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颂偃
贺忻点点桌角,“没事,着吧,不是什么大礼,谢谢你请我吃饭也恭喜你爸减刑。”
李言蹊也说,“我只是顺带把家里做好的饼干拿过来给你了,更不是什么贵重物品,谢谢你请我们吃饭。”
“嗯。”劲低头笑了笑。
“嗨,这么拘谨干嘛,还喝不喝酒啊。”廖枚跟班上另一个男生说,“我俩今天打赌了,谁先喝醉谁是狗。”
李言蹊补刀道,“我已经听过你无数次狗叫了朋友。”
廖枚不服气地想拉贺忻下水,“走一个呗,刚好明天周六,不虚。”
这会儿酒水已经上齐了,贺忻抬眼看着劲,“你喝吗?”
劲拿着旺仔牛奶的手顿了顿,眼睛在他们之中溜了一圈,然后猛地放下酒杯,倒了满满一瓶,仰头喝了下去。
“我操!”廖枚吹了个口哨,“牛逼啊劲!”
喝完劲抹抹嘴巴,脸被火辣辣的酒呛得通红,低头飞快地夹了一口凉拌黄瓜。
大伙儿都笑了,劲咳嗽着,最后也没忍住笑起来。
这里上菜很快,没一会儿他们点的东西都上齐了,除了柠檬鲑鱼。
服务员抱歉地说,“鲑鱼今天店里没有,柠檬鲫鱼行不行?”
贺忻看了一眼李言蹊,轻轻撞了下他的胳膊,“你特意给我点的?”
你给我点的和你特意给我点的,差不多意思,但贺忻这么一问,就让李言蹊觉得怎么回答都显得太刻意。
他想了想,夹了块铁板豆腐说,“啊,你不爱吃这个嘛。”
“谢了。”贺忻没在这个问题上想太复杂,偏头跟服务员说,“什么鱼加点柠檬汁都行。”
服务员拿本子记好,廖枚又让她多拿点酒上来。
“你划拳又输了?”贺忻不可思议地看着他和劲。
劲脸通红,一半是喝酒喝的,一半是屡次爽赢廖枚兴奋的。
“他欧神附体了。”廖枚又倒了一杯酒,嚷嚷道,“我不管,我一定要赢一次!”
劲是个实心眼的,不会耍诈,赢就是赢输就是输,正直得像块钢筋铁板,廖枚快喝吐了这人都没转过弯来。
“对不起,我又赢了。”劲不好意思地说,“要不你别喝了,游戏结束吧。”
旁边的李言蹊和贺忻笑得停不下来。
他俩喝得少,只来了几杯,大部分时间都在看戏,大概是喝酒的关系,劲比在学校里放开了很多,偶尔还会跟他们贫会儿嘴。
气氛很好,尽管贺忻没怎么参与他们的活动,依然不觉得无聊。
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很放松,不知不觉就有点犯困了。
李言蹊突然拍了拍他的肩,“休眠了?”
贺忻睁开眼,盯着盘子里空了的鱼看了会儿,又听见李言蹊小声说,“你是不是特别没劲?”
贺忻喝了口酒,“怕我没劲掀桌走人吗?”
李言蹊说,“防患于未然。”
贺忻看着他,一脸想不通的模样,“不是,我在你眼里脾气这么差?”
李言蹊淡淡地笑了笑,“以前是,别人多看你一眼就要挨揍那种。”
贺忻转了转打火机,啧了一声,“那你刚才一直偷看我,我揍你了吗?”
