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点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颂偃
看出来了?贺忻瞅了他一眼,在他咄咄逼人的眼神下突然间无所遁形起来,他捞起一旁的矿泉水喝了一口,“我不饿。”
李言蹊还是看着他,眉头越皱越紧。
“没几分钟就开球了。”贺忻甩给他一个背影,“练会儿吧。”
李言蹊听见身后传来气势如山的吼声,五中那几个嚣张的家伙把体育馆的地板都要踩破了,拉拉队的加油声喊得人特别想吐。
贺忻在一旁做拉伸运动,跟着他们口号的节奏吐槽道,“五中五中,最帅不过五分钟。”
李言蹊笑了笑,把早饭放在一旁,走上前跟大家讨论了下战术。
还是那句话,全力保贺忻进球。
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放弃任何一个球。
比赛正式开始,体育馆已经被里三层外三层的人潮给包围起来了,自发形成的拉拉队率先比起了气势,贺忻被几拨不同的尖叫声袭击着耳膜,在组委会经理发言的时候脑子里嗡嗡乱响,闭上眼缓了好久眩晕才停止了。
他转过头,发现李言蹊拿着话筒对着观众席的人比了个嘘,“大家保持安静可以吗?谢谢。”
李言蹊的笑容杀伤力很大,这几天练球已经获了一票迷妹,这会儿听见他发话,都很听话的安静下来。
双方队员站定在篮球场中央,等裁判发球,这段时间没人说话,李言蹊却一反规矩常态,偏头对贺忻说了好几遍“加油。”
裁判吹哨,贺忻在加油的尾音中,顺势冲了出去。
冯斌瑞成功把球抢了下来,按照计划丢给李言蹊,李言蹊一拿到球就拼命往后跑,隔了好几个人腾空跃起,把球丢给贺忻,接到这个球不仅要靠默契,更是要靠对球的敏感度和超高弹跳力,一帮人在贺忻跟前上蹿下跳,他视若无睹,稳稳跳起接住了球,转身用力往篮筐处抛。
一开局就是特别完美的三分。
“操!”许澜笑着跟他击了个掌,“牛逼!”
李言蹊蹲下身,用手撑着膝盖小心地防人。
这一通跑让贺忻出了很多汗,又冷又热的,倒是清醒了许多。
比赛连续打了五局,比分咬得很紧,两队势均力敌,战况胶着,李言蹊虽然负责护着贺忻,给贺忻传球,但他后期也进了不少球,他反手勾球特别厉害,有时候球已经擦着他手臂过了,都能被他一下捞回来。
中场休息的时候,比分暂时拉平。
两队各自到场地两边重新部署战局,贺忻一停下来就有点儿想吐,李言蹊看了他一眼,给他拿了瓶水,不动声色地碰了碰他的手臂。
烫得非常吓人。
李言蹊深深叹了口气,却依旧保持沉默。
“下场,估计那边要全力盯贺忻了。”李言蹊说,“不要急躁,把能抢的篮板抢了,五中的七号脾气很暴,差点几次犯规,后续看情况,如果他还是这样,我们可以利用这一点来罚球,贺忻三分很稳,这样得分的几率就增大了。”
许澜擦着汗,“嗯,感觉他们也不怎么样嘛,我哥还说得非常牛逼似的。”
冯斌瑞说,“我觉得挺厉害的,你看我腿,那么大一淤青,胳膊肘也快被他们撞断了。”
贺忻喝完了一瓶水,嗓子哑得特别明显,“我去下厕所。”
李言蹊沉默了一会儿,也跟着站起来,“我也去洗个手。”
他没走进去,只是站在门口看贺忻干呕了一阵,用冷水洗了把脸,再靠着墙身体慢慢滑下来,将脸埋在膝盖里靠了会儿。
很快厕所里来人了,贺忻动作敏捷地站了起来,是五中的七号,他斜眼看着贺忻,嗤笑了一声,贺忻眯了眯眼,也嚣张地回看过去。
下半场比赛开始就很激烈,贺忻他们连输三分,三个人回防能力很强,同时盯他一个人,贺忻分身乏力,尽管李言蹊在一旁全力护着他,他还是没能拿到一个球。
越急心态越不好,李言蹊一边跑一边跟他说,“没事儿,慢慢来,还有机会。”
一直落后到倒数第二局,贺忻在一群人挡他的时候,从右侧突围了,他做了个假动作投给了李言蹊,李言蹊立刻心领神会,再反手投给了贺忻,俩人一来一去,引开了粘着他们的人,贺忻咬着牙飙了出去,冲过重重人群三步上篮进了一个球。
