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玺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自在观
钱嬷嬷不想承认她没拿钱是不可能的,李蘅远花不了几万贯,钱被她拿出去放印子钱,但是是跟人合伙,开始是赚,后来债主都跑了,钱不回来,打了水漂。
桃子叹口气,道:“钱可能追不回来了,但是骗嬷嬷放债的那两个婆子可以查,说不定能把钱追回来,追不回来了,也得把两个人抓住,她们骗钱嬷嬷的钱,就是骗娘子的钱,咱们不能吃这种哑巴亏,怎么也得出口恶气。”
李蘅远比方才冷静许多,道:“这件事钱嬷嬷自己的责任大,拿着我的钱去放印子钱也该死。”
奶娘连连点头。
桃子还要说什么。
李蘅远见汤圆等人都从正房里出来了。
李蘅远问汤圆:“还有吃的吗?”
都这样还能吃得下?下人们颇为震惊。
好在汤圆有准备:“让厨房热着呢,随时可以摆放。”
李蘅远想了想,抬起胳膊:“接着热,我得办点事去。”
她回到书房,见樱桃已经把账本放在书案上,随便捡起两本揣在怀里。
桃子跟进来,低声问道:“这么晚,娘子要去哪里?”
“去找完道:“你不必跟着了,我一个人走走。”
钱嬷嬷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她那么信任的人,花了她那么多钱,现在她想把钱追回来,却无从下手,还有到底要如何处置钱嬷嬷。
她拿不了注意。
没有任何人跟随,李蘅远抹黑走在甬道上。
到了月宿院,月宿院的门已经关了。
她抬起手腕,想了想又放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扇紧闭的门,心里突然有种无助的寂寞之感,像是坐在没有桨的小舟上,只能顺水漂流,无助之际。
钱嬷嬷的账本上记载的清楚,小姨每个月也会从她的账面上领除了月钱之外的钱。
当然,跟钱嬷嬷的一比实在不足道,小姨也是父亲的妾室,还要养妹妹,花钱应该。
但是从来没有跟她打过招呼。
李蘅远转身背着月宿院的大门。
四周静悄悄的,让她的脑袋也越来越清醒,这些年,小姨在大事上也从来没帮她拿过主意。
就说钱嬷嬷的事,别人不管都有情可原,可是阿耶把自己交给小姨了,亲小姨。
泪水再次模糊了李蘅远的双眼。
她敢断定,就算她此刻进去找小姨,问如何处置钱嬷嬷,小姨也只会给模棱两可的答案。
或许小姨觉得自己地位低,不好管她的事吧。
李蘅远擦擦眼泪,望着天边闪烁的星星,银河之外的,哪怕很明亮,也会被忽略,因为一颗星的力量太小了。
从未有过的孤独感觉涌上心头,这时候好想阿耶,好想在遇到大事的时候,有个人可以商量。
但是放眼望去,可以信任的人,到底有谁?
☆、0085傻瓜
灯火通明的厅室里,萧掩小几上方着六十四卦图,手里捧着道德经的书卷,他坐在几旁,看了一眼八卦图,然后提起笔在道德经的无为二字后做着注解。
萧甲进来道:“饭菜都凉了,还热吗?”
萧掩头也没抬,慢声道:“把汤盅热了就行,炒菜热了也不好吃。”
萧甲张着嘴想说什么,这时岳凌风进来了。
越凌风身子靠在门板上嘿嘿嘿的笑:“失算了吧?你也有今天。”说完看向窗外的月亮,已经挂上中天:“李蘅远不会来了,你准备那么多菜,都白准备了。”
萧甲要说的话被不怕死的人抢了,他瞪了岳凌风一眼,转身出去了。
岳凌风待他走后笑嘻嘻的坐在萧掩对面,张开嘴,又闭上,低头捂着嘴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萧掩抬头看他一眼,眼皮一掀,后又低下头在书上做注解。
岳凌风不满的敲着小几:“不要装无所谓哎,钱嬷嬷到底亏空了多少,钱的去向,你明明很想知道,恨不得李蘅远立即就来找你商量,还看什么书,现在她不来,你倒是去找她啊?”
