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将至

014 战争在进步
    魔法研究部门的相关事宜和李尔查将军谈妥之后，不日便可开始研究，此事算是告一段了。然后瓦尔特跟着卡丽离开了部队驻地，半路上他脑子里还对那枚其貌不扬的神秘武器念念不忘。

    “你说的是手雷吧”

    “手雷”真是奇怪的名字，瓦尔特从来没有听过，不过那可怕的威力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嗯，那是陛下提出的一种全新的武器构想，前段时间听说还在研制阶段，不过现在看来应该已经开始实装了。”卡丽向瓦尔特解释到。

    瓦尔特脑海中闪过一个画面，一个手雷都有如此威力，那么一百个一千个呢他不由一阵胆寒，这将是一股不可阻挡的力量。

    “手雷这种东西其实并不新鲜，高地部落早在几百年前就已经开始用类似的手段狩猎，神鹰王国则是将这种爆炸物用于审判异端。陛下也说过，一旦波西坦将手雷运用于实战，那么很快神鹰的神官和部落人也会在军队中普及。”

    “那岂不是战争将变得更加惨烈”瓦尔特反问道，他多少已经意识到，战争可能已经不是贵族们想象中那样，军队数量已不再成为优势，威力巨大的新式武器足以像收麦子一样，收割大片的敌人。

    “陛下还说过，时代总是在进步，不论它会走向什么方向，而时代的发展总是离不开战争，战争的形式自然也会进化，斥诸于枪炮是最初级也是最终极的战争。随着时代的发展，技术战争、市场战争、金融战争、信息战争……等等，都将一一登上台面。不过最终，这些无形的战争如果参与者们无法达成某种平衡，一切又会回到最初，以一种我们肉眼可见的形式表现出来。”卡丽巴拉巴拉说了一长串，瓦尔特听在耳朵里，但是脑子完全是懵逼的，比被手雷炸了还要懵，每个字他都认识，连在一起就完全意义不明，他都不明白多维娅脑子里是怎么长的，到底是在想些什么。

    “额……是、是吗，陛下还真是……”他都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形容了。

    卡丽只是微微一笑，陛下提出的这些东西还只是一种隐而不发的理论，是一种超越了当前时代的眼光，瓦尔特是生活在这个时代的人，思维自然也会局限于当前时代。

    “以后你会明白的，陛下会鼓捣出更多你没见过的玩意儿。”她如此神神秘秘的说，然后话音一转，“来谈一些更加现实点东西吧，昨天陛下和你说了魔法研究部门的远大前景，但是陛下也不是白养着你们的，你们也得表现出应有的价值才行。”

    瓦尔特当然明白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一切所得早已标好了价格。

    “我要做什么”

    “一种远程通讯装置，不要理解错了，不是那种几百米几千米的通讯装置，是能够跨越数百公里，能够将王国东边的声音实时传输到西边，能够让陛下的意志在国土之内完全贯彻，没有延迟。不管你用什么方法，只要能做到这一点就行，目前不需要考虑量产。”

    卡丽提出的要求瓦尔特觉得似曾相识，仔细想想和古代的法师塔某些功能有些相似。在几百年前的魔法时代，魔法师的传承基本上还是师徒传承的关系，魔法师们也更愿意将自己的时间放在提升自己上，所以大多数魔法师们都蜗居一隅，终年不会聚首，但这并不代表没有交流，魔法师们能够通过法师塔进行超远距离的通讯。

    “要怎么做，是你的事，要什么资源，你尽管提，但是陛下希望能在最短时间内见到能用的东西。”

    瓦尔特眉头紧皱，一上来就是如此高难度的任务，他心里完全没有底，他只能说：“我……尽力而为，具体多久能有成果，很难说。”

    卡丽只是点点头，表示明白。

    回到卡特拉，和卡丽分离之后，瓦尔特也没有闲着，他打算回去翻一翻老师的藏书中有没有符合卡丽所说的魔法典籍，尽管书房每一本书瓦尔特早已烂熟于心，但有些时候他依然忍不住在陷入困境的时候重新翻阅那些泛黄的书籍。

    然而瓦尔特还没回到事务所，就被人堵在路上了，别误会，这次倒不是什么不开眼的玩意儿，而是一位和他年龄相仿的年轻人。

    “看看这是谁，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遇上瓦尔特先生，咱们陛下身边的大红人。”那人表现得十分激动，快步走上前来，面色中满是欢喜。