场上瞬间爆发出了一阵喊声,输了快十次终于进了一个球,让许澜他们士气大增,也当场嗷了一声。
贺忻投完球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喉咙痛脑袋痛烧得他走路快发飘了,连续站了几次都没站成功。
李言蹊径直走过来拉了他一把。
“我没事。”贺忻低头稳了稳脚步,“还能打。”
李言蹊表情不是很好,但还是朝他笑了笑,“你是我们队的主力,当然能打。”
贺忻说,“我会赢的。”
李言蹊看着他,心里有点儿酸,“我知道你会赢的。”
胜负局,五中他们依旧死盯贺忻,前面十二中连续追了几分,让他们忌惮起来,也不再轻敌,五中的大鹏和七号选手两个人实力很强,把贺忻死死包围,一个球来回抢了很久,李言蹊看了他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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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贺忻明白他的意思。
七号撞了他三回,同时也推了李言蹊几次,还伤了冯斌瑞和孙巍。
这个人,现在又要突破道德防线来犯规了,贺忻从另一侧冲过去,作势想要将手里的球往上投,他跳起来,把球往那人身边晃了晃。
七号瞬间就被引诱过来,同时跟贺忻一起跳起来,要把他的球给压下去。
压球不算犯规,但七号低估了贺忻的弹跳能力,他还没压到就滑了下来,但是这球近在眼前,错过就再也没有机会了。他一时间头脑一热,不管不顾地压了下贺忻的肩膀,然后狠狠撞了他一下。
“犯规!”李言蹊喊了暂停,现场一片哗然。
贺忻手撑着地缓冲了一下,还好没摔得太狼狈,就是这么一倒地晕劲更甚,睁眼周围一片片小金花。
裁判让他们队罚球,比分目前达到白热化阶段,十二中只差一分就扯平了。
如果这次投进了个三分,那么这场篮球赛,他们就赢了。
李言蹊用袖子蹭了蹭额头的汗,回头看了贺忻一眼。
“我罚球。”
裁判吹哨,李言蹊站到了罚球线,拍了两下球,往后屈身微微蹲了下来。
他没有贺忻那么有技巧能随便投进三分,他罚球的进球率甚至比许澜还少,但这是贺忻拼了命抢来的机会,他一定要投进,一定。
全场很安静,都在屏息期待最后一个结果。
李言蹊掌心涔出了薄汗,他深呼吸了一口气,又微微调整了下手肘的角度。
贺忻哑着嗓子喊了一声,“给老子投进,昨天的事儿我就不生气了。”
李言蹊闭了闭眼,不合时宜有些想笑,他托着篮球,又看了贺忻一眼。
对方脸色苍白,但神情依旧拽得没边儿。
“加油!”许澜冲他喊。
现场跟着响起了一波波此起彼伏的加油声。
李言蹊举着胳膊,低吼了一声,球被他挥着扫了出去。
篮球顺着一条笔直优美的弧线穿过篮筐,滚了两下后重重落地,在地面砸出振奋人心的声响。
“操!操操操操!”许澜破了嗓,冲过来抱住李言蹊,“我们赢了!”
李言蹊笑了,被他抡了两下后,防止别人挨个拥抱他,马上越过人潮去找贺忻,贺忻倚着栏杆,一边笑一边咳嗽。
七号球员输了不甘心,攒足了火气冲过去想揍人,“你是不是故意引我犯规的?”
贺忻挺狂地看着他,“如果你之前没有犯规,且最后没有起犯规的心思,这场比赛你赢定了。”
“你他妈的!”七号拽起了贺忻的衣领,推推搡搡把他往后一撞。
要换做平时,这种人贺忻连打十个都不劲,但他现在真没什么力气,猛地被七号一甩,瞬间就感觉世界天旋地转。
身后有个人扶住了他,手臂很有力的搂住了他腰,然后回去往前走了几步。
接着砰地一声声响,贺忻听见了那人的哀嚎。
他缓了缓劲儿,晕晕乎乎中看见李言蹊上前拽住了对方的胳膊,往后一扭,再朝他胸口踹了一脚,捡起地上的篮球往他身上用力砸了过去。
“操!欠打吗?”