偷看别人被发现并当场被戳穿这种事儿,算得上李言蹊活到现在最丢人的事没有之一了,特别是贺忻用这样平淡无奇的口吻说出来后,他体内更是涌上了一股不知名的尴尬。
这种尴尬劲儿他连喝了四杯酒都没有消下去。
贺忻在一旁也跟着喝了几杯,俩人像是默默在拼酒似的。
廖枚输到快脱裤子的地步,终于被幸运之神眷顾了一分钟,他连赢两局,高兴地喊破嗓了。
劲松了口气,摸摸滚烫的脸,趴在桌上缓了缓。
贺忻放下酒杯,重新拿起筷子想夹个丸子吃的时候,看见劲从位置上站了起来,很庄重地清了清嗓子,好像有正事要说。
“我.......”劲看着他们,“特别开心今天跟你们一起吃饭,真的特别开心。”
他平时没什么表情,这会儿眼睛里染了点干干净净的水光,神情看起来很遗憾。
“其实今天是我最后一次跟你们一起吃饭。”劲声音很慢,“我要转学了。”
这个消息来得太突然,大伙儿震惊了三秒才反应过来,聊天瞎侃都噤了声。
“我爸爸被送到了长水监狱继续呆三年,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结果了,所以我和我妈也想跟着去长水,等他出狱再一起生活。”
劲叹了口气,“我本来想悄悄地走掉的,但想来想去,还是想在这个城市留下点什么,所以你们能来陪我吃最后一顿饭,我真的没有遗憾了。”
“我想挨个儿敬敬你们。”劲把酒倒满,看向了廖枚,“谢谢你在学校从来没有排挤过我,还经常帮我搞卫生。”
廖枚愣了一会儿后站起来,举着酒杯跟他碰了碰,“干了。”
接着他又看向了陈飞飞,“谢谢你每次在我没饭吃的时候都偷偷往我抽屉里塞面包,我都知道。”
“这话说的。”陈飞飞揉揉鼻尖,跟他干杯,“我怎么这么没有成就感呢!也谢谢你总给我抄作业,以后没得抄了,靠廖枚我准完蛋。”
廖枚侧身踹了他一脚。
劲笑了笑,走到贺忻身边,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你是我见过最酷最帅的人,各种层面上的,谢谢你在我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虽然你总是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但你人真的很好,很温暖,刚进学校那会儿,别人都怕你,可我一点儿也不怕你。”
“不怕我你路过我座位的时候干什么哆嗦?”贺忻笑着拿了瓶没开过的啤酒,用牙齿咬开了瓶盖,跟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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杯子一碰,“敬你。”
“一杯就行。”劲刚说完就看见贺忻仰头把酒咕咚咕咚干了个光,酒瓶重重放在桌上,扬了扬眉毛说,“毕竟我是你见过最酷的人,一杯怎么够?”
劲傻笑着看着他,好半天才端起自己的酒杯喝完,走到李言蹊身边的时候他沉沉地呼了口气。
“我可能不能这么酷了。”李言蹊倒了一杯酒,“晚上还要打工,我干一杯。”
劲跟他共同举杯,对于李言蹊,他其实有很多话想说,但一时间那些话好像通通堵在了嗓子口,最后发出的声音有些哽咽。
“谢谢你,明明可以置身事外,却依旧选择帮我。”劲低着头,咬了咬嘴唇说,“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不管是小时候站出来帮我抗揍,还是现在默默把证据寄给警察的你,都是我心里最值得感谢的人。当初分到一个班的时候我特别开心,但发现你这几年过得一点儿也不好,性格也变了很多,但还好,自从贺忻转学过来以后,你又变得爱笑了,所以我这一杯酒祝你,以后事事顺利,高考考出好成绩,弟弟的病很快好起来,未来光明一帆风顺。”
李言蹊应了一声,“嗯。”
“这些话也是我要对你说的。”他敲了敲桌面,“一帆风顺,越活越好。”
劲仰头干了,大伙儿纷纷拿起酒杯跟他碰了一下,“再走一杯。”
“劲,记得哥的好,以后发达了千万别忘了哥!”
“不会忘了的。”劲笑着说,“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之前喝得不多,在劲说要离开以后,贺忻喝了几瓶,他跟对方并不是太熟,只是有过几次短暂的交流,听到这个消息也算不上多难过,顶多有些惆怅。
后来他们谈话的内容他就记不清了,只觉得耳边朦朦胧胧的,非常不真实。
贺忻想,原来离开是这么简单的一件事啊。
就像他当初头也不回地来南溪,也只是拾了下行李,两脚一迈就出去了。
而以后他还会面临无数次离别,就算这一次坦然面对,他会不会有在乎的一天?会不会在离开南溪的时候有不舍?
贺忻一边喝了口酒,一边恍然地在心里搜寻他什么时候对南溪有了这么深刻的感情的蛛丝马迹。
第三十三章不普通的小葫芦
直到李言蹊站起来捞着外套说要去打工了,贺忻才跟着移开了凳子。
“贺忻你也走了啊?”廖枚朝他喊了一句。
“嗯。”贺忻掸掸衣服,“去透透气,吃太撑。”
“路上小心。”劲看着他,“谢谢你的礼物。”
“不客气。”贺忻走了两步,又回头笑了下,伸出拳头跟他碰了碰,“你也一路小心。”
这就算告别了。
贺忻下了楼梯,看见李言蹊在门口等车,他走了过去,倚在一旁的栏杆上说,“去哪儿打工?”
