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世界设定师

    这一套操作打得吴雍措手不及，从宣布再到执行的速度和力度，就连图文加帝国的**官们都要黯然失色。这也让吴雍愈加意识到，西明教会远不及他想象的那么友好。

    好在诺特兰并没有在明面上攻击圣国。这给吴雍留下了一些行动的余地，让他得以进一步接触西明教会，弄清楚教会顶端的十二人——尤其是奥古斯都的教宗希德.塔斯拉顿——的真实想法。

    吴雍叹了口气，将手中关于西明教会的报告扔在了一边，反手拿起了另一份文件。那是一封由摩根海姆发来的信件，今早刚刚送到吴雍的手上，署名是弗里德曼.拉森。

    “在我犯下如此严重的罪过之后，想要祈求您的原谅无疑是一种可耻的行为。但是大人，请允许我为自己的擅作主张加以解释……”吴雍复述着信上的内容，感受着一位老人字里行间的忐忑。

    将主要的段落又读了一遍后，吴雍将信件对半折了起来，转向一旁的于洛颖，问道：

    “你怎么看？”

    “最起码的，我不觉得弗里德曼先生会有任何叛变的想法……”于洛颖撑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我们看法一致，但某些人可不这么觉得。”吴雍苦笑道，“我脑子都已经有画面了，如果这件事情被公之于众，一定会有人跑来大喊：‘这是谋反啊大人！’。”

    两人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但笑过之后，心中的担忧却无从减弱一丝一毫。

    就信中所说，雷德拉想要寻求与圣国的和平与合作。同时，他也打算积极地联络托连恩国王，破解两人之间的隔阂，并承诺在五年内让渡王位，不再干涉摩根的事务。而弗里德曼则打算留在雷德拉身边，进一步观察他的行动，好对其真实意图做出判断。

    吴雍不得不承认的是，在下界魔物被神秘意志召回，诺特兰的态度又模糊不定的情形下，雷德拉的存在对于维持摩根的稳定意义重大。如果说托连恩国王与吴雍的合作单纯是为了摆脱雷德拉的控制，那么雷德拉谋求与圣国的和平则是出于纯粹利益的考量。

    某种意义上，后一种情况来得更加简单直接。只要利益关系仍在，和平就不会轻易被打破。

    关键在于托连恩国王的态度，如果安特利维奇拒绝与雷德拉治下的摩根合作，那么吴雍便只能在两者之间选择一位盟友。

    摩根？还是安特利维奇？

    吴雍只觉心中烦乱，下意识地又展开了不知已经被翻折了多少次的信件。信的末尾，弗里德曼用端正的字体写下了这样一句话：

    ——以您的名义起誓，恳请您给我十天的时间，定会为您带回成果。不若如此，拉森将以死谢罪，以此身捍卫您的荣光。

    “好吧，就给你十天吧……”吴雍将信揉成一团，召出一团火球将其烧为灰烬，“但无论如何，我可不允许你擅自拿自己的性命做赌注。活着回来，弗里德曼。”




第45章 与狼同行
    雷德拉身穿金红配色的锦衣，大步流星地走在摩根海姆王宫的悬空门庭中，他的披风在穿堂的凌风中哗哗作响，绣在上面的白色雪鸮像是活物一样，随风大张着羽翼。

    这条门庭是通往国王书房的唯一通路，无论是春夏秋冬，自高塔间穿梭而过的强风总是会在这里侵扰着过路者，让人难以在步行中保持从容。

    这一设计的意图显然是为了警醒后来者，要时刻铭记凛冬的滋味。但事实证明，高尚的寓意并不会对一代又一代的国王产生多大的影响。大家依旧是个性鲜明地创造着一个又一个自我的历史。关于这一点，弗里德曼已经在史书上读得够多了，也亲身经历得够多了。

    弗里德曼一手扶剑，另一只手大幅度地摆动着，迅步地跟着雷德拉的步伐。上一次走在这条路上，还是在十年前。那时候，弗里德曼每周都要前往国王书房，向已死的摩根国王——威尔格弗.摩根汇报骑士团的事情。