萧掩依然没有抬头,语气闲闲的道:“不能总找,就算找也只能白天找,晚上不方便。”
“哎呦喂,你又不是没找过。”岳凌风撇着嘴,当他不知道,有天晚上打雷,他都吓死了,可萧掩这只黄鼠狼竟然撇下他没影了,等回来一问,是去李蘅远那里了。
萧掩终于抬起头,对着岳凌风一笑:“下次吧,我挑个打雷下雨的日子去。”
“你……”岳凌风瞪大了眼睛。
见萧掩又垂下头看书。
岳凌风道:“你看吧,小爷不陪你们了,回去睡觉。”
萧掩无动于衷。
岳凌风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低头看萧掩一眼,竟然还不拦他。
他冷哼一下:“你一个人等到天亮吧,我真的去睡觉了。”
萧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和看书以外的动作。
岳凌风摇摇头走了。
过了一会,月牙离地面更远了,萧掩叫来萧甲。
萧甲兴冲冲进来道:“您要安寝了吗?”
萧掩指着廊下的灯笼:“放两盏挂到厢房旁的槐树上,越高越好。”
萧甲不解,萧掩挥挥手:“去。”
………………
西府的花园,李蘅远从霍先生的阁楼台阶上走下来,望着天边的小月牙,好像四更天了。
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将两府走个遍,可她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商量的人。
霍先生固然是对她好的。
但是霍先生只是个教书先生啊,她人微言轻,怎好参与自己的事,而自己的事中,还涉及到阿婆的利益。
霍先生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阿婆都不太喜欢霍先生,还有那些姐妹。
如果霍先生给了她什么意见,最后会落人埋怨的。
李蘅远回头看了一眼阁楼,通体透黑一片,她摇摇头。
还是不进去了,不给先生惹麻烦。
西北角的墙外有两点明亮的橘光,与满天银河想比,这两点光并不强烈,但恒久不闪烁。
李蘅远想了想,走向四叔的院子。
四叔的院子里依然歌舞升平,没人看门,也没人发现她。
她咬着嘴过了院门,四叔的奢靡生活,都是阿耶给他的,钱嬷嬷的账上有,阿婆半年来跟她借过两万贯钱,都没还,肯定是给四叔了。
这些都是阿耶出生入死的卖命钱,他们也真是狠心。
李蘅远擦着眼睛很快的离开锦绣堂。
过了锦绣堂就是夹道,长长的夹道尽头,就是萧掩家了。
萧掩的大门也紧闭着,但向门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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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出屋檐的大槐树上,两串圆灯笼十分明亮,院子里好像也是亮堂堂的。
李蘅远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就是这两盏灯笼,像是为她引路的明灯。
她本不想找萧掩的,萧掩跟她无亲无故,而且太殷勤了,她不想走了钱嬷嬷,又来了萧掩。
而且她不能一辈子指望萧掩过日子啊,男女授受不亲的。
但是身边除了萧掩,好像没有更了解这件事,更了解她,更了解钱嬷嬷的人了。
显然的萧掩是最好的倾诉对象,还能给她主意。
李蘅远叹口气,就再请他帮一次忙吧,大不了送他很贵重的礼物,把人情还给他。
岳凌风揉着眼睛来看门,见外面的人真是的李蘅远,高挑的身材,比初见时致靓丽,已经脱胎换骨了。
可他没心情欣赏自己的杰作。
李蘅远真的来了。
他目光变得无比同情,都后半夜了,还来,萧掩算无遗漏,你说这样的傻孩子,以后不得被萧掩吃的死死的?
李蘅远看见岳凌风狠狠的瞪他一眼:“我知道给我下药的是你,你小心点。”她抬起手腕,露出水粉色的时光环:“看我瘦成什么样了?我阿耶要回来了,补都补不回来,他会心疼的。”
岳凌风气得牙根直痒痒,枉他还那么担心这个小二百五:“狗咬吕洞宾,你丑一辈子吧。”
说完门也不关,转身走了。
李蘅远想了想,这话好耳熟。
这时萧甲很是意外的走过来了。
“阿蘅小娘子,怎么又是您啊?”他看着天边的月牙:“哎呦,这都什么时辰了,后半夜了……”
李蘅远一胳膊推开他,真是不会说话?她就又来了怎么着?
廊下红灯下,萧掩嘴角噙着笑的看着李蘅远:“还没睡啊?”
