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将至

    “这、这不可能吧”瓦尔特觉得天方夜谭，在他的想象中，远古神明已经是极限了，他很难想象比移山填海统御八方的远古神明更加强大的存在。

    多维娅接过卡丽的话尾，说：“再强大的远古神明，依然是存在的，可见的，可知的。”

    她点到为止般没有继续说下去，瓦尔特却领会了多维娅想要表达的意思，闭上嘴细细品味。

    沉默并没有持续多久，多维娅将最后一根油条塞进嘴里，这顿不算丰盛却管饱的早饭终于解决了。

    “祂们足够强大，强大到不需要信仰，不需要神国，降临与否只看祂们自己的意愿和信徒无关。”

    瓦尔特口中干涉，苦笑着问到：“那岂不是说，我们根本没有办法预料灾难的到来”

    多维娅站起身，行至瓦尔特正面，严肃认真地说：“曾经没有人办到过，但我希望你能成为开拓者。”尽管她嘴角边还有挂着米粒，可是这份请求的重量却是如此之重。

    多维娅直视着瓦尔特的眼睛，等待着他的回答，那双明亮的眼眸，仿佛高悬夜空的皎月，如此的瑰丽，如此绚烂，也如此的“咄咄逼人”。

    瓦尔特不由自主地挪开了视线。

    “研究开发魔法力量，推动工业化，这是魔法研究部门建立的初衷，但这只是其一，还有一个目的我那天没有告诉你，既然你已经接触到古神有关的事情，我觉得也是时候了。”多维娅回到办公桌后面的座位上，此刻她是一位君王。

    “瓦尔特，调查和古神相关的一切吧，我不求你能做到何种地步，但至少……至少不要让灾祸发生这座城市。”

    瓦尔特只能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明白自己是躲不开的，不仅仅是多维娅的请求，如果想要探索星界，对古神的研究也势在必行。

    “今天说的话，都是机密中的机密，我将你当做自己人才告诉你，希望你不要泄露出去，我现在手里的烂摊子已经够多了。”

    瓦尔特自然是答应，他又不是长舌妇，没事儿在外面乱嚼什么舌根。这顿早饭明明既有秀色也有可餐，他却是味同嚼蜡，心中异常沉重，感觉明朗朗的天空一片阴霾仿佛随时都有可能塌下来。

    临行前，多维娅对瓦尔特说：“我坐在王座上，既是为了统治王国，也是为了不仅仅只是统治王国，这一亩三分地之外还有更多东西在等我，我不去，它们也会来。”

    瓦尔特回望威严宏伟的皇城区，多维娅的话一直在他心头回荡。

    吃饭是为了不仅仅只是吃饭。

    统治是为了不仅仅只是统治。

    ……

    “陛下，将古神之事告诉他真的合适吗”卡丽站在多维娅身后，从她背后的窗户能看见瓦尔特的身形消失在内城区中。

    “当然要告诉他，我不仅要说给他听，还要将这些年收集的情报都丢给他去研究。”

    “啊”

    多维娅缓缓道来自己的想法：“瓦尔特是什么样的人，我多少也摸清楚了，他不是贵族，不在乎虚荣和脸面，他不是商人不在乎利益，他更不是官僚不会受到行政体系的钳制。想要得到瓦尔特的认同，让他成为自己人，要么是志同道合的同志，显然天底下很难再找到第二个像他这样的魔法师了；要么给予他方向，成为他人生中不可或缺的存在。”

    卡丽恍然大悟，她略带崇拜地称赞到：“果然不愧是女王陛下，一切都算无遗漏。”

    多维娅展露笑颜大笑两声，“那是当然，我可是……咳咳，说正事吧。”然后撇开了话题：“瓦尔特他估计很长一段时间都要埋头鼓捣超远距离通讯技术，我们这边也赶紧了，加快推广行政部门制度，提高行政效率，尽快落实基层部门。”

    “不过那些贵族领地，他们不会这么轻易的让行政部门落地，几乎所有贵族都在明里暗里抵制基层行政部门，哪怕是那些站在我们这边的贵族也有抵触情绪。”

