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将至

    瓦尔特来不及去确认那三人死活，他扛起卡莲娜施展黑暗行走，向事务所赶去。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已经凌晨两三点钟，他将昏迷的卡莲娜锁在空闲的房间中，他现在暂时没有精力来料理她。

    瓦尔特连身上沾满血迹的外套都没来得及脱下，便立刻进入冥想状态，冥想是每个魔法师都必修的技能，既是为了感应魔力的存在，在冥想状态下也是审视自身最好的机会。

    古神低语对他并非没有影响，而是瓦尔特硬抗下来了。

    从某种角度来说，古神低语也是一种信息，一种高位信息，包含着可怕的力量足以扭曲现实，想必那几位十诫会的眷者就是通过低语灌输，而获得了扭曲的不同于魔法的强大力量。但这只是一种表现形式罢了，十诫会的人无法理解低语中的信息，但是依旧能从古神低语中获得力量。

    可是瓦尔特是不一样的，波西坦王国的魔法师不说一万也有八千，怎么就出了他这么一个怪物人生而是不平等，特别是在这个具有超凡力量的世界，瓦尔特有着强大的理解和处理超凡信息的天赋，复杂深奥晦涩难懂的魔法原理在他眼中没有秘密可言，这是他能如此强大的依仗，也是理解古神低语，硬抗认知逻辑扭曲的依仗。

    但仅仅有处理超凡信息的天赋还不够，古神的位格极高，瓦尔特不过是蝼蚁一般的凡人，他能硬扛过去最重要的一点是经过了一层过滤——瓦尔特听见的古神低语在大嘴怪那里中转了一遍，大幅度削减了信息密度。

    虽然最后分析低语的结果只是一些无意义的沉吟，但重要的不是具体内容，而是他听见、他理解这个行为，就像是临门最后一脚，瓦尔特被古神低语的力量一脚踹进了另一个世界。他就像是那只突然跳出井口的青蛙，尽管又很快落回到井底，但是瓦尔特的确是看见了另一个世界，魔法之外的另一股超凡力量的世界，也看见了藏匿在高处的第四名十诫会眷者。

    全新的力量，全新的体系，这是一个机会，也充满了极大的风险，哪怕只是为了触碰到门槛，瓦尔特都付出了几乎认知逻辑被扭曲的代价，未知的领域如同一座黑暗森林，谁也无法预料自己下一步会踩到什么。

    可这是退缩的理由吗瓦尔特虽然很长时间混迹在工厂中，虽然他没有魔法师的傲慢，虽然他也不恪守魔法师的信条，但是骨子里始终流淌着魔法师先贤们开拓未知、探索未知、解释未知的精神。

    所以他坐在这里冥想，决定牢牢抓住如此绝佳的机会，在那个未知的领域留下自己的足迹，自己的锚。他有预感，如果自己错过了今晚，那么他得重新找一个古神眷者，重新听一遍古神低语。




020 评价
    清晨阳光撒下，清风徐来，带着些许烟尘的空气从半掩着的窗户吹进来，楼下响起开门声，惊动了一夜冥想的瓦尔特，他知道是爱丽丝准时来事务所上班了。

    长舒一口气，一夜过去他总算是将一只脚踏进了另一个领域的门槛，可你如果现在问他，那个领域的力量是什么性质的，有什么作用，比之魔法又如何瓦尔特只能用多维娅回答他的话来回答：这正是他所要研究的。

    他唯一知道的是，那个地方被叫做星界，在他完全跨过一个模糊的门槛之后，星界的名字便出现在他脑海中，至于其中原理，仍是未知。到了这一步，瓦尔特算是和所谓的星界搭建起一层薄弱的联系。