已回到厢房的岳凌风砰一声关上窗,虚伪。
李蘅远听见响声,回头看了一眼,萧掩伸出手道:“有事进来说吧。”
李蘅远回过神,抬手搭在萧掩的胳膊上。
萧掩反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提,就把她提上来。
李蘅远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差点撞到萧掩的怀里。
萧掩扶正了他,笑道:“看你不高兴,现在心情好点了没有?人不高兴的时候,一旦受到惊吓,就忘了不高兴了。”
李蘅远还以为萧掩是捉弄她,听完想了想,胸口的郁结之气还真被惊诧的感觉赶走了。
她抬手拍拍萧掩的肩膀:“还是你有办法啊。”
砰的一声,厢房的门又开了,岳凌风不满的声音传来:“傻瓜。”
李蘅远看过去。
萧掩道:“进屋说吧。”
“可是他……”李蘅远指着厢房的窗。
萧掩声音轻轻柔柔的:“这么热的天,关窗他明显的睡不着,他傻,不用理他。”
李蘅远认同的点头,然后露出一排好看的小牙,踢掉秀鞋,轻车熟路的跑进萧掩的偏室中。
萧掩低头看着门口歪着的鞋,摇了摇头,躬身捡起鞋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对得整整齐齐的放在门口,这才换了鞋进屋。
萧甲看着门口的两双鞋心疼的摇头,完了,郎君要被李蘅远糟蹋了。
☆、0086方法
方几上一碗饭,一盅汤,顷刻间一空。
萧掩道:“还要吗?”
李蘅远太饿了,正好萧掩准备了夜宵,她就都吃光了。
看着对面萧掩真诚的目光,李蘅远摇摇头:“我不吃了,我以后不吃那么多了。”
“怎么?”
李蘅远把钱嬷嬷贪墨她钱财的事说了一遍。
“就连阿婆,小姨都有份,我现在才知道,我跟她们一样,像个吸血鬼,我阿耶虽位高权重,可是征战沙场,那都是身先士卒真刀真枪的拼命,才换来我这样安定的生活,以前不懂事,胡吃海喝吃喝玩乐,以后我不了,孔明不是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我要学会节俭,从节约饮食开始。”
李蘅远明亮的大眼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愁苦,透着浓郁的悲伤,像极了吃不到小鱼干的萧圆圆。
萧掩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抚平李蘅远眉心的一丨,到了半空抚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后笑道:“吃是吃不穷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不要因噎废食。”
李蘅远抬起头看着他笑道:“我知道,不过心底的内疚还是卸不掉,我来正是想请你帮我参详,我该如何追回这笔钱,又该如何处置钱嬷嬷。”
萧掩道:“钱是一定要追回的,但我听你说的,不见得钱嬷嬷说了实话,那么多钱,怎么可能只是放印子钱就不回来了,你不是说只知道半年的账本,还有之前七八年的呢?她给你了吗?”
李蘅远摇头:“她说过了一年没有人问,就都不记得放哪里了,顺手扔了。”
萧掩下头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傲慢:“你真的信啊?且不说纸多贵,就算是写了字,一般人也舍不得扔,可能钱嬷嬷大手大脚惯了,但是扔什么也不会扔账本吧,还这么巧,只留了这半年,显然她每到一年就会拢起来,最后藏在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没说实话。”
李蘅远道:“这我知道,她丢了账本也不要紧,钱都是阿耶通过外院账房转进来的,根据这半年的花销可以推断出来她以往是怎么做账的,去掉我真的用了的那些开支,范先生帮我合计了一下,这些年,钱嬷嬷应该贪了我最少三十五万贯。”
萧掩道:“一贯一缗,和亲公主的礼也就五万缗,钱嬷嬷帮你嫁了七个公主。”
可七个公主,能求七方和平,她这些抵得过范阳两年税银的钱,都不见了。
李蘅远嘟嘴看着萧掩:“别说风凉话了,我现在应该如何下手。”
萧掩道:“这还用问,当然是钱嬷嬷,让她说实话。”
李蘅远斗志都落下去,让钱嬷嬷说实话,比让阿婆不要偏心都难。
“我把钱大郎的家都抄了,钱嬷嬷那么心疼侄子,也只说了放印子钱的事,账目什么一点都不交。”
萧掩道;“她不交账目,就没办法把她移交官府,她完全可以说钱已经被你花了。”而且范阳的县令都是李玉山的部下,官府就是李蘅远自己家开的,惊动官府,就等于是自己人在查。
萧掩拉着李蘅远的手站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个时候?