    弗里德曼还记得威尔格弗的步伐，也是如此大步流星，目中无人。似乎君王都喜欢这样骄傲的步态，并将其视作是一种王权的标志。

    但奥古斯都却不同，奥古斯都的步伐永远是那么从容，总是会照顾随行者的节奏。弗里德曼曾悄悄观察过，祂在走路时脚尖是朝向正前方的，不若大多数人那样，像一只愚蠢的鸭子一样向着两侧开立。那才是真正的、属于王者的包容与正直。

    弗里德曼如此想到，不由间已经穿过了门庭，来到了书房的大门前。

    雷德拉从怀中掏出一把纤长的黄铜钥匙，插入了门孔中。颇为费力地转动了几下钥匙后，才让机关勉强卡到了正确的位点上。

    “这把锁该换掉了。”雷德拉皱眉道，随即推开了房门。

    弗里德曼紧随其后步入屋内，房门在弹簧的拉扯下自动关了起来，将凌冽的风留在了外面。

    雷德拉将绣着雪鸮纹样的披风挂在了墙上，接着便坐在摩根国王专属的书桌后，旁若无人地翻阅起文件。

    弗里德曼安静地站在墙边，习惯性地保持着侍卫的姿态，眼睛却一动不动地观察着雷德拉。

    虽说是弗里德曼自己要求留在摩根海姆的。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雷德拉居然会允许他在私下的场合里跟着他。要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杀掉一个手无寸铁的人对弗里德曼而言简直是轻而易举。

    但雷德拉显然有这样的自信，认为弗里德曼无法拿他怎样。无论是性命上，还是其他的什么把柄上。相反的，弗里德曼却随时有可能暴露自己的弱点。

    这让弗里德曼的警惕心变得更加强烈了。很早以前，早在他还身陷王国政坛的时候，弗里德曼就听说过关于雷德拉的不少事情。人们将其称作为“南方豺狼”，而此刻，弗里德曼无疑是在与狼同行。

    雷德拉不断翻看着一卷又一卷羊皮纸，丝毫没有在意弗里德曼的目光。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太阳也从当空坠入向南的窗子中。弗里德曼只觉膝盖发酸，隐隐的湿痛迫使他再一次意识到自己已经老了的事实。

    “你大可以找个舒适的地方坐着，拉森先生。”雷德拉用羽毛笔在羊皮纸上写着什么，头也不抬地说道，“如果你想躺着我也不会介意。”

    “不必了，现在不是什么谋求安逸的时候。”弗里德曼平静地回答道，强迫自己不去在意膝盖的酸痛。

    “摩根做派，不是吗？”雷德拉轻声笑了笑，将写好的羊皮纸卷成纸筒，盖上了斯特洛韦尔家族的火漆印。

    ——咚咚咚。

    三声敲击响起。在得到雷德拉的应许后，大门被推了开来。

    “大人，我……”来者揣着一卷草纸，刚准备露出一个谄媚的微笑，但在看到弗里德曼后，那抹熟练的笑容立马成了一副又惊又气的面容，“拉森！？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别在意，霍恩先生。拉森先生是我请来的客人。”雷德拉从容地解释道，“有什么事吗？”

    “大人，我想……我还是另外找个时间再来吧！”来者仓促地鞠了一躬，刚准备转身，却被雷德拉叫了回来。

    “现在说就可以，这里没有外人。”

    “大人啊，弗里德曼.拉森可是个叛徒……”

    “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污蔑我的客人吗？”雷德拉的目光瞬间变得凌厉起来，“或许我该考虑换一个更加懂得踏实做事的人了，你觉得呢，霍恩先生？”

