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行
时间:2023-05-22 来源: 作者:不加思
王从义站起来道“卢大人倒是气节了得,但是就不为跟着你一起来勤王而又战死的乡亲们考虑考虑么”
孙全忠附和道“如果按照实际的战况,咱们折损了两万人,只是斩首了一百六十颗,生俘了两人。恐怕咱们哪一个人都要被拿问听勘了。”
柳保泰心说,那是你们,我手下的三百营兵,只是折损了六十人而已。
卢象升顿时气短,但是还是坚持道“必须跟圣上说明白,这所谓的战绩,并非是真鞑子。”
卢象升也不再坚持了,但是还在强调不得欺瞒崇祯。
孙全忠,也站起来了,怒道“卢大参,敢问,这些被打死的所谓受裹挟的难民,人手是不是有刀枪,身前是不是有楯车身上是不是有铠甲如果不打死,是不是要攻破城防”
卢象升,犹豫道“是有刀枪,铠甲,但是都是朽烂不堪的;以他们的攻击,无论如何,是攻不破堡子店的。”
王从义帮腔道“胁从,也是附逆!别看他们这会儿,还算是大明朝的人,但是,在东虏那里住上几年,个个比鞑子还要凶狠!你打死的都是精壮,也算是削弱了他们。更何况,他们的亲属也大都被鞑子抓去了,可不怕有谁告你们杀良冒功。”
卢象升道“话虽如此,但是还要说清楚。”
王从义慨然道“当然,要不就是欺君之罪。”
卢象升这才作罢。
那孙全忠见卢象升态度软化了,抚掌笑道“诸位大人,可否让咱家见识见识,鞑子那打枪不如的楯车”
王从义和孙全忠等人,上午到的,下午就走了。
一同带走的还有在堡子店城下缴获的三十台楯车,并两个俘虏和一百六十颗真鞑子的脑袋。
孙全忠自不必说,那是从皇上身边提拔起来的御马监监丞,对皇帝的心思,那是很会揣摩的。
就是王从义也睡混迹官场多年的老油条。
两人在给崇祯帝回报的奏折里面虽然承认斩获大多数不是真鞑子,但是却把病弱的难民描绘成了附逆的官兵。
“东虏用兵,常以降人在前。”
并且很有画面感的描述道
“协理戎政刘之伦并游击柳保泰所筑造之堡子店,思虑精巧,东虏楯车无所用处,为我火炮、鸟铳所击杀者累累!”
明军在战斗中往往是难以割得首级,眼下既然有一千颗脑袋。
王从义和那孙太监索性来了一句“所杀之鞑子甚众,皆钩拽而去。”
二人反复修改,这才派人给崇祯帝交了上去。
兵部先得了刘之伦的奏报,又收到了王经略和孙太监的奏本。
开始众人还是不信,但是看到监军和经略都在给刘之伦、范景文、卢象升;并那个之前就立了功的柳保泰请功。倒是有了几分相信,都只说是那刘之伦贪功,把同僚的功劳,据为己有。
有个老成的职方司主事,始终是不相信这捷报,要求派员去勘察斩获的头颅。
不几日就收到了从蓟州运过来的十大车人头并两个俘虏,以及三十辆精心伺候的楯车。
王从义和孙太监用了心思,把真鞑子的人头和被裹挟的难民的人头按照一比六的比例混在了一起。
并且很贴心的告诉职方司的主事
“鞑子那边最近再闹瘟疫。”
这主事派仵作仔细看了看,也看不出什么具体的问题。
只好说“半数是降人附逆的头颅,半数是真鞑子的人头。”
内阁于是把捷报终于上奏给了崇祯帝。
崇祯帝也是急于挽回面子,心里虽然怀疑捷报的真伪,但是却仍旧是按照大捷处理。
孙太监终于是当了御马监的少监,并且是双俸,能够拿两份工资。
王从义,因为折损兵马太多,只是得了一百两银子的赏赐,并一个锦衣卫百户的世职。
刘之伦,则一跃成为了政坛新星,由兵部侍郎升迁成了兵部尚书,职责也变成了总理京营戎政。
卢象升,又升了一级,作了布政使。
范景文则因为折损的兵马太多,反而并没有什么升迁,只是赏白银百两,荫一子入监读书。
