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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阙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七月新番
任弘仰起头,看着那迎风飞扬,并肩而立的两面旗。仿佛看到在楼兰,在铁门,在赤谷城,他们并肩作战的场景,那些沙漠中苦中作乐的嬉笑怒骂,视强敌为无物的万丈豪情,希望将汉阙修到极远绝域的梦想……那是傅介子的梦,现在,也是他的梦。
也不必管这是打虎亲兄弟,还是上阵父子兵。
今日燕然山北,郅居水畔,安西双壁俱在!
任弘带到这的,可不止是傅介子的剑,傅介子的旗,还有他的魂儿和精神气!
任弘抚着满是伤痕的剑道:“老傅你是知道的,我一贯不喜欢战前立旗,觉得不吉利。”
“可今天这旗,我就立下了。”
傅介子死了,却又没死,此去泉台招旧部,旌旗十万斩阎罗!
匈奴人终究按捺不住,不愿再让汉军休憩,随着单于主阵的号角声,无数在地平线上跃动的骑兵已开始渡过宽阔实则水很浅的郅居河,朝汉军一翼发动试探性进攻。
“打赢最后一战。”
“咱们一起回家!”





汉阙 第496章 过河卒
(上一章排兵布阵有小修改)
……
“咳咳咳。”
即便在决战战场上,张千秋依然是没精打采的,咳嗽也没个停,不知是被放出来遮蔽敌军视线的烟幕呛到还是马粪太臭,他几乎每下一道命令就要咳一下,传令兵生怕张太守忽然将肺腑咳出来当场暴死。
作为以多智闻名的富平侯张家长子,张千秋很清楚任将军把东路军中素质最低的冀州兵放于中军的原因——一路上掉队近万人,比幽、并两军加起来还多,可不是素质最低么。
万余好容易跟到此处的冀州兵大多不能骑马作战,只充当了步卒,在中军前阵并未列成一条直线,而是歪歪扭扭,一部分人还因为疲惫而或坐或立。
“吾欲诱胡虏渡河攻我中军前阵,而以两翼围而击之。”
任将军给张千秋交了底,这是使敌人自至的计策,诱惑单于发精兵进攻看上去最好打的中军。可实际上,冀州兵弓弩充足,藏在后头的长矛长戈往前一挺,自保有余,贸然进攻的匈奴人会撞上一块硬邦邦的石头。待到战线拉长,位于汉军两翼的幽、并骑兵便可向前进攻,将匈奴人包围!
汉军抵达战场的不过四万余,而匈奴有七八万,任弘竟想以少包多,打一场歼灭战,实在是疯狂。但这也是每次汉军与匈奴战于漠北最爱干的事,当初漠北之役,卫青先以武刚车环绕为营,稳住阵脚吸引匈奴进攻,战至日暮,大风骤起,沙石扑面,才乘势指挥骑兵从两翼包围单于,差点得手。
今日任弘故技重施,先布偃月阵,为提防匈奴人突破或绕后,给他来个中心开花,又令傅敞将虎贲营一分为二,在中军大旗前、后各以百余乘车布了两个同样是月牙形的阵,却与两端突出中间凹下的偃月阵相反。
它们被任弘称之为“却月阵”,这是步兵车兵所练,在云中定襄那几个月可没白呆啊。