    “目前我们能够完全掌控的地方有哪些”

    卡丽站在多维娅身后，像是个尽职尽责的秘书，准确回答多维娅的问题。

    “掌控力最高的分别是波西坦郡、海德拉郡、玛瑙河流域以及和高云山岭以南，前者是首都所在，后三者是屯兵重地，射程以内的贵族都站在我们这边。掌控力次之的是没有驻军但明面上还支持皇室的贵族领地，掌控力最弱的便是汤姆斯家族及其党羽的几大郡，和艾伦希尔公爵所占有的艾伦希尔郡。”卡丽挪动几步，来到地图旁边，手指斜划下，“从国土面积来看，至少有一半是完全在贵族手中。”




023 没钱
    “这很不好，非常不好。”多维娅也起身来到地图前，手指从卡特拉首都划过，沿着一条蜿蜒曲折的路线跨过多个贵族实际统治的郡，其中包括了汤姆斯家族所在的奎宁郡，最后直指北大陆西侧。

    “贵族的效率是真的慢啊，汤姆斯家的老家伙在半年前就拉拢了一群大小贵族，这都快过年还没一点动静，他怎么还不举兵造反啊，我就等着他们送上门了，然后直接接管奎宁郡。最后剩下一个艾伦希尔，想他也翻不出什么风浪来了。”原来多维娅早就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剧本都写好了，就等着那群贵族掀桌子，“唉，那么多土地，那么多劳动力，全被这些猪猡霸占着，真tm羡慕神鹰王国，神权至上的国家就是舒服，反正有什么锅就往神的脑袋上扣就是了。”

    她一拳砸在地图上，发出由衷的羡慕之情。

    “卡丽，工业化在我们所掌控的几个郡中的推行情况如何”

    卡丽立刻说道：“不是很顺利，情况比较好都是基础设施最好的几个郡，比如道路，很多郡的内部主干道都还是泥泞路，所以蒸汽机车的推行很慢，主要长途运输工具还是马车为主。”

    多维娅思索片刻，她很早就想在国内修建一套完善的公路网络，可是却有着诸多的阻碍，最主要的就是贵族推诿，他们看不见修路的好处和意义。那没办法，使唤不动这些贵族多维娅只能自己来，可是修路的一个前提是在当地设置基层部门，只有这样才能有序调动足够的劳动力。

    目前已经完成了道路主干建设的都是基础部门完全落实的几个郡，甚至依靠着玛瑙河流域的两个郡已经逐渐发展为波西坦王国工业重地，支撑着对外战争的工业需要。

    久久沉吟后，多维娅突然问起另一件事：“蒸汽火车的技术壁垒应该是突破了吧”

    “是的，制造蒸汽火车的技术已经大致成熟。”卡丽提醒道，“不过在上马蒸汽火车项目之前，还有一件事要提醒陛下。”

    “什么”

    “国库的预算不多了”

    多维娅猛然一惊，她皱起秀眉问到：“怎么花得这么快通过重新整顿市场规范税收，不是已经能做到资金链的良性循环了吗为什么还会缺钱”

    卡丽叹了口气：“陛下，您步子迈得太大了。目前资金支出重头是在军队上，包括武器维护和更替、日常军饷、战死者抚慰金、武器制造等方面，其次是基础建设，包括公路建设、通识教育、基层官员工资，最后还有维持难民营地也要花钱。”

    多维娅轻咬朱唇，她只能感叹战争真的是吞金机器，既要顶着战争压力，又要和国内贵族斡旋，工业化推行做到当今地步已经是极限。

    听卡丽这一串报账，她也明白波西坦王国当真是囊中羞涩。

    大力推行工业化创造财富，填充国库，而推行工业化需要的前期投入就是一笔不菲的开支。

    “可恶啊！如果货币不是金本位，如果发行信用货币就好了，我就能发债向全国借钱！如果我能将贵族手中的土地和劳动力利用起来，又怎么会缺钱用”多维娅再次一拳砸在地图上。

    “陛下，现在可不是发行信用货币的时机啊。”卡丽连忙劝阻道。

    “我明白，我心里有数。”多维娅当然很清楚现在并不是推行信用货币的时机，她只是因为没钱而说的气话。

    她曾不止一次想过起兵踏平奎宁郡和艾伦希尔郡，可惜她的布局还没有完成，最关键的技术还没有打通。如果此时动手，极可能逼迫国内贵族和神鹰王国、高地部落联手反抗，到时候离国家解体也不远了。

