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之死
作者:松上盐
少年似乎很伤心,他的眼神像看着一轮落日:“神,我可以知道您的名字吗?”“周栎。”他看到昆仑山的上方黑云沉沉,今天不是个好天气,这个孩子不该来的,“我记得你,我们的根系曾经交错,枝叶曾经依偎,你的气味很好闻,那时我一直在想,你如果化形了,一定比满山的花都好看。”内容标签:灵异神怪搜索关键字:主角:周栎,沈云檀┃配角:陈愿、布莱克┃其它:
山神之死 分卷阅读1
第1章陈愿
周栎站在一个冰柜前,里面摆了很多肉,黑椒牛肉的披萨,卷着金针菇和青菜的培根,涮火锅用的羊肉牛肉卷,他盯了好一会儿,强迫自己慢慢的移开目光,内心默念:众生平等,最后拎了一小袋大杏仁回家了。
他不是素食主义者,他只是有个和尚师父。
周栎小时候是个和尚,别的小和尚过的什么日子他不知道,但绝不是自己这样的。
你说说谁见过这样的父母?把自己的亲生骨肉打小就扔到庙里去,几日不闻荤腥,每回敲开家门总是不见其人先闻其声:“妈我想吃肉。”
终于到了上小学的年纪,老和尚土黄色的袖子一甩,开始指挥周栎小朋友拾行李滚回家上学,临行叮嘱他多吃菜少吃肉,好好学习考大学。这不算完,周栎的父母觉得他自从在庙里住了段时间身体结实了不少,在之后的学校生涯里,凡超过七天的假期都会打发他去那儿──“你且安心住着,有什么事寄尘师父会联系我们的。”
这件事说起来还要归给当年的一个算命先生──准不准另说,反正周栎平平安安地长成个二十几岁的大小伙子了。
算命先生这一行相当鱼龙混杂,周栎的爹妈好不容易托人找个一个据说靠谱的,急匆匆抱着几个月大的周栎跑到个鸟不拉屎的村子里,车子乌拉乌拉地跑过村口那条满是羊粪球的土路,停靠在一面刚刷好的白墙边上,砖墙表面用钉子拉着一面条幅:铲除黑恶痞霸势力,得民心,顺民意。
夫妻俩面面相觑,来都来了,去一趟吧。
于是在这样一个百废待兴的村子里,周栎的父母带着他站在了两扇掉漆的黑色木门前面,门是镶嵌在土墙上的,看起来不大结实,夫妻俩小心翼翼地敲门,生怕下一秒这门就咯吱一声压下来。
门的两侧贴着字:只点迷津,不预吉凶。
周啸山忽然心底打鼓,咋还不预吉凶呢,这能靠谱吗?
先前打听过了,这个算命先生目前是独居,不过此时前来开门的却是个水嫩嫩的小姑娘,长睫毛大眼睛,可爱异常,磕磕绊绊地背着大人教的台词:“我是……我是先生的孙女,嗯……来者是客,各位里面请。”
看着他们走进去,小姑娘就自顾自地拉着她家大黄狗跑出去玩儿了。
一个头戴蓝布八角帽的老头儿拄着拐慢悠悠地走出了房门,他穿着一套松松垮垮的靛青中山装,扮相就如同普通的老人,和人们心里梳着发髻还戴一副圆墨镜的算命先生形象迥异。
“这孩子性子野,屋里待不住,让你们见笑了。”老头儿笑了一声,示意他们走那条院里新铺的砖路,“那边利落处走,快进屋来坐。”
“打扰了,这孩子出生的不大顺利,还望先生指点一二。”贺文忧心忡忡地看着她病弱的儿子,襁褓里的孩子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胡乱挣扎了几下。
“有名字了吗?”老头儿懒洋洋地掀开几层褶子的上眼皮,打量了几下孩子。
“没呐,没敢瞎起名,叫他小宝呢。”贺文原本是学中文的,给小孩儿想过很多名字,但是孩子病弱,总怕不妥当,觉得找人看一看的好,“这孩子该怎么办?您看是不是起个合适的名儿……他爸爸姓周。”
“名字好说,就叫周栎,栎树的栎。”老头儿从锁头生锈的抽屉里摸出纸笔,写下来递给贺文。
周啸山凑上前看,“老先生,这有什么说法?”
