撷兰令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谢子
说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正见眉眼侧看脸,就生生无法推拒青年的体贴。
也算是天意,坐拥天下的帝王生平最大的坎坷就是求不得,唯二看重的两个人都生生不愿接受自己的爱意,不是视若无睹便是敬而远之,真真叫人沮丧。
可就在这个时候来了一个殷捷。
眉目有七分像太傅,侧脸和身形却与那个别扭至死的殷庭像足了八分,简直就像是上天所赐以弥情思一般。
实在是情难以堪,方才允许他成了那个例外。
殷捷看着躺椅上渐渐睡了的帝王,取出了腰里别着的梨木腰扇,轻轻为帝王打扇。
六月里的天气总是热的,即使在水榭,周围又有冰块镇着,总还是打扇会让帝王睡得更舒适。
另一边站着的尚仪女官见了,忍不住就抿了抿唇。
扇子是后来添的,随意买的扇骨,自己写的扇面,一面用的是从小照着自家小叔的家书练就的一笔秀润柳楷,缱绻旖旎的写了一首《越人歌》,另一面水墨素淡,描出一副空谷幽兰。
心里在想,昨日宴上那个世袭衡阳侯一脸清贵气的年轻人眼里的轻鄙真是好不客气。
是是是,殷捷这个吏部考功员外郎的确是赖了圣眷的确有些来路不正,据说就连自家小叔都为此特特的跑到明德殿与帝王争执了一番。
可那又如何?你们还不是一个个巴巴的来赴宴,巴巴的送来各色礼品,哪怕心里再怎么不屑,嘴里说出的也不过是恭恭敬敬的还望今后多多提携。
这便足够了。
犹自陷在思虑里,帝王却翻了个身,侧对着自己,慢慢的把眼睁开了一条缝,扫过自己的侧脸之后顿时惊疑不定的问了一声:“兰阶”
叫殷捷狠狠地一怔,犹豫了片刻,了扇低低的道:“臣在。”
下一刻手腕被拉住了,人被向下一扯,帝王的唇擦过耳垂,湿热的气息喷进耳廓里让他忍不住战栗,“兰阶,你怎么在……”
而后像是察觉了什么,又放开了握在掌中的手腕:“不对……你不是……”
殷捷忙起了身,正想说些什么,却见帝王又翻过了身背向自己,犹自喃喃着什么。
下意识的抚过耳垂,虽说早有臆测,如今这般明白的摆在自己面前,却实在是叫他一时难以接受。
一旁的尚仪女官已经快步走了过来,看了看水榭外并未被惊动的宫人侍卫,轻舒一口气之后低声告诫道:“殷大人,陛下怕是睡糊涂了。”
殷捷便垂了眼笑得温驯,将手中的扇再次展开,不紧不慢的打着:“下官晓得轻重。”
隔开几道回廊,朱衣玉冠的宰辅咬着唇望向水榭里,攥着奏本的手指用了死力气,骨节生生泛起了苍白不说,就连手都有些抖。
当日回府,坐在饭桌前静默了半晌,终究是抬手抚了抚见此情形也不敢动筷的爱子的头,温温柔柔的问:“羽儿,你可想……可想要个母亲么。”
作者有话要说:雄起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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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渐入佳境哟,咩咔咔咔
握爪准备开虐……虐攻还是虐受,这是一个问题
☆、第四十一章
殷继羽眨了眨眼看向父亲,漆黑水润的眸子里一派不解。
殷庭轻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羽儿,你可曾想过……要个母亲,来照顾你。”
小小的人儿忽然就满脸的委屈,从凳子上跳了下来一头扑进了他怀里,声音闷闷的说:“羽儿不要……羽儿不要爹爹续弦。”
不曾想过爱子竟会是这般反应,殷庭抿了抿唇抚着他的顶心,声气越发温软:为什么不要?”
“他们都说,后母会薄待前妻留下的孩子……便是后母待羽儿好,今后有了弟弟妹妹,后母肯定会待他们比待羽儿更好,父母又都宠年纪小的孩子,所以爹爹也会喜欢弟弟妹妹,那羽儿怎么办,又有谁会来喜欢羽儿呢。”殷继羽把脸埋进了父亲怀里,稚气未脱的音调里带了一点点的哽咽。
叫殷庭心里一阵阵的泛酸,只得温声安慰:“不会的……不会有弟弟妹妹的。”
想
撷兰令 分卷阅读56
到要娶亲,不过是出于那个自私得卑劣的缘由,自欺欺人的想要逃避罢了。这颗心中,怕已是装不下别人。
“不会有弟弟妹妹,不会有人薄待你,你还是相府唯一的小少爷,只是找个人来照顾你和爹爹……不好么。”殷庭的声音很轻,不知是在说服谁。
殷继羽小心翼翼的抬起头看向父亲,“那为什么一定是要给我找个母亲,这样的话,再请两个侍女不也一样么?”