    多维娅在房间中踱步起来，心中算计着还能挤出多少钱来用于蒸汽火车的制造，在她心中火车有着不可替代的地位，一旦有了稳定的铁路网络，工业将展现出它真正的力量。可是她怎么算，都不可能从自己手下的几个郡中挤出富裕的金币来。

    最后问题还是回到了贵族身上，他们是波西坦王国最大的群体，也是富得流油的一群人，从他们身上刮下一层油来能抵得上几年的税收。

    “看来得想个借口，找机会向贵族开刀。”多维娅转动着眼珠，不知道在动什么歪脑筋。

    “对了！”她一击掌，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我可以借此机会将难民问题丢给奎宁郡的汤姆斯家族，他们肯定是不会接受的，到时候，我就有正当的理由开口了。”

    所谓的难民问题原本是个烂摊子，在神鹰王国入侵波西坦王国那段时间，高云山岭以南几乎全部被占领，大量民众背井离乡流离失所成为了难民，或在其他郡中流窜，或成为路边枯骨，或占山为王落草为寇。这个时代的民众哪里有什么选择啊，都是下贱的命，活着都不容易，更不要说什么政治诉求。

    总之多维娅费了老鼻子劲儿才总算是将大部分难民集中起来，只要给他们管吃管住，这些难民都能转化为宝贵的劳动力。正是因为这一大群人，多维娅才有足够的人力将玛瑙河流域的工厂运转起来。

    尽管难民问题实质上已经得到解决，但是多维娅始终将这个问题压着，难民营地一直保留着。她最初的想法是打算直接建城的，因为那个时候战争正打的如火如荼，没工夫来处理这些人，同时也想着如果前线顶不住，退到这里还能有一座城市拖延神鹰王国进攻的脚步。

    再加上贵族们也不太关注难民问题，如此一来，在贵族们眼中十足的臭茅坑，反而成为了一张可用之牌。

    这时突然一名管理行政部门的官员手忙脚乱地冲了进来，连基本的礼节敲门都忘了，脸上满是惊慌的神色。

    “陛下，不好了！出事了！”

    ……

    今天时间还早，瓦尔特决定去魔法研究部门看看，琢磨一下到底该怎么开始有关超远距离通讯技术的研究。可还没离开皇城区几步，就听见了一阵嘈杂声传来，他转头看去。

    “那里好像是人力管理部门来着。”



024 失火
    “关闭那些罪恶的血汗工厂，让农民回到田地！”

    “我们需要农民，我们需要粮食！”

    “绝对不允许建立工厂，它们占据良田！”

    “机器正在摧毁我们的家园！”

    市政人力管理部门门口堵着一群人在高呼着这些口号，可是从他们的服饰来看却并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至少一双品质上佳的马丁靴就不是一般平民买得起的。

    瓦尔特在远处驻足观望，并没有要上前的打算，作为旁观者他只是觉得怪异奇葩，一群锦衣富贵的人在为社会底层的农民声援抗议，真是看不懂他们到底在想些什么。

    瓦尔特没有继续在这里浪费时间，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今天时间还早，但是他不打算去郊区军营。卡莲娜还被关在事务所，那个女人身上藏着不少秘密，也足够聪明，他害怕爱丽丝守不住这个女人，要尽快处理了她。

    至于说要怎么处理她，在回事务所的路上瓦尔特也考虑了几个方案，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自己挖出了她身上的秘密，然后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人间蒸发，最坏的结果是十诫会的人再次找上门，免不得又是一场恶战。