“人要像树嘛,站得直,行得正,坐得端。”老头儿不甚清澈的眼珠转了转,“不过,这孩子在上学前最好送庙里养个一年半载,说别的你们这些受过高等教育的人也不一定能信,就当修身养性也好,要紧别忘了。”
二十多年后,周栎果真长得又高又瘦,面貌上也挑了爹妈的优点继承,肤色偏白,眉眼生动,瞄一眼就能从人群里挑出来。
就是不大饬自己,尤其是放假在家的时候,夏天闷热,他总是白短袖加个大花短裤,脚上挂双拖鞋就出门放风了,贺文看着别人家的儿子一个个比姑娘家还穿戴得好看,时常对自己儿子说:“你要不上街买几件正经衣服去?不过你这也不算什么,大街上这样穿的啤酒肚老男人多得是。”
“陈愿闹着出去玩儿,我寻思着去跟她爬个山吧。”周栎一听他亲妈念叨就头疼,忙不迭地转移了话题。
在周栎很小的时候陈愿就是七八岁的样子,现在还是,私下里周栎还会叫她一句老不死的,老而不死是为异类,陈愿当然不是人,她时常变回兔子四仰八叉地躺在那张虎纹沙发上睡觉。
贺文在厨房倒腾着新菜式,正想方设法将手里那根胡萝卜削出花来:“陈愿?楼下陈老先生的孙女?”
“不不不,是他那个孙女的女儿,妈你什么记性。”陈老先生就是当年那位算命先生,周栎捏了一把汗,心道差点就露馅了,哪里有这么复杂,孙女也好孙女的女儿也好,不都是陈愿那个兔崽子吗?妖怪们一个个千变万化,陈愿可以从耄耋之年的算命老先生眨眼间返老还童,也可以数十年如一日地扮演她喜欢的角色。
小孩子看多了数码宝贝,总觉得自己是那个被选召的孩子,能有只神奇的数码兽,比如周栎。他曾经翻遍了找到陈愿的那个老树洞,最后神色郁郁地从一堆枯枝烂泥里刨出一只看起来很肥美的兔子回去了。
他自己都忘了什么时候翻出来的陈愿,可能是小学,甚至更小,鸿蒙初辟的时候。他总是在恐惧和孤独的时候敲开楼下的门,那里有只能变人的兔子长期住着。他慢慢的长得跟陈愿一样高,过了几年又得坐着才能平视她,直到他恍然大悟,原来不是所有兔子都能变成人。
周啸山在阳台上浇花,他自打退休后就经常浇花,浇死了再换一批,怀揣着对花花草草的爱却无奈管不住自己蠢蠢欲动的双手,那台从祖父手里传下来的音机刺啦刺啦地放着新闻,一看时间已经七点多了。
家里总是很舒服的,可惜平时也算有个工作,时不时还得老和尚叫去干活老和尚一见到他就开始发表人生感想,就差喊出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这里的屠刀是指厨房切肉的那种。
寺庙里是真清净,山路没法修整,两辆车狭路相逢了,其中一辆得鼓起勇气在在万丈山崖上悬一会儿,信号也不好,所以附近很多村子里的年轻人都走了,剩下的就是放羊的放牛的这些靠山吃山的村民。
周栎小时候从来不发愁写日记,庙门口一蹲,隔壁裹着碎花布厚棉袄的大姐就过来跟他絮叨,什么这家的羊丢了,隔天又自己跑了回来,那家的牛又踩死了老王家的小羊仔,总之,他这一沓乡土气息极其浓郁的日记本可以直接改叫白玉山趣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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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啸山中气十足地表达他的不满:“你这小子又要爬什么山?从小咱那个白玉山没爬够吗?”
周栎无奈道:“就在隔壁省,不到四个小时的车程,这不是带陈愿出去放个风吗,老在她家窝着都快长霉了。”
周啸山对小孩儿总是比较纵容的,抿了口茶,语气和缓下来:“行吧,你把人家孩子看好了,别磕碰着。”
周栎赶紧点头称是。
次日,车技剽悍的周栎加足了油飞车在青银高速上,背包扔在了后座上,拉链半开,一只兔子探出头,周栎从后视镜里看见喊了一声:“把头伸回去。”
兔子反而迅雷不及掩耳地窜了出来,再一看已经变成一个小姑娘捂着咽喉表情痛苦地弯下了腰,一面作呕吐状一面扒拉着他的靠背。
周栎一看情形不对,准备在前面的加油站停车,刚靠边减了速,就听见后座传来陈愿的声音:“塑料袋,我晕车。”
一番折腾,总算齐全地站在了山脚下。
这山挺有名的,是当地的旅游业大头,重点开发对象,附近的小饭馆小旅店鳞次栉比,这样一看颇为繁荣。
人流大都集中在几条热门的路线上,游客不时地向深山里张望,树影重重,鸟鸣迭迭。
周栎慢悠悠地跟着人群进了山,门口很多当地人摆了纪念品和爬山用具售卖,两块一根登山杖,五块一顶遮阳帽,刚进山的人们三五成群步伐轻快,与彻夜爬山后瘫坐在山路两侧的游客对比鲜明。
没多久后,周栎开始专门往僻静的地方走动,好在山够大,没几分钟周围已经不见人影。他把包放在一块山石上,从中掏出一只纯白毛色的长耳兔子。
陈愿恹恹地坐到旁边,要了门票认真地看着背面的景点地图,忽然老气横秋地感叹了一句:“都过了这么多年了,真是人是物非啊。”
“啥?”周栎习惯性地应声。
“这山我认识,以前不是这样的。”陈愿在胸前比划了一下,“它以前土堆一样高。”
周栎顿时不知怎么接话才好,这家伙显然又陷入了追忆似水流年,一种荒谬感油然而生。
兔子……就算是妖怪……能活这么久?