    来者瞬间吓得噤了声，愤愤地瞪了一眼弗里德曼后，快步走到了书桌前。

    弗里德曼颇为同情地看着自己的“老朋友”，原王家情报总管卡托.霍恩。

    关于这个人的阴暗历史，所能说出的东西实在是太多太多，甚至能够写成一本满满当当的鸿篇巨制。由于他和弗里德曼的性格和作风实在相差太大，因此两人向来不和，甚至多次在公开场合起过冲突。当年在对弗里德曼的审判会上，卡托.霍恩也是毫无保留、欢天喜地地赞成了对弗里德曼的裁决。

    “大人，我是来告诉您关于……”霍恩凑到了雷德拉的耳边，打算用他最喜欢的悄悄话方式传达信息。

    “这里没有外人，不要让我说第三遍。”雷德拉冷冷道。

    霍恩慌忙地直起身子来，颇为发窘地张望着雷德拉，又将怒意发泄在弗里德曼的身上，用一个他自以为凶狠的目光瞪了一眼对方。弗里德曼顺势将视线投向一旁的羊毛挂毯上，好让自己的眼睛清净清净。

    “我是想告诉您……呃，是关于希德.塔斯拉顿教宗的回信。”

    ——希德.塔斯拉顿！

    弗里德曼暗暗地吸了一口气。

    ——那是奥古斯都本人的教宗！

    弗里德曼屏气凝神，静静地等待着这一极为重要的情报。

    见雷德拉没有阻止，霍恩气馁地躬了躬背，继续说道：

    “教宗接受了您的邀请，但出于身体状况的考虑，无法亲自前来摩根。因此，他会派遣专门的使者，并于近日到访摩根海姆，代行职权与您商议有关军事合作的事宜。”



第46章 远大计划
    “军事合作？”弗里德曼不禁呼出了声，眉毛皱成了一团死泥，“这是什么意思？”

    霍恩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雷德拉，在得到对方的首肯后，做作地清了下嗓子，用刻意提高的音量说道：

    “斯特洛韦尔大人英明，深念人类即将遭受前所未有的劫难，因而主动摒弃前嫌，本着以人类的未来为重的原则，向西明教会的诸位教宗大人送去了象征友好与和平的……”

    “你的发言里一半都是废话！”弗里德曼恼羞成怒道，“斯特洛韦尔，这究竟是什么意思？”

    “简单地说，我希望与西明教会达成合作，共同应对下界的威胁。”雷德拉将十指交叉在身前，面目平静道，“此外，我也向托连恩殿下以及世界各国的君主发出了邀请，当然，也包括尊敬的吴雍殿下。”

    ——雷德拉想要抢在奥古斯都之前，建立起广范围的人类联盟，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弗里德曼猝然间意识到。他突然感到懊悔万分。其实早在雷德拉告诉他有关极西魔物的动向时他就应该有所警惕了。雷德拉显然已经察觉到了即将降临的危险。作为一个十足的野心家，一匹贪婪于猎物的狼，怎会放过这个大好的机会？

    “告诉我，”弗里德曼的脸色变得无比阴沉，“你打算在这其中扮演什么样的角色？在你的小小联盟里。”

    雷德拉没有立刻回答弗里德曼的问题，而是用一双灰中裹碧的眸子凝望着对方。

    “摩根是摩根人的摩根，而西弗利亚大陆则是全人类的。”雷德拉以耐人寻味的语气说道，“若是下界的邪恶意志真的卷土重来，必定会从极西大裂谷登陆。想要阻止它们，也只能在摩根的土地上阻止。摩根将会牺牲许多，而我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帮助他们，帮助全人类，打败邪恶。”

    “我由衷佩服你有如此伟大的理念和动机。”弗里德曼隐怒地讥讽道，“但西明教会企能同意你的主张？将这样一个拯救全人类的机会拱手相让？”

    “拉森先生，你似乎误会了什么。”雷德拉的嘴角勾出一抹令人厌恶的微笑。

    “什么意思？”

    “咳咳，”一旁的霍恩再次做作地清了下嗓子，“斯特洛韦尔大人已向诸神起誓，正式加入西明教会，以己之身守护诸神的荣光。事实上，这一次邀请塔斯拉顿教宗前来，也是让其为斯特洛韦尔大人行赐福之礼，好正式完成大人的入归仪式。”