    总之，瓦尔特心中可没有放过这个女人的仁慈。

    瓦尔特一边往回赶，一边想着，突然耳边传来路人嘈杂的声音，瓦尔特顺着路人的目光看起，只见不远处冒起滚滚浓烟。

    失火了不对！那个方向……坏了！

    瓦尔特脸色霎时间变得难看起来，眼眸中满是怒火，委身窜入阴暗的小巷施展黑暗行走，不过两三分钟便抵达了事务所附近。

    果不其然，真的是事务所失火了，不过万幸的是火势并不大，已经得到控制，烧毁的建筑主要是后门一小片区域，一楼主要区域和二楼受损不大。爱丽丝在正门前来来回回转悠，就像是热锅上蚂蚁一样。

    见此情形，瓦尔特神色稍霁，他可不想见到身边的人因为他的缘故而遭到迫害。

    “爱丽丝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失火了”

    “瓦尔特先生，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她听见瓦尔特的声音转过头来，似乎都要喜极而泣了，“真是对不起，都怪我没有看好事务所……”说着说着豆大眼泪就要往下掉，加上被烟熏花了的面容，楚楚可怜的样子十分令人同情。

    瓦尔特也没想问责她什么，他稍稍安慰了几句后，快步走进事务所径直向囚禁卡莲娜的房间走去。果然里面已经是空无一人，瓦尔特捡起锁头，齐整的界面怎么看都像是被某种利器剪断的。

    显然卡莲娜被人救走的，她肯定还有同伙，瓦尔特一把将锁头扔进了还冒着黑烟的废墟中，心中有些懊恼。昨天晚上实在是太着急了，很多事情都考虑不周，完全没有往这方面想，如果反应过来卡莲娜还有同伙，瓦尔特绝不会将她安置在事务所中。

    “爱丽丝，你清点一下事务所有没有什么东西丢了，然后雇些人来收拾一下下面的废墟，再将烧毁的部分重新修建起来，冬天都已经到了，我可不想吹冷风。”瓦尔特吩咐道，然后他走上了二楼，这里存放着大量的魔法典籍，是非常宝贵的财产。

    二楼也遭受到了起火的影响，不过因为扑灭的及时，只有少部分的魔法典籍被付之一炬。或许是救火时过于急切，为了隔断火源，几个书架都被挪动了位置，地上满是书籍，简直一片狼藉。

    混乱的现场，瓦尔特也没了收拾的心思，他将被埋在书堆里的椅子清理出来，坐在椅子上思索着卡莲娜到底想要干什么，她被同伙救走何必要放这一把火除了激怒他，瓦尔特想不到还有什么用处。

    思考半晌也没个头绪，反正人已经跑没影了，索性他也只能自认倒霉，可这件事没完，下次再遇见卡莲娜，希望她自求多福吧，他不会再手下留情了。

    “唉真是晦气，摊上一个丧门星！”

    如果瓦尔特很闲他倒也不介意追寻一下逃跑的卡莲娜，不过魔法研究部门正等着他主持开工，还有未知的星界正待他探索，区区一个坏人心情的卡莲娜还不值得他继续浪费时间。

    今天接下来的时间便用在了收拾屋子上了，漏风的口子勉强被遮盖上，完全修复听泥瓦匠师傅说得要一周的功夫。

    今天出了这档子事，事务所直接闭门歇业，早早将晚饭端上桌。

    瓦尔特问到：“还有不到一个月就是祈祷日了，你有什么计划吗”

    每年最后五天是法定的祈祷日，这是波西坦王国自古流传下来的传统，最初祈祷日是一种宗教活动，感谢神明这一年的收获，祈求来年一切顺利，无病无灾。多维娅女王上位之后极力打压宗教力量，将曾经和皇室平起平坐的泰兰斯宗教压制到如今只剩寥寥几座教堂的地步。

    不过祈祷日最终倒是保留下来了，其性质从宗教活动转变成了国家法定节假日。

    “我有很多年没有回家乡了，今年想回去看看。”爱丽丝小声说，她真害怕瓦尔特因为今天的事情而迁怒她，让她今年回家乡的计划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