好在陈愿很快就恢复了状态,指向远处的阶梯,“去玩儿吧,那边人真多。”
“上次大街上你突然头顶长了俩大长耳朵……”周栎刚好手腕上系着一根黑色绳,顺手帮她扎了扎头发,“话说你现在那俩耳朵是假的吧,跟你说话是不是得凑到头顶说?”
地图字小,陈愿正在揉眼睛,闻言从兜里掏出一顶灰蓝荷叶边的渔夫帽,“不是假的,上次是闻到百香林的点心味儿没控制住。”
周栎一回想,好像确实路过了那里,排队的人还不少,鉴于他对这种甜腻腻油津津的东西实在没什么食欲,大概当时没注意到陈愿的心思。
“你一只兔子,不好好地嚼青菜,居然喜欢吃甜?”周栎坚信陈愿就算变成了人本性还是兔子,尽管那小东西既不喜欢吃菜胆子也不小。
“这就是你见识少啦,自从有了人的味觉,我不知道喜欢过多少种甜食呢。”她看起来有种故作深沉的稚气,得意地瞥了周栎一眼,“走吧,去跟个导游,瞧瞧这小土丘这些年成了个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说完她将帽子往头上一扣,踩着半湿的泥土,穿过层层雾气走向人群。
第2章山鬼
周栎整理着被兔崽子翻乱的黄土色大背包,正要让她慢点走,一抬头却发现美景还是那幅美景,本该在眼前的人影却消失不见。
“陈愿?”
没有回应,四周的雾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浓,泥土的腥气混合着松柏和岩兰草的木头味缓缓地充斥着这片区域,周栎的神经随之绷了起来。
地上的枯枝“咔嚓”一声碎裂,周栎绷起神经,迅速活动手指按下右手戒指的机关,“呲──”,顷刻之间,一把刺往他要害处的匕首被几条银色丝线缠住,悬在了心脏正前方。
他松了口气,额前后知后觉的冒出冷汗,幸好有那老和尚给的法器,不然今天真就交待在这儿了。
周栎转身调动丝线进攻,身后之人却似洞悉他的举动一般一跃而起,他势抬头,与树枝上的人影遥相对峙,他此时唯一的武器就是手里还没有熟练使用的蛛丝。
那个身影立于半空中寂然不动,周栎尽力稳着自己的声带问了一句:“你是什么东西?”
树叶无风而动,上空传来了略微沙哑的声音:“刚刚你身边那个东西,什么时候活过来的?”
冲着陈愿来的?周栎谨慎地回答:“什么时候活过来的我不知道,自打两个月前我碰见她就是个兔子了。”
“您在那儿站着不累吗?现在是文明社会,有什么事不能去吃顿饭解决呢?”
