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将至

    当汤姆斯看清黄金雕像的模样，瞳孔一缩，脸色一白，身躯一颤，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尚还湿漉漉的草地上，最后一点醉意也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他！他……”一时间竟连话都说不利索。

    科尔诺不知道为什么汤姆斯会被一座黄金雕像吓成这样，当看到他那个样子，心中猛然一突，有不好的预感升起。

    “不过是一件艺术品，把你吓成这样”科尔诺强制镇定地打趣问到。

    “不是的，他、他是我派出去的那个野法师！还带了十多个熟练的枪手，昨天还活生生的，今天……”所有人都不由打了个寒蝉，一想到这不久前还是个活人，心中更有些发毛。

    科尔诺心中也是一寒，他瞬间明白过来了。

    “也就是说你的安排完全失败了那个瓦尔特不仅杀了你的人，还把人做成雕像送到了这里”

    “他怎么能这样怎么敢这样他不过是一个贱民！贱民！”汤姆斯歇斯底里咆哮着，“我要杀了他！区区一个贱民竟然敢反抗贵族！”

    科尔诺在一旁冷眼旁观，在吃喝玩乐上他们是志同道合的朋友，在事关利益问题上，一个是只知道花天酒地的二世祖，一个是公爵之子。

    “你确定要这么做一个野法师，加十多个枪手，埋伏对方一个人，都是这样的下场，你要杀了那个瓦尔特，我想得拉上你们家族所有的私军才行，汤姆斯你有这个权利吗”

    “我……”

    科尔诺的声音宛如一桶冰水淋在汤姆斯头上，从里到外都凉了个透彻。




009 有关魔法的两个问题
    在瓦尔特看来，杀戮是一件十分糟糕的事情，如果一件事情已经到了必须依靠杀戮才能解决问题，那么或许从一开始就有人做出了错误的选择。他不能保证自己一直都作出正确的选择，他只会努力让自己成为活下来的那个人。

    这不是他第一次杀人，他也从未告诉过海维森老师，瓦尔特并不是害怕海维森会对他有什么看法，他只是从未放在心上，就仿佛……天生如此。

    就像现在，他看着那位贵妇人在支付了一笔丰厚的报酬，牵着宠物犬离开了，事务所的工作一切照常进行着，昨天晚上似乎只是一场幻梦。

    在交代了爱丽丝几句后，瓦尔特便出门了，来到自己上班的工厂。他倒不是来找卡莲娜的，他是来辞职，多维娅吩咐他做好准备工作，显然钟表厂的工作是做不下去了。

    当然顺便也关心一下卡莲娜的情况。

    然而从工厂员工的口中瓦尔特得知卡莲娜也辞去了工作，这让瓦尔特坐实了卡莲娜昨天上门并非是偶然。知道了这个消息后，瓦尔特也没太关注卡莲娜了，她只是个普通人，想来她背后的那些人很快会有动作了。

    递交辞职申请，打理自己的私人物品离开工厂——也不过几本书而已，却花了瓦尔特一天的时间，他回到事务所的时候已是近黄昏。

    当他一打开门就看见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卡丽小姐亲自上门，是陛下有什么吩咐吗”瓦尔特可不觉得卡丽会私底下拜访自己，肯定是多维娅陛下的指示。

    这次卡丽前来和上次不同，却是只身前来，也没有穿皇室风格的侍服，端正的坐在招待客人的沙发上，随手翻阅着书籍。一眼看过去卡丽仿佛和寻常二十多岁年轻靓丽的贵族大小姐并无不同，可只要仔细品味一下，还是能从她身上感受得到一股高冷和疏远，多少能看到多维娅陛下的影子。

    啪。

    卡丽合上书籍，站起身。

    “有关你的工作，有些重要的事情，陛下吩咐我前来和你接洽商议。”很有多维娅陛下的风格。

    “下面就麻烦你了。”瓦尔特对爱丽丝说，然后转头做出一个请的手势，“二楼详谈吧。”

