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龙记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吾涯
大周军队的箭也许是施了什么法术,朱鸟一中箭立刻全身麻痹,直直坠进了海里,彭看过去顿时大惊失色,只见海面之下不知何时浮现出大量阴影,几乎将整片海水染成黑色,朱鸟一摔进水里,立刻被那些黑影吞没,眨眼便没了踪迹。
“那是什么……”彭睁大眼,只觉浑身一凉,鸡皮疙瘩都爬了起来,“虫子?又是那种虫子?可它们怎么……突然长得这么大?”
发丝粗细的虫子居然长到了手指粗,几千条缠住一只落水的朱鸟,后者根本连挣扎的余地也没有。彭还没移回视线,一道似鹿又似羊的白影忽从后方直插过来,白泽大喊道:“彭!我之前料错了,他们拿龙骨不是为了压制龙族,他们控制了蜃!”
他话音还没落下,漆黑的海面上忽然翻腾起数道似龙的身影,张口一吐,海上迅速升起厚重的白雾,眨眼将那几座小岛淹没。
“操!”
彭终于没忍住破口大骂,同时感到身下的龙再是一颤:“撑不住了,你快点跟我结契!”
彭一咬牙,只得将左手拍上九渊眉心路上九渊强行在他左手手心里画了结契的契文,而右手是解契的契文。白光闪过,彭便觉自己的意识瞬间和身下的龙连通了,对方连抗拒都没有一丝,直接顺服于他。
无数陌生的东西涌进他的脑海,他咬紧牙关接受了庞杂的信息,并迅速从中找出一丝异样,试着唤道:“潜岳?”
朱鸟背上的潜岳很快回应过来:“少爷?”
是同心蛊!
彭顾不上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忙道:“快点让朱雀族撤离强弩的范围。”
“不行啊,”潜岳说,“他们那弩动过手脚,长眼睛似的,根本躲不开射程。”
“那就先去烧死那帮搅屎棍!”
朱雀族齐齐调头,放弃了继续轰击罗酆山上的结界,转而将沿岸的千军万马烧成一片火海。
这时候天边忽插进一道黑影,一条黑龙载着人疾掠而至,黑龙口吐狂风吹散一片海面的浓雾,龙背上那人将手里的弓箭拉到满月,一箭射出。
海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哀嚎一条蜃被射死了!
彭惊疑地看向那龙,并不认得前来相助的人是谁,忽见墨理贴了上来,一爪子扒下龙角上的锁龙环扔给对方:“墨问,现在墨龙族你修为最高,你拿着!”
墨问也不客气,迅速将那锁龙环戴到自己龙角上,便听墨理一声咆哮,已同众龙族一道被琴音控制着强行往玄武甲的方向而去,并降低高度迅速隐进浓雾里。
彭身边没了龙族,瞬间成了孤家寡人一个,他看着那些龙消失在浓雾中,一颗心已经吊到嗓子眼。墨问背上的人冲他草草一点头,又继续去射杀海里的蜃。
彭看清他的面容,不禁微微一愣,只觉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人的画相先帝李冼?
然而此时他也来不及细究,正琢磨着该怎样扭转这被动的战局,忽听远远传来一阵虎啸白虎族赶到了!
几只白虎刀般切进大周军队,瞬间将他们最后的阵脚也打乱,彭立刻让白虎族伙同狼族去拾残局,将朱雀和狐族重新调去轰击罗酆山的结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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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身上两件法器力量相叠,数百只朱雀同时丢下离火,将那数十仙人维持的结界炸得遍地开花,竟也即将把结界攻破了。边崇神色微微一凛,忽抬手一招,刚才的晴空万里瞬间乌云密布,数百道天雷同时落下,轰然击中毫无防备的朱雀族。
“小心!”