李言蹊说,“我是队长,不能打架。”
七号恶狠狠地瞪着他。
“但是。”李言蹊笑了笑,一字一顿地说,“篮球比赛完了以后,你想跟我打,我随时奉陪。”
贺忻不知道怎么回到宾馆的,也不知道怎么躺到床上去的,眼睛发涩,脑袋昏沉,嗓子口一直冒着烟,难受地要命。
闭着眼也睡不着,他很少生病,从小到大也没几回,但每次生病都是不怎么美好的记忆,除非病到起不来,他一般不会在别人面前显现自己的病态。
瞪着天花板有两分钟,贺忻才将自己从混沌的边界线给扯回来,回忆起刚才在体育馆李言蹊挑衅人的样子。
太得他真传了,非常酷非常,没想到他耍起狠来也挺吓人的。
自从遇到李言蹊以后,贺忻几乎没见他发过火,哪怕是最难的境地,他都会选择一种较为理智的方式去处理,更别说揍人了。
他的冲动隐藏得太好,压在他平静如水的外表下,偶然被自己窥见了冰山一角。
贺忻忽然觉得这样的他.......有点特别。
房门在他脑子乱哄哄的时候被打开了,进来的人脚步放得很轻,尽管贺忻闭着眼却还是能听见他在烧水,他在洗毛巾,他在拉窗帘,他发出一些细微的声响,让贺忻觉得很踏实。
跟以前生病感受到的完全不一样,他的屋里不再是静悄悄的,沉闷的,只剩他一个人的。
李言蹊关掉了灯,端着一杯水走到床边,手心里放着一颗药,贺忻半边脸都闷在被子里,因为发着烧整张脸都透着不正常的红晕,昏黄灯光柔化了他凌厉的轮廓,看起来有点像一只受了委屈的大狗。
这人平时酷炫惯了,无论什么事儿都能保持住自己的潇洒恣意,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对方如此虚弱的样子。
李言蹊说不上什么原因,就特别想去抱抱他。
“吃了药再睡,前面都三十九度了。”他蹲下来,帮忙把被角掖好,再拍了拍贺忻的脸。
贺忻就着水把退烧药、感冒药一股脑儿吞下去。
也没人说话,李言蹊默默拾了下他的房间,最后搬了个椅子坐在他床边,本想等他睡着了再走,却发现贺忻一直没有闭眼,只是盯着他看了会说,“你什么时候知道我生病了?”
李言蹊看着他,沉默地叹了口气,“今天早晨,我看见你的第一眼。”
贺忻拧了拧眉头,“那你为什么没有拆穿我,还让我继续上场?”
李言蹊说,“因为你跟郑峰不一样。”
贺忻闻言愣了愣。
李言蹊低头看了眼他露在被子外的手,停顿片刻说,“当我知道你生病还非要上场的时候,我特别想跟你打一架,骂你逞个屁的强,几次想把你从场上拽下来,但我最后通通都忍住了。”
“为什么?跟我求和?”贺忻问。
李言蹊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可能吧但不全是,”他看着贺忻闭上了眼,似乎快睡过去了才开口道,“我很生气却还是选择了妥协,这么做大概是想证明一点,我并不一视同仁,同一件事,对你跟他,是不一样的。”
贺忻又缓缓地睁开眼,李言蹊跟他对视着,猛得觉得自己刚才说得有点儿太过了,哪怕贺忻烧得没什么脑子去思考,这话也太过了。
他站起来,掌心贴上对方额头试了下温度,“还烧着,你睡吧,晚上我给你带粥过来。”
贺忻不知道是不是烧迷糊了,在他转身那一瞬间,用那种跟病号完全搭不上边的速度迅猛地扣住了他的手腕。
掌心烫得仿佛要烧起来。
李言蹊用了点力气,想挣开贺忻的手。
贺忻没给他机会,把他往后拉了拉,李言蹊不设防,一屁股坐在了他床上。
贺忻鼻音浓重,嗓子低哑,语气却不容拒绝的强势霸道,“我不生气了,你陪我。”
“啊?”李言蹊有点神奇地看着不经意撒了个小娇的贺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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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也别去,就待在这儿。”
第三十八章 喜欢一个人
贺忻所说的“就待在这儿”,范围设定得非常准,前后不超五步的距离,五步以外他就要从被子里钻出来,嚎一句“你要去哪儿?”
李言蹊拿着杯子哭笑不得,“喝水。”回头看了一眼依旧不肯闭眼的贺忻,“哪儿有主人被宠物管着的道理?”
贺忻翻了个身背对李言蹊,闷闷地咳嗽了几声,然后扭过头来说,“你说我像狗?”