直叫殷庭失笑,心说着傻羽儿,请两个侍女,怎么能叫龙椅上的那位断了心思:“好了,不说这个了……快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爹爹有心事,这两天又犯了胃疾,羽儿都知道,可是有心事也要吃饭呐……胃疾犯了,更该好好吃饭。”殷继羽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乖巧的夹了一筷子虾仁放在殷庭碗里,俨然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饭后不多久,殷庭正在书房看公文,忽然便有人来报,说是顾相来访。
顾秉直在殷庭的书房坐定,看向书案后安安静静看公文的殷庭,轻轻叹了口气,呷了一口茶水细品:“君山银针?怎么不是龙井了。”
“上次不是你说,总喝龙井,没意思么。”殷庭将手中的公文合上,淡淡笑道:“这么晚了怎么到我这里来了?公主若是怪罪下来,我可担不起。”
顾秉直险些被茶水呛到,耳根上染了一层薄红:“兰阶兄你……休要取笑。”
才新婚的时候,有一日自宫中回来,心念一动来自家师兄府上讨杯茶喝,坐得稍久了些而已,岂知自家那位公主殿下竟是带了亲自过来“接人”,叫自家师兄看了好大的笑话。
殷庭便自端起了茶盏:“好好好,不笑你了……可有什么事么?”
“其实,我本不该与你说这个的,然而,他毕竟是你的侄儿。”顾秉直的脸上显出了些许犹疑来,低着头兀自盯着茶盏中的碧色汤水,“近来弹劾殷捷的折子很多,其中不乏结党营私,受贿赂,还有……还有媚乱君上之类的。御史言官,大抵都口齿尖利,说得很是难听,且这些折子,想来陛下也都见到了。倘使确有其事,哪一桩都不是小罪,倘使是他人污蔑,你也当好好的教诲他一番,如此官声狼藉,实在是有碍前途。”
“是么……”殷庭将茶盏送到唇边的手一滞,那声媚乱君上扎进了耳膜里,撞在脑仁中就像是被敲响了得青铜大钟,一个劲的嗡嗡震荡。眼前又闪过今日自己隔了几道回廊看见的,水榭里,躺椅上的帝王抬手将自家侄儿一把拉下,亲昵的面颊相贴的情景。
几乎闭上眼就可以想象那是怎样的感觉;帝王的手劲不小,被拉住了手腕大抵都挣不开,唇贴上来的时候触感柔软,暖得像是春日里最明媚的阳光……那般亲近的姿势,真真是叫人脸红。
左胸里那块跃动的血肉却狠狠的窒住了一下,像是被细长尖利的冰锥扎了个对穿。
一口茶汤在唇齿间徜徉再三方才咽下,殷庭抬了眼笑吟吟的道:“多谢相告,只是子登自小就是个聪明识体的孩子,尚不至于做出这些来的吧。我会寻个机会,与他好生说一说的。”
送走了说完话便赶着回府向娇妻报道的自家师弟,殷庭有些无力的躺倒在了书房的软榻上,抬手掩目,心绪烦乱的以至于全身都是难以名状的难受。
忍不住就轻轻的自问,“殷庭,你到底在介意什么。”
是介意你自认绝不可能与之厮守的、却还是对你怎么都不肯放手的帝王终究是拥抱了别的人么?这算什么呢,陛下他本就有后宫三千膝下儿女双全……可、可也不该,明明说着喜欢,一转眼却又去拥抱别的臣子。何况那人是子登呢,有着和老师那般相似的眉眼的子登……
那一声惑人心神的“莫非卿以为,朕已经昏聩到连自己的枕边人是谁……都辨不清了么?”犹自在耳,偏就是怎么也不敢信。
耀眼的光芒也好,温柔的情话也好,却怎么都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怎么都觉得帝王所谓的喜欢生生少了那么些诚意,本来这些日子的坚持已经叫人松动,偏又……
经纬天下的宰辅此刻所思所想的全都是些旖旎不堪的小儿女情思,心里乱的分寸尽失。
早知今日,当初就不该被那双含着脉脉温柔的眼迷惑,不该有心底那么一点点失陷的柔软。是不经意间就被打开了的缺口,彼时你无心我无意,朝堂上有裴太傅金紫垂腰端行允止,谁能料到竟会有今时今日。
到底要怎么办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各种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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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经年
晌午的时候,殷庭正伏在案上小憩,忽然便觉得有人在拨弄自己的鬓发,迷迷糊糊的抬起头,看到的便是帝王陡然放大的脸。
不由吃了一惊,忙要起身行礼:“陛下。”
景弘却按着他的肩让他不要起身,不紧不慢的将他鬓边的一缕乌发撩到耳后,墨金的眸子里含着笑意:“没有人。”
朱衣玉冠的宰辅抿了抿唇,下意识地向后避了避:“陛下怎么来了……”
“怎么,朕不能来么?”景弘脸上的笑意更甚,悠悠的绕到了殷庭身后,伸手在他肩上揉捏着,“这肩膀捏起来,怎么还是硌手得很。舒服么?”
