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草师爷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司徒九流
寇落道:“那么大人便来试试。”
闻言,傅云书立即松开了揪着寇落衣袖的手,适时退到一旁,看着寇落连刀也未曾出鞘,身如惊鸿掠影一般,电光火石间就轻松将一干人等全数击倒在地,忍不住出声提醒,“寇兄,下手小心,别弄出人命。”
寇落拎起最后一个人的衣襟,丢到关彻面前,然后掸了掸手,道:“放心,死不了。”
关彻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躺在地上抱头哭喊的手下们,再看看不远处抱着胳膊倚着树,一脸轻松写意的寇落,立时冷汗涔涔,连连后退数步,指着他色厉内荏地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寇落轻轻地笑,一字一顿地道:“关彻,咱们山水有相逢。”说罢,也不顾傅云书的挣扎,拉着他就走。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县令还试图挣开寇落的手,“寇兄,我们怎么能走?杨叶……刚才分明差点就找到杨叶了!”
茗县一干捕快一时半会儿还起不来,只关彻一人断然不敢追上来,寇落来到方才他们栓马的地方,大喇喇地解了关彻那匹马的缰绳,不容反抗地将傅云书抱了上去,自己也上了另一匹马,一拍马屁股,两人便朝九合县的方向奔去。寇落淡淡地道:“杨叶只是一个饵,没有哪条鱼,能真正把饵吃进肚子里的。”
虽然心有预感,但听寇落这么说,傅云书还是不由得一怔,“……你的意思是……”
“采生门的势力远比你我想的要强大,甚至可能关彻也只是他们手中的一枚棋子。”他已经不再称呼那帮人为“拍花子”了,寇落眼底不见丝毫波澜,语气一如目光深幽,“自你我来到茗县后,就走入他们的局中了。”
作者有话要说:
总算把亲戚都走完了,恢复码字~新的一年,也请继续爱我。
第96章采生门(十九)
寇落道:“只要关彻以藐视朝廷之类的罪名将你我捉拿入狱,即便你拿出自己是九合县令的信物,他也可以说是我们伪造的,到时身在牢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能任人宰割。幸好,这茗县的‘英’没什么用,否则,今日可就难以场了。”
“你是说,从我们在破庙中见到杨叶,再去茗县县衙搬救兵,都……都是在别人的算计之中?”傅云书喃喃地道:“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们势单力薄?万一我其实带了很多人手出来,他们的计划岂不是立即便要落空?”
寇落道:“我们若是有多的人手,便不必求助于茗县,见到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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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之后,立即就可动手救人。他们既然敢放心大胆地把饵抛出来,便说明他们对我们的情况一清二楚。”
傅云书缓缓闭上眼睛,沉痛地道:“我县衙中,出了奸细。”寇落见他神色郁郁,忍不住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傅云书睁开眼睛,侧头冲他微微一笑,道:“我没事的,寇兄,虽然心有悲戚,但九合县毕竟不是铁桶一只,有此局面我早该想到。那个人晓得你身手厉害,但应该没想到有这么厉害,这一次,幸好有你了。”
寇落唇角微翘,道:“就只是嘴上说说感谢?”
傅云书脸红红地转过头,“不然你还想怎么样?”
寇落戳了戳自己的脸颊,“怎么样都得亲一口吧。”他知道小县令脸皮薄,说这话原只不过是玩笑,但没想到傅云书在那头鼓着腮帮子纠结许久,忽然扑了过来,以一副视死如归的姿态,在自己嘴角恶狠狠地啄了一口,随即又“嗖”地逃了回去,缩成一团。寇落笑着摸了摸刚才被亲的部位,说:“你这一口咬的,我还当你要吃了我。”
傅云书哼哼两声,“你皮糙肉厚的,才不吃。”
“是,我不好吃,”寇落附在他耳边哑声道:“你最好吃。”
傅云书又羞又气,一张小白脸涨得面红耳赤,真扑上去在寇落脖子上咬了一口。寇落不以为意,亮出脖子任由他咬,末了伸手摸了摸他的背,道:“不生气了?”
“有什么好生气的,大不了等我抓出那奸细的时候,把他吊起来打!”傅云书咬牙切齿地做挥鞭子状,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失魂落魄地垂下脑袋,“我只是很担心杨叶。”
寇落道:“杨叶既然还活着,想必对他们来说还有用处,再撑个一时半会应当不成问题。”
傅云书长叹一声,“前有群鹰寨令我束手无策,后又来了个采生门扰人心神,这小小九合县,水怎么就这么深?”