    二人坐定。

    “卡丽小姐，我到现在都还十分迷惑，陛下所说的这个魔法研究部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瓦尔特径直开口问到，这也是一直困扰他的问题，他可不觉得多维娅陛下会和一般贵族一样，仅仅是为了追逐好奇或者是一时热情。

    魔法在不同人眼中有不一样的看法，普通人看来不过是童话故事中杜撰的能力，一笑了之；在魔法师和知晓魔法这一群体中，有些人将之视为生命最高的荣耀，不可玷污的信仰，有些人却觉得魔法十分鸡肋，从古代魔法典籍中拼凑出来的魔法体系，在这个末法时代，并无大用。

    那么，多维娅陛下会怎么看待魔法呢

    瓦尔特想不明白。

    卡丽明白瓦尔特的疑惑，她将陛下的构想缓缓道来：“当然是研究魔法，这是一个专门用来研究魔法的部门，而研究的终极目的是实用，陛下希望能将魔法运用到工业化体系中来。”

    瓦尔特张大了嘴巴，瞠目结舌，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原来这就是多维娅陛下的野望他是一个魔法师，可以说是当今最强大的魔法师，古代魔法对他而言并无难度，即便是这样他也无法想象如果将魔法运用到工业中将会发生怎么样的神奇变化。

    瓦尔特追问道：“为什么……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卡丽深深看了他一眼，脑海中回响其陛下的声音，希望他能成为陛下可以信任的帮手。

    “很多人，包括贵族在内，一部分人已经尝到了工业力量的甜头，但是有些人已经开始急于分蛋糕了。他们执着于眼前的利益，并没有想着如何进一步发展工业，甚至想办法控制着工业力量，这些人已经成为工业力量前进的阻碍，迟早王国的工业化进程会停滞不前。”这是真话，但也只是一部分真话。

    “所以陛下希望我能研究魔法，从而推动工业化进程”

    卡丽点点头。

    瓦尔特陷入了思索，良久他开口道：“当今魔法师的现状，我想陛下也是看在眼里的，陛下怎么会觉得魔法还有可以压榨的潜力如果有一天魔法彻底消失，那建立在此基础上的工业岂不是成了空中楼阁”言下之意是说魔法不过是终将消逝的事物，何必投入精力。

    瓦尔特提出来的疑问，已经让卡丽十分满意了，能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他已经思考的足够远了。

    “瓦尔特先生认为魔法真的是在逐渐消失吗”

    瓦尔特一愣，这不是事实吗几百年前那个属于魔法师的辉煌时代，如今只能在古代典籍中窥探一二，当今时代魔法师还有多少能正常释放魔法的魔法师又有多少

    “关于魔法，陛下提出两个问题：是魔法本身消失了还是理解魔法的人在消失魔法是真的消失，还是说转变成了另外一种我们无法理解的形式就像是空气，当它快速流动起来的时候，成了风，我们才感受的如此清晰。”

    一道惊雷在瓦尔特脑海中闪过，仿佛一道崭新的大门在他眼前打开，虽未踏足一步，可耀眼的光芒足以夺目。他不得不佩服，多维娅女王作为一个普通人竟然对魔法有着如此深刻而思考，海维森老师经常说，创造奇迹的人，必然有着奇迹一般的思想，他们是超越了普通人的存在。

    或许指的便是陛下这样的人吧。

    “这也是魔法研究部门需要研究的课题之一，那么瓦尔特先生您现在明白陛下为什么要建立这个部门了吗”卡丽站起身，她从瓦尔特精彩的神情上已经知道了答案。

    “我相信瓦尔特先生的能力，也相信瓦尔特先生的热情，不知道您是否愿意接过陛下的重任呢”

    瓦尔特站起身，郑重说到：“必当全力以赴！”