    “你是”瓦尔特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确定自己并不认识这个人。

    “啊，真是抱歉，忘了自我介绍了，我叫科尔诺，家父是艾伦希尔公爵。瓦尔特先生看来还并不了解自己的名声啊，”他看出了瓦尔特内心的疑惑，解释说道，“最近先生的名字可是响彻了整个贵族圈子，很多人都想和你见一面，想看看究竟是怎样的青年俊杰能担任陛下魔法导师的位置。”

    “当然，我也是其中之一，一直想来拜访你，没想到今天居然在路上遇见了，不知道瓦尔特先生能否赏我一点薄面上去坐坐”科尔诺面带微笑地说到，他的语气仿佛二人是多年未曾谋面的朋友一般熟稔。

    瓦尔特略有迟疑，他并不想挤身进贵族的圈子里，既不喜欢这些贵族们，也讨厌和虚伪的人打交道，魔法师是要耐得住寂寞和孤苦，也必须享受寂寞和孤苦，瓦尔特已经习惯了安静的书房，他无法想象自己和一群志不同道不合的贵族坐在一起会有多难受，想到这里，便下意识的要拒绝。

    科尔诺早已是混迹交际圈的老手，察言观色是基本功夫，只从瓦尔特微微皱起的眉头便揣测出了他想法，便赶在瓦尔特开口拒绝他前立即又说到：“我想瓦尔特先生见识广博，今天又正好赶上了一次圈子里的拍卖会，听说有古代魔法典籍会出现在这次拍卖会上，想接着这个机会请先生帮我掌掌眼。”



015 看人下菜
    古代魔法典籍这东西，你说它多吗多，几乎手里有几个闲钱的贵族们都喜欢收集古代魔法典籍，在他们眼中其价值和古董差不多，买回家之后不是放在仓库里吃灰，就是放在书架上吃灰。

    那么，古代魔法典籍这玩意儿，它珍贵吗当然珍贵，几百年前，它记载了那个魔法师盛行的年代绝大多数的魔法。要知道那个时候，可没有活字印刷的技术，魔法师也没有大规模印制的需求，他们如果要复制一本书籍，施展刻印魔法便能轻松做到。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如此之多的古代魔法典籍，它们的内容绝大多数是不相同的，说不定某一本典籍被拿去烤红薯，就会导致数个魔法彻底消失在历史长河中。

    面对科尔诺的邀请，一念及此瓦尔特迟疑了一下还是答应了，对于魔法师来说，多研究一个魔法就多一条思路。

    科尔诺所说的那个贵族圈子内部的拍卖会就在他们身后的这座洋楼里举行，一楼空出偌大的场地，进门正对的方位还有一个不高的舞台，看起来这里就像是一座跳舞厅。

    “有时候，这里会举行舞会，也算是内城区比较出名的舞池，瓦尔特先生如果有兴趣的话，可以来这里放松放松心情。”

    科尔诺一边解释说，一边带着瓦尔特进入了一旁无人的小道上了二楼，并没有带着瓦尔特从中间穿过去。两人一路上几乎没碰到什么人便进入了一座包间，此处位置甚好，这里是距离展台最近的几个包间之一，能清晰的观察拍卖品。房间的摆设也十分清幽，还别出心裁的用盆栽装饰，再加上房间隔音不错，几乎听不到外面细碎的声音。

    总总布置逐渐消融了瓦尔特心中最后一点点不情愿。

    如此手段在科尔诺看来也不过是人际交往的基础本领，正所谓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看人点菜是一门学问，科尔诺在这方面做得很好。他在安排这场“巧遇”之前，也是做足了功课，对准了瓦尔特的胃口，也调查清楚了瓦尔特的性情，明白他更喜欢低调一些，安静一些。如果换做是一个喜欢显摆，虚荣感十足的人，科尔诺则会带着他从贵族们扎堆的地方经过，他还不清楚那些人吗，做啥啥不行，拍马屁个个第一名。

    言归正传，台上的拍卖似乎已经开始一段时间了，随着一件件拍卖品露面，加上拍卖师卖力的推波助澜，场内的气氛逐渐高涨，不少人都被这种气氛感染，少不了一掷千金。

    “瓦尔特先生，如果你有什么想要的尽管提，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的，权当是见面礼了。”科尔诺十分豪气地说。