“放心,”寇落抬手温柔地摸了摸他的头,“有我在,淹不死。”
不知是关彻被吓破了胆还是寇落出手太重把人打断了腿,总之后头再没有人追来,两人一路骑马顺顺利利地回了九合县,刚进县城门,哗啦啦过来一群人把两人给团团围住了。傅云书定睛一看,县衙里的人基本上都到齐了,个个神情激动,心中一动,问:“怎么了?”
许孟道:“大人,有两个消息。”
寇落调笑着道:“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问问大人想先听哪一个?”
“非也,”许孟一张僵硬的死人脸难得地浮出几分笑意,“两个都是好消息。”
“哦?”傅云书一下子来了兴趣,眼珠子一转,问:“可是那个老叫花子抓着了?”
“这只是其一,大人,还有另一桩大事,”许孟隐隐显出几分激动,“朝廷派的钦差大臣,今日大驾光临我九合了!”
“钦差大臣?”之前江北府出了这样的大案,朝廷派人过来监督彻查倒也正常,自己又是亲身经历者,过来询问一番也无可厚非。傅云书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迎上来的衙役,掸了掸身上的灰尘,问:“是朝中哪位大人?”
许孟道:“是晋阳侯,陆添。”
寇落的嘴角嘲讽地一勾,傅云书则兴奋地道:“是陆侯爷?他现在何处?”
许孟道:“我县无驿馆,已将晋阳侯迎至县衙好生安顿。”
傅云书道:“我这就去见他!”
“县主,”寇落忽然道:“我忽感不适,想稍事休息,便不去参见晋阳侯了。”
“你怎么了?”傅云书连忙掰过他的肩膀,把人从头到脚看了一遍,若非碍于众多手下在场,只怕还要上手检查,他担忧地问:“是不是刚才在茗县的时候伤到哪里了?”
“没有。”寇落微笑着摇摇头,轻轻地拍了拍傅云书的手,“你去见晋阳侯吧,让这样的大人物等久了可不好。”
“你……”傅云书眼珠子转了转,想到一个可能,凑到寇落耳边低低地说:“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寇落淡淡地笑了笑,故意板起脸,道:“你从未如此急切地去见某个人,那个晋阳侯又是那样一个身份尊贵、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之人,难道我不该吃醋?”
傅云书反问:“你怎么知道晋阳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寇落道:“我猜的,难道不是么?”
傅云书笑道:“晋阳侯家与我家乃是世交,我同他也是自幼相识,不过后来出了点事,已有数年未曾相见,骤然听闻他到来的消息,不有些开心。”
寇落道:“你这是在跟我解释?”
“嗯。”傅云书笑道:“还吃醋么?”
寇落拍拍他的肩膀,“你去吧,我先回了。”说完,转身便走,傅云书看着寇落的背影,忍不住叫了一声“寇兄”,寇落只摆摆手,并没有回头。
“大人,”许孟适时迎上来,道:“可不能叫陆侯爷等的时间太久。”
无声地叹了口气,傅云书道:“走,回县衙。”
虽说是发小,但傅云书与陆添多年未见,对方的模样在心里早已模糊不清,乍一相见,傅云书愣了片刻,才躬身行礼,“下官傅云书,见过晋阳侯。”一双手连忙将他扶住,陆添音色清雅,温声道:“傅大人不必多礼。”傅云书抬起头来,对上一张姿容绝世的脸,陆添冲他轻轻一笑,伸手在傅云书头上抚过,道:“多年未见,你都长这么高了。”
陆添他爹陆锋,不仅是金科状元、天子门生,还是断案无数的大理寺卿,比青天之名传播更广的,是陆寺卿那张颠倒众生的脸,不知有多少王公贵族家的小姐拜倒在他老人家的官靴之下,可陆寺卿一概不搭理,娶了自幼定亲、相貌平平的商贾之女,恨得朝中大家闺秀一时垂泪。眼前的陆添显然将他老爹的这个优点继承得不错,只是眉眼弯弯、眸光闪烁间,便叫傅云书一时心跳加快,低头不敢多看,“侯爷别来无恙。”
陆添道:“说来也要感谢这桩案子,否则傅大人贵人事忙,你我不知何日才能重逢。”
傅云书无奈地笑,道:“陆侯爷真是折煞下官了。”
“不要老是一口一个陆侯爷,多见外,这里既是你的地盘,便还是同以前那样叫我吧。”陆添笑道。
傅云书幼时家教甚严,基本不被允许和其他小孩子玩闹,只有陆添是一个例外,因此他将这个小哥哥视为最珍贵的宝贝,从来粘得死紧,追在屁股后头声声叫着“陆添哥哥”。如今一晃十数年,再想叫,却不知为何死活开不了口,傅云书僵硬片刻,只得歉疚地笑笑,道:“陆侯爷真是会说笑。”
“叫不出口便算了。”陆添笑笑,一撩袍角在太师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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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下,“那咱们就来说说你乐意说的前段日子,江北府出的那桩案子是怎么回事?”
