稠艳Ⅱ:你佛慈悲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陈北方
两人这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后来又热又辣,只能点几瓶冰的透心凉的啤酒,玻璃杯摆好,两人趁着夜色慢慢分喝。出来后天色大暗。赵达达酒足饭饱,整个人拍着肚子踏出门,开心的合不拢嘴。
陈洲迎着风点了颗烟,他的头发拂在额头,黑玛瑙般的眼睛里闪着两簇烈日燃烧的火苗,火光一闪,一股青烟悠然而上。
赵达达看他看的呆了。
陈洲深深吸一口,似笑非笑的看他:“你也想要?”
赵达达依旧眨巴眨巴眼睛,想点头而后又摇摇头:“我不会抽烟。”
“呵,呆子……”陈洲的双眼皮深陷,目光有些深邃,看着深不可测的夜,像是想些什么,又像是什么都没想,最后只是从钱夹里抽出两张大钞:“给,你打车回家吧。”
“现在?!”赵达达眼睛大睁,说罢就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反应过激了。
“不然呢?要我送你回去?”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呵……”陈洲又从钱夹里抽了两张:“这回应该够了,走吧。”
赵达达看着那两张递过来的钱,心里突然有些不得劲,好像刚刚两人之间的欢声笑语心平气和都是假的,他那点饱腹的欣喜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心头就像是被塞了一团棉花,他僵硬的笑了笑,没含糊,接下了钱:“谢谢啊,吃饭,还有这个。”赵达达冲他摇摇手里的钱,佯装的很快乐。
陈洲没理他,抽进最后一口烟,把烟头的火星儿捏在手指间,转身走到车里。
从车外的后视镜中能看到不远处有一道单薄的影子,那男孩穿着灰色的夹克,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裹着两条筷子似的腿。那男孩有些冷,冻的缩了缩脖子,可目光重重,竟也没先走。
陈洲没再看,他流利的将车打火,开走了。
第5章第5章
赵达达又开始吃不饱了。他唉声叹气的坐在酒吧后厨的纸箱子上,呆呆的望着掉在地上被踩了无数脚的烂叶子,他是服务生,但是在酒吧不忙的时候他就会替人到厨房帮忙,他主要负责刷盘子洗菜,这活儿其实很磨人,厨房里的水都是凉的,洗个几分钟还好,上了小时十根手指就被冻的发麻,嘶嘶啦啦的疼。现在的年轻人大多不愿意干这活儿,但是赵达达愿意干,因为这一小时八块的工钱,对他而言还是很重要的。
一个带着高帽子的大厨走过来,看样子也就三十出头,他站到发呆的赵达达前面,说:“张嘴!”赵达达听音张口,一个错愕间,一块还热乎的牛排就塞到了嘴里。
赵达达被这香气俘获,当即抬头看了一眼:“王哥?”
王祥动手摘了帽子,额角的头发被汗水黏在脸边:“想什么呢?这么专注。”王祥目光一低,正巧看见了赵达达被冻的失了血色的手,愤然骂道:“他妈的,又让你一个小崽子刷盘子!”
赵达达“嘿嘿”一笑,两只手碰在一起搓了搓:“还行,没多冷。”
“你就是好欺负!”王祥给赵达达灌了瓶开水,供他暖手:“你就说张青那个王八蛋,自己一个月赚着大几千块,刷盘子不做,给你点零钱你就替他干,傻不傻!”
“他是照顾我……”
“照顾你个粑粑!”王祥抬手拍了下赵达达的脑袋,想看看他这颗脑袋里究竟都装了些什么:“你要缺钱就告诉我,我给你拿些,反正我一个人过,也用不着那么多,明儿个告诉张青说你不干了,一小时八块!现在给要饭的都给不出!”
王祥愤愤的骂出,看着赵达达脸上一刹那的苍白才发觉自己说错话了:“呆子,不是,哥不是那么想的……”
“我知道。”赵达达依旧嬉皮笑脸,掌心烫的暖烘烘的,没那么疼了:“我也就是借着离的近,反正也是在酒吧里,多赚一分是一分吧。”
“唉……”王祥叹了一口气,伸手用力的揉了揉赵达达鸡零狗碎的头“你这孩子……”他后半句说不出,咽在喉咙里了。
赵达达知道他话里的意思,依旧大咧咧的笑,他是乐天派,抑或装作是乐天派,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他需要很多很多的钱,可这些离他还很远,但赵达达从来都不敢放慢脚步,他知道还有人在等着他,这种期待让他可以接受很多不公,继续咬着牙撑下去。
赵达达低头坐着,手里呆呆的抱着个水瓶子,显得有点孩子气。王祥看他这臊眉耷眼的样儿心里也不得劲:“行了,我跟你说啊,我这两天给你留了点好吃的,下班等我一会儿,我拿给你。”
“什么好吃的!”一提到吃,赵达达瞬间两眼冒光,眼珠子瞪得大大的,黑洞洞的盯着王祥。
这把王祥给逗的:“小饿死鬼,它还能跑了啊,去吧,厨房里没什么要刷的了,记得下班等我啊!”