一时间无数“烤家雀”噼里啪啦地坠落,彭一嗓子几乎喊破音,最后那个尾音还没落下,忽觉一片灼眼的强光里似乎钻出什么东西,可他被天雷影响了视线,也看不清楚,只无端有种危机感,顺着本能迅速地一偏头
尖锐的破风之声直从他耳边惊掠而过,他耳朵上登时一凉,随即有什么东西在耳边炸开那玉耳扣竟被吞日箭射碎了!
飞溅的碎片径直炸进他耳朵里,他感觉自己像是被人狠狠甩了一巴掌,竟一时被甩得有点蒙。许久他才感觉有什么灼热的液体从耳侧淌下来,耳边嗡嗡作响,除了苍蝇叫似乎再听不见任何声音。
好在另一边没受影响,他暂时也无暇顾及,驾着九渊迅速向低空掠去,龙口一张吐出寒气,眨眼在海面上凝出一层厚厚的冰,接住了掉落下来的朱鸟。
没了玉耳扣,他手上玉覆盖的范围骤然缩小,彭咬咬牙,只得让九渊拔高靠近剩余的朱雀族,并感觉边崇手上吞日箭的箭尖如影随形地追着自己。
好在仙家的结界支撑这么久也到了强弩之末,不知是谁投下一根压弯骆驼的稻草,结界爆发出一阵强光,骤然破裂开来。
彭目光倏地一凝,正欲让朱雀族乘胜追击压上去,忽听北边远远传来一阵惊天异动海里的蜃已基本被李冼射杀,浓雾逐渐散去,他放眼望去登时瞳孔缩,只见几百条龙钻入水中,竟然合力将小岛大的玄武甲顶了起来。
与此同时海面上无数气泡翻腾,整个海面仿佛烧开煮沸了般,深海里似乎有个巨大的黑影在徐徐上浮
玄武神苏醒了。
第93章金乌
玄武神苏醒,就意味着四象之力全部聚齐,那个大阵就要成了。
彭一颗心好像没着没落地悬在半空,一时竟没了对策,下意识地看了边崇一眼,对方回以一个无懈可击的微笑,又放出一支吞日箭。
彭一偏头避开,束发的发带也被刮断,整个人披头散发、半脸是血,看上去似乎跟恶鬼无甚差别。九渊身上也道道挂,坚硬的鳞甲在那神箭之下根本不堪一击。
深海里的阴影以“龟速”继续上浮,彭也指望不上一只缩头乌龟真能帮他什么忙,朱雀族的离火已经攻破结界,全部落在罗酆山上,漫山遍野的白花眨眼被火焰卷了个干净。
仙人们又拉开一个什么防守的阵型,看上去还能再撑一阵,彭自知在“吞日”到来之前他们是解决不掉边崇了,狠狠一咬牙根:“黄豆!”
“叽!”
黄豆倒是毫无畏惧之心,打输打赢似乎跟它也没太大干系,纯粹是觉得好玩。拳头大的小鸟身形逐渐抽长,羽毛伸展,拍打着翅膀直冲天际。
这时天色已暗了下来,那“食日”之景降临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彭心里也十分没底,虽然他们做了几个月的准备,可到底没有用到过实战上,如果他那镜阵不成功,还是没有办法将局势完全逆转。
边崇似乎对他这“小把戏”不屑一顾,甚至不去管那四象阵是否成功,只不断向他放出吞日箭。彭不胜其烦,躲得愈发狼狈,雪白的狐裘早让血给染成了花的。
太阳的光芒愈发暗淡下去,各地不明所以的人们纷纷出来观望,又大惊失色地奔回屋中。利州百姓得了柳怀止的消息全部闭门不出,整个利州大街小巷了无人烟,活似一座死城。
柳家的大门不知怎么没有关严,林景安趁着大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站在门口看天地异象。也没人指望得上一个三岁小孩能懂什么危险,柳众清很想让那夫妇两个把孩子抱回去,可这两口不知干什么去了,他一只鬼又不能同普通人交流,只好亦步亦趋地贴着房檐下的阴影跟在林景安身后。
天地间彻底陷入黑暗也不过半刻钟的事,所有人都躲在家里瑟瑟发抖不敢出门,唯独小姑娘初生牛犊不怕虎,在门口看得津津有味。
突然,那完全黑下去的天色又一点点亮了起来,起初只是星子一般,随后光芒渐渐扩大,天空中勾勒出一个浑圆的光球,内中似有漆黑大鸟拍打双翼,光芒便随着翅膀的扇动一圈圈扩散出来,并越升越高,越来越亮。
柳众清亦翘首观望,他三十余年的人生鬼生加起来也没见过如此奇景,不由一时看得呆了。再回神时那大鸟已升至最高点,与真正的金乌平齐,他余光忽然捕捉到什么细碎的光线一闪而过镜阵启动了!