010 贵族
    “所谓古代魔法，指的是通过研究古代魔法典籍，推导原理从而修复的魔法，就比如这个静滞结界。”瓦尔特随手释放了这道魔法，多维娅聚精会神的看着，“在结界范围之内，任何体积和质量大于某个限度的事物速度都会受到限制。”他将手中的杯子扔了出去，在半空中缓缓划过一道弧线，最后落在墙角。

    多维娅注意到易碎的玻璃杯子并没有因此而破碎。

    “如果有人从高处落下，经过所谓的静滞结界也能平安无事”

    “不行，陛下可以将结界想象成某种液体，过于快速的物体撞击在结界上，和撞击在水面上没有区别。”

    多维娅端起咖啡稍稍抿了一口，感叹道：“真是非常有用的魔法啊，如果能大规模运用在军事防御上，哪怕只是一座百人小镇，也足以抵挡千军万马。”

    瓦尔特不知道多维娅到底在想些什么，他谨慎地提醒说：“陛下，静滞结界是不分敌我的，在功能强大的同时，对施法者也是一种束缚。”

    多维娅摇了摇头，似乎并不想和瓦尔特争辩什么，她转而问起：“这种魔法能脱离魔法师独立运行吗就像是工厂中的蒸汽机一样。”

    瓦尔特摇摇头，直言到：“在这之前还需要解决陛下提出的两个问题才行。”

    是魔法在消失还是理解魔法的人在消失魔法究竟是在消失，还是在转变

    多维娅点点头，她很清楚魔法研究部门不是一个能在短期得到回报的部门，也明白这像是一场赌博，如果有一天魔法真的彻底消失不见，如同过眼云烟，一场梦幻，世界重归于凡人，那么她投入在这个部门上的人力财力都将打水漂。

    但万一呢，万一自己赌对了呢魔法所具备的巨大潜力值得这场豪赌。

    “说说你是怎么看的，随便说就是了，在没有定论之前，一切合理的猜测都有可能是通往最终答案的道路。”

    瓦尔特昨天一晚上都没有睡着，他不停翻阅着海维森老师的藏书和自己脑海中的知识，对自己的猜测已经隐隐约约有了七八成的肯定。

    “在我看来后者的可能性更大。”

    “怎么说”

    瓦尔特从脚边的盒子里拿出一块紫色的石头，“魔法师在减少，但是自然界中的超凡物质并没有绝迹，很多品相奇异的植物或是矿石都被制作成精美的饰品，流通在商人和贵族们的手上。这些东西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正常生长的植物，但也无法和魔法产生任何交互，就像是油和水一样。”

    “或许……魔法力量正以一种我们不曾知晓的形式在逐渐改变。”

    瓦尔特最后总结到。

    多维娅拿起桌子上的紫色石头，能明显感受到其质量和体积完全不对等，火柴盒似的小小一块，拿在手中像是铅球一样。

    详细端详了片刻，她放下手中的石头，继续说到：“很好，你能有自己的想法很不错，在魔法的领域你比我更有发言权，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这周之内，魔法研究部门就会逐渐完毕，你放手去做。”

    “我会尽我所能。”

    瓦尔特跟着海维森学习魔法，其实在很早的时候，海维森就已经教无可教。多维娅给他的这个机会，让瓦尔特那单调而乏味的生活，久违的重新鲜活起来，某个看似触手可及，却又遥挂在天边的某样东西出现在他眼中，激励着他再次前行，瓦尔特明白那个东西叫做人生理想。

    现在的瓦尔特还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追求着什么，可是仅仅只是窥探一角亦足以激动不已。

    接下来，瓦尔特和多维娅之间就像是老师和学生一样，教授她一些基础的魔法常识，颇有一种回到了当初海维森老师教导他学习魔法的时候。不过还有有很大的不同，多维娅毕竟是女王，她哪怕作出认真倾听的学习状态，也给旁边瓦尔特不小的压力。他一直搞不明白女王身上的这股压迫感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若要说是上位者的气势，可是在其他任何身居高位的官员或者贵族身上，瓦尔特并未感觉到，反倒更觉得像是某种超凡力量的体现……