“唉!”赵达达“嘿嘿”一乐,兔子似的跑开了。
今天周一,楼下酒吧过了十一点就没什么人了。赵达达坐在吧台上,调酒的小孟给他调了杯自创的新品,蓝色的诡异,赵达达一直觉得颜色艳丽的鸡尾酒特别像自己家里摆着的洗发水沐浴露,总之怎么看怎么不像能喝的。不过这也都是他的凭空想象,因为店里的酒水实在是太贵了,他没喝过,所以就自动自觉地把味道想的诡谲。
小孟用一只挺漂亮的杯子装着,推了过去:“来,尝尝!”
赵达达缩着脖子,左瞅瞅右瞧瞧,发现没人注意他,于是手脚利索的把杯子端起来,像是捧着个什么宝贝似得,闭着眼睛浅浅的舔了一口:“好甜。”
小孟歪着嘴角笑了一下。
赵达达继续舔了一口,砸吧砸吧嘴:“也不只是甜,还有一点点呛,好喝。”
小孟听他这么评价,挺开心,又动手给他调了一杯。
赵达达难得在上班时间落了个清闲,翘着脚一口一口酌饮,两只眼睛滴溜溜的转,问小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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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几点了?”
小孟划拉下袖子:“十一点四十,快了,你是不是十二点下班?”
“嗯。”赵达达使劲点头。他明天需要起早,这些日子有些累,他怕自己睡晚了起不来。
两人继续插科打诨的磨蹭了一会儿,十二点一到,赵达达飞快的跑到工作间,三下五除二的脱了衣服,外面冷,他穿白色的卫衣,外面还套了个深色的厚外套,一双球鞋穿的已经很旧了,可他还是舍不得丢。他背着包在工作间等了一会儿,时间一分一秒的过,他肚子继续“咕咕”叫。赵达达觉得这会儿的自己就像是个巴巴等着别人给食儿的哈巴狗,最后他咬咬牙,把帽子一扣,缩着肩膀要出去。
正巧王祥走进来摘了帽子,看见只顾着闷头走路的赵达达惊讶了一下:“达达!不是让你等我吗!”
赵达达闻声抬起头,两只眼睛藏在帽檐下,王祥只能看见两丛毛绒绒的眼睫毛呼扇一下,随后赵达达把帽子搂了下来,有些吃惊的问:“王哥?”
王祥两边的头发湿淋淋的,他一边抹了两下脸,一边推着赵达达走进去,嘴里絮絮叨叨的讲:“都说让你等我了,你这孩子怎么不听话啊,又想先溜!”
赵达达不好意思的搓了搓手,想解释两句,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只能闭嘴。王祥看到了他尴尬的样子,他比赵达达大了好些岁,一打眼就知道此时他在想些什么,便问:“以为我先走了?”
