火机,“新型人体可移动安眠药,以后你开个诊所,全世界的失眠患者统统排成一排,闻一下一百,奔向小康分分钟的事儿。”
李言蹊看着他,拉拢了下衣领,“闻一下一百,抱一下五百。”
贺忻朝他竖竖拇指,“发财了我们李老师。”说完才想到他话里的弦外之音,抬头看着他挑了挑眉,“你这暗示得有些明显啊。”
“可你还是过了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贺忻瞥了他一眼,“本大款从没抱过人,但明码标价还是有的,抱一下一千五,你还得倒付我两千。”
李言蹊看着他,哦了一声,“那再给你抱四次?”
本来是对方无心的一句玩笑话,但俩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甫一接触,气氛就莫名变得有些尴尬了。
李言蹊咳嗽了一声,贺忻顿了一下,不约而同扭过脸。
过了一会儿,李言蹊从地上站起来,靠在栏杆上看星星,偏头说了一句,“你现在特别像个戒毒分子,抽吧我没事儿。”
贺忻也站起来,戴上帽子原地蹦了蹦,给自己找点儿暖意。
“我以前觉得自己没烟不行,这段时间抽得没那么猛,偶尔来一两根做调味剂,也挺好的。”
贺忻低头点了根烟,轻轻咬着滤嘴,眯着眼睛吸了一口,然后吐出烟雾来,“你真不会抽烟?一点儿也不会?”
李言蹊说,“试过一次,差点咳死。”
贺忻搓了搓手里的烟,笑道,“你长得就不像会吸烟的,你像叼棒棒糖的。”
李言蹊啧了一声,“爱吃甜食的人好像是你吧。”
贺忻朝他指了指自己,“我,可甜可盐。”
“厉害死了。”李言蹊说着看了他一眼,贺忻的脸在烟雾中变得有些模糊,柔化了他锋利的棱角,他吐的烟圈很高级,还会串圈。
“说实话,我第一次见到你抽烟的样子,就觉得这人太会装酷了。”
贺忻偏头对他喷了口烟,“怎么个酷法?”
李言蹊说,“遗世独立的拽,风华正茂的帅,冷漠叛逆的颓,夹杂着一点纯,非常特别的气质。”
那一连串文化人的高级形容词绕得贺忻脑袋发晕,他不爽地捻了下烟,“蠢?”
李言蹊笑了笑说,“纯,纯真的纯。”
第一次被人用纯字形容的贺忻愣了两秒,抄起旁边的小石子朝他丢过去。
李言蹊敏捷地躲开,他能猜到贺忻现在心里的想法,无非就是“老子190大高个这么酷炫一人居然说我纯?要不要命了?”,判断一个人纯不纯的标准,在李言蹊这里就是眼神,第一次见到贺忻的时候是在车站,他们一同帮助阿姨抢回了钱包,并合伙揍了小偷。
贺忻那会儿浑身笼着一层迷茫和烦躁,看人的眼神除了杀气什么都没有,很纯。
吃他做的菜时,神情专注投入,明明沉着一张脸却让人觉得很纯。
还有他用脚撵掉那条根本不存在的线,形式认真地说要跨过来的时候,也很纯。
“诶。”贺忻在旁边推推他,“走什么神?”
李言蹊瞄了他一眼,低头看了看表恢复正题,“三点了,你要困的话睡一下,等等我叫你。”
“行,我去眯会儿。”
每一个等待日出的人,最后那段时间都会有个自己的沉淀期,再跟他插科打诨会影响他的虔诚,贺忻放自如地闭了嘴,朝他摆了两下手走到挡风处,伸伸胳膊靠在墙上,叼着根烟盯着空气中的某点发呆。
凌晨四点四十分,第一缕阳光划破黑夜,日月星辰连成一线,破晓的晨曦有着蓬勃的生命力,正突破云层,散发着金色的光。
李言蹊看过很多种日出,没有一种比现在更美。
或许是心境变了,周围的静谧跟他的心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太阳继续上升,天际慢慢染上了色,周围还是一片荒地,耳边依旧有风,衣领被吹得簌簌摆动,但一切都很美好。
李言蹊拿出手机拍下了远方那抹橙色的光,回头看见贺忻手撑着下巴坐在地上,一眨不眨地盯着天空,这种有点傻逼的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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势愣是被他做得酷劲十足,李言蹊将手机对准他,贺忻的身影定格在画面里,他微微眯着眼睛,似笑非笑,脸上有细碎的光晕。
李言蹊按下了拍照键。
贺忻注意到他的动作,立刻站起来往对方那儿走了两步,“在拍我吗?”说着伸手抢了一下,李言蹊不设防,手机被他拿走了。
贺忻用手划着屏幕,前面几张是波澜壮阔的日出,最后有一张是他发呆的照片,没什么表情,看着特别蠢。他作势要删,被李言蹊扣住手腕又抢了回来。
“我凭自己本事拍的照片你干嘛删?”