至于柳保泰,崇祯帝则犯了疑难,因为刘之伦的奏本里面,写有皇太极意图拿副将和驸马的待遇招降柳保泰;而柳保泰部下的冯效国则似乎更是有通敌的嫌疑。
一番权衡,崇祯帝还是按照战功把给柳保泰等人升了级。
“让东厂送几个可靠的番子去监视监视他们吧。”
此时,已经是崇祯三年的二月初十,天气已经暖和起来了,崇祯帝的心情也变得不是那么糟糕了。
升赏的圣旨是二月十二才到了堡子店。
柳保泰升一级,作了都指挥同知,仍旧是山东巡标营的游击。
冯效国升了一级,作了指挥佥事。
倒是津云小太郎和薛思进连升了两级,一个作了指挥使,另外一个作了千户。
同时当亲兵的数人,钱克贵仍旧是一个白身,赵大通只是一个小旗,郝勇则更惨了,什么也没有。
倒是冯效国和津云小太郎、薛思进等人,在一个己巳之变中连升了不知道多少级。
只是这战功,却多少是有点骑虎难下的意思了。
第五十七章 己巳之变 消失的殿后部队
五万八千人的勤王军,经过数战,已经凋零的不成样子了。
范景文的河南勤王军,开始到的四千人,并后来到的六千人;此时经过收拢,只剩下五千人。
保定巡抚和河道总兵的部队倒是伤亡不大,还有四五千之众,这些人被孙全忠留下来当作保命的部队了。
山东勤王军,大部分倒是撤了出来,只是殿后三千人的部队,至今下落不明。
刘之伦的一万部队,伤亡了三千,另外有三千人被派去殿后了,至今也是下落不明。
卢象升的部队,并没有溃败,所以伤亡最小,只是折损了千数人。
倒是蓟镇的伤亡更小,除了最开始被吃掉的那五千人,竟然再也没有什么新的损失。
这倒是看出来本地部队,熟悉当地地形的好处了。
只是殿后的部队,却似乎是毫无消息了,这就让王从义并那个孙全忠生了疑惑。
“还没有打探到张士显他们的消息”
“还没有,只是那投降的鞑子们说殿后的部队被固山额真永顺、噶尔萨、图穆布鲁三人带着三千骑兵看住了。”
“那有没有发现殿后部队战死者的遗骸”
“除了遵化城边上有千余是殿后部队的死难者,别的也没有发现。”
王从义叹了一口长气,心说这殿后的一万人,怎么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就消失了
就在纳罕之际,却听亲兵来报
“经略大人!施洪谟和袁信找到了,正往这儿赶过来。”
王从义精神一震,道“带来多少人马”
那亲兵道“只带回来善于骑马的五百亲兵,其余的都折损了,济南营的,一个都没跑出来。”
王从义震惊的瘫坐在凳子上,心说“三千鞑子,不至于到了这一步吧”
不多时,那施洪谟总兵并那个四川的袁参将就到了。
只见他们二人,人人带着伤,那施洪谟更是被鞑子射中了肩膀。
“经略大人,咱们让鞑子算计了!”刚一见面,那施洪谟就放声大哭。
原来,那一日,大军撤退之后,殿后的部队,本来打算使用疑兵之计,趁着夜色,全军悄悄离开,只留下一座空营盘给鞑子。
却不料这个看似天衣无缝的计划,却被那张士显的三百夷丁出卖。
“那张士显呢”
袁信道“张总兵当然是被夷丁们杀了脑袋献给了鞑子。”
王从义道“死了没跟着投敌”
施洪谟痛惜道“张总兵拿了一大半的军饷招待他那三百夷丁,甚至驱使蓟镇的军官给夷丁们效劳。这些夷丁平日里拿着三份饷银,一个个看起来也是很能壮壮声威。”
说到这里,施洪谟脸上全是悲愤之色,良久道“但是谁曾想,这些重金养的夷丁,遇见了硬仗,一个个竟然卖了张总兵。”
倒是袁信冷漠道“那是因为硬仗只是这些夷丁,听说张士显失陷了蓟州,要被朝廷在战后弹劾,查办;料想跟着他以后也没什么前程了,这是趁着鞑子入关,索性改换门庭了。”
王从义怒道“让中士忍饥挨饿,备受欺凌;却拿着银钱厚养什么夷丁,现在身死军败,张士显真是该死!”