她正着急呢。
李蘅远不解的看向萧掩。
……………………
铺面而来的陈纸气息让李蘅远神一震。
偏室对面的偌大房间,里面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整齐的放着装订成册的书籍。
这里是萧掩的书房,萧掩带她来书房了。
要知道书房是极其私密的地方,尤其是男人的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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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是谈正经事的地方,阿耶的书房李蘅远都没怎么进过。
李蘅远又惊又喜的看着萧掩,萧掩这是拿她当自己人呢吧?
萧掩笑着摆头:“进屋看看。”
李蘅远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跟自己交心,可是她还是觉得男女有别。
何况萧掩的书房跟阿耶那种议事的还不同,是真正的书房,如她想象的一样,应该叫藏书房。
全是书架,只有门口有一个长案,应该是萧掩看书的地方。
她怕给人家弄乱了。
萧掩拉着她的袖口带她走到最后一排,倒数第二个柜子旁。
“这里的书籍,都是按照年代存放的,这边是本朝的。”
李蘅远见架子上用木牌标着年号,眼前的架子木牌尤其多,十七个年号。
是武皇时期的。
李蘅远不解的看着萧掩:“有何特别。”
萧掩从最上排抽出一本递给李蘅远:“想让钱嬷嬷说实话,不妨看看这本书。”
“来氏八法?”
李蘅远满眼疑惑,低头翻着书卷,只第一页,她脸就变了颜色,书上有图,她没有细看文字,等把图片看完,抬起头惊骇的看着萧掩:“这怎么可以?”
萧掩将食指放在嘴边:“嘘。”又道:“你可以不用,但是不要说出去,这书已经被禁了,被人知道,我会惹麻烦。”
李蘅远道:“这本是那个来俊臣写的?”
萧掩道:“你还知道来俊臣呢?”
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大名鼎鼎了,小时候阿耶哄她睡觉,就给她讲过这个大奸臣,是武皇为了巩固自己权利重用的酷吏,来俊臣的奸在于他肆意夺人妻女,她的妻子本来是太原王氏人,一等贵族,嫁的是段简,但是因为太漂亮,被来俊臣盯上了。来俊臣就到段家去假传圣旨,说皇帝已经把王氏赏给他了。段简虽然明知道这纯属胡说,但是又怕来俊臣诬陷他谋反,只好把夫人拱手送他。
这个手段,他用了不计其数,搜罗的美女也不计其数。
还有肆意诬陷大臣,只得不顺眼的,就诬陷人家谋反,然后抄家灭族,发展到后来,没有不顺眼的,就把大臣的名字做成牌子,扔石子,扔到那个就灭哪个。
如果说上面的恶令人发指。
那么来俊臣最让人害怕的地方,是因为他发明了许多酷刑,剥皮拆骨,不在话下。
李蘅远将书卷交给萧掩,她就说萧掩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润无害的人,竟然藏来俊臣的酷刑之法。
而给她看,不就是让她对钱嬷嬷用酷刑吗?
李蘅远内心充满失望,这样残酷的萧掩,是她害怕和不能接受的,她转身就走。
“阿蘅。”
这时身子被往后一带,她在回过神,已经跟萧掩面对面的近在咫尺了。
☆、0087明志
李蘅远眉稍微蹙的看着萧掩。
萧掩慢慢放开手,道:“有什么疑问当面问出来,走了之后自己又要胡乱猜测,你想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我的意思,误会都是这样产生的。”
李蘅远怨不起来这样的萧掩,剥皮分骨的酷刑之法让人害怕,但是萧掩眼神澄清雪亮,像是两泓泉,润人心底。
她低声道:“我自始至终都是感激你的,若不是你点拨我许多,我至今还是个任人唯亲的草包。但不能因为你帮助我,我就要全盘接受你的想法,来俊臣是什么人?一个无赖,无德无情,灭绝人性的无赖,我是被人骗了,可也不能因此,就变得跟来俊臣一样的人,你更不应该,你怎么会学习他严刑逼供的手法?”
