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木

他坐在客厅里拿着课本看到了十点多，估摸着周琛可能十二点回来，他抓起周琛留在茶几上的钥匙和自己的钱包就出了门。
周琛开门的时候拧了一下门就开了，他愣了一下，平时都是会反锁的，想起陈兴可能还在他家他微微松了口气，推开门进去的时候米香混杂着不知名的香气扑面而来，周琛顿了顿，他没想到陈兴今中午还会做饭。
陈兴端着清蒸鱼放到了餐桌上，盘子烫得他在原地蹦了好几个来回。
“回来了啊。”
周琛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的鱼，点了点头，哑声道:“回来了。”
他有多久没有听到这样的问候了，好像从周川死后就再也没有了。没有一间房会为他亮着灯，没有人会笑眯眯的会问他一句:“你回来了啊。”没有人会在家里准备热乎乎的饭菜等着他回家。
很久了，久到周琛以为再也不会有了，可是现在，一个认识仅仅几天的人，竟然让他产生了一种难以名状的幸福感，这种感觉，让他禁不住想要落泪。
“洗洗手吃饭吧。”陈兴转身进了厨房，端着土豆丝出来的时候，周琛还是站着没动。陈兴皱皱眉:“想什么呢，吃饭了。”
“嗯。”周琛这才回过神，迈步去了卫生间。
等他出来的时候，陈兴已经把菜都端到了餐桌上，一个清蒸鱼，一个酸辣土豆丝，还有个冬瓜汤。
陈兴站在桌子旁边盛饭，周琛走到桌子前拉开凳子坐下。
陈兴把米饭和筷子递给他，坐到了他对面。
周琛端着碗没动:“中午可以不用做饭。”
陈兴低着头扒拉了两口饭，抬起头看着周琛:“我不喜欢吃外卖。”
周琛皱皱眉:“伤口没事吗？”
“没事。”陈兴顿了顿，问“你还给我请假了啊。”
周琛夹了一筷子鱼，很鲜，很好吃，比饭店做的好吃多了。他一本正经地对着陈兴说:“嗯，我说我是你舅舅。”
陈兴顿时又好气又好笑:“你不会说你是我哥吗，非得说是我舅舅。”
周琛漫不经心地耸耸肩:“我说是你哥你们班主任肯定不相信是你亲哥，我说是你舅舅可信度比较大。”
陈兴没忍住笑了出来:“人民警察就是这么欺骗群众的。”
“悠着点，伤还没好。”周琛舀了一碗汤慢慢喝着。
“你做饭和谁学的？”
陈兴起了笑容，低头看着桌面:“我外婆”顿了顿又说:“她没教完我就去世了，有些是自己在网上学的。”说完他又觉得自己话有些多，他才认识周琛几天，告诉他这些事情干什么？
“噢。”周琛喝了口汤，再没追问。
两人吃完后，几乎什么菜都没剩了。
周琛有些出神，这是他来这之后吃的最舒服的一顿饭，陈兴的手艺是真的很好，做的饭很合他的胃口。
周琛抢着洗了碗，没让陈兴再动。
周琛中午给陈兴拿了自己的一件t恤和外套，陈兴这次穿着挺合身。
陈兴下午刚走到校门口就被徐新从后面熊抱住了，徐新身子贴着陈兴背，疼的陈兴吸了口凉气:“你他妈给我放开。”
徐新一听立马撒了手，一脸焦急地看着陈兴:“陈兴对不起，伤在哪呢？”
陈兴接过徐新带来的校服换上了，边整衣服边对徐新说:“背上。”
徐新压低了声音:“这他妈那个孙子干的？”
陈兴搭上徐新的肩膀，拖着他往学校走，声音淡淡的:“李斌。”
徐新停住了，一脸不可置信:“李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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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斌是隔壁十班的，是他们学校的万年老二，其实在上高中以前一直是学校第一名来着，但是自从遇上了陈兴之后，他就一直只能当第二名了，而且每次分数都被陈兴拉四五十分。平时戴个眼镜，一副少年老成的模样，他们班人对李斌的评价都很负面，什么自私，小气之类的。陈兴跟他没有交集，倒是李斌每次见面都会对他一脸严肃地点点头，那样子，陈兴觉得跟以前的私塾老师一模一样。
“你哪惹到他了？”徐新又惊讶又气愤，陈兴平时在学校都很低调，从来不会主动惹事，他实在想不通陈兴跟这种人能有什么过节。
陈兴拖着徐新进了教室，教室稀稀疏疏的几个人，陈兴坐在了座位上，徐新跟过来坐在了李曼位子上，陈兴笑了笑:“你今天怎么来这么早？”
“这不是怕您没衣服穿吗？”徐新叹了口气:“说正事，你怎么惹到那李斌了？”