散布各地的镜阵在同一时间反射出无比灼眼的光芒,甚至比太阳的光线还要亮,那些光芒无一例外全部打在同一个点上,滴水不漏地回馈给天上的大鸟。
光团的亮度陡然提升,那光芒被无限拉开延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充满整个天空,随即洒满整片大地。黑暗在强光之下一触即溃,仿佛遇到什么洪水猛兽,夹着尾巴溃逃千里。
天地间重新亮如白昼,好像太阳根本不曾消失过,满头雾水的人们又按捺不住好奇心出来观望,柳众清却好像发现什么异样,偏头看去瞬间瞳孔缩一片琉璃片似乎承受不住这样强大的能量,竟有一角崩开了!
“景安小心!”
那崩裂的琉璃片边缘锋利如刀,好巧不巧正朝着林景安脆弱的脖颈飞去,柳众清来不及细想,顷刻化为灰雾,直向着飞溅的琉璃片撞去。
琉璃片发出“砰”的一响,被灰雾炸成无数细小的粉末,在林景安身边扑簌簌落下。这时候柳怀止终于发觉孩子不在身边,忙出门来寻,一边数落着一边将她抱起,不由分说地扛回屋内。
林景安还看着刚才自己站过的地方,伸出短短的手指奶声奶气地叫着:“叔……”
柳怀止似乎没听到这话,关闭房门的同时冲着门外喊道:“众清你是不是也在外面?赶紧回来!”
同琉璃片一并消散的灰雾到底是不能给他答复了,那支碧玉簪子“咔”一声轻响,簪体上裂开一条缝隙,没能引起任何人注意。
好在那琉璃只是碎了一角,对镜阵整体产生的影响微乎其微,边崇的表情终于变了,一成不变的面具被强行撕破,他浑身倏地一顿,竟然呕出一口血来。
四象吞日阵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干扰,四象之力没能吞没金乌,反倒疯狂逆行,结阵的几个仙人首当其冲,被骤然反扑的力量冲了个人仰马翻,紧接着就席卷到了边崇。
他踉跄一步才站稳,彭也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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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五脏六腑挤压般的剧痛里回神仅仅是刚才那短暂的黑暗,他已经感到五行逆乱,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只有意识是无比清醒的。
他赶忙咽下一口已滚至喉间的血,视野才清明起来,就看到无数漆黑鬼影已从罗酆山下冒出,又被紧随而来的金乌光芒杀得片甲不留。
视线再往上,则正巧看到边崇受创的一幕,不由内心大呼好机会,抬手就要让朱雀族群起攻之,却听白泽的声音插了进来。
白泽一蹄子将一个仙人踢进大海,直接送他去见列祖列宗,拍着翅膀急忙冲至彭面前:“等等,你不能杀他!我刚刚看过了,常泽身上那个契是‘同生契’,你杀了边崇,他也活不了!”
“……什么?”
彭心头一凛,忙落下已经抬起的手,同时向那依然在抚琴的人投去视线,又听白泽说:“白色的契代表‘服从’,金色代表‘平等’,而红色代表‘同生共死’,你杀了一个,另一个也……”
彭眯眼细瞧,果然在那人眉心看到一个若隐若现的红点,内心一腔岩浆终于在瞬间点燃,炸了个满堂开花:“边崇!”