    这种猜测他也只敢放在心里。

    直到瓦尔特离去，多维娅才开始处理王国事务，在她桌子上摆放着一份文件：《有关贵族对行政体系的渗透》。

    ……

    “你说汤姆斯家族的试探完全失败了还被人落了面子”艾伦希尔公爵坐在书房中，听着科尔诺的汇报，他转动手中精致的钢笔，不停思索着什么。

    良久，公爵轻笑两声。

    “有意思了，不知道多维娅陛下又会有如何反应呢说到底也是汤姆斯的人出手伏击了自己钦点的宫廷魔法师，她那样的性格不可能会咽下这口气。”艾伦希尔公爵站起身，在书房中踱步。

    然而艾伦希尔完全没有料到，瓦尔特并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多维娅。

    “不管怎么说，汤姆斯家族恐怕又要蛰伏一段时间了。”艾伦希尔这么说到，却停下了脚步，“不，不对。”艾伦希尔皱起了某头，“他们明里暗里已经拉起了一大帮贵族，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想汤姆斯家族不会就此善罢甘休。不出意外的话，他们很快就会来拜访我了。”

    贵族不是政客，他们看重所谓的贵族荣耀，而政客眼中只有利益。

    “这是一个机会，一个扳倒多维娅的机会。”公爵像是在自言自语，声音越来越小。

    “那我现在还要和那位宫廷魔法师打好关系吗我已经准备好了礼物，没有哪个男人会不喜欢。”科尔诺问到。

    “去做，我给出的承诺，在女王下位前一直有效。”然后他又叮嘱到，“不过最近不要和汤姆斯他们走的太近。”

    科尔诺明白父亲的性格，在局势没有明朗之前，宁可两边下注也不会主动站队，一旦有了必胜的把握，公爵便会发起雷霆般的攻势击垮敌人。艾伦希尔正是因为足够谨慎，才能一步步从小小的男爵爬上了公爵的位置，站在王国最大的舞台上。



011 交个朋友
    克洛洛有些拘谨地看着台上的年轻人，他的模样和自己相差仿佛，却已经是深得陛下器重的宫廷魔法师，心中难免生出羡慕之情。克洛洛有幸接触到了魔法世界，然而却和大多数普通人一样，被挡在了天赋这扇门之外，但是他没有就此甘于平凡，克洛洛努力钻研魔法理论，期望有朝一日能拜入魔法师的门下，即便无法成为魔法师。

    在场十多位男男女女们都有着大同小异的经历，他们都是对魔法世界抱有向往的普通人。

    瓦尔特站在台上，他扫视着下面的年轻人们，在他们的眼里看得见渴望，看得见羡慕，也看得见疑惑。

    “咳，你们既然站在这里了，那么你们也该明白，在往后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都会在我手底下做事。”瓦尔特站在台上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早上的时候，卡丽通知他魔法研究部门已经准备就绪，让他来参加部门落成仪式。可卡丽没说还要上台发表讲话，他什么准备都没有，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付两下。

    顺便打量了一下陛下找来的这些部门下属，按照卡丽的说法，这些人都是对魔法有一定了解，同时也向往魔法的普通人，按照她的说法，只有像他们这样的人，才会对研究魔法保持足够的热情和不受束缚的思想。

    寻常普通人，他们没有基础，魔法师则问题更多，要么放不下身段，要么固持己见，封死在自己的认知圈子里，这些人都不适合在魔法研究部门工作。

    瓦尔特对此深表认同。

    讲话的同时，他的目光在所有人身上一一掠过，能看的出来，这些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魔法天赋的，放在几百年前成为一名魔法师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可惜，生不逢时。

    很快到了尾声，瓦尔特松了一口气，学着海维森老师在教导自己时那样，在最后顺便添了一句：“那么，你们还有什么问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