陈兴挑眉笑了笑:“这不是昨天把人家心上人抢了吗？”
“操，那孙子喜欢李曼？”徐新瞪大了眼睛，没想到看着跟个老顽固一样的李斌还喜欢李曼。
“嗯，整天给李曼送情书来着，我撞见好几次了。”陈兴脸上的笑意更浓了，眼睛弯弯的，长睫毛一闪一闪，看的徐新一愣一愣的:“真好看啊。”
陈兴面色复杂的看着徐新“李曼好看？”
徐新呆呆地指了指陈兴:“陈兴你真好看啊。”
陈兴笑着朝徐新眨了个眼:“没办法，天生丽质。”
“陈兴要不我们你把李曼甩了，我们两个在一起吧。”徐新托着腮一脸期待地看着陈兴。
“去你的。”陈兴笑着在桌子下面踹了徐新一脚，抬头看见李曼他小跑着过来了，脸上红扑扑的，眼里是明媚的笑意。
徐新很识相的回了自己座位，李曼面对着陈兴坐下，撑着下巴委屈巴巴地问陈兴:“今天早上怎么不接我电话呀？你没来我特别着急。”
陈兴掏出物理练习册低下头写:“没听到。”
他确实没听到电话，就连徐新的他都没听到，还是周琛帮他接的。
李曼小声地抱怨:“那怎么徐新给你打电话你就接到了？”
“别人接的。”陈兴拿着草稿本画着受力分析图，头都没抬。
李曼声音有些着急，音调也提高了不少:“谁接的呀？”
陈兴逼着自己用尽量平和的语气开口:“一个朋友。”说完陈兴把笔扔在桌子上转身就朝外走。
李曼小心翼翼地问:“你去哪里呀？”
陈兴没吭声，走到徐新旁边拖着他就往外走，李曼在座位上看着陈兴的背影，眼泪不受控制的又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陈兴拖着徐新一路走到了走廊尽头才停，徐新被他这一路拖得莫名其妙:“大爷你又怎么了？”
陈兴趴在栏杆上看这院子里来来往往的人:“商量个事。”
“什么事？”徐新趴在了陈兴旁边转头看着陈兴。
走廊上风有些大，陈兴眯了眯眼睛:”李斌。”
“你打算怎么办？”
“今晚上去找他。”
徐新面色复杂:“你不会，要打他吧？”
陈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想什么呢，我可没他那么傻逼。”
第7章第7章
晚上延点课刚下，陈兴拖着徐新到了十班门口，徐新对门口一个女生笑了笑:“同学，帮忙叫一下你们班李斌，谢谢。”
“李斌，有人找。”
李斌抬起头看见了靠在门框上笑得一脸人畜无害的陈兴，眼皮跳了跳，脸上颜色瞬间白了几分，犹豫了一下，走到陈兴面前，小声问了句:“有事吗？”
“有啊，换个地方说吧。”陈兴笑着，语气也是和和气气。
李斌有些紧张:“就在这里说吧，我作业还没写完。”
“行啊，你没关系就行。”陈兴边说边往十班教室走，李斌立马拉住陈兴:“算了吧，换个地方说吧。”他看见陈兴站在门口的时候就知道什么事了，他没勇气让陈兴把这件事抖出去。
陈兴甩开李斌的手，转头往外走，把李斌带到了操场上。天色已经渐渐暗下来了，操场上打篮球的人这会儿也都散尽了，空荡荡的操场，发生什么事情也没人看得到。
“你，你想干嘛。”李斌有些紧张地看着陈兴和徐新，这两个人他一个都打不过，要是在这里动手，他一定会被打得很惨。
陈兴语气散漫随意，懒懒散散的：“不干嘛，问你点事情。”
李斌磕磕巴巴：“什，什么事？”
昏暗天色下看不清陈兴脸上的表情，眉眼都沉在暮色里，声音却带着料峭的寒意：“昨晚那几个人，你找来的吧。”
李斌低下头没敢看陈兴，声音控制不住有些发抖：“什，什么人？”
陈兴嗤笑一声：“你动作挺快的啊。”
“不是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李斌极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他也是被气的发晕才找了那些人，其实那些人走了以后他就后悔了，他没想真的害陈兴的，他还特意给那几个人交代了不要下手太狠。可他没想到陈兴没事，反而找到自己头上了。
陈兴手插在口袋里，打了个哈欠：“不知道就算了，那我直接把人送派出所了，让警察问一问他们人不认识你，你有空查一查，像你这种情况，学校还会不会留你？你还能不能顺顺利利坐在高考考场里。”说完拽着旁边发呆的徐新就要回教室。
李斌拽住陈兴袖子，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别，我知道，我说。”
陈兴笑笑：“说啊。”