边崇抹去唇边一丝血迹,面上又挂起了一成不变的画皮,举起手中的弓,再次瞄准彭。
彭只感觉自己快要被气炸了肺,架着灰龙在接连落下的天雷中疾穿而过,径直飞向对方。
一支箭又擦着他身侧划过,他连理也不理,朱黎从旁边并过来,他在龙背上蓦地起身:“九渊,去把那张弓给我夺过来!”
他说罢身形一跃直接在空中换乘,准确地落在朱黎背上,同灰龙一左一右向边崇包抄过去,后者正准备拉弓,忽被疾掠而至的灰龙喷了满脸冰渣,就这一愣神的当口,彭已摸下那片雀翎,化作一条红色的长鞭,鞭梢甩上弓身,猛地一扯,神弓瞬间脱手。
彭一把将神弓接在手里,灰龙也在边崇身边飞了半圈,一爪子硬拽下他腰间的箭筒,直接甩给彭,后者拈弓搭箭,箭尖直指边崇。
边崇先被抢弓再被瞄准,不由一愣,但随即又微微笑开,似乎笃定了对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彭全然不管那套,玉扣上弓弦,神力之下就是千钧沉的弓也被他生生拉开了。
他眯眼始终瞄准着边崇,后者不躲不闪,甚至抱起胳膊,彭却在这时倏地将指向偏转了一个小小的角度,吞日箭离弦而去,擦着边崇的脖子直射向他身后。
这时候边崇终于意识到什么,脸色再次变了,猛一转身试图将箭拦截,但为时已晚。吞日箭尖鸣着直朝李飞去,锋利的箭尖准确擦过独木琴,将七根琴弦全部斩断,随后贴着他臂下的空隙钻了出去。
彭几乎是目不转睛地看着那箭的轨迹,放箭之时无比沉稳,过后反而双手剧烈地颤抖起来。他用力咽下一口唾沫,强行将自己砸落胸腔的心脏按住,将弓背在身后,同时摸出重明骨哨。
李被突然斩断琴弦,似乎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朱红大鸟已掠至他头顶,哨声响彻耳畔。
琴声强行中断,被控制的龙族一下子失了方向,齐刷刷停顿下来,再让那哨子一吹,全部如梦初醒。被顶起的玄武甲重新落入海中,砸起惊涛骇浪,海浪拍上罗酆山的山体,继而将九渊之前凝出的一大片冰推向岸边。
白虎族彻底将大周军队撕碎,不知是谁带头,接二连三在岸边起跳,随后在冰上借力,一跃而上罗酆山。几只白虎同山上镇守大阵的神兽厮打起来,一时间血肉横飞,彻底将阵法击破。
四象之力没了阵法的约束四处乱窜,将整个山体都震得地动山摇起来,再合海浪翻滚,组成了一对“山呼海啸”,几乎是天将倾颓之势。
无数震耳欲聋的声音冲击之下,李好像终于找回了一点清明的神智,他捂住脑袋,抬眼便看到那道骑在朱黎背上的身影,瞳孔骤然缩,浑身血液几乎在瞬间沸腾起来,化作白色巨龙,咆哮着朝边崇扑去。
第94章夺契
彭看到那龙好像想跟边崇同归于尽的架势,不一阵心惊肉跳,连忙道:“九渊,快拦住他!”
灰龙立刻放弃与边崇纠缠,龙身一转缠上那白龙,两条龙登时扭打在一起,庞大的身躯砸在地上,掀起一片尘土飞扬。
彭已经来不及管其他,只招呼朱雀族牵制边崇,自己从朱黎背上一跃而下,冲到那两条龙身边又吹了一通骨哨。白龙在契和哨声之间不断挣扎,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清醒还是迷糊着,身体不由自主地扑腾,一时竟连九渊也镇不住他。
彭险些被两条龙砸个正着,连忙闪到一边,就见一灰一白已经扭成了麻花,灰龙很不凑巧地龙头在下,重砸之下“咚”一声撞在一块大石头上,仅剩的一只龙角也别断了。
九渊之前就已经受了不轻的伤,遭这一撞更是鲜血迸流,彭实在不忍心让他继续打下去,正准备让他撤回,忽听那白龙喊:“夺契!”