如此一来,汉军的排兵是大阵套小阵,任弘数百里趋利追击单于看似冒险上头,临敌时却又稳的一批。
双方一交战,张千秋就让中军前阵摆出诱敌之势,令冀州兵们随意而为,不讲究阵列整齐,该坐就坐,该蹲就蹲,可不论他们如何骚首弄姿,郅居水(色楞格河)对岸的匈奴望着汉军步兵,就是无动于衷。
傅介子在燕然山隘口那一仗,算是将匈奴人打怕了,汉军已经乱糟糟的阵在他们眼里却是“整齐”,生怕半渡河水时挨了密集的弩箭,又被长长的戈矛所阻,最后再杀出一群铁人来,那可吃不消。
相较之下,胡人宁可去碰汉军骑兵,自上一场速邪乌燕然山之战后,匈奴已经二十多年没跟汉军骑兵好好打仗了。没有文字的民族总容易健忘,很少同西域汉军碰撞的单于庭、左部诸王,对匈奴骑兵迷之自信,以为在草原上且驰且射,中国之骑弗与也。
还是老道的郝宿王刑未央注意到左右两翼汉军骑兵的马镫,向单于提了个醒。
“或许是汉军不擅骑术,必须脚下踩着绳子才能坐稳。”
虚闾权渠单于也只以为这是汉军骑术偏弱的标志,没太放心上,仍让刑未央按计划行事。
随着单于主阵的号角声,无数在地平线上跃动的匈奴骑兵以百人为单位,开始渡过宽阔实则却很浅的郅居水,朝汉军幽州骑所在的右翼发动进攻,想打断他们的休憩。
右翼主将是定襄太守,参加过多次战争的老将王平,他不像张千秋那般多智,做人比较实在,匈奴军来攻,丝毫没有示弱的打算,干脆地迎战。
两军在郅居水南岸你来我往,这边匈奴人抛射箭矢如小雨,那边汉军操弩而射,暂时没有直接碰撞,只在匈奴人靠得太近时,忽然冲出一队突骑,将两个百人队的匈奴人冲垮吃掉。
这一试探,让虚闾权渠单于明白,汉军虽然疲敝但还有战力,他似乎后悔了,随着旗帜摇动胡笳吹响,负责进攻右翼的千余匈奴军开始撤退,欲退到郅居水北去。
王平大急:“莫非是单于改主意了,不欲攻,而欲拖延?”
他将这个情报告知任弘,任弘早先从孙十万等人处得知,数日前,匈奴有四五万骑追着乌孙人过了燕然山隘口,很可能会来此与单于汇合,打七八万匈奴人他信心满满,但若变成十余万,难度就要增加不少。
两军在此对峙下去,时间站在匈奴人一方,任弘皱了眉毛,既然敌人不主动进攻,他的偃月阵就白设了。
计划就是用来打破的,当左翼甘延寿派人来请求主动出击时,任弘略加思索便同意了,让他出五千骑渡水追击。
左翼并州骑驾驭着骏马渡过郅居水,马蹄踏在松软的岸上,带起一块块的泥土,甘延寿还让人高呼“匈奴败了”,只可惜胡人听不懂汉话。但就在汉军半渡之际,方才退却的匈奴人却猛地调转马头,又冲了回来!上万骑聚集在水边驻马步射,密集的箭幕朝河中心的并州骑飞来!
匈奴人虽然不知道“半渡而击”的兵法口诀,却明白这道理,郅居水宽而浅,虽然能趟过去,但河底泥泞,走一步陷一个坑。
匈奴人作为地主,当然知道河流水文情况,大单于当年从右贤王处得知,汉军近年来沉迷突骑,而短于骑射,虽然硬碰硬匈奴吃了甲兵上的亏,但在郅支水上交战的话,因水流所阻,汉骑没法冲锋!