    “见面礼什么的就不用了，在魔法师眼中魔法知识比黄金更加贵重。”

    瓦尔特笑笑说到，一场场拍卖下来，他看在眼里，这些东西大多数都是昂贵的首饰或者装饰品，其中偶尔也会出现一些卖相十分好看的魔法材料制成的工艺品，说实话这些东西他拿回事务所还闲占地方呢。

    另一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听见后面“比黄金更贵重”，就让科尔诺想起了自己在汤姆斯庄园看见的那座黄金雕像，那熠熠生辉的恐惧，至今还偶尔浮现于脑海中。也提醒着科尔诺，眼前这位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年轻人，有着可怕的实力，惹恼了其他人可能会被胖揍一顿，丢了面子，惹恼了眼前这位……

    我可不想变成黄金雕塑！

    很快，科尔诺提到的那本古代魔法典籍被呈上了拍卖台。

    “这是四百年前的一本古代魔法典籍，经过鉴定上面记载了大量魔法的施法过程和咒语，即便只谈书法，这本典籍也绝对算得上是名家之作……”巴拉巴拉，拍卖师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地推销着这本古代魔法典籍，那小嘴就跟倒豆子一样，一口气都不带喘的。

    然而在瓦尔特耳中，只听前半句就知道拍卖师这一长串全都是废话。古代魔法典籍不过正常书籍大小，一指厚度，能记录的东西并不多，大多时候都会用来书写魔法原理，最多加上咒语，施法过程这东西，说实话只要明白了魔法原理，就算是在泡澡都无所谓。

    但外行不这么看，因为他们看不懂魔法原理，在他们眼中，魔法师施法就只是念动一些拗口的咒语，挥动法杖便能施展出法术，所以施法过程是必要存在的。

    “……这么一件有着十足研究价值古代魔法典籍，就算不用作研究，放在书桌上也是一种不错的装点。我想，在座的各位心里已经有了定论，那么我就不废话了，起拍价：五十金币！最低加价十金币。”木槌落下，昭示着竞价开始。

    五十金币在内城区相当一户家庭两个月的收入，在外城区更是一笔巨款，但显然贵族们并不缺这几十金币。

    科尔诺一路加价，价格一路攀升到两百金币左右，场上还在和他竞价的只有一个胖子了。

    “那是塔勒克斯伯爵的小儿子，塔勒克斯克罗斯，听说十分喜欢收藏这类古代典籍，在贵族的圈子里名声不显，不过在收藏家的圈子里他可是名人，二百二！”科尔诺一边向瓦尔特解释对方的身份，一边报出自己的价格。

    显然二百二的价格已经超过了对方的底线，正常来说，一本古代魔法典籍的价值主要看其中的书法，留存的年代，以及书写者的名气——这是贵族们评判一本古代魔法典籍的方式。大多数古代魔法典籍的价格普遍在一百金币到一百五十金币之间波动，二百二的价格实在溢价太多了。

    对方显然陷入了纠结之中，迟迟不肯再报价，台上的拍卖师最终拍板的第三锤抬起来半天了，就是落不下来，期望着价格能更上一层。

    终于，对面还是舍下面子出声问道：“对面是哪位朋友能否割爱将这本魔法典籍让给我，日后必有答谢。”



016 对错不重要
    面对克罗斯的要求，科尔诺似乎早有所料，他恰到好处的抬起窗帘一角，不经意间将瓦尔特也若隐若现露出半个身形。

    “克罗斯，好久不见了，听说去年你在书画圈子里赚了不少钱，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科尔诺的身份是公爵之子，身世显赫，引得下面知情人士低声议论。

    对面的克罗斯见与自己竞价的居然是科尔诺，顿时也熄了一争高低的心思。

    “没想到是科尔诺先生，真是害得我这般苦苦抬价，先生想要，我克罗斯又岂有暗中抬杠之理。”克罗斯连忙降低姿态回答道，同时也隐隐瞥见了房间中座椅上的另外一人。

    克罗斯虽然不常在贵族圈子里混，可他毕竟还是贵族，也是商人，听风看云是一种本事也是一种本能。他很快便将那人的身份猜的不离十，想到艾伦希尔公爵与女王的不对付，政治嗅觉灵敏的克罗斯第一时间就明白自己这小身板最好不要混进去。