李言蹊看着他从口袋里掏出两枚硬币,意思挺明显的。但是他不确定贺忻去了他打工的地方,会不会就这样打开新世界的大门。
贺忻看着偏着脸的李言蹊,没发现他眼里的犹豫,伸长腿往他旁边跨了一步,“车子来了。”
李言蹊叹了口气,跟着他上了车,一路上贺忻都闭着眼睛休息,他愣是没找到时间跟对方交代他在哪儿打工。
贺忻喝了不少,但没到醉的程度,只是微醺,看见李言蹊推开酒吧的门也没多惊讶,只是觉得他会来这种鱼龙混杂的地方打工,挺不可思议的,但是转眼就想明白了,酒吧里给的钱肯定比餐馆多。
酒吧名字叫漩涡,非常文艺,并不像一般的酒吧那样昏暗嘈杂,音乐声开得震耳欲聋,到处都是兴奋嗨了的人群魔乱舞。
这里人不多,挺安静,氛围适合小酌一杯,朋友情侣一块儿聊聊天。
李言蹊一路沉默地绕到吧台,穿好工作服,然后看了眼坐对面玩手机的贺忻,往他手里塞了几颗糖。
贺忻抬头眯了眯眼,“我来酒吧你就给我吃糖?”
李言蹊擦着杯子,“你未成年。”
贺忻说,“得了吧,你不也未成.......”
李言蹊猛地捂住他的嘴,贺忻看了一眼旁边跟人聊天的服务员,反应过来,了然地嘘了一声。
李言蹊压低声音说,“我跟他们说我二十二了。”
贺忻笑了笑,“塔哥,你是我大哥。”
李言蹊对他的揶揄一笑而过,跟换班的服务员做好交接工作,送了几桌酒后看见贺忻坐在吧台上发愣,桌边都是糖纸,手里拿着一瓶酒,嘴里叼根烟,无处安放的大长腿半点着地,姿势散漫随意,透着股慵懒劲儿。
李言蹊手上拿着空托盘走回去,在贺忻斜后方有个男的已经盯了他十几分钟了,看样子是想要上前搭讪。
贺忻指了指把他身材勾勒得宽肩窄腰的小马甲,“挺像那么回事儿的。”
“帅吗?”李言蹊从口袋里摸出小领结,戴在衬衫领口,看着贺忻说,“我今天要工作到十二点,你在这儿待着不困吗?”
“我无聊了自个儿会走的。”贺忻无所谓地笑了笑,在李言蹊很无奈的时候又问了一句,“你们这边怎么没一个女的?”
李言蹊倒了杯酒,让他往四周小雅座看,昏黄的灯光透着暧昧和旖旎,这是酒吧的寻常氛围,贺忻并不觉得有什么特别的,直到他看见两个男的从位置上站起来,互相贴着抱了一会儿,然后侧过脸接了个吻。
贺忻震惊的表情让李言蹊有些想笑,但忍住了。
“这里是gay吧,怎么会有女的。”
贺忻愣了好一会儿才转过脸来,但脸上的表情已经消失了,他仰头喝了一口酒,半天没说话。
李言蹊拿不准他是什么想法,是被恶心到了还是吓坏了。
“你.......”李言蹊顿了顿,又给他从吧台拿了瓶酒,“还要不要?”
贺忻嗯了一声,组织了挺长时间的语言才说,“酒吧我来过很多次,gay吧倒是头一回。”
李言蹊说,“吓死了吧,感觉你看着我都快对眼了。”
贺忻看了一圈周围拥在一起的男人们,往嘴里塞了颗柠檬糖,摸了摸鼻尖说,“还行,不都是大家寻欢作乐的地方嘛,男人和女人,男人和男人都一样,没什么区别。”
李言蹊沉默地看着他,“你不觉得.......”
“恶心,或者怪异?”贺忻接了他的话,“没有,我只是稍微震惊了一下,身体没有任何不适。”
李言蹊笑了笑,“那你的接受程度很高啊。”
贺忻反问他,“难道你在这儿打工还不能接受吗?”
“当然不是。”李言蹊模棱两可地回答,“在这里打工挺好的,钱多,又能深刻地考虑某些问题。”
贺忻喝了口酒,手撑着头,斜睨着看了他一眼,“赶紧工作去吧,我自己喝喝酒,听会歌。”
“嗯。”李言蹊走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友情提醒道,“待会儿如果有男的想要跟你一块儿喝个酒蹦个迪换个号码约个炮,你怎么办?”