“没……”赵达达咧着嘴笑。
王祥把自己的那个柜子打开,里面用白色的塑料袋包着好些个东西。他没交给赵达达,而是直接拉开了他的背包,把东西塞了进去:“回家去吧,别在店里开,别人看到又该碎嘴了。”
“成。”王祥重新把背包给赵达达背好,然后拍了下他的脑袋,让他先走了。
第6章第6章
赵达达低着头背着包往家走,他租的房子在一片城中村里,到了夜里就暗得一塌糊涂,住在这儿的人个个穷的叮当响,也没人讲究这些。
赵达达迎着月光,小心谨慎的避开地上遍布着的脏水洼,他就剩下这么一双还算保暖的鞋了,这要脏了,他明天估计就得穿着拖鞋上班。不行,他明天还有要紧的事去办,他绝对不能丢人。赵达达这么想着,便更加快速的靠着道边儿走,一转弯,就看见了自己小屋所处的巷子。
夜里的巷子深的看不清,赵达达把衣服裹的更近了些,冻得斯哈的开门。
赵达达的小屋里就只有一张大床,几个纸箱子拼成了桌子,还有两张已经有了裂纹的塑料矮凳,剩下的就是日用品,虽然屋子小东西杂,但是难得的整齐干净,竟也显得体面。
赵达达从背包里拿出半只板鸭,还有几种卤味,显然是王祥在后厨“偷工减料”省出来的,赵达达看着东西挺乐呵,取出家里最后的一罐啤酒,异常庄重严肃的配着吃的喝了。
虽然头天睡的时候已经过了凌晨,第二天,赵达达还是死狗一样挣扎的起来了。不过不巧的是,天公不作美,连雨带雪的刮了好一阵儿,天色阴的厉害,赵达达在屋子里看的不大清,只觉得暗的像是下午,于是套了件衣服就跑出去。
巷子里依旧脏乱差,赵达达无可奈何的看着阴雨沉沉的天色,想着今天是去不成了。这种苦闷维系着单薄的他站在巷子里,于是他顶风冒雪的叹出一口气,再一垂眸,就像是看见了陈洲。
……
陈洲的车子早上八点准时到了宽城最大的城中村里。
他那辆拉风的宾利临着巷子口就进不来了,一群人好奇的围在车子边,又不敢靠的太近,昂贵的车漆照的他们自惭形秽,生怕自己哪个不注意划着它。
陈洲熟练地将车停在巷子口,迈着两条大长腿往里走。
也是这时,赵达达看见了他。
陈洲个子高,穿着正式的黑西装,白色的衬衫领下没系领带,松松的解开了一颗扣子。天色阴暗,他的面容沉静中透露着冷漠,额前的短发略微的有些潮湿,而他迈着两条大长腿,毫不在意的将昂贵的皮鞋踩在污水横流的巷子里。
赵达达看着他,觉得自己可能是做了场清醒梦。
陈洲也没想到自己还能再一次遇见赵达达,更没想到,会在这儿看见他。
“是你?”赵达达的声音里带着显而易见的颤抖,眼睛瞪得大大的,似是不相信。
陈洲“嗯”了一声,站到赵达达的身侧,两人处于同一个平面,但是面孔对着的方向不同。赵达达哆哆嗦嗦的看着越发清明的巷子口,而陈洲的目光却落在了盘桓纵横的城中村的深处。
两个似是处在不同世界的人,莫名其妙的于一个早晨相遇了。
赵达达总觉得这种相遇巧合的成分比中票还小,他问他:“你怎么会在这儿?”
陈洲有半晌没说话,想了想,还是回答他:“我的家在这儿。”
“这儿?”赵达达拢了下外套,把身子转回去,同陈洲一齐往回看。
那里依旧是溃败。
陈洲说:“我很小的时候就住在这里,有十几年。”
“这么长?”
“这么长。”说完,陈洲随便把手一指:“那就是我家。”随着他手指的落点,那是一座土坯房,和周围的砖房相比更加落魄,像是后搭而成的,如果不看它的大小,那个形状很像是小孩子随便和泥捏成的某个四不像的东西。而且最重要的是,那房子由于实在是太不可靠,终于在一个刮着台风的天里,被吹开了一道口子,原本住在那儿的流浪汉也都怕的要命,那里边最后就空了。
赵达达顺着手指看了好久,总觉得有点怪异,他摇摇头:“你怎么会……上次我还看你住在别墅里。”
陈洲听他说话,笑了:“住的地方而已,但这个是家,不一样的。”
当然不一样,赵达达想。一个是动辄几百万上千万的豪宅,一个是给人住人都不住的破屋,要是这两个地方一样,那这个世界估计就真的没救了。不过赵达达虽然是这么想的,但他到底没有说出口,因为陈洲的表情太伤感了。
赵达达说不准这种伤感,因为陈洲的面色太平静了,这种平静已经超越了表情的界限,更像是一种伪装,像是一个人带着不露声色的面具来行走江湖,任谁也看不穿他的心中所想。但是赵达达知道,赵达达站在陈洲的身侧,他能看到陈洲类似透明的单薄耳垂,和他有着流畅线条的侧脸。他的整个面貌笼在光里,却让赵达达越看越觉得难过。
赵达达想到那个夜里也是这样,陈洲坐在马路牙子上,没什么表情,也不显得失态,那个萧条的背影静默,他什么都没说,但你就是知道他是痛着的。
赵达达随着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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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的目光向前看,而后默默的咽了下口水,接着鼓起勇气将手拍在陈洲的肩膀上,试图给他力量。
而陈洲是不需要同情的,他是狼,他可以独自承受一切。所以当他感受到赵达达的手爪子颤巍巍的拍到他肩上时,他将眼垂下,声音低沉:“拿开。”
“呵呵……”赵达达尴尬的挠了挠后脑勺,快速的反应了一句:“……刚刚你肩膀上有只蚊子。”
陈洲的右眉微微上挑,似是再问他“你确定这个天气里会有这种生物”?