“那你要保证不要告诉学校，也不要报警，我没想真的害你。”李斌低着头，不敢抬头看陈兴。
“嗯。”陈兴点点头。
“那晚那几个人是我找的，当时李曼跟你告白，我是被气晕了，没想真的要你命。”
“花了多钱？”
“一人两千。”
“李斌你挺有钱的啊，行了。”陈兴伸手从徐新手里接过手机，笑着按下音频播放键，李斌的声音从手机里传来：“那晚那几个人”
李斌脸色登时变得煞白，嘴唇抖个不停：“你到底想干什么？”
陈兴笑着把手机放到口袋里，说：“以后看见我避着点，我不想见你，你也不想见我，要是再惹我，我让市电视台记者给你做个专栏，千年老二□□。”
李斌只是站在原地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陈兴太懂他的软肋在哪里，这事情传出去，他会被学校开除，会没有学校他，他的前途，算是毁了，毁了！
徐新被陈兴拖着往教室走，不解地问陈兴：“就这样完了？”
陈兴白了他一眼：“不然？打他一顿？”
“我看行，万一那小子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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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再惹你怎么办？”
“不会了。”陈兴声音轻，却无比坚定。
徐新愣了愣：“陈兴，你知道我最羡慕你什么吗？”
陈兴歪过头看他：“我什么都值得你羡慕。”
“你的自信，那种别人都没有的自信。”
陈兴没说话，低着头往前走，徐新也不管陈兴没理他，自顾自说着：“你可以目中无人，站在全校师生面前骄傲地说我就是全校第一，你可以一句话就让别人相信陈兴就是最厉害的，再没有一个人能像陈兴一样牛逼。你说的话，不管有多扯淡，只要你说你能，没人会怀疑你做不到。”
所有的年少轻狂，在你这里，都是意气风发。
“谢谢您的夸奖。”
“不用客气。”
“陈兴，你今晚能不能送我回家？”李曼侧过身看陈兴，两个小梨涡若隐若现。
一阵沉默过后，陈兴应声了：“走吧。”
少女眼睛笑成一道桥，娇俏和活泼都写在上扬的嘴角。
“等我一下，马上就好。”李曼着急地拾着书包，生怕晚一会陈兴就反悔了。
“我去外面等你。”陈兴抬腿往外走，李曼拉住他的胳膊说“好了，走吧。”
“放开，在学校。”陈兴不喜欢被人这么拽着，这样走路很累。
“哦。”李曼有些失落，松开陈兴的胳膊，低着头和陈兴往外走。
李曼家离得不远，走路就十几分钟。陈兴一路上都没说话，不想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在心里默数着路上的树。这个城市好像分外钟爱法国梧桐，学校里面都是梧桐树，街道两侧也都是梧桐，几十年的大树站的整整齐齐，树枝有的伸到马路中央，却也一直都没有工人来修剪，就任它们这样肆意生长。
陈兴数到第十八棵的时候，李曼从后面小心翼翼地牵住了他的手，陈兴回过头，虽然天黑了，但是还是能看见少女脸上的一片绯红。他没抽出手，就任李曼这么牵着。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陈兴渐渐发现了自己的不同，那些青春期的的少女，飞扬的裙角，张扬的美丽，这些在其他男生眼里十分美好的东西却不能提起他的兴趣。到最后，意识到自己可能喜欢男生时，陈兴慌了，他从来没有那样手足无措，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犯了错，多新鲜呐，一个男生也喜欢男生。每次听到周围人以厌恶的口吻谈起同性恋时，陈兴恍惚间意识到，原来这个群体，在许多人眼中，是这么的十恶不赦。
陈兴只对徐新说了这件事情，他唯一的好朋友，只是稍微的惊讶了一下。没有指责，没有嫌弃，陈兴也逐渐觉得很正常，被那些幸灾乐祸的旁观者扣上莫须有的罪名这根本构不成任何威胁，因为那些咄咄逼人的人也说不出喜欢同性到底错在哪里。或许本来就没有错，喜欢一个人，能有什么错呢？
平静的日子就这么过了一星期，陈兴比以前多了一项任务每天晚上送李曼回家。
这天晚上陈兴到自己家楼下的时候，抬头往上看了看，随即惊讶的挑了挑眉。陈建平他们卧室的灯亮着这怎么才过了一个星期两人就回来了。陈兴打开门时，有些怀疑这是不是自己家，茶几已经完全碎了，客厅狼藉一片。