夺契?
彭一愣,没反应过来是什么意思,两颗龙头正好扑在他面前,某龙浅色的龙目朝他看过来,又喊:“快点夺契!”
彭也不知他说的“夺契”到底该怎样操作,这种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去,自知恐怕难以同时跟两条龙结契,先将右手掌心拍在九渊额头上,随后将左手覆上李眉心的红点。
他接触到那红色契文的一刹那,只觉比之前庞杂数倍的信息铺天盖地地涌进脑海,险些直接将他冲昏过去。他只好咬牙硬撑,意识似乎就跟身体勾着那么藕断丝连的一点边,竟然也没被彻底冲散。
这时候边崇已明显察觉他们这边的异状,正欲强行将控制权夺回来,被朱黎眼疾手快地喷了满脸离火,从地上爬起来的九渊又赏了他一头冰渣。
这么一来一去的当口,契已经彻底被夺走了,彭掌心红光一闪,说不上来的力量瞬间充满全身。白龙彻底不再挣扎,彭跪在一边捂住头,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生生被数不清的东西撑爆了,一时间手脚发软,身体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边崇被夺走了契,又呕出一口血来,不由怒从心头起,再招一道天雷。
“小心!”
那天雷直朝彭而去,后者却全然未察,情急之下朱黎一爪子抓住他的肩膀,硬将他拖离地面抓上了天。天雷“轰”一声炸出一个巨大的土坑,险些把白龙也波及进去。
朱黎顺势一甩把彭甩到自己背上,彭整个脑子都在嗡嗡作响,胃里疯狂翻腾几乎是想吐。好悬他才终于忍住了,撑着身体坐正,手搭上了身后的弓。
“所以……”他喘着气说,“我现在可以杀他了是不是?”
朱黎没说话,彭便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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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默认了,挽弓搭箭一箭射出,却被边崇察觉,后者伸手一挥,竟然就将那神箭击飞出去。
彭并不死心,虽然以目前的局势看宰了这厮是迟早的事,可他心里想要手刃他的念头疯狂作祟,让他下意识地又摸向箭筒,随即心里一凉只剩一支箭了。
他一顿之下再次搭箭,边崇看着对方瞄准自己,掌中法术已蓄势待发,然而就在此时,一直潜伏在他身上的小布人突然滑落,内中飞出一道黑影,沈成钧整个人挡在他面前,遮住了他的视线。
就这一瞬间的光景,彭看准时机,倏地一箭射出
边崇近乎惊愕地看向那支穿透自己胸膛的箭,整个人被惯势所带,不受控制地后退一步。那箭一半没入他身体里,一半还在沈成钧的胸口中插着,后者顶着金乌刺眼的强光,冲他咧嘴一笑。
他身上覆着的铠甲也在两重重击下熔化了,高大的身形终于化作一道青烟,彻底消散在天地中。边崇还没回神,潜岳已从朱鸟背上跳下来,无声无息地落在他身后,手里斩鬼刀猛地出鞘。
边崇的意识在地上蹦了两下,视野一片天地倒转,最后看到的是自己无头的身躯,以及被喷出的鲜血溅了满头满脸、面色冷厉的姑娘。
他招来的那一片乌云骤然散去,彭一抬头,却看到更高的云层之上似有影影绰绰一片人影,头脑剧痛之中甚至忘了思考,驾着朱黎朝山头俯冲,拔下边崇尸体上的箭,又抄起之前射偏的那支。
“看你妈……给老子滚下来!”