殷庭忙按住了他的手,“陛下真是折煞臣了。”
“兰阶,此处无人,怎么还叫陛下,当罚。”景弘的声音压得沉,越发显得质感醇厚,“当罚”两字甫一出口,舌尖就触上了殷庭圆润的耳垂,舔|弄了两下之后,便含入了口中,整齐的白牙上下一合,不轻不重的咬住了。
“唔嗯……陛下……”殷庭情不自禁的呻吟出声,旋即面上一红,抬手掩口,失措的不知如何是好,不料耳垂上咬合感陡然成了刺痛,同时传来的还有帝王哼出的一声分明带着不满意味的鼻音:“嗯?”
知道对方仍旧是介意称呼,却怎么也没法将那声实在是逾矩的称呼唤出口,偏偏耳垂上咬合的利齿又增加了力道,几乎要留下伤口一般。
才想出口反对对方这般逼迫的行径,却又思及自己先前的诸般顾忌不敢亲近险些造成的后果,终究是犹疑了。环顾四下,门窗紧闭,狠狠的掐了掐左手食指的指尖,方才用细若蚊吟的声音轻轻的唤道:“七郎。”
声音虽低却胜在吐字清晰,洛阳正音里夹杂了一点点媚好的吴侬。
景弘之上,文帝的其他妃子另育有五位公主和殇明太子,故而其乳名是唤作七郎的。
帝王听到了这声七郎方才慢慢的松开牙关,又安抚似的舔了舔被自己咬出牙印的耳垂,凑在自家宰辅耳边兀自说着
撷兰令 分卷阅读57
:“兰阶,朕此番来,是有要事与你相商。”
殷庭被耳际传来的湿热气息弄得身子都有些发软,垂着头捏弄着指尖,有气无力的应道:“请陛下吩咐便是。”
“呐,兰阶,你许久不曾在宫中留宿了。”景弘的嗓音极好听,温柔的像是三月春光里被旭阳晒暖的泉水,甘冽得让人迷醉。
静默片刻,莫说耳根,就连宰辅白皙的脖颈都泛起了诱人的粉红,扭过头来的时候凤目里羞多于恼,“这就是陛下所谓的有要事相商?”
景弘爱极了他这般情态,便顺势含住了他的唇,娴熟的叩开牙关,长驱直入,径自寻到他的舌尖纠缠,似是嫌吻的还不够深入,更是抬手按住了他的后脑。
唇舌相濡,呼吸交叠,景弘细细的用舌尖探寻过殷庭口中的每一处,感觉到对方又僵硬到回应,越发心喜,直吻得两人都气息不足,方才恋恋不舍的放开了,“不是陛下,是七郎……今晚来晗宸殿,好不好?”
殷庭喘息着垂下了头,有些犹疑的捏着指尖:“这……”
“不喜欢晗宸殿的话,经世阁也可以,这张书桌我可是看上很久了……”
“陛下……!”
“都不喜欢么……要不……要不去你府上?我也一直都想试试”
“……臣、臣留宿宫中便是……”
将近中秋,相府门口人来人往。
殷继羽坐在书案后认真地看着手中的书,听到下人进来,也不给人开口的机会:“不是说了么,若是来人,便说父亲尚未归家,一律挡驾。”
下人却是有些为难:“来的是齐将军,说是,说是老爷不在,便寻公子也好。”
殷继羽闻言一愣,便放下了手中的书册,起身整衣,“是齐叔叔?快请进来。”
将人迎至茶厅,一身银红锦衣的高大男子笑眯眯的放下了手中的食盒,“这不,快到中秋了,就给你们父子俩拎来几个月饼……我说小小殷公子,都这个时辰了,你家小殷丞相怎么还没回来?”