    星界是什么性质，对现实有什么影响，比之魔法如何他不知道自己要花费多少时间才能一探星界的究竟。

    此事急不来，须得从长计议，眼下最要紧的事情还是十诫会。瓦尔特已经认识到了这群人的可怕之处，如果十诫会在卡特拉城里乱来，他难以想象要如何收场。

    所以这件事必须要通知女王陛下，本来今天他该去魔法研究部门展开研究的，可是现在也顾不得了。

    打点好行装，瓦尔特便急匆匆赶往皇城区。

    爱丽丝刚好买了一些早点，正准备招呼瓦尔特吃早饭，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只看见敞开的门在缓缓回转，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瓦尔特先生这些天也忙起来了啊，能为女王陛下做事，瓦尔特先生真是个十分厉害的魔法师呢。”爱丽丝独自坐下，小口抿着牛奶，温暖安静的房间让她半眯着眼睛，含着牛奶的声音似乎在半梦半醒间迷糊地说到。

    很快，没等爱丽丝享受完早餐，瓦尔特又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了，他没有脱下外套，似乎是专门回来向爱丽丝交代事情的。

    瓦尔特的确是有事情要向她交代，他已经走在半路上才想起被自己锁在房间中的卡莲娜，这女人肯定是不能留在自己手上了。要怎么处置她，这事先不急，瓦尔特等把自己的事情忙完了，再慢慢来收拾她。

    “爱丽丝，今天不接待客人，在事务所闲置的房间我关了个女人，你给我看好她，不许她出来，也不用给她吃的喝的，就算她饿死在里面也不准她尸体挪出房间半步！”瓦尔特指着那个方向说到，语气严厉。

    爱丽丝很少见到瓦尔特会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一时间竟是愣住，没等她询问个中缘由，瓦尔特看了下表，又马不停蹄的出门了。

    爱丽丝端着牛奶不知所措。

    瓦尔特先生这是……非法拘禁play玩得这么刺激的吗

    在瓦尔特向皇城区赶来的时候，多维娅正和卡丽议论着他。

    “我早就觉得他是个闷葫芦了，没想到还是个葫芦娃，一声不吭的杀了这么多人，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该干啥干啥。”多维娅将手头的报告扔在桌上，上面赫然显示的便是瓦尔特那一夜埋葬十多名持枪贵族私兵以及一名野法师的战绩，这件事虽然汤姆斯家族秘而不宣，可是世上哪有不透风的墙，更何况这是哪儿用多维娅的话来说，便是天子脚下，她耳目或许延伸不了全国，可是卡特拉却绝对是她的地盘。

    然而，调查出来的情报也就仅此而已了，毕竟没有人从瓦尔特手中活下来。

    “真应了那句话，咬人的狗不叫。”多维娅啧啧道，“卡丽，瓦尔特具体的实力你有估计吗”

    卡丽立刻回答说：“就目前我们所知的情报来看，他正面作战能力在一支全副武装的步兵营左右，考虑他可能还有隐藏，我的估计是半个步兵团的实力。”波西塔的军队经过多维娅的改革重组之后，不同于以前混乱到底层士兵都不知道自己长官是谁，现如今十人为一支小队，十支小队为一个营，十个营为一个团，半个步兵团也就是五百士兵的规模。

    卡丽估计的实力是十分给瓦尔特面子了。

    多维娅不由得又是一阵咂舌，她本以为个人武力为尊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没想到自己身边就藏着一位“大内高手”。

    “这还只是正面战场，如果瓦尔特懂得如何打游击和刺杀作战……威胁难以估量。”卡丽犹豫一刻，最后只能给出这样的评价。

    多维娅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支着脑袋，另一只手转动着铅笔，眼神的焦点不知道在何处。

    卡丽知道陛下这是在思索着要如何收服瓦尔特这么一位猛人，之前那种考验加招安的策略肯定是不合适了。

    指间转动的铅笔停了下来，多维娅皱起眉头，略带些苦恼地叹气后说：“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啊。”

    多维娅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那句“利益联盟是最坚固的联盟，也是最脆弱的联盟”真没说错。

    此时敲门传来。

    “哟，说曹操曹操到。”多维娅笑着请他坐下，“我们的大魔法师瓦尔特先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你这脸色……该不会昨晚上去某会所快活去了吧。”多维娅少见和瓦尔特打趣道。

    瓦尔特现在一脸菜色，昨晚上虽然没有受重伤，不过硬抗古神低语，又和那群古神眷者斗智斗勇，回到事务所都没来得及喘气，便立刻投身到更加耗费精神的冥想中，大早上起来稀饭都莫得一口，一路风尘地赶来这里，他脸色能好到哪里去