施洪谟心说“你王经略当年不也是说汉人懦弱,还是蒙古夷丁更加精锐么要不是为张士显手里的夷丁,你倒是怎么派了他当先锋”
袁信冷漠道“王从义手里的银子,哪里有鞑子多蒙古人投靠他,还不如投靠鞑子;别看一个个平日里胡说什么我爱大明,实际上都是爱钱,这会儿钱多的来了,可不就宰了张士显那瓜批。”
王从义也是心烦意乱,道“那济南营的呢”
施洪谟结巴道“济南营的,弟兄们,当然是好样的。”
袁信道“张士显的亲兵卖了他,也卖了咱,三千鞑子骑兵一个冲锋,就打垮了撤退大阵,大家各自逃命了。”
王从义道“也就是说生死未知”
袁信道“岂止是他生死未知,咱从四川带过来的三千川兵,也是生死未知了。”
明朝末年,都是官兵一体。
袁信不过是一个参将,但是能够被崇祯皇帝重视,靠的就是手下的三千白杆兵。
如今他全军覆没,只是带着一百骑马的亲兵,跑了出来。
料想以后前程也是昏暗,于是说话就暴躁起来了。
“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快快找柳保泰,带马队去寻找。”
堡子店的瘟疫,很是厉害,而石门关的兵马,要么不堪使用,要么就让孙太监控制了。
王从义能调动的只有柳保泰手下的二百四十人了。
不多时,柳保泰就进来了,那王从义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
“伯谦来了搜索殿后友军的任务,你可敢接下”
“回部院,标下的鸟铳兵,都不怎么会骑马还是需要三百善于骑射的亲兵助阵。”
王从义道“只能给你一百!务必给我找到溃散勤王军的下落。”
随后,又担心柳保泰不明白,这王经略,竟然当着施洪谟和袁信二人。
语重心长的说“你今年不到二十,就已经是都指挥同知这等高品,这等超拔,自然是朝廷的栽培,但老朽也是与有荣焉。”
柳保泰连忙道“都是朝廷的拔擢,大人的赏识,门下才有了今日!”
王从义,点了点头道“眼下,殿后部队七八千人,下落不明,如果找不到这八千人,老朽哪还有面目当这个经略啊。”
柳保泰道“就算是没法加派骑兵,那也得请本地的营兵作向导”
那袁信抢话道“小柳游击,手底下就三百人马,且都不怎么会骑马啊,这要是遇见了大队鞑子,那是必然要吃亏的。失散的部队里面,半数是我带出来的四川娃儿,咱老袁愿意和他一块找。”
王经略,连忙上前,握住二人的手道“本地向导一定安排,大营里面的军械,任你们挑选。”
柳保泰这才长了一声喏,恭敬地退出了大帐
第五十八章 己巳之变 搜索
“千人,既然没被鞑子杀了,又没有四处跑散,那么就只有两个可能。”
“那两个可能”
“要么就是投降了,要么就是抱团往东边撤退了。”
“难道不是更加应该往西边跑么”
“如果往西边跑,那就正好遇见皇太极的殿后部队,不可能一点痕迹都不留。”
柳保泰和袁信一边聊,一边往东边去,此时,二人并三百骑兵已经绕过了遵化。
“两位大人,前方就是一片山地了,溃逃的殿后部队,很有可能躲到山里面去了。”
众人齐齐往东南边望去,只见群山环绕,却是个逃命的好地方。
“山里面可有人烟”
“回禀游击大人,这座山,名叫卧龙山,里面有大村二十,小村二百,平日里都是很太平,只是最近这几年,里面颇是有了些四处逃难躲进去的人;山里面的村民们于是结成寨子,自保了。”
袁信眯起了眼睛,道“是不是没王法了里面”
那向导道“也不是没了王法,倒是还尊重朝廷的,只是不如原来那般了。”
柳保泰听到这儿,也算是明白了,这山沟子里面,完全是藏得住那逃跑的千人。
只是因为如今世道不太平,里面的山民如今到底算是山民还是山匪,却是说不清楚了。
“咱当时也是想往这山沟子里面冲,但是那鞑子骑兵把前方看得太紧了,咱没有办法,才往北走的。”
于是二人便带着三百骑兵,休整了半日,第二天清晨,趁着微微亮的朝阳,进了山。
在山里面行了不到一两个时辰,就发现殿后部队遗弃在路旁的空酒罐子,并吃剩下的野猪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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