“在你工作区域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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揍他。”贺忻想了想,还是决定用一种更简单粗暴的办法,他从口袋里拿出口罩戴上,又将帽衫兜在头上,整个人封了个严严实实。
李言蹊冲他竖了竖拇指,“我服。”
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大概是贺忻拒人千里的气场太过强大,想约他喝酒的那些男人通常只是偷偷看了几眼,过足了眼瘾就没下文了。
李言蹊工作了两个多小时,贺忻身边的位置还是没人敢坐。
他没想到贺忻居然很平静地接受了这里是个gay吧的设定,并且没有表现出任何反感,李言蹊脑子里闪过一瞬他是不是也喜欢男生的念头,但很快被他否决了,贺忻之前的惊讶并不像装出来的,只是他就是这么个活得洒脱恣意的人,别人gay不gay不关他什么事儿,他不会恶语相向,同样也不会放在心上。
对他来说,这就是一个普通的酒吧,供人们喝酒的地方。
真是非常酷的柠檬啊,李言蹊笑了笑。
十一点多的时候,酒吧开始热闹起来,舞台中央有个小屏风,屏风后几个歌手轮番弹着吉他,唱着歌,贺忻本来想找李言蹊过来聊会天,不过对方忙得不见人影,他只好一个人吃着盘里的甜点,灌了几杯酒,跟着哼几个小调,在醉意阑珊中找点儿乐趣。
吧台的调酒师看了他好几眼,有点琢磨不出来这人到底是来酒吧玩的还是来放空的,白长了张这么好看的脸。
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的李言蹊抽走了他手里的酒瓶,弯下腰来看了看他的脸,“醉了吗?”
“没。”贺忻声音懒洋洋的,抬眼看着他,“刚才我听人说,你会打架子鼓?”
李言蹊愣了一下,“随便打打。”
“什么时候打一次给我听?”
李言蹊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见贺忻跳下了椅子,指了指另一侧的钢琴,“我给你弹一首,我告诉你,我弹钢琴特别好听。”
这显然就是醉了吧,清醒的贺忻哪有这兴奋劲儿?
李言蹊没拦得住他,对方已经站到了屏风后面,这里的钢琴很久没人弹过了,贺忻掀开钢琴架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嘎吱声。
他调了会儿音,按下琴键第一个音节,李言蹊感觉四周突然安静下来,任何喧嚣都不见了。
他知道贺忻会弹钢琴,但不知道他弹得这么好听。
曲子很舒缓,仔细听是一首气氛悲伤的歌,不太符合贺忻的性格。
李言蹊放下了手中的杯子,走到屏风右侧看着他。
贺忻修长的手指在钢琴键上点了点,闭着眼按了下去,动作时而轻时而重,但弹出来的旋律很好听。
这整一首歌给人的感觉就是无所谓风格,也不在乎技巧难度,纯粹只是想弹一首歌。
昏黄灯光照在他带着口罩的脸上,依稀能看见他直挺的鼻梁和垂着的眼睛。
跟平时的贺忻,不是同个品种的帅。
但确实很帅。
一曲弹完以后,贺忻趴在钢琴上,可能用脸滚了一圈琴键,钢琴发出奇怪的音乐声,李言蹊走到他身边把他拉下来,对方一手撑着墙,眯着眼问他,“牛逼吗?”
“非常牛逼。”李言蹊鼓鼓掌,“你弹了什么歌?”
“1943。”贺忻说,“我自己的曲子。”
李言蹊没想到他居然会自己谱曲,还谱得这么好听,笑了笑向他投去刮目相看的一眼。
“歌名是什么意思?”
贺忻转头看着他,“我晚上七点四十三分上完厕所突然闪现了一段旋律,所以叫1943。”
李言蹊笑了起来,“果然是放荡不羁的音乐大师。”
贺忻冲他指了下架子鼓,“别忘了,你欠我一首歌。”说完就将脑袋抵在墙上闭上了眼,很轻地呼了口气。
“还说没醉?”李言蹊看着他,“去那边沙发睡会儿吧。”
“没醉。”贺忻睁开眼,“我还能再给你弹一首。”
这还没醉呢,李言蹊拉住他,强行将对方带到了离他最近的沙发上,倒了杯醒酒的柠檬茶,然后拾了下吧台,准备提早跟老板说声下班了。
老板在跟人喝酒,一看见李言蹊来了,就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递给他。
“今晚的小。”
李言蹊没明白,老板笑着说,“跟你一块儿来的男生之前问我,你干一晚上工资多少,我说两百多块吧,他就用那种“你简直比周扒皮还不如”的眼神看着我,后来又跟我讨价还价说他弹个钢琴能多给你点钱么,两百块塞牙缝都不够,你知道他狮子大开口多少吗?弹一首歌两千,他当我傻啊,不过他真挺逗的,醉得不轻还不忘给你讨福利。”老板冲李言蹊眨眨眼,“诶,这么关心你,你男朋友啊?”