“齐叔叔你来的不巧,先前父亲令人传讯回来,说是政务繁忙,今晚便不回来了。”殷继羽笑起来很乖巧,稚气未脱的眉眼里隐约可见乃父风韵。
是夜,红烛帐暖。
“兰阶,”景弘轻轻的吻着殷庭汗湿的鬓角,身下微微用力,“舒服么?”
“哈啊……别……”殷庭俊雅的面孔上蒙上了一层□的绯色,双手下意识的抓住了景弘的肩,一双水光洌滟的凤目里尽是迷乱。
“别什么?”景弘又是一撞,引导着对方修长的双腿盘上自己的腰,“兰阶你还没回答我呢,舒服不舒服?”
“才、才不……”殷庭别过了脸狠狠咬唇,努力忽视身下传来的一阵阵强烈的快感。
这么羞人的话,叫他怎么说得出口……
景弘闻言微微眯眼,身下的撞击越发用力起来,声音还是让人心软的温柔:“我已经这么努力了呢……还是不够么?放心,我会让你舒服的……大不了明日你就不要去早朝了。”
换来身下人一个恶狠狠的瞪视:“你……啊!轻、轻一点……”
“说,舒不舒服?”景弘仍旧是不依不饶,按着自己印象中的位置狠狠顶撞。
“哈啊啊啊啊!……别、别碰那里……”
“说不说?”
“呃啊……唔!”
“嗯?”
“……七、七郎,求你……”
“乖,这次就算你过关吧。”
夜未央,花好月圆。
隔天早朝,殷相告病。
傍晚的时候,殷庭回府。
殷继羽拿着一枚昨日齐凯送来的五仁月饼咬了一口,很认真的看着自家父亲:“爹爹,你还是要好生在意身体,怎么每次留宿宫中彻夜办公就会腰痛,真的不用找个太医看看么?”
作者有话要说:民那桑中秋快乐哟0v0
顺说,俺忧桑的发现藏好像少了一个,嘤……
☆、第四十二章
堂堂相府,虽说只有殷家父子两个,但仆人却是绝不少的,殷庭又是自幼优渥惯了的,按着齐凯的话说,便是“一副大户人家的小少爷做派”,每当用饭的时候,席上虽然多半只有他和殷继羽两个,四周布菜捧巾端水奉茶的侍女下人却是多得很。
所谓下人,绝不只是纯粹的服侍做工的人,各家的耳目也是断断不少的,殷庭虽说心知肚明,只是惯例如此,倒也不会多加干涉,只是像是书房卧室之类的私密处轻易不会让人靠近便是。
殷庭也是三日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对爱子说那句话的时候,并未避人。
为时已晚。
下人多了,自然就人多嘴杂,一句话说出口,不消一日便能传得阖府皆知,两日后更是传遍洛阳的所有世家官门:殷相有意续弦。
一时间家中有待字闺中的适婚女子的人家便都上了心,暗暗的将自家女儿或是妹子的生辰八字和画像备好了,便是没有适龄适婚的女儿妹子的,也会在亲族中寻觅样貌教养才学都好的女眷。
到第三日的时候,便已有抱着捷足先登的念头的媒人拿着画像和小姐的八字登了相府的门。
殷庭犹在宫中,公子年未足十,便叫管事的一阵为难,念着那日自家相爷说那句话的时候自己也是在场,听得真真切切,便擅自做主了画像和八字,请走了媒人。
头一份下了,接下来的便如雨后的春笋般的冒了出来,待到傍晚殷庭回府,已是堆了满满一桌的画轴。
朱衣玉冠的宰辅见状看了看一边战战兢兢的管事,不置可否的抿了抿唇,径自入内更衣。待到用完了饭,就将那些画轴抱到书房,一幅幅的展开,悠然的教爱子画起仕女图来。
态度暧昧却是分明默许了管事的此番行径。
待到翌日,那些来打探消息的媒人们自银票满怀的管事那里好不容易的打探到了殷庭的这番反应,自又回去禀告。
不出十日,竟是全洛阳都知道了殷相要续弦的事。
“殷庭要续弦?”景弘捏着棋子的手指一点点的紧,几乎就要将这一小块雕琢细润的白玉之捏成齑粉一般。
对坐的殷捷垂着头看着棋盘,仿佛不曾看见帝王越发难看的脸色,唇角仍旧挂着温柔亲热的笑意:“是啊。其实当年婶母过世后,祖母便几番欲为家叔续弦,只是家叔都推拒了,今次倒是可以了了老人家的心愿,只是闹得满城风雨,到底是不好。”
狭长的眼微微一抬,瞥见了帝王的表情后旋即垂下,满脸的安静无害。
景弘慢慢的将棋子放到了棋枰上,叩出极清脆的声响,“满城风雨?也是,殷爱卿人品才貌俱佳,又是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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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重臣,想与他结亲的人想必不少。”
丧妻多年,若是真心想要续弦早就续了,如今这般,他是要做给谁看。
慢慢的端起茶盏,微啜了一口茶汤,又被那淡淡的竹香润得唇舌间尽是苦涩意味,心头的怒火熊熊烧着,怒火的深处却是深深的伤口。
何必呢,殷庭,你这又是何必呢。莫非你以为伤了朕,是不用还的么?