贺忻说,“你是准备藏着我黑历史日后好威胁我吧。”
李言蹊低头看了一眼照片,放大了屏幕递给他看,“我拍的又不是你的脸,是腿,盘腿坐着腿还这么长,很值得我学术研究。”
“神经病。”贺忻说,“我听你在扯淡。”
李言蹊扬了扬手,刚准备跑下灯塔溜之大吉的时候,被贺忻从后面一把拽住了胳膊,势有不打一架不罢休的架势。
当然也不是真的打,互相推搡争抢了几个回合,李言蹊以脚伤的劣势被贺忻摁在了地上,对方膝盖顶着他的腿,伸手拿他的手机,几乎半个人跨坐在他身上。
李言蹊仰起头,不小心跟他四目相对了一下。
贺忻嘴角的笑还没回去,立刻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也看着他。
两个人刚经历了一场傻逼的追逐和争抢,此刻都有点儿气喘吁吁,四周很安静,空气里除了他们的呼吸声好像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李言蹊手里的手机掉在了地上,他没动,贺忻也没有抬手去捡,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一样看着他,呼吸轻轻扫到了李言蹊的耳垂。
特别痒。
李言蹊扭了下头。
贺忻在这一瞬间有些晃神,他“嗯?”了一声。
李言蹊动作迟缓和脑子空白了两秒钟,再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他又抽风似的捏了下贺忻的脸,力气很大,贺忻右脸上立刻出现了一道印子。
“啊?”
“啊。”
俩人牛头不对马嘴的发了个单音节。
李言蹊捂着拳头咳嗽了一声,按着他肩膀把他掀开了。
贺忻从他身上爬起来,抄着口袋沉默了两秒钟,才看着他的脚问,“压着了吗?”
李言蹊顺着话茬点点头,非常生硬的转移了话题,“刚才看见日出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我什么都没想。”贺忻说,“不然能被你抓拍到我这么傻逼的照片吗?”
李言蹊笑笑,把衣服捋平看着他说,“别删了,你的黑照我拍了不少,删了也没用。”
贺忻指指他,“来,有本事再打一架。”
李言蹊叹了口气说,“还回去吗?我今天不想旷课。”
贺忻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盯着墙又一阵发楞,如果刚才李言蹊没有捏他的脸,他接下去会想干嘛?数他的睫毛吗?还是点他的酒窝?或者摸他的喉结?
总之想碰一下,哪儿都好。
这种隔绝外物,灵魂出窍的状态从来没在他跟人打架的时候出现过,贺忻摸了摸心口,觉得这种感觉非常奇怪。
李言蹊先出了灯塔,低头用胳膊遮了下脸,不知道是为前一瞬间的心悸感到困窘还是为其他乱七八糟混在一起的情绪感到迷惑。在贺忻下楼的时候他又松开了,毫无异色地朝他笑了笑。
贺忻也没再多想,摸了下肚子说道,“回去吃早饭还来得及吗?”
李言蹊抬眼看他,“我做是来不及了,但路上买还是来得及的。”
贺忻说,“回家吃?”