哦，沙发上还坐着个女人，陈兴眯着眼睛看了看，是他亲妈。韩雅坐在沙发上，头发散乱的披在肩上，双手捂着脸肩膀一抖一抖地抽泣，哪里还有平时那个端庄的贵妇的样子。听见开门声才抬起了头，哽咽着问了句：“小兴，你回来了。”
陈兴站在客厅在中间，回过头往亮着灯的卧室瞅了一眼，卧室门留了个缝，陈建平坐在床边抽烟，面前的地上都是烟蒂。
陈兴没理他妈，这房间里的两个人，他一个都不想理。只要两人打不到他卧室，没在他眼前烦他，随便他们怎么吵，怎么作，那都不关他的事。
陈兴挎着书包转身就往自己卧室走，手碰到门把的时候韩雅带着哭腔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小兴，你爸爸他要跟我离婚。”
陈兴步子一顿，几秒后转身看着韩雅，笑得仿佛一只小狐狸：“那不是迟早的事吗，恭喜你们。”
听到儿子这番话，韩雅再也忍不住，坐在沙发上开始嚎啕大哭：“一个个的都是白眼狼，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
陈兴只觉得吵，进门之后顺手甩上了卧室门。离婚，离婚才好，他巴不得这两人早点离。这样，他就真的成孤儿了，孤儿，多酷啊。以后的家长会他就可以不用请假，理直气壮地说自己没爹没妈了。
陈兴掏出练习册，打开台灯就开始写作业。陈兴写作业一直都很快，所有作业都完成时他舒服的伸了个懒腰，韩雅和陈建平他的成长环境还是有优点的嘛，自己这一身引以为傲的集中注意力的本事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中练就的。
陈兴关上台灯，卧室门被推开了，陈建平站在门口一脸欲言又止地望着陈兴。陈兴低着头拾书包，眼皮都没抬一下“走错了，隔壁才是你房间。”
“陈兴，爸爸想和你商量个事”陈建平站在门口搓着手，小心翼翼地望着陈兴。
“你们随便离，关我屁事，我谁都不跟，家也不搬。”陈兴停下了手上动作，抬头望着门口的男人，语气冷漠又疏远：“爸，你听清楚了吗？”
听见这声“爸”，陈建平有一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怔愣了几秒之后随即激动地点点头“哎，爸听清楚了。”
“出去的时候帮忙带上门谢谢。”陈兴想了想，又补了一句：“你别太激动，这是我这辈子最后一次叫你。”说罢便转过头，没去看门口陈建平脸上的表情。
陈兴点了根烟靠在窗边，他已经记不清自己有多久没有和陈建平说过话了，多久没叫过爸这他倒是记得很清楚，从陈建平从广州回来就再没叫过了吧。时间太久了，陈兴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是有生父和生母的。他靠着窗子笑了笑，还行，比石头缝里蹦出来的猴子强一些。
一根烟还没抽完，外面打闹声又响起来了。韩雅扯着嗓子在外面骂：“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外面养了个小贱人，她给你生儿子了吧，一对狗男女，拿着我的钱去养外面的杂种”
陈兴只觉得猝不及防一盆冷水从头泼到脚，凉透四肢百骸，心都结了冰。呵，儿子，原来他爹在外面有儿子啊。他踩灭了烟，推开窗子，风从领口，袖口挤着往里灌。吹的陈兴打了个寒颤。
“真他妈冷啊。”陈兴跳上窗户，扭头看了眼钟表后开心地笑了:“九点半，真准时。”
这次陈兴跳下去的时候再没遇到那块倒霉石头，也穿上了外套，很完美。陈兴的笑在摸到口袋那瞬间凝固了，忘带钱了，没办法住酒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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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呢，要去哪呢？
第8章第8章
陈兴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土，拿着手机翻通讯录，他通讯录里总共就十来个人，他没犹豫就拨了徐新的电话，徐新过了好久才接：“想我了？”徐新那边很吵，陈兴皱皱眉：“你在哪呢？”