傅云书神情一凛,隐去其中羞于启齿的部分,从头到尾把自己的那段经历说了一遍,“……贾轲之罪,证据确凿,然他旗下爪牙众多,想必尚未全部清理。”
跟着一块过来的许孟、赵辞疾等人,虽说对县太爷这段经历有所耳闻,但也是一知半解,如今听当事人全盘叙述一遍,甚是心惊,脸色一时五缤纷。
“哦?傅大人何出此言?”陆添眉头紧蹙,“难道剿灭了云间寺和鸳鸯馆,却还是没能将罪犯一网打尽吗?”
傅云书犹豫了许久,道:“就在前几日,我县出了这样的一桩事,有一个老叫花子,牵着一只模样奇怪、会写字吟诗的羊来到闹市,说这是东洋异兽,后经调查,那所谓的东洋异兽,其实是一个被强裹上羊皮的可怜小女孩,而那个老叫花子,很有可能,是采生门中的一员。”
陆添愕然道:“采生门?”
傅云书道:“那小女孩经过救治,已经清醒,供出除那老叫花子之外,该团伙中还有不少人,受害者多为幼童。而鸳鸯馆的地下密室中,有不少孩童的断肢。”他再三踌躇,还是没把茗县一事说出,只道:“幸而已将那老叫花子抓捕归案,加以审问,定能将那些可恨的拍花子们一网打尽。”
“哦?”陆添“腾”地站起身,“那老叫花子还未曾审问过?”
傅云书道:“刚刚才落网,下官还未来得及审问。”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陆添的目光移向许孟,道:“现在就把人提上来吧。”
第97章采生门(二十)
没一会儿功夫,两个狱卒就压着老叫花子进来了,对着他的窝就是狠狠一脚,“跪下!”老叫花子哆哆嗦嗦地伏地连连叩首,“拜见几位大人!”
拍花子向来比贼骨头还招人恨,此时的老叫花子比起傅云书在长街上看到他那次,脸上头上多了不少血嗤拉呼的伤口,一头白花花的头发也只剩下稀稀拉拉几根,想必是被抓到时县中衙役给他的“见面礼”。观他面貌,也只不过是一个寻常老头儿,若从身边路过,绝对想不到他竟是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罪犯,此刻看他模样狼狈,傅云书也生不出半分同情,只冷冷地看着。
眼下公堂之上陆添最大,他不开口谁也不敢出声,便眼睁睁看着那老叫花子一直磕头,直磕得鲜血淋漓,陆添才幽幽地道:“堂下所跪何人?”
老叫花子这才停了动作,哆嗦着说:“小老儿贱名何长发。”
陆添问:“何长发,你可知你所犯何罪?”
“这……”何长发迟疑地道:“小老儿……小老儿把一个小女孩扮成羊,沿街乞讨,蒙骗百姓……”
“沿街乞讨?蒙骗百姓?”傅云书忍无可忍,拍案而起,怒斥道:“你只是蒙骗百姓吗?何长发,我看你分明是避重就轻!说,那个小女孩你是如何拐卖来的,其他同伙现在何处?!”
陆添道:“傅大人,稍安勿躁。”又看向何长发,淡淡地道:“何长发,方才傅大人所问你可听见了?还不从实招来?”
何长发慌忙地道:“那个小女孩,是小老儿在逃荒路上捡到的,她爹娘不要她了,我……我才想到这个个主意,否则我们两个都得饿死!披上羊皮虽然不舒服,但好歹有口饭吃啊!至于……至于大人说的什么同伙,小老儿可就听不明白了。”
傅云书冷笑一声,“你这供词,可与那个小女孩所说的相距甚远呐。”
何长发大喊:“许是小老儿有时火气上头,打骂了她几句,她就怀恨在心,意图污蔑小老儿!一个小屁孩所言,不足为信啊大人!”
陆添对着傅云书道:“那小女孩现在情况如何?”