匈奴人耍了小聪明,并州骑无法上岸,略微退却,回到南边。
北岸的匈奴人得意地叫嚣起来,但渐渐却停了,因为他们看到,汉军将十多辆戎车推到了河边,上面的皮布一揭,露出了让他们头痛的大黄弩来。直接以断矛为弩矢,力士高高举着大锤一砸,断矛弹射飞出两百多步,跨越了河水,将一个匈奴人连人带马射死,逼得匈奴人不得不稍稍散开。
马可以扔人可以丢,但这东西可不能拉下,有了它,汉军在火力和射程上就有绝对优势。
方才在水中弄得泥糊糊颓然而退的并州骑,也跟随甘延寿放弃了他们的战马,取下马上挂着的盾牌,一手持戟或环刀,在河边聚集结阵,别看是骑兵转步兵,这千余人披甲率却接近百分之百。
兵法云,军中有大勇、敢死、乐伤者,聚为一卒,名曰冒刃之士;有锐气、壮勇、强暴者,聚为一卒名曰陷陈之士。这些人便是并州骑中各郡精锐死士所聚,他们骑战不一定最佳,可骑马抵达战场后,下马步战却是行家。
随着甘延寿一声令下,冒刃、陷陈之士跟着他再度踏入河中,淌着被弄浑的水流,一步步朝北岸行进。
骑兵忽变成步兵,匈奴人猝不及防,手中的弓开始加快射速,矢如飞蝗,钉在汉军冒刃、陷陈之士身上。河水没过膝盖,河底泥泞不堪,加上汉军身子沉,一步下去,抬脚都很费力,故速度极慢。
持吴魁的盾牌手举盾先行,这些本来平平的盾被任弘将军让工匠改进过,两侧有一定弧度,还镶了铁皮,防御力更佳,常将箭矢弹飞。偶尔有力道大的箭洞穿了防御,将盾手的掌钉在木盾上,鲜血淋漓,但还是挡住了大多数直射来的箭。
抛射却是防不完的,甘延寿就被一支从天而降的箭矢射到,撞在肩膀上的巨力让他打了个趔趄,一膝盖跪倒在水中,但又咬着牙站起来,仗着明光铠甲厚,只用盾挡着脸,另一只手折断箭杆继续前进。
他们就这样一步步往北岸挪动,靠近时后面的重甲材官甚至能抄弩反击,配合每一箭都带走几个匈奴人的大黄弩,将没有盾甲的胡兵射死落入河中,一时间水花四溅。
匈奴人眼看靠前的汉兵都快成刺猬了还在动,尤如天人降世,神威凛然,不由大骇,想起驼城一役的“铁猛兽”来,脚步忍不住开始往后挪动。
随着前锋抵达河中,后面又有五千余甲士弃马步行,紧跟着甘延寿前进,踏浪而行。
这下匈奴的箭矢已无法挡住汉军,遂开始后撤,换上一批手持长矛的胡人,这是从林中征召的猎手,他们最擅长的不是骑射,而是步行使矛,可以将仰攻的汉军当成野兽来扎。
但匈奴人近战经验显然没汉军丰富,匈奴人矛才往前一送,就被并州士卒手里的卜字铁戟勾住,往后使劲一拉,要么胡人兵器脱手,要么连人一起被拽下河中,又被补了一刀丢掉性命。
甘延寿就更可怖了,直接用戴了厚皮手套的双臂拉住匈奴人刺出来的矛杆,使出巨力,像拔草一般将胡虏一个个拽下来,连拽五六人不带喘气,最后一脚踩踏上岸,一挥大戟,扫出来一点空地,高呼道:
“先登!”
声音震得匈奴人连连后退,甘延寿左右的陷阵之士也瞅准时机,攀着河岸就上,几人被刺中踹回河中,其他几人却成功登岸,他们疯也似的,挥舞手中钢刃环刀在甘延寿身旁战斗,逼退一圈匈奴人,为后面的袍泽腾出空间,将旗帜送到了岸上。
从任弘的角度看去,在鏖战许久后,郅居水北岸终于插上去了第一面白毦!
任弘松了口气:“大善,君况立功了。”
甘延寿带人在匈奴人占据的河岸上有了立足的桥头堡,立刻蹲下顶盾,结成往日训练的却月阵形状,抵御匈奴的反扑。
左翼越来越多汉卒已渡过河水,开辟的空间也越来越大,足以让并州军万余人全部抵达对岸。他们因地制宜,放弃了本就虚弱疲倦的马匹,全部改为下马步战,杀得匈奴放弃了沿河一线,只在远处射箭,却于事无补。
他们犹如一枚红色的过河卒,被任弘重重拍在界河对岸,死死钉在敌阵中,有进,无退!