萧掩无奈一笑:“我就知道你是想岔了。”
李蘅远看着他手中的书卷,失传了的来氏八法他像珍宝一样保藏着,还说是她想岔了?
萧掩道:“不管什么方法,都只是工具,就像这本书,它是没有感情的,没有感情的意思是它没有爱恨情仇,它不分好坏,是奸是恶,是用方法的人,是看书的人,来俊臣用酷刑残害大臣,他是奸,但是酷刑不奸,钱嬷嬷卖主是奸,拒不招供是大奸,你用的虽是来氏八法,但你是李蘅远,李蘅远心肠柔软,从不主动害人,李蘅远是好的,那么即便是用了来氏八法,也是好的。”
“不知道你懂不懂佛法,其中有一句叫杀一救百,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化都告诉我们事分阴阳,要随机应变,因地制宜,因材施教。两个字,学会变通。不然你不对钱嬷嬷动真格的,她处处说谎,你何时能追回钱财,你说对不起国公的那些话,不都白说了?”
李蘅远眉心又拢在一起。
萧掩继续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现在对钱嬷嬷心慈手软,如何能对得起国公的出生入死,再有钱,难道不是豁出命拼搏的吗?是大风刮过来了的吗?”
听着萧掩一声声的质问,李蘅远周身的不服气势像是破了气的鱼泡,憋了。
她咬着唇看着萧掩。
茶色的眼睛眼底透过少许委屈。
萧掩歪头一笑:“这下到你说话了。”
李蘅远想了想道:“你说的都没错,可是我还是下不去手,你给的这些方法,最轻微的,一天也会要了她的命,萧掩你知道吗?我从小没有母亲,是在她和奶娘的背上长大的。她贪了我的钱,那我就追回钱,但是不能要了她的命,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回不来了。”
到底还是心软。
萧掩点头:“不指望你一时就能转过弯来,那便不急,钱都已经没了七年,不差这几天。”
李蘅远一笑,像是自嘲,灵动的眼睛泛着苦涩光芒:“是啊,不急,都已经被骗了这么多年,其实我的责任最大,若不是我失察,不能纵容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被钱大害过的女孩子,其实她们都是我毁掉的,比罪恶,我的罪恶最深,我突然想,这就难怪我会做那样的噩梦,若是梦是真的,我也活该对不对?”
萧掩不认同的摇摇头,一件事促成了,不管是荣誉还是责任,都是许多人一起完成的,李蘅远失察不假,可是她才多大。
李家有那么多心智齐全的大人,不管怎么说,责任都不应该落在一个小娘子头上。
但是的的确确的,报应由李蘅远自己来偿。
萧掩顿了一下,李蘅远以后就都会懂得了。
他抬手拍拍李蘅远的肩膀:“阿蘅,你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会越来越好的,你不赞成用酷刑没办法,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清风悦耳的声音如一双温柔的手,抚摸过心理的哀伤。
李蘅远看着萧掩笑了,点着头,萧掩说的没错,她会越来越好的,只要她自己肯努力,只要她自己肯辩白是非。
但她抬起手:“你先别说,我自己想到了一个办法,等我行不通了,再来找你。”
世玺 分卷阅读85
萧掩用目光好奇的看着她。
李蘅远道:“你说我总不能指望你一辈子吧?”
萧掩低头想了想,抿了抿嘴,等他再抬头的时候,李蘅远的目光出神,看着前方,显然那一嘴也是随意问的,或者是她的心里话,李蘅远没有想过要指望他一辈子,所以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萧掩嘴角抿成一个思考的弧度。
这时李蘅远又道:“我不能凡事求你,我还是得自己强大。”
萧掩道:“上次我给你说过乾坤之道了,君有君道,臣有臣道,或许你可以如孔明先生一样,事必躬亲,但最后的结果是,身边无可信任之人,因为谁都不如你自己,最后就累死了。”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你哪怕高贵如国公府的小娘子,也离不开别人的帮忙,你当然不应该指望谁一辈子,但是不要刚愎自用。”
“当然,选择什么样的人依靠,这个还要因人而异,你果断,就只需执事之人,你无能,就找个善谋的人,最怕什么样?自己拿不了主意,还不听人劝告,明明不配,还偏偏想要,总之就是不合适,只要不合适,日子就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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