傅云书略微低头,道:“尚未痊愈,不过张口说话无碍。”
陆添一点头,道:“来人,去将那个小女孩带上来。”
前去带人的衙役对着莲子明显温柔了许多,但莲子走进来的时候还是吓得腿肚子直哆嗦,见了何长发,更是惊叫一声,一头窜到王小柱身后,瑟瑟发抖着不肯出来。
傅云书温声唤道:“莲子,莲子,你过来。”
莲子踌躇着从王小柱身后探出半颗脑袋。
傅云书道:“你看,我把坏人给你抓住了,你不开心吗?”
莲子看看傅云书,又看看何长发,犹豫再三,还是轻轻一点头。
陆添道:“你叫莲子对么?过来。”
眼见傅云书点了点头,莲子才松开揪着王小柱衣带的手,战战兢兢地往前走了几步。陆添指了指堂下跪着的何长发,道:“这个人你认识吗?”莲子点了一点头。陆添又问:“他与你是什么关系?”
莲子秀眉紧蹙,显然是不知该如何作答,沉默半晌,才轻轻地吐出两个字,“……主人。”
“你既说他是你的主人,那么你可是有卖身契在何长发手中?”陆添问。
莲子两只小手紧张地搅弄着自己的衣袖,“我……我没有卖身契……”
“哦?”陆添明知故问:“既然没有卖身契,为何称呼他为主人?”
“他……我……”莲子一张小脸憋得通红,半晌才道:“我必须得听他的话,不然……不然他……他就打我……”
陆添看向貌似老实巴交的何长发,“何长发,你可曾打过莲子?”
何长发尴尬地笑笑,挠着自己毛发稀疏的脑袋,道:“这……俗话说得好,小孩子不打不成器,有时候她不听话,小老儿也会轻轻拍她那么几下,但这也是为了她以后能出息呀!”
傅云书冷笑一声,“颠倒黑白。”
陆添道:“你承认你打过她就好。”又看向莲子,道:“说说,你是怎么与何长发相识的?”
莲子道:“我……我很小的时候就被他们逼着乞讨,很多事,过去太久,已经记不清了。他们有很多人,今天跟这个出去干活,明天又跟着另一个出去,都是轮着来的。”
何长发呲目欲裂,手脚并用着想从地上爬起来扑向莲子,“你放屁!你他娘的竟然敢卖了老子!看以后老子不打死你!”一旁侍立的衙役早有准备,一个箭步冲上去把人死死按倒在地。
陆添看也不看他一眼,只继续淡淡地问:“你说的他们,是谁?”
莲子被何长发吓了一大跳,眼眶都红了,嘴唇哆嗦着说:“就是……就是看管我们的那些人。”
陆添问:“拍花子?”
莲子浑身一抖,低着脑袋,半晌用力一点头。
陆添问:“‘他们’总共有多少人?”
莲子说:“原先是有很多很多的,后来出了州府,不知怎的很多人都不见了,到前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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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我被傅大人救下前,只剩下七个人。”
陆添问:“为什么人数骤减?”
莲子拼命摇着头,“我不知道。”
陆添一哂,看着气急败坏的何长发,道:“何长发,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可言?”
何长发大喊:“大人,小老儿冤枉啊!都是这个臭丫头她血口喷人!”
“即便她所言有虚,你制‘人羊’当街乞讨一事却是本县亲眼所见,证据确凿。”一直沉默无言的傅云书忽然开口,道:“你可知你该当何罪?”见何长发一脸茫然无知,傅云书面沉如水,冷声道:“制无辜孩童为‘人熊’、‘人羊’获取私利者,一经发现,腰斩示众,全部身家罚与受害人,若有同谋者,一并处置。”看着何长发骤然惊慌的眼神,傅云书道:“死罪虽难,但你若供出其他同伙,本县或许可以考虑给你选个别的死法。毕竟,被腰斩之人,一时半会是死不了的,还得拖着半截身子在地上承受许久的煎熬才会咽气。”顿了顿,又道:“是不得好死,还是死个痛快,全看你自己。”
何长发脸色惨白,双唇剧烈颤抖,满是皱纹的额头上淌下豆大的汗珠。
陆添状似不耐地“啧”了一声,道:“傅大人,我看不用点非常手段,这厮是不肯松口了。你们这儿有什么特别的刑具没有?先轮着给他上一遍,再拿盐水泡了,扔到大太阳底下晒个一年半载的,看他肯不肯招供。”
傅云书不曾应话,只微微皱起了眉。
陆添每说一句,何长发的脸色就青白一分,眼看着这位贵人的手高高抬起,似又要落下,他终于崩溃,以头抢地,哭喊着道:“我招!我招!求大人高抬贵手,放过我吧!”