这显然打破了单于欲在郅居水中战斗,削弱汉军突骑的计划,匈奴人有些慌了神,任弘看到,单于连续派了三四个千人队支援左翼,这正中他下怀!
除了大偃月套小却月,防守敌人,并反包抄用的甲方案外,他还准备了乙方案——左翼不惜代价强攻登岸,吸引匈奴在左翼增兵,空出右翼。
随着任弘将旗挥动,右翼憋了许久的王平也出动了,幽州兵同样放弃了马匹,步行杀向河岸,强行突破匈奴人阵线后,却没有原地固守,而是继续向前奋击。
这是打算用顺时针的攻势,将匈奴大军向燕然山一侧赶去,压迫他们的作战空间,使胡虏骑射优势完全丧失,最后依靠山脉补充己方兵力较少的劣势,完成包围歼击!
单于也意识到了这点,停止向左翼增兵,只连连派出几个小王和万骑长,三万余人试图阻挡万余幽州兵的猛攻。
就在汉军、匈奴左右翼皆在郅居水北岸一线鏖战时,赵汉儿却驰骋而来,向任弘禀报了斥候观察到的情况。
“将军,匈奴单于派出万余骑,从阵后绕路,正在向右方平移,欲从远处渡郅居水,袭我本阵!”
……
而在燕然山尽头的另一侧,大阏氏和颛渠阏氏的车队,却意外地遇上了郅支的大军。
因掉队严重,没有当初离开燕然山隘口的人数,但亦有四万余骑,气喘吁吁地在草原上休憩,他们原本在追击乌孙,得到单于北上的消息后,郅支担忧单于会与中路、东路汉军遭遇,加快了速度,亦是数百里趋利至此。
“既然大王子抵达,那大单于就有援兵了!”
作为呼韩邪的生母,大阏氏念着被汉人扣押的儿子,仍不太愿意喊呼屠吾斯“左贤王”,连将匈奴至宝月氏王头和金留犂交给他时,亦有几分犹豫,这一幕被旁边暗中观察的颛渠阏氏看在眼中。
但郅支却只接了小刀金留犂,拒绝了月氏王的镀金脑袋。
“请大阏氏留着它吧。”
骄傲的郅支得知单于就在百里之外,他哈哈大笑,总算是赶上了。郅支让人催促疲惫不堪的部众们起身,看着燕然山另一侧,迫不及待。
天黑前,他就能抵达战场,加入这场围猎。
“我会用斩下那任弘的头颅,烫掉发,剥去皮,挖空脑髓,镀上金子,来制作属于我自己的传世饮器!”
郅支舔着嘴唇:“再就着碗中美酒,用金留犂割他的肉,仔细品尝,看这人究竟是虎,还是狐!”
……
ps:咳咳,出门办事回家晚了,再次发动今一明三技能,明天一口气写完这段剧情,第八卷也快完了。




汉阙 第497章 破阵子
“父亲,今日请看着儿。”
看着绕远路渡郅居水,已兜了一个大圈抵达汉军阵后,正加速杀来的匈奴万骑之众,傅敞心中如此祷告。
傅敞身为傅介子的长子,却远没有其父义阳侯那般光芒闪耀。
大汉有一种“任子”制度,《任子令》规定,但凡官秩在二千石以上,任职满三年者,不问其子弟德才如何,都可获得郎选资格。举孝廉和地方小吏边关士卒要拼命才能得到的机会,官二代却能轻松实现。套用后世一句话就是……几代人的“努力”,凭什么输给你十年寒窗。
这些官二代良莠不全,优秀者如霍光、苏武、张安世、杜延年,差劲者长安也能揪出来一堆,傅敞属于不上不下的平庸之辈,为郎官数年一直没什么起色,后来做了西苑八校之中“助军左校尉”,也不甚出众。
傅介子倒宽慰儿子:“为父十四岁从军,亦是先做小卒小吏,直到十多年前不惑之龄才得到大将军赏识提拔,立功绝域封侯,你才几岁?”