赵达达僵硬的笑了笑:“我眼花了……”
陈洲没再管他,径自朝前走。
初春的宽城似是为所有的事物涂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陈洲走到了那扇门。门口的长锁上了锈,锁芯早就已经锁死了,但是旁边的窗户被人推开了,风一刮,就“吱嘎吱嘎”的来回摇。陈洲站在窗前往里看,却并不打算进去。
赵达达跟了过来,也是第一次认真的看这座如同废墟的房子。
那里面的墙壁上有两张已经褪了色的廉价奖状,大部分已经被风吹没了,只剩下四个被胶带粘的死死的角,而以前曾经用过的桌子衣柜早就被人不知搬到了哪儿去,只剩下空荡荡的一个屋子,什么都没有,铺满一层灰烬。
陈洲小时候就是在这儿长大的,那个时候他妈妈还年轻,但是没有年轻很久,几年之间而已,她就苍老了下去。活着是件太难的事,尤其在这种地方,贫穷产生出最怪诞的罪恶,陈洲已经记不得从前有过多少次,夜深人静的时候有陌生或熟悉的男人摸到自己家门口,母亲颤抖的拎着最古老的砍柴刀,躲在门后面。
那曾是陈洲最绝望的时刻。
他佯装熟睡的躺在床角,想哭,但是流不出一滴眼泪,那个时候他最大的愿望就是快快长大,他对于自己实现暴力的渴望超越了一切。
单身母亲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周围人的欺侮纷至沓来。他们家的窗玻璃被野孩子踢球砸坏了,没有人会来道歉,陈洲的妈妈找上门去,却被人骂了出来。陈洲扒着窗户向外看,看他瘦弱的母亲在一众人的指指点点中佯装坚强的走回来,甚至不忘了给他带一只已经就要化成汤的雪糕。却在所有人回家吃饭的时候,一个人拎着锤子,边抹眼泪边修窗户。
陈洲无能为力,却记在心里。
没过两天,一个早晨,那孩子的父母一觉醒来,突然看见自己家窗户外面站着一个血人,随后一声猝不及防的尖叫声响起。
陈洲拎着那把砍柴刀,一脸不符合年龄的平静,他的脚下散乱着一具动物的尸体,是那人家的。他并没有气势汹汹的举着刀发泄,而是如同累坏了般说:“以后谁再欺负我妈,我杀谁全家。”
无数双眼睛恐惧的看着他,因为他们完全想不到一个孩子,一个才十一二岁的孩子,是怎样悄无声息的杀了一匹马的。
那家主人显然也吓坏了,张大了嘴盯着整整齐齐砍下的马头,半晌说不出话。
陈洲把刀举起,吓得所有人往后退了一步。他声音淡淡的,似是带着孩子的稚嫩:“要我赔吗?我家没钱,你要是不甘心,我把左手给你。”
陈洲呆着一双眼,沉静的看着对面的人,认真的询问。他的身上到处都是血,像是从某个不可言说的地狱中走来。
事情的最后是那家人知道怕了,拿了两百块给陈洲的母亲。而之后城中村里的每一个人都再未欺负过他们。
而陈洲则是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被他妈妈哭着罚跪了一夜。
那夜有多长,那天光有多亮,只有少年的他知道。
第7章第7章
赵达达不清楚陈洲过去那些年的事,他只是裹着衣服,顶着湿漉漉的风雪,冻的瑟瑟发抖的看着陈洲沉默着,他那张脸平静自然,但不知为何,赵达达总觉得那上面带了太多说不出的情绪。
甚至还有……孩子气?
陈洲的嘴角抿成紧紧的一道线,有种少年般的固执。
可这天气实在是太冷了,薄薄的雪花沾到衣服瞬间就化了,把赵达达冻了个透心凉。可是转头看那人,依旧对此无动于衷。难道他西装外套里还穿了保暖内衣!?赵达达人越被冻着,脑袋里的思维就越跑偏。最后他实在不行只能跺着脚,想着好说歹说也得把这人劝回去。
“那个……”赵达达挪了一小步,多少离的陈洲更近了一些:“你冷不冷?”
陈洲侧头看了他一眼,没什么表情:“你要是冷了就回去,我不需要人陪。”
“呃……”赵达达碰了一鼻子灰,但他并不气馁,而且也万万不想独自归去,于是咬牙说道:“……我吧也还行,就是看你穿的少,呵呵……”
赵达达摸着脑袋,继续组织着语言。
“那个……”赵达达又撑着等了一会儿,雪下的又有些大,他看陈洲的头发湿漉漉的,咬牙继续开口:“你……吃早饭了吗?”