傅云书厉声叱问:“说!你其他同伙现在何处?!”
何长发哭喊着道:“他们在金雕山上!”
此言一出,顿时满堂哗然。陆添看了眼满脸不敢置信的傅云书,问:“傅大人,这金雕山是……”
傅云书眉头紧蹙,“禀侯爷,这金雕山乃是……是群鹰寨土匪盘踞之地。”
“哦?”陆添惊讶地说:“这么说来,这伙拍花子竟是群鹰寨的手下?”
傅云书迟疑着道:“这样定论,未草率。群鹰寨中匪徒虽然做恶无数,但下官还未曾听闻他们也做过采生折割的勾当。”
“既然是做恶无数的匪徒,自然做什么坏事都不会让人奇怪。”陆添随意一摆手,淡淡地道:“九合县县尉何在?”
一直作围观状的赵辞疾终于出列,躬身行礼,道:“下官在。”
陆添淡声道:“本侯命你带一队人马上到金雕山去,将那几个罪犯全数抓获。”
晋阳侯此话一出,不止赵辞疾面色铁青,连带着许孟也倒抽一口冷气,县衙中除了淡定自若的陆添,众人皆面面相觑,神色诡异。
“怎么?”陆添略带点鄙夷地勾了下唇角,“只是叫你去把罪犯抓回来,又不是剿灭山贼,这就怕了?”
“侯爷,这金雕山群鹰寨匪众并非如您所想那般……”傅云书正欲为自己手下辩解,赵辞疾忽然开口道:“是,下官自知不敌,所以怕了。”
“你……”陆添想必是从未见过这样直白坦言自己无能为力的,一时竟无言以对。
赵辞疾继续坦然地道:“不止是下官一人,放眼整个江北府,若有人不惧群鹰寨土匪之威,哪里还能容忍海东青肆意坐大?当然了,晋阳侯不一样,”他忽地话锋一转,“晋阳侯爷并非江北府中人,说不定就有这常人难及的勇气、披荆斩棘的本领,能够只身一人杀上金雕山,活捉海东青,将群鹰寨一干匪徒剿灭干净。到时候龙颜大悦,全部嘉奖当然归侯爷一人到时候封官加爵事小,更得圣心才是正道。您说是吧,侯爷?”
赵辞疾此人一向少言寡语,甚少见他珠帘炮弹似的说这一堆话,还连讽带刺,一声声貌似恭敬的“侯爷”都带着丝嘲讽的意味,惊得傅云书都一时怔愣,不知该如何替他遮掩。
晋阳侯陆添与当今圣上有些不同于君臣的关系,可以简略归纳于两字暧昧。
第98章采生门(二十一)
晋阳侯陆添与当今圣上有些不同于君臣的关系,可以简略归纳于两字暧昧。这几缕若有若无的暧昧缭绕于朝堂之上,众臣隐约可闻可见却不可触及,也只有与知交对坐饮酒时才敢大着舌头叨逼几句,从来没人敢摆在正面上说还是当着其中一位当事人的面。
眼瞅着陆添的脸色肉眼可见地由红转紫,连一向和赵辞疾不大对付的许孟都忍不住替他捏把汗,暗中撞了下他的胳膊,低声斥道:“你喝多了吗?少说几句吧你。”
“好,”陆添终于回过神来,冷笑几声,甚至拍了几下手,“很好。”他的目光移向傅云书,道:“傅大人,你们九合县,可真是人才辈出哇。尤其是这位县尉大人,可真叫我……”他眯了眯眼睛,似是在思索措辞,片刻之后才磨着牙一字一顿地道:“越看越喜欢。”
这已是十分明显的憎恶。
按照一般情况,为了自己日后的仕途,傅云书须得马不停蹄地将赵辞疾卖了,顺带安抚一番晋阳侯的情绪。可自上任以来,赵辞疾话虽不多,活却干得甚得傅云书之心,今日虽不知他抽哪门子疯,但若要他毫不留情地将人一脚踹开,傅云书还真心存不忍,犹豫再三,还是叹息道:“赵县尉这些时日为采生门劳累奔波,许是一时头脑不清,若他言语中有得罪侯爷之处,下官在这里替他向侯爷赔罪了。”
“哟?”陆添一挑眉,“看不出来傅大人还挺护短?”
傅云书立即起身行礼,“下官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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