    “陛下别打趣了我了，我来觐见是有正事的，非常重要。”瓦尔特显然没心情和多维娅开玩笑。

    多维娅仍然没有收敛脸上的笑容，她对卡丽说到：“正好，我也没有吃早饭，你让厨房那边多准备一些早点。”

    瓦尔特忍不住说到：“不比劳烦陛下，我一会儿回事务所正好早饭午饭一起……”

    “没什么麻烦的，怎么和我一起吃早饭，你还不乐意了”多维娅假作威严的质问到。

    “当然没有。”瓦尔特还能说什么，人家可是女王陛下，女王陛下的邀请，他可无法拒绝。



021 古神降临
    女王的早餐并不如瓦尔特想象中那般丰盛，油炸的面包、青菜粥、鸡蛋以及牛奶，昂贵吗可能盛放它们的容器价值还更高一些。女王陛下肯定是有专属餐厅的，不过今天用不着，她吩咐人将早饭送了这里，展开一张圆桌，三人围坐在一起。

    一副刀叉，两双筷子。

    “果然，白面包什么的是不合我口味的，还是油条有嚼劲。”多维娅灵巧的用筷子夹起一根油条沾了沾牛奶，然后塞进了嘴里。

    瓦尔特可没见过油条这种东西，香软的质地和一股植物油加热后独有的香味，完全不同于常见的干巴巴的白面包，只从外表看似乎都更好吃一点。

    接着他注意到了多维娅的餐具，并非是贵族们常用的刀叉，而是两根木头制成的细木条——瓦尔特显然没见过类似的玩意儿——多维娅却能如臂指使般将它们运用的如同自己手指般灵活。

    “这个叫做筷子，是我家乡特有的餐具。它没有餐刀的锋利，没有刀叉的尖锐，但有了它，天下尽可食。它是工具，也是艺术，吃饭也一样，既是为了填饱肚子，也是为了让自己不仅仅是填饱肚子。”瓦尔特看见女王陛下眼神中的光彩在涌动，仿佛来自九天之外，像是在缅怀，带着悲哀，也像是在期待，带着无穷尽的活力。

    餐桌上，多维娅仔细剥着鸡蛋，同时问到：“说吧，你这么火急火燎的，到底有什么急事”

    既然开始说正事了，瓦尔特也不由自主了坐正了身子，他简单将昨晚上发生的事情复述了一遍，有关星界的事情他没有提。

    “我认为有必要全城搜捕十诫会的成员，他们都是极其危险的施法者，不能放任不管。”

    “就这”多维娅哂笑一声，似乎并不将瓦尔特说的放在心上。

    “就这”多维娅的态度，令瓦尔特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女王陛下会这个态度。

    “不过区区一个十诫会而已，就把你吓成这样”多维娅将如温玉般白嫩的鸡蛋放进青菜粥里，似乎所谓的十诫会还没有她手中的鸡蛋重要。

    “十诫会的人不仅掌握着能够影响心智的古怪力量，而且背后可能还存在着一个……”瓦尔特据理力争，想要说服多维娅，却被她打断了。

    “古神！”她一筷子戳下去，将鸡蛋串在了筷子上。

    瓦尔特喉咙里的话愣是吐不出来了，原来女王陛下是知道的，她什么都知道，也对，她可是波西坦王国的女王，自己都知道的事情，她怎么会不知道。

    “那为什么不清剿这个黑暗组织”瓦尔特十分不解。

    一直安安静静喝粥的卡丽此时开口道：“可以，但没必要。”

    “怎么会没必要十诫会背后的古神一旦降临，必然是大麻烦！”瓦尔特就想不明白了，怎么女王陛下这么淡定，难不成真的是有什么底牌不成

    多维娅大笑两声，像是听见什么笑话。

    “首先，我觉得你对麻烦这个概念的理解有问题。卡丽去把那些文件拿来。”她指使卡丽去将锁在抽屉里的一叠文件拿了过来。

    “在我看来，只要枪炮能杀得死的敌人都算不上麻烦，十诫会的眷者再如何强大，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只要他们还会受伤，还会死亡，那都不是问题。看看这个，你才会明白什么才叫做麻烦。”她将一叠文件递到瓦尔特手上。