话虽如此,但他们这一辈人,比如赵充国的儿子赵卬,张千秋、苏通国,被人拿来相比的不止是英勇的父辈,还有那位如太白星般璀璨的同龄人。
任弘的横空出世,战功赫赫,让所有人的努力都暗淡了。
人家领先时代两千年的知识和对历史的先知先觉,凭什么输给你区区几代人的奋斗?
父亲常谈及任弘,为这个一手发现栽培的年轻人而骄傲,好像那才是他最优秀的儿子。傅敞心里不是滋味,最初也和那赵卬一样,对任弘有些嫉妒,直到他被选入东路军,在任弘麾下任事,这才明白,西安侯能冠绝同辈,绝非侥幸。
其为人儒雅随和,为将有气敢任,为帅时则敬重贤才,知人善任,更有多才多艺。曾一手建立了边塞的风车磨坊,被众人视为奇观。又经常下巡铁官工坊,让工匠们为士卒打造制作新的武器甲胄,并专门筹划了专门针对匈奴的战术阵法,让大军在云中日夜训练。
与几乎完人的西安侯相比,傅敞自惭形秽,渐渐开始正视自己的不足。
他带兵经验不如王平,智谋兵法不如张千秋,骑射知地形不如赵汉儿,力气勇猛不如甘延寿。就连年轻人的锐气,甚至不如任弘身边的那个因为打马球出彩而成为骑郎,被士卒们戏称为“击鞠校尉”的段会宗。
傅敞也就弩射的不错,车开得好,早年和父亲学了一手手搏——他不知道,任将军手搏很菜,这点上就不是他的对手。
或是看在傅介子面子上,任弘对傅敞倒是很重视,将虎贲营也交给傅敞,让其带着四千名车、步兵专心练看似简单的“却月之阵”。
而今日,当初数月苦练终于派上了用场!
傅敞带着两千车、步在任弘中军之后布下了弧形的阵,两头抱河,形似新月。虎贲营本有千人,三百多辆战车,数千里奔波损坏,只剩下百余乘武刚车至此,便成了汉军的壁垒。这武刚长二丈,阔一丈四,车上蒙着牛皮,车外侧绑锋利长矛,内侧置大盾,遮蔽射来的弓箭,是汉军对付匈奴的利器。
虎贲营负责守车,他手下的助军左校多是材官,三千人半数持大弩,戒备于车阵后!
匈奴人来到近处看到汉军又结壁垒防守就头疼,试探性地攻击一阵后,四面俱至,欲内薄攻营。于是千弩俱发,其中还有几架大黄弩,傅敞自己就扛着一架,专瞄准匈奴人中帽儿最尖的百骑长、千骑长射!一箭洞贯三四虏。
每一箭,都带着他的愤怒和仇恨。
他没能赶得及去见父亲最后一面,可今日,傅敞却绝不会让匈奴人破开后阵,接近那面竖立在任将军旁的“傅”字旗帜半步!