    ——什么？一个出了名的不信神的人，加入西明教会？

    弗里德曼又好气又好笑地想到。

    “我无意挑战教会的权威。你所说的‘联盟’，乃至于即将打响的战争，都将是以诸神的名义进行的。”雷德拉说道，“教会将成为带领人类的灯塔。至于我，不过是教会名下的最高统帅，一名默默的守塔人罢了。”

    ——但这却丝毫不影响达成你的目的，不是吗？教会得到了它需要的影响力与认同，而你得到了实际的兵权。

    弗里德曼暗自想到。

    他清楚地明白，倘若雷德拉实现了自己的计划，究竟会带来怎样的后果。一旦雷德拉和西明教会真的建立起了涉及所有国家的联盟，他们必将以下界的威胁和人类的生存为借口，进一步巩固自身的地位和权力。

    如此一来，本就不被教会所承认的安特拉加圣国也必将被边缘化。而奥古斯都和爱丽希丝两位大人的全部努力都会化为乌有。这对诸神的顺利回归将是极大的挑战和威胁。

    “人类不可能凭借一己之力去对抗整个下界的。”弗里德曼冷冷地说道，“只有诸神的名义，却没有诸神的力量，如何去面对成千上万的魔物？更何况，它们的背后还有堕渎神族。”

    “是啊，自人类有文字记录以来，所有的史书都记载了诸神的光荣事迹，每一次的下界入侵，都是凭借着诸神的力量渡过难关的。”

    雷德拉望向身前的一排书架，继而收回目光道：

    “可这一次，诸神在哪里呢？潘格瑞阿、凯西瑞、余安，已经有三位神明的火焰重燃了，可还有九位至今仍然下落不明。邪恶随时有可能吞噬这片大陆，如果只是跪在原地祈祷，而不做任何准备的话，无非是敞开了胸膛躺在敌人的处刑台上，不是吗，拉森先生？”

    不得不承认的是，雷德拉的话令人无法反驳，这是最让弗里德曼感到气馁的。

    ——必须尽快回去奥古斯都大人的身边，告诉祂雷德拉的真正意图……

    这是弗里德曼的心中产生的第一念头。

    就像是在一瞬间读出了弗里德曼的所思所想，雷德拉说道：“如果你打算离开，我不会阻拦，我甚至可以保证将你平安送回，但是——”

    雷德拉话锋一转，继续道：“你不想留下来听一听教会的看法吗，拉森先生？塔斯拉顿教宗的使者大概在这两天就能抵达摩根海姆。而其他国家的君主也应该陆续收到我的信件了。即使是最遥远的弗洛兰卡公国，也能在五天内送来回信。毕竟，白石骑士们的亚种龙可是以神速著称的。”

    “斯特洛韦尔……”

    弗里德曼紧紧地攥起拳头，克制住手刃对方、一了百了的冲动。

    不若奥古斯都和爱丽希丝两位大人，雷德拉并没有其他的后顾之忧。再加上摩根海姆之战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陆，雷德拉利用人们对下界入侵的恐惧，几乎抢占了所有的先机。

    眼下，留给弗里德曼的选择并不多了。

    “你说得没错。”弗里德曼沉沉道，“我会留下来的，留下来见证你的小小把戏。”

    ——同时，不惜一切阻止你的计划。



第47章 一位老朋友
    第二天的清晨，弗里德曼在自家宅邸的卧室里被一个陌生的女人唤醒。

    “拉森大人，”身穿灰绿色女仆装的年轻女人手拿毛巾和脸盆，有些拘谨地站在门口道，“您昨晚要我在这个时间提醒您起床……”

    弗里德曼撑起半边身子，看向门口。他还记得那张脸，那正是前几天弗里德曼昏迷不醒时守在她身边的女仆。但弗里德曼并不认识她。她不是拉森家的仆人，只有可能是斯特洛韦尔派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