李言蹊摇摇头,“直接买点早饭,我去趟实验一小。”
贺忻给叫了车,早晨这条路还挺空,没有昨晚那么堵,路过西潭环路的时候,李言蹊有种终于把气吐顺了的畅然,怎么会这样啊,居然真的这样了,太神奇了。
没过一会儿,他就到了贺忻一条报复性质的微信。
里边是他刚才靠窗愣神的照片,也很傻。
李言蹊偏过头,贺忻正用拳头抵着下巴忍笑,快憋死他了。
车子一路飞快向前奔驰,开离了西潭,也将昨天狠狠甩在了后面。
因为去小奶泡的学校呆了一会儿,小家伙一天没见哥哥黏糊了一阵,再赶去学校的时候他们光荣地迟到了。第一节课还是王美人的课,今天劲和廖枚也来迟了,仿佛历史重演,他们四个人又被排成一排站在教室外面罚站。
廖枚拿起手机自拍了一张,记录下了这历史性的时刻。
“塔哥,你昨天真去西潭飙车了啊,你他妈牛逼,最后还赢了!帅帅帅!给你我的小心心!”
“把你的小心心留给女神吧,我无福消受。”李言蹊扶着墙假装吐了下。
某人戏上身,抹着泪说,“我知道,塔哥你已经不爱我了,你都和别人穿情侣装了。”
李言蹊和贺忻互看了一眼,纷纷扯了扯自己的黑白卫衣,然后一左一右对着廖枚捶了一拳。
“操。”廖枚捂着肚子,“奸夫淫夫。”
李言蹊看了眼贺忻,对方也没怎么在意廖枚的乱放炮,那样最好,前面他跟贺忻那种莫名其妙尴尬的状态,还挺让他担心的,他们都不是什么神经大条的人,但这种方面的敏感,最好还是不要有。
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但贺忻肯定不是。
李言蹊回思绪,在老师放行的时候叫住了劲,对方瘦了不少,面色有些憔悴。
“什么事?”劲说。
李言蹊沉默了一会儿问,“你爸爸开庭那天是几号?”
劲没想到他会再问这件事,看向他的目光多了一分惊诧,张了张嘴唇想说什么,最后还是憋了回去,“后天。”
“嗯。”李言蹊没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朝他笑了笑,然后走进了教室。
下午是随堂测验,贺忻语文古诗一句都默不出,但平时永远都会空着的作文,这回倒是写满了,到卷子的王老师往前翻了两遍名字,才确认这人真的是贺忻。
作文题目是《灯塔》。
非常不贺忻画风的一个题目,王老师戴上眼镜认真地看了下去。
一整篇文章看完,她揉了揉眼睛,笑着叹了口气。
第二天一早,李言蹊提着一个小包裹出了门,发现贺忻正坐在池塘边喂鸭,这状态估计又是一夜没睡。
“去哪儿?”贺忻把饲料都丢进去,踱步走到他面前。
李言蹊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说,“去一趟安原,去把我爸骨灰拿回来。”
贺忻没说话,低头撵了撵脚底的泥土,沉默片刻后问,“要我陪你去吗?”
李言蹊说,“王美人准你请假吗?”
贺忻得意地勾勾嘴角,“以前肯定不同意,昨天我语文试卷写的不错,她肯定会同意的。”
李言蹊睁大了眼睛,“你居然写题了?”
贺忻一巴掌呼到他肩上,“跟你说真的,我认真起来你就一边凉快去吧。”
李言蹊笑着说,“我也跟你说真的,你英语那么好,文综和语文多读多背,数学多练题,考过廖枚绰绰有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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忻重新点了一根烟叼着,眯了眯眼没说话。
李言蹊提着包冲他挥了挥手,“走不走?”
贺忻眼睛里有两道特别明显的血丝,但还是笑得特别好看。
“走。”
今天去火车站的人很多,路上堵得不行,他俩下车狂奔了一段路才赶上检票。
贺忻重新买了票,又擅自把李言蹊的票换成了一等车厢。
推推搡搡地一通挤,他们终于进了站口。
李言蹊去买了两瓶水,走到贺忻身边的时候他正看着南溪站三个字发愣。
“故地重游的感觉怎么样?”李言蹊把柠檬汽水递给他。
贺忻转开瓶盖仰头喝了一口,“还行吧,感觉不算差。”
至少比预想的好,原以为他看见车站这样充满着离别愁绪的地方,一定会很烦躁,不过事实上他很平静,没有其他任何情绪,只当这是一次短途旅行。
李言蹊搓了搓手,转头对他说,“这是我第一次去别的城市,结果还是去拿我爸骨灰的,是不是特别戏剧。”
贺忻打了个柠檬味的嗝,“小土包的戏剧人生。”继而抹了抹嘴唇问,“你害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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