李言蹊把水端到他面前,笑了笑,“我什么都没说。”
贺忻因为不舒服眉头还紧皱,看人的表情透着点不爽,接过杯子一仰头把水喝光了。
大部分人生病会选择安安静静补眠,或者两耳不闻窗外事地听歌看书,总之放松紧绷着的神经,也懒得去搭理别人。
贺忻却跟他原本的性格反着来,平时酷得蹦一个字都力,一生病就变成了话痨。
什么都说,上到国家大事,下到恶俗八卦,有些听起来像是糊话,有些逻辑却很清楚,几个小时以内李言蹊感觉他把他们认识以来所有的话都讲完了。
“你渴不渴?”李言蹊看着他,“我再给你倒一杯水。”
“我们小狗不需要喝水。”贺忻靠在床头,“我刚才说到哪儿了?”
李言蹊只好重新坐回去,“你初三那会参加马拉松市联赛,沿着观光景点跑步,那天下了大暴雨,好多人鞋子都跑掉了,场面特别壮观。”
贺忻声音哑哑的,“对,当时我光顾着笑,后来自己鞋子也飞了,最后光荣得了第一,还是踩在垃圾袋上领的奖。”
李言蹊听到垃圾袋三个字表情微微有些嫌弃,洁癖犯了特别想进去洗个脚。
贺忻垂着眼睑说,“那是我加入校体队后参加的第一次市比赛,虽然赢得特别狼狈,但跑完了全程,觉得没白来一趟。”
“是挺伟大的。”李言蹊说,“那么长的路程还拿了第一名。”
“伟大吗?”贺忻轻轻笑了一下,闭了闭眼,“有些人却觉得非常丢人。”
李言蹊沉默了一分钟,也没有怎么拐弯抹角地避讳这个话题,“你爸爸吗?”
贺忻闭上的眼睛睁开一半,睫毛抖了两下,“嗯。”
不过他很快就又笑了起来,语气变得毫无所谓,“反正不管我做什么,在他眼里都丢人,我得改名不姓贺才能遂了他的意。”
李言蹊不清楚贺忻家里的事情,他也不想随便窥探别人的伤口,贺忻在外过得潇洒自由,从不表现出一丝弱势来,但他知道他只是用无所谓来掩盖内心真实的情绪,在生病的时候冷不丁没护住这张面具,堪堪露出一个脆弱的角,所以这会儿他表现的坚强并不一定是坚强,他说的没事儿也不一定是真的没事儿。
“诶。”李言蹊把椅子搬近了些,“你有的没有的说了那么一通,要么累了乖乖去睡觉,要么说点你真正想倾诉的。”
贺忻盯着玻璃杯,聚焦不太灵光的眼珠子却黑沉沉的,他张了张嘴,感觉有好多话要说,却发现那些东西经年累月地积在心间,都堵成一块动也动不了的大石头了。
“说吧,我听着。”李言蹊的声音从他耳边响起,有着故意压低了的温柔气息。
“我......”贺忻侧过脸,握了下拳又松开,“我曾经跟你一样有个弟弟。”停顿的时间有些长,贺忻没有移开目光,“但是他死了,是我害死他的。”
故事其实很简单,不了多少口舌,贺忻用旁观者的语调淡淡地叙述着,一个不像家的家,一对不像父母的父母,他从渴求温暖到冷眼相看父亲出轨,咬牙忍受母亲的殴打,他背负了一段让他拼命逃离的绝望的过去。
“如果我当时没有反抗,我弟说不定不会死。”贺忻说,“我推了我妈,让她撞到了桌角,流了一地的血。”
李言蹊没说话,坐在床沿看着他。
“从那以后不管我妈怎么打我,我都不再反抗了,因为那是我欠她的,我必须清醒的接受她的责骂,她的恨,她变态扭曲的爱,日日夜夜为当时的一时冲动忍受煎熬。”贺忻把手枕在脸上,声音放得很轻,“可是你知道吗?我害怕。”
“我家那么大的屋子,永远都是空空荡荡的,小时候我从客厅走到房间要花三分钟,要走三十二阶台阶,要跨一百六十步,后来长高了一点,我只要花一分钟,跨一百步就能逃回去把自己关起来,但我发现这并不值得我庆幸,因为不管怎么样,客厅和房间就只有我的影子,孤零零的待着。”
都说世上的一切悲欢并不相通,但李言蹊却在此刻或多或少能感同身受贺忻当时的痛苦。
他无法言说的害怕,他拼命挣扎却怎么都跨不过去的苦涩,他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或许已经痊愈,或许早就结痂,却掩盖不了既定的事实,他是一个被抛弃的傀儡,被生活这双手拉扯着长大,至始至终只有一个人在跌跌撞撞地往前走。
李言蹊不太会安慰人,想了很久才伸手捏了捏他的肩。
“痒。”贺忻低头缩了下脖子,“你的手好冷。”
李言蹊在他脸上碰了碰,“是你又烧起来了。”
“我不想睡觉。”贺忻闭了闭眼又睁开,“睡着了就做噩梦。”
李言蹊说,“那我给你唱首歌你再睡?”