    他一句话都没有提有关瓦尔特的疑问，就当自己什么都没有看见，可是在场这么多人，总有那么几个心里转得快，他们同样也看见了稳坐其中的身形，不知道这些贵族心中又作何想法。

    其实这就是科尔诺想要达到的目的，有些时候衣衫褴褛的美女比起一丝不挂的女人更加具有诱惑力，他不说，可是人们总是会思考自己看见的东西，今天看见瓦尔特和自己待在一起，而瓦尔特又是陛下身边的宫廷魔法师，这些人会怎么想

    当然这样的小伎俩他也就只敢在瓦尔特面前使使，他知道瓦尔特从未涉足过上层圈子，也没有这方面的自觉，所以才敢这么玩。

    科尔诺和克罗斯寒暄两句后，从容地放下窗帘，似乎并未在意刚才的行为。

    “瓦尔特先生，请稍等片刻，马上拍卖方就会将典籍送过来。”

    瓦尔特不懂贵族们间那些明里暗里的规则，他只是感觉到气氛变了，魔法师的敏锐让他察觉到很多视线向他们这个包间投射而来。

    这个科尔诺在贵族之间真的十分有名气不明就里的瓦尔特如此想到。

    拍卖在继续，不过瓦尔特已经将注意力放在了手头的古代魔法典籍上，毫无疑问这是一本记录了全新魔法的典籍。粗略翻阅了一遍之后，瓦尔特心中大概已经有了底，这本典籍中记载了一种心智感知类的魔法，能够清楚的感知到目标的善意恶意、喜怒哀乐等等情感，但同时也会进入同感状态，使自己的情感状态也发生变化。

    在搞清楚这是一本心智类魔法之后，瓦尔特已经默默将它归属到垃圾堆里了，因为只要是个魔法师都明白，心智类魔法没有任何研究价值。

    在这数百年间心智类魔法已经彻底消失了，对，是消失不是失传。一代代魔法师在这方面死磕，最后他们只能绝望的得出一个答案，古代先贤们创造的心智类魔法成为了稿纸上毫无意义的文字符号。

    瓦尔特心中暗叹一声，同时又联想到陛下交个自己的任务，古代魔法师们的法师塔是属于魔法师自己最强大的领地，法师塔其中最重要的部分便是心智魔法，既能用于灵活控制法师塔，同时也能增幅自身感知力，更快地释放更加强大的魔法。在进行超远程交流方面，法师塔的心智魔法也是重要组成部分，只有通过心智魔法对信息加密、压缩、放大才能做到一对一的超远程交流。

    正是因为心智魔法的消失，真正的法师塔也一同退出了历史舞台。

    瓦尔特又重新翻看了一边，他很快把握到书写者的意图，他显然不是走的正道，书写者做出了一种猜想，他认为心智类魔法依然还存在着，只是换了一种形式，否则的话不能解释为什么唯独心智类魔法消失了，而其他元素魔法依然还能通过研究复原。

    瓦尔特也赞成书写者的猜测。

    然后书写者将主流的心智魔法抽象的概括为，只有形成上级对下级，一方凌驾于另一方的姿态，魔法才会生效，就像是高处的水流向下冲击，被施法者才会受到施法者的影响。

    有了以上的概括，书写者在这个基础上猜测，水流的势已经发生变化了，某种未知的变化将所有人的流势拉到了同一层面，无法形成心智对流，心智魔法自然无法奏效。但是这并不意味着水流之间彻底隔绝，只要还有流通的途径，那么心智类魔法就一定还存在于世间。

    后面书写者记录了自己所做的一系列实验，大多都侧面印证了这个猜想，增添了不少说服力。

    最后书写者在末尾，自嘲地说到：“如果先贤们没有错，我也没有错，那么错的是这个世界么”

    错的是这个世界吗瓦尔特仔细咀嚼，耐心品味，一直到科尔诺提醒他拍卖已经结束了，才回过神来。

    或许，对于未知的世界来说，对错……不重要。

    离开了那栋小洋楼，公爵家的马车已经停在两人面前。

    “我看瓦尔特先生对这本典籍情有独钟，不如就当作见面礼送给先生了。”科尔诺轻描淡写的将价值普通家庭大半年收入的魔法典籍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