李言蹊猛地抬头看着他,反应有点大,手里的杯子差点掉在地上。
“哈哈,开个玩笑而已。”老板拍拍他肩,“别这么紧张,你下班吧,早点回家。”
李言蹊拖着贺忻出酒吧门的时候,外面已经很冷了。
贺忻并没有觉得自己醉了,而且非常要面子地不需要他扶,于是李言蹊只好回手,在他晃两下的时候才拽他一把。
离家有些远,又一下子打不到车,他们沿着小路走了一段距离。
贺忻一直都没说话,也没发酒疯,很安静地走着。
在某个毫无人烟的路口他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朝李言蹊摊了摊手。
“喝水吗?”李言蹊摸出硬币想去超市给他买瓶水。
贺忻摇了摇头说,“糖。”
李言蹊哭笑不得,掏了半天,终于挖出了最后一颗薄荷糖,丢到他手里。
贺忻把糖含在嘴里,十分野蛮地嚼碎了吞下去,微醺地眯着眼,又冲他晃了晃手。
“真没糖了。”李言蹊啧了一声,“你怎么这么幼稚啊贺大师。”
贺忻摆手的幅度增大了,李言蹊看不懂他的手语,跨了两步走到他身边,使出了哄李岸的耐心劲儿,“先回家,我回家再给你柠檬糖,好不好?”
贺忻长腿屈着,指尖在他眼前勾了两下。
这一双手手指修长,指骨分明,让李言蹊不由得想起了他弹钢琴时的样子,他不知道贺忻想要做什么,眼睁睁地盯着这双手,莫名扰得他心烦意乱,李言蹊动作比脑子快了一步,上前拽住了他的手。
喝过酒的人体温很高,贺忻的手掌也很烫。
李言蹊攥住了他的手指,就跟被定格了似的,好半天没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
接着他的手向下滑了下去,摸到了对方手背上的青筋和手掌上的老茧,还有大拇指处的疤。自己喝了不少酒,也是有些微醉,贺忻身上带着淡淡的酒味和烟味,让他一下子晃神愣住了。
“是不是你送的?”贺忻的声音很沙哑,在空旷的地方像是加了混响,三百六十五度环绕音在李言蹊耳边响起。
“小葫芦,是你趁我在车上睡着的时候给系的吧?”贺忻又晃了晃手,呼吸都吹到他掌心里,李言蹊这才发现自己还握着他的手,立刻松开了。
手心有点手汗,他蹭了蹭裤子。
“跟小时候奶奶送我的葫芦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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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它被我妈摔了。”贺忻讲话条理挺清晰,不像醉了的样子,但神情却透着点微醺,“最后好像还用脚碾碎了。”
贺忻慢慢地说,“我一块一块捡起来,还是没粘好。”他摸着小葫芦,“挺可爱的对不对?摔了多可惜。”
李言蹊说,“嗯,但我送你的只是一个普通的葫芦而已,没多少钱。”
贺忻卷起袖子露出手腕,指了指红绳,表情挺凶,“哪里普通?”
“哪儿都很普通啊。”李言蹊笑了笑,但一想到贺忻这么喜欢随便哪个庙都能买到的二十块钱的小葫芦,是因为他曾拥有过又被恶意丢弃了,心里突然就哽了一下。
两个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很久,贺忻才操了一声,“我喜欢的东西就他妈不是普通的。”
“不普通。”李言蹊伸手将他的绳子系紧了些,“全天下只此一个的不普通,所以你好好着,丢了就再也没有了。”
“我的。”贺忻指了指红绳,原地晃了两下,歪着身子凑到他耳边,特别轻的吐了口气,语调蒙着些许醉意。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嘘,我告诉你,1943是我今天第一次弹给别人听,吴睿都没听过。”
李言蹊问,“吴睿是谁?”
贺忻说,“我铁磁儿。”
李言蹊偏头看着他,又指了指自己,“我比你铁磁儿还铁磁儿吗?”
贺忻轻轻瞥了他一眼,并没有回答,他微扬着眉,眼睛真的很漂亮,好像会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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