    瓦尔特有些搞不明白多维娅的意思，但还是仔细翻阅起手中的文件。不多，也就是五六份的样子，可每一份都看的他阵阵心惊。

    “北大陆历550年2月，山德子爵领地突然被连绵数月的雷霆遮蔽，昼夜不停，威力异常巨大的闪电落下对整个领地内进行无差别攻击，所有活着的生物都是攻击的目标……一百零七天后，雷暴散去，方圆数十公里成为生命禁区，一只蚂蚁都不存在……”

    “北大陆历552年4月，王国西部无人区发生未知塌陷，一座山脉和数个城镇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挖走……后续造成的影响，有待考察……”

    “北大陆历553年1月，撒德文斯伯爵领地玛瑙河沿岸，天生异状，数日不见白昼，在此期间外人无法进入，甚至不能从远处察觉异常，里面的人也无法逃离……一周后，天空中出现背生双翼男女模棱的巨大未知生物，疑似宗教传说中的天使……建议隔离这片区域，‘未知’的力量可能依然残留在大地上……”

    ……

    瓦尔特张大了嘴巴，眼神中略带着迷茫，如果多维娅没有和他开玩笑，一切真如文件上所述的那般真实发生过，这还是自己生活了二十年的世界吗突然间瓦尔特觉得好陌生，好危险。

    “这只是我上位以来收集到的情报，瓦尔特你觉得在550年前这些事情没有发生过吗平均每一两年就会发生这种离奇的事件，只不过时隔更加久远的已经成为了传说故事。恐怕曾经有无数类似的事件发生在这片土地上，发生在波西坦王国之外，只是因为信息的阻塞而无人知晓。”见他脸色变幻不定，多维娅补充说到。

    “这些、这些都是古神降临造成的”瓦尔特咽了咽口水，觉得手中薄薄的几页纸异常沉重。

    “或许是，或许不是，无法证明也无法证伪。”多维娅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现在你明白了吧，十诫会的那些眷者不过只是微不足道的臭虫而已，至少就目前来说他们背后的古神并没有表现出直接干涉现实的迹象，如果将十诫会连根拔起从而导致古神降临，那还不如维持现状。”

    多维娅的解释他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似乎让那些危险分子逍遥法外的确是最好的结果。

    “我明白了。”瓦尔特声音低沉，他感受到了深深的无力，知道了这些隐秘，他也算是知道为什么多维娅会对十诫会如此不以为意，那里是有什么底牌，分明是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



022 统治是为了不仅仅只是统治
    听多维娅这么说着，瓦尔特话音将落，他突然又想到另一个问题：“女王陛下，可就这么放任他们也不好吧，万一古神被他们召唤而来，岂不是同样会发展到最糟糕的地步”

    多维娅轻笑两声，摇了摇头。

    “瓦尔特，看来你还是没有明白那些古神的恐怖，卡丽你跟他解释一下吧。”

    卡丽轻巧的将剥好的鸡蛋放进多维娅碗中，然后说道：“几百年前甚至更久的年代，在北大陆不仅有魔法师活跃着，还有诸多其他种族，而这些种族通常都信仰着他们的神明，这些你老师应该告诉过你。”

    瓦尔特点点头，那是一段更加久远的年代，久远到只有经过超凡力量的保存，才能将那段历史的冰山一角延续给后人。告诉后人曾经存在过龙族，存在过巨人，也存在过精灵，他们曾强极一时，统治整个大陆。

    可惜，文明的强大不一定万载千年，弱小的文明却苟到最后，时至今日史学家们也在不断追溯那段往昔，企图寻找那些强大种族走向终亡的原因。

    “你觉得那些由种族信仰支撑起来的神明和古神相比孰强孰弱”卡丽问到。

    瓦尔特脑子里并没有两者的具体实力参照，所以也没有一个直观概念，不过想想远古文明的神明可是一整个种族的信仰在背后支撑，怎么说也该比这名不见经传的古神更加强大吧可是再仔细想想卡丽为什么要这么问，显然主角不是远古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