便自起身,对着殷捷笑道:“子登,陪朕出去走走。”
和这个年轻人并肩而行的时候,眼角瞥见的仍是那人的侧脸,偶尔视线相对,却已快认不出那是谁的眼。
可偏偏那人太过可恶,竟会想到以娶妻为借口躲避自己。
心里就像是扎进了一根刺,又酸又痛难过得很,心不在焉时脑海里蹦出的是那人跪在玉阶之下操着洛阳正音一字一句的道:“恳请陛下为臣赐婚。”
只这么想就一阵阵牙根发痒,恨不能咬死那个混账,心说倘使果真有那么一日,定然要用锦盒装上三尺白绫当做贺礼赐给他殷家新妇,也叫那些只知道攀龙附凤的大臣们看看,他景弘的人又岂是别人想碰就能碰得。
旋即又心下黯然。
虽说是想着解气,却是断断不能这么做的,倘使果真这么做了,那个混账只怕会拿着那条白绫自行了断罢。
九月的时候,殷员外郎成了殷侍郎,吏部右侍郎。
新的府邸是前任侍郎卸任后景弘着人翻新的,势必不如相府一般堂皇,却也致宽敞。
殷捷将来人送的一箱锦缎一点一点的打开,果不其然在最里面发现了卷着的银票。
人参盒子底下衬着金叶,镇宅铜兽肚里塞满珍珠,更有直接的,礼单上说是送了一小箱山货,打开却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金条。
但凡有些眼力的人,都知晓如今皇上对这个殷侍郎是宠爱的不得了。
熙容后至今,朝中风气素来都清正得紧,贿无处行,而这个新贵人却是一向热衷于结交官吏,也不会像他那个相爷叔父一般油盐不进,送去的礼几乎是照单全。
便有人动了心思,大着胆子开始行贿。
殷捷摩挲着一条沉甸甸的金条,嘴角勾起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笑意,便自丢下了金条,坐到桌前去写家书。
写些陛下如何青眼,自己如何风光,官吏如何巴结,贿赂如何丰厚。
写到二更才搁了笔,叠好书信封了火漆,在信封上用一笔富丽的馆阁体写上“父亲大人台鉴”,凝神看了良久,惨然一笑,就着烛火烧的一干二净。
再研一研墨,重开一张信纸,用那秀润规整的柳楷略略写了仕途顺畅一切安好,仍将虚心奋进定不负父亲期望,俸禄足用请母亲不必记挂,顿了顿,在末尾补上一句小叔亦安好,请祖父祖母勿念。
这才封好了信,躺会床上冷笑着想自家小叔这次怕是触到了陛下的逆鳞了。
不过这样也好。
恍惚间有了这样的规律,便是自家小叔越是和陛下闹得不愉快,陛下对自己便越发宠爱,虽说想必是没有多少真情实意在内,只把自己当个伶俐乖顺像殷庭的玩物,但只消别人看得见就好。
侧过了身又想,明日是不是该请吏部尚书和左侍郎去醉仙楼吃一顿呢,毕竟那些金银珠宝必定不会是白给的,自己一个人却是做不得吏部的主。
作者有话要说:小谢被重感冒死缠烂打了==
☆、第四十三章
一连竟月,相府不知了多少闺中女子的画轴,却仍旧是没什么消息,陛下却与殷侍郎越发亲昵,渐渐的就流出些娈宠佞幸的字句。
何况那位殷侍郎手脚不干不净的,近来官员的调动考绩多有些猫腻,可是奇怪的是陛下竟然对此不闻不问,御史们也开始掂量,毕竟这小殷大人常伴帝驾,身后又有与殷相的叔侄渊源,殷相更与顾相交好……此人似乎是轻易动不得的。
然而事实其实并非如此。
相府书房里,顾秉直狠狠的将茶盏磕在了小案上,瞪向殷庭:“你生的好侄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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