他将染了血的搭在弦上,玉神力发挥到极致,朝着云层上方射了出去。
那一箭穿破九霄,直入神界。
“彭!”
朱黎只感觉背上这人似乎是疯了,惊觉这还不算完四象大阵彻底破除,原本的金乌重现天日,彭居然又把箭的指向对准了金乌!
“等等!黄豆不能代替真正的金乌,你冷静!”
彭浑身一哆嗦,突然被他一嗓子喊醒,手上的力度骤然卸了。随后他被朱黎放到山顶,远处龙族再次合力将玄武甲顶出水面,缓缓向这边游来。
潜岳随手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被九渊一把捞上龙背,直冲山底,她将白虎旗插在山脚下,朝幽冥入口一挥刀,刀刃上凛冽的杀气伴着边崇的血一并落入黑暗里。那深渊里一阵鬼哭狼嚎,白虎旗中滔天的白虎之力也悉数卷入。
这时候深海中的巨大黑影终于浮出水面,出水时却变作长长一条,是条通体漆黑的大蛇。一道人影稳稳站在蛇身上,破水徐徐朝罗酆山靠近,陌生的声音同时传入所有人耳中:“谁在北海造次?”
彭已经疲力竭,只得勉强抬头看了一眼,发觉那人竟已落在眼前。他吃力地翘了一下嘴角,嗓音嘶哑地问:“你也来兴师问罪吗?”
“不,”玄武化身的男人蹲下身来,与他视线平视,注视他良久才开口说,“你不要忘了,只有人间的神才是一心为了人间的坤君。”
彭一怔,再抬头时面前那道身影已在三丈开外,玄武站在山上的至高点,抬头望着天上的云层,轻轻地说:“虽然你已经不是坤君,也永远不能再成为坤君,可你要知道的是,该记住你的人永远也不会忘记,该忘记你的人永远也不会想起,纵使他们都不在了,这天下名山大川依旧是属于你的不仅仅看在眼中,也要记在心里。”
他重新回到彭面前,似乎是意有所指地在他受伤的耳侧轻拍,又将视线滑过不远处的白龙:“别忘了在落下圣物时许个心愿,不管什么愿望,我都可以替你实现。”
他说着手掌一翻,将掌心一个黑色的东西递给对方:“拿着吧,下次再见,只怕又是两千年后了。”
旧的玄武甲被龙群推至罗酆山下,男人身影一闪已至其中,那条黑色大蛇盘在他身上,巨龟迈动四肢重新游向深海,缓缓消失在碧波万顷之中。
彭跪在地上向下眺望,目及尽处全部是残肢鲜血,飘飞的雀羽、崩落的龙鳞、浑身浴血的白虎,狼的尸体、狐的尸体,以及沿岸一线几乎全军覆没的大周军队……
海面上不知何时飞来数以万计的鸟类,正欢天喜地地瓜分着数不清的虫群,他又将视线落向掌心缩小到拳头大的玄武甲,忽然感觉心里像空了一块。
他说不上这感觉是从何而来,一切赢得胜利的喜悦都化作无关紧要的浮尘,像满天飘落的红羽一样尘埃落定。他似乎听到有人叫他,却听不出那人是谁,也并不想理会。
他忽然站起身向南遥望,明明隔着万里之遥,那些满目疮痍的土地却好像已经历历在目,每一道裂痕都似乎是刀刻出来的,每一条奔涌的河流里都仿佛流着沸腾的血。
他缓缓地迈出一步,又将视线投向天上,云层已经彻底散了,模糊的人影也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黄豆似乎在天上流连忘返,两个金乌重叠在一起,他直勾勾盯着那能灼伤人眼球的光,让它们在自己视野里烧出一片漆黑。
四件圣物终于全部聚齐,接二连三自他手中飞出,化作四道流光分别掠向四个方向青光归于蓬莱,红光归于衡山,白光归于昆仑,最后一道黑芒再次沉入北海,重新化作一座小岛,准备迎接未来两千年的无人问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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