贺忻揉着太阳穴,“你们学霸的审美我不能苟同。”
李言蹊笑了笑,“你怎么知道我要唱什么?”
贺忻咳嗽了一声,“肯定是关于狗的。”
李言蹊一脸看破不要说破的眼神瞥着他,贺忻扯开被子拍了拍空着的床铺,“我想降降温,你靠过来一点。”
李言蹊楞了一下说,“我是冰雕都不管用,说真的,你要是愿意的话,我们还是去趟医院。”
“我不要。”贺忻嗓子沙哑,“我讨厌医院。”
李言蹊回头就看见一双雾蒙蒙的眼睛盯着他看,他晃了神导致历史重演,他猝不及防被人拽了个正着,然后跌到了贺忻的床上。
“我操。”李言蹊没忍住爆了句粗口。
罪魁祸首得意地哼了两声,然后用胳膊把李言蹊的身体压下去。
“乖乖躺下。”
李言蹊沉默地叹了口气,觉得自己不该跟一个生病了还这么野蛮的家伙讲道理,只好自认倒霉拉好被子,把脑袋凑到枕头上枕着。
“你唱吧。”贺忻闭上眼,往他身边挤了挤。
李言蹊清了清嗓子,手在膝盖上打着节奏,“门前大桥下,路过一群狗,快来快来数一数,二四六七八,汪汪汪汪哪只狗最帅,一定就是那贺丧狗,贺丧狗最帅。”
贺忻闷闷地笑了起来,“我操,李言蹊发疯了。”
“帅狗贺忻,带着我美好的赞许,睡吧。”李言蹊把灯关了,只留一盏小夜灯,他伸手指了指对面的墙,指尖晃动了下,墙上出现了他的影子,贺忻也把手伸了出来,跟李言蹊的手互相挨着。
“谁还没点害怕的东西?不管是医院还是黑暗,都很正常,我也怕。”李言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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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手表轻声说,“但从现在开始到明天早晨的十四个小时里,你旁边的影子是我,身边挨着的也是我,怕屁,安心睡。”
贺忻偏过头,用手遮挡住自己的脸,只露出一双眼睛望着他,目光非常灼热,又透着点委屈。黑暗中李言蹊的手碰到了他的腰,温热触感让他有一瞬间的眩晕,仿佛病入膏肓般的浑身烧了起来。
“再唱一遍。”贺忻说。
李言蹊笑了笑,“唱什么?”
贺忻说,“随便什么都好。”
在李言蹊“狗来狗去”,极度不符合他低沉嗓音的儿歌炮轰中,贺忻卸下了所有防备,紧绷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忘却了痛苦,没有了恐惧,很快进入了梦乡。
李言蹊听着贺忻绵长的呼吸声,很沉地叹了口气。
他对贺忻从两看相厌到产生好奇,到现在糅杂了太多他自己也说不清的情绪,在他波澜无趣的人生中,初尝某些惊喜与窘迫,这种过程非常奇妙。
贺忻身上有种特别矛盾的气质,一直都在潜移默化地吸引着他。他像刺猬,露给别人看的是保护自己的满身刺,凌厉又危险,而当你靠近他一点,再靠近一点,对他示好,他就会露出白白软软的肚皮,还挺可爱的。
李言蹊睡不着,他翻来覆去了几分钟,被贺忻身上的热度给烫得心猿意马,他爬起来喝了杯水想,他们同睡一张床不是头一回了,但现在这种非常煎熬、忐忑又紧张的心情,确确实实让他难以招架,再次躺到床上时贺忻已经翻了个身面对着他,热热的呼吸扫在他脸上,他凭空伸出手想碰一下对方紧紧皱着的眉毛,可惜指尖在空气中顿了顿,倏而眼睫向下一垂,又克制地了回去。
他不知道自己在克制什么,为什么要克制,或许是源于本性,或许是怂了。
从他接受这个注定不会接受自己的世界开始,他就告诫自己,跟任何一个人的关系都要止步于他理智能控制的那条防线外。
李言蹊翻了个身,觉得心里有座摇摇欲坠即将轰塌的墙,墙的那边有一个酷酷的少年在不停越界,不停把它往前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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