……
“君侯,匈奴奇兵受阻,开始退却了。”
赵汉儿前来禀报时,任弘只点了点头,没放在心上,他这四万多人的大阵可不比狭小的驼城,匈奴人最远的箭也射不到萝卜蹄边,任弘对自己的后方丝毫不关心。
他现在不过投入了两万人在郅居水北岸与匈奴人鏖战,却布置了一整个车步协同的却月阵在后,左右还留了幽、并骑数千人勿要下马步战,先充当预备队提防敌人偷袭。
就算出现奇迹,他们都被匈奴人击破,身边还有赵汉儿的属国骑两千,段会宗所率的屯骑营重骑兵千余骑,前面更有上万冀州兵站着。
好在事情如任弘所料,他根本没必要用上手里的三张王牌。
仿佛是驼城一战的复刻,兜圈而来的万余虏众不能当却月阵,放弃了强攻,只远远射箭骚扰。奇袭任弘中军的任务宣告失败,在任将军派出左翼未渡水,骑马待命的两千并州骑来驱逐后,匈奴人便悻悻退走,不等他们绕回北岸,又被右翼幽州骑三千人拦住了去路。
尽管匈奴人仓皇躲避,但两支骑兵还是撞到了一起,汉军将士挥舞着骑矛和环首刀杀入甲胄单薄的胡虏中,举刀落刀之间,血光四溅,这支匈奴奇兵一时奔溃,死者相积。
从始至终,不管身后喊杀声多大,任弘都只让赵汉儿盯着,自己甚至都没回头看一眼。
他只关心前方战况,计划中的右翼进击,压迫匈奴人往燕然山方向,却并不顺利。
甘延寿的左翼挡住了两万余匈奴人的进攻,他们组成大大小小的骑阵,往来迅速,常常射一箭就跑不接近汉军弩机射程。
而右翼的王平处,下马步战的汉军能破开沿河防线,却很难深入,匈奴单于派了三万骑来回驰射滋扰,汉军前进得很慢很慢,哪怕任弘再度举起令旗,让击退了匈奴袭后骑兵的幽并骑参战,也效果不佳,汉军长途跋涉太过疲惫,今日恐怕做不到一汉当五胡了。
他陷入了犹豫,摸着手中最后三张牌,思考要如何打。
对岸的虚闾权渠单于也不好过,由瓯脱王率领的奇兵无功而返,还折损大半,让他丧失了通过斩首行动让汉军大乱的信心,汉人的步卒果不可攻。
而左右翼的战事陷入了僵持,匈奴以三打一竟还处于劣势渐渐被推离河岸,对面任弘还有万余人没出战,他也只好在身边留了两万骑做预备,不敢轻易投入战场。
就在这时,后阵的郝宿王刑未央派人来告诉单于一个好消息!
“接到斥候消息,左贤王(郅支)四万余骑,将于天黑前抵达此地!”
……
战事已从正午持续到了食时,现在离天黑只剩下一个时辰不到了。
任弘的面色也越来越严肃,虽然汉军的斥候没有厉害到放于敌后百里外。但他却明白,一旦天黑,这场仗汉军便无法取得全胜。即便夜战击败匈奴人,他们也可以乘着夜色遁走,单于更会逃得无影无踪。
虽然打到现在,匈奴已元气大伤,注定分裂,但只要虚闾权渠单于在,匈奴三部的凝聚力就还在,随时可能卷土重来。这场仗已让任弘失去了傅介子,大汉也失去了千余袍泽士卒,几万匹战马。此役后,汉军五年内再无充足马匹出塞,若只获得杀几个小王的寥寥战果实,实在太亏了。
“此战,必须在天黑前结束。”
任弘下了决心,捏住了手里的缰绳,只有些心烦,事情不太顺利啊,
计划a和计划b都不行……
“那就只能用计划c了。”
为此战准备了四五个预案的任弘很是无奈,迅速挥动令旗,派传令兵先给诸将传讯,等他们一一回报说收到后,才招呼身旁的擎旗官孙千万。
“老孙,拔旗!”
孙千万应诺,他和几人拔起任弘中军的三面旗:漢、任、傅!他自己抱着傅介子大旗的松木杆,努力站稳,但脚底下有些打滑,伤还没痊愈啊,好在身后有袍泽帮忙稳住。
任弘拔出了从傅介子处取来的佩剑,剑尖直指前方。
“前进!”
匈奴今日较过去更难缠,竟能和只有他们一半人的汉军鏖战半日,这是被逼出来的士气,也多亏了匈奴大单于的鹰羽白纛立在匈奴人阵地后方,竟真的未挪动一下。
“那就由吾等帮他动一动!”
任弘扔出了倒数第三张牌,随着孙千万等擎着飞扬的旗帜来到郅居水边时,中军前阵万余冀州兵,也在张千秋的命令下,排成一条广阔的阵线。
士卒们鞋履踩着步伐,跺着郅居水的浪花,践着泥泞与尸体,踏在沾满鲜血的草地上,缓缓将长矛放平,向单于纛前进!
雄赳赳,气昂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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