“和我爸妈在外边跟人吃饭呢，你怎么了？”徐新几乎是喊出来的。
陈兴目光落在脚尖，声音在四下无人的小区里显得突兀：“没怎么，就是想你了。”
徐新在那边嘿嘿笑了两声：“等着，见面了给你送温暖。”
挂了徐新的电话后，陈兴一阵迷茫，现在呢，他该去哪，回家吗，他实在是不想看见陈建平，他觉得恶心。陈兴缓缓蹲了下去，真冷啊，手脚都在发抖，该去哪啊。
陈兴划拉着通讯录，他知道没用的，在看见那个名字时，陈兴以为自己眼花了，他不记得自己存过周琛的号码。他闭上眼睛再睁开，居然是真的，周琛的名字正端端正正地躺在他通讯录最后一位。
激动过后陈兴冷静了下来，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动个什么鬼，他和人家一点都不熟。大半夜的，也不好麻烦人家。正犹豫着，手机屏幕闪了一下，陈兴看了眼就笑出了声，真赶巧，是周琛的短信：“是我，周琛。有空去医院，该拆线了。”
陈兴握着手机，低头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好久，眼睛有些涩。
过了好几分钟，陈兴低着头给周琛回了短信：“我知道，方便接电话吗？”
周琛很快回了：“嗯。”
这次陈兴很快拨了电话过去，没响几声，周琛就立刻接起来了：“喂。”
这个简单的字符让陈兴瞬间莫名安心了不少，再开口时，那声音不觉带上几分苦涩：“周琛。”
他不想叫周警官，他也不想叫周琛哥，他就想叫周琛，就像叫自己的朋友那样。
“嗯？”周琛的声音温温和和，通过手机传到陈兴耳朵里时，仍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
陈兴抓着手机贴在耳边，沉默了好久都没有想好要怎么开口。
“陈兴，说话。”
陈兴缓缓开口“我现在能去找你吗？”他潜意识里觉得周琛是不会拒绝的，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来的强烈且坚定，足以击退内心仅存的那些胆怯和不安。
周琛在那边松了一口气：“来吧，我在家。”
陈兴站起来时晃了一下，蹲了太久脚都蹲麻了。他在原地站了好久，等腿不麻了才迈着大步朝周琛家走去了。
周琛家怎么走他还是记得的，离他家不算远，走二十分钟就到了。
陈兴大步奔上三楼，刚站在周琛家门口，门就从里面打开了，周琛站在门口穿着白毛衣，静静看着他。
陈兴硬扯出一个笑：“我来了。”
周琛把他让进屋里，关上门就开始细细打量。
陈兴知道周琛在想什么，他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没受伤。”
“哦。”周琛点点头，“吃饭没有？”
陈兴愣了愣，这人怎么什么都不问，不问也好，他还懒得把自己家那点破事抖出来给人听。随后诚实地摇摇头：“没有。”
“面和鸡蛋，西红柿在冰箱。”周琛指了指厨房。陈兴无奈的点点头：“我知道了。”他其实不是很喜欢吃西红柿鸡蛋面，只是那天周琛家的材料就只能做西红柿鸡蛋面而已。
陈兴朝厨房走了两步，周琛懒洋洋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我也没吃。”
“知道了。”陈兴脚步没停，周琛看着他的背影，弯着嘴角笑了笑。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沉默的吃完面后，依旧是周琛起身去洗碗。陈兴去阳台上转了一圈，没看见二狗的身影，他站在阳台扯着嗓子问周琛：“猫呢？”
等了好久周琛也没回答，陈兴踱着步子走到厨房门口，厨房门虚掩着，陈兴站在门口透过门缝看了眼，周琛靠着橱柜，好像在和人打电话，陈兴隐约听到“我不回去”，“我不想”断断续续从周琛嘴里蹦出来，陈兴嘴角抽了抽，还是个倔强青年。
他站在门口，等里面没了动静才推门进去。周琛靠着橱柜，低着头一动不动地盯着地面发呆。陈兴轻轻笑了笑，这人还真是容易走神。
他伸出手在周琛面前晃了晃：“醒醒。”
周琛抬起头时陈兴的笑凝固在脸上了，面前的人目光飘忽，眼神与自己的交汇时是说不出来的茫然暗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