陈洲一大早就开车跑了过来,胃里差不多一口水都没有。可他虽然人在这里,但心思早就不知道飘到哪儿去了,赵达达问他,他也没听见。最后赵达达仰头看了一眼沉甸甸的天,觉得如果再这样放任两个人傻下去,百分之二百会感冒。这种拯救落水青年的伟大行径瞬间给赵达达打了针强大的凝心剂。他随着心中所想而慢慢退后,给自己举了个表情包般的打气手势,一鼓作气,把陈洲从后面拽走了。
陈洲神游海外,被他拉的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赵达达比他矮了半个头,显然也有些吃力,但他还是人小鬼大的忽略了陈洲就要杀死他的表情,破釜沉舟般的拽着他走。
“松开!”陈洲声音有些冷,显然已经动了气。
赵达达在酒吧浸淫多年,十分懂得如何化解矛盾,他此时也顾不上害怕,只被自己的热心所感动,头不抬眼不睁的回他:“大哥,你看啊,这雪越下越大,你要是再站一会儿,很可能得头疼脑热发烧感冒,本来春季就是各种病的高发期,作为新青年,咱们这个岁数的,还是给大爷大妈们多留几间病房吧。”
“那是我的事,你无需管我。”陈洲挣了一下,但是赵达达的手劲也不小,硬是没挣开。
“怎么不关我的事!人人献出一点爱,这个社会不就没有那么多的冷漠了嘛。”赵达达继续咕哝着,也不松手。可他心里已经慌了,这都哪儿跟哪儿啊!赵达达想着,但是嘴巴显然比脑袋更快,他硬着头皮扯淡,本以为陈洲会气急败坏的一脚踹开他,结果等了等,发现他原本僵硬的胳膊松了下来。
“呼”赵达达暗自在心里喘了一口气。可当把人拉到自己家门口的时候,他才觉得有些蒙。
“那个……”他刚刚只顾着充当五讲四美三热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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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好青年,完全忘记自己住的地方其实是个狗窝。
“怎么?又想哪个?”陈洲站直了身体,把被赵达达扯开的白衬衫拉平。
赵达达挠挠脑袋,有些尴尬的站在门口,随后从抱着的臂膀间伸出一根手指,有些尴尬的指了指门:“你估计得做点心理准备。”
“你们家放炸/弹了?”陈洲细瘦高挑的身子潇洒的立在赵达达面前,嘴角没弯,但是赵达达从他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点点乍暖还寒般的笑模样,下一刻,门把手一旋,他就自己推开了门。
陈洲的眉毛随着门向内开的广度而微微挑了挑,不过赵达达站在他背后,他没看见。
“狗窝……”陈洲面无表情的感叹了一句,随后抽出来一把塑料凳坐下,凳子不高,他必须得蜷着腿。从赵达达的视角来看,一米八八西装革履的陈洲窝在小凳子上,显得有些委屈。
赵达达赶紧把被自己刨成洞穴的被子叠好,甚至孩不忘最后用手抹平了虽然洗的很干净但是看上去绝对用了好些时日的被单:“你坐这儿吧……”
陈洲斜睨了一眼,半晌没动。
赵达达以为他是嫌弃自己的床铺,手足无措的站了一会儿,直到肚子里“咕噜”的叫声响起。他整张脸瞬间涨红,像是一颗熟的过烂的番茄。
“没吃饭?”
“呵呵……没来得及。”赵达达对上陈洲询问的眼睛,不知为什么又开始紧张起来。
陈洲的长相英俊,怎么看都算不上凶相,但是他眉宇间自带着一股有些压抑的狠,两只眼睛幽深,沉肃的时候就显得人很凌冽。
陈洲开了一早上的车,椅子坐的也不舒服,两条长腿支棱着,坐了一小会儿就觉得腰有些疼。他站起身子,把被打湿的西装外套脱了下来,神色倦倦。
外面的天气更加阴沉,雨水噼里啪啦的砸在玻璃上,滑成一道一道蜿蜒的痕迹。
赵达达看他自顾自的挂衣服,问他:“你吃了吗?”
陈洲本来想搪塞他说吃过了,可是肚子骗不了人,今天的胃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脆弱,这雨其实并不大,几步路的功夫他就能从这儿走到巷子口的宾利里,然后再开一个多小时的车就能赶回那个消无声息的家。继而停车上楼,在沉默中空着肚子开一瓶酒,最后抱着猫睡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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