黑影闻言身动,猛地扑了下来,周栎猝不及防,指关节一疼,猛地被人制住,他嘶的一声抽了口气。
“这种小玩意儿少在我眼前晃,你跟我去个地方。”说完那人松开他的手,走到一棵老松树的根部俯身敲了敲。
松树上覆着一层厚重的苔藓,部分蜿蜒曲折的树根暴露在空气中,他穿着异常单薄,在这已经升起寒气的深山里显得不合常理。
周栎搓了搓酸疼的手指跟了上去,只见原本干瘦的松树枝干转眼间膨胀数倍,还体贴的给他留了一扇门。
被门吞进去之前,他瞥了一眼树干上挂着的植物小贴士:平顶松,常绿乔木,生长迟缓,多数矮小……刹那间眼前一黑。
老松树非常贴心地配了门轴咯吱咯吱的摩擦声,等他深吸一口气抬头时,正对上一双略带疑惑的黑眼珠子。
“你叫什么名字?”他的身量和嗓音都像个正处于变声期的少年人。
“周栎。”他环顾四周,墙壁中央的鹿角上挂着一盏油芯灯,房屋主人弯下腰在红木方桌落漆的桌肚里摸索起来,翻找出两只白瓷杯,拿绒布擦拭了端端正正摆在桌子上,又从壁橱里拎出一壶热茶水,倒进两只杯子里。
周栎暗自揣测着这位是个什么东西,人妖鬼仙占了哪个位,观察了半天也只排除了人这个选项。没有人在这种地方定居。
渐渐的,茶香驱逐了阴湿,周栎看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毫不犹豫坐在了桌子对面。
“我不过是一只松树里化出的山鬼,有朋自远方来,那就喝杯茶吧。”山鬼的形体约莫十五六岁,走在街上最多被认为是装病逃课出来的中学生。
有朋?可惜您没把我当朋友,片刻之前还打算一刀戳死我,周栎漠然道:“山鬼大人好兴致,可惜我只想快点出去看风景,您有什么事请直接说。”
“借你的讹兽一用。”山鬼不打机锋,“就是你口中的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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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怕不行,这一借还回来的只剩骨头了吧?”周栎回绝的彻底,“兔子虽然养的麻烦,但是已经化形,享有基本人权。”
老和尚的杂书里好像提过这么一句: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兔,人面能言,善欺人,其肉鲜美,食之,与天地同休,不死长生。周栎心下暗惊,陈愿果然不是普通的兔崽子。
山鬼闻言并不恼怒,眼中尽是困惑:“你为什么不喜欢喝茶呢?不能陪我喝茶吗?”
周栎看着山鬼幽深的眼睛,不自觉地拿起身前的白瓷杯,唇与杯的距离逐渐缩短,正待一饮而尽,戒指上镶的黑曜石忽然闪了一下,周栎一个激灵,垂眼看向杯中的茶,只见方才的茶水竟然变成了血,深红色的液体表面还映着他刚回过神来的双眼。
“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周栎缓缓放下茶杯,心中一阵后怕。
山里的怪最擅长的就是蛊惑人心,一旦喝下他们的血就会听之任之,失去心智。这种程度的把戏本不会中招,周栎凝神细想,破绽应该早在房间外对峙时就出现了,浓郁异常的松香和草木腥气迷惑了他的感官,之后山鬼有意将他引进这个昏暗的房间里,引导周围的气息逐渐变得温暖干燥,就像一只蜘蛛一步一步将猎物织进它的网中。
倏尔,周栎的蛛丝直直击向墙上的油芯灯,灯灭,屋里却没有陷入黑暗。
随着昏暗的光源消失,幻觉褪去,一面墙壁上现出窗户,日光一泻而入,桌子上残破的红漆消失,低头一看,茶杯中仍然是深红色的血液。
山鬼若有所思道:“我们是不是以前见过?”
“您老就直说要用它干嘛吧,我一定能帮就帮,快别在这儿跟我演红楼梦了。”周栎看见阳光,恍如隔世,只想快点结束这场《我与山鬼有个约会》,尤其是这个山鬼的神好像不太正常。
“救人。”山鬼看起来不想多言,大概性格所致,求人也求的言简意赅。
“救人?”也对,周栎反应过来,这山鬼本就不死不生,陈愿的后腿肉也就对我们这些朝生暮死的人有用了。
周栎生怕刺激这只山鬼,斟酌着用词说道:“先不说刚才那只讹兽又走失了,就算它原形蹲在盘子里,这种违背它意愿的事也不能由我做主啊,您要不再想想别的法儿?”
山鬼闻言皱眉,听出他话语间的推辞,脸色阴沉下来:“周栎,你砸了我的焚香灯,是不是该赔偿?”
“你这杯茶水是不是也该解释解释?”周栎轻轻地晃动茶杯里的液体,眼睛的余光观察着那扇看似和外界相连的窗户,窗外景色不太陌生,应该就在原来的地方,如果从这里出去,不知道有几分胜算。
山鬼不急不缓地又拿出他的大肚子不锈钢茶壶,将衬衫袖子挽至臂肘,小心翼翼地往桌上的水培龟背竹里倒了些血,“只不过问你要块兔子肉而已。你不要得了便宜还卖乖,这山鬼血不同于普通怪的血,有伤的活血化瘀,没伤的延年益寿,还能害了你性命不成?”
在这不太顺利的谈话下,山鬼悠然自在的样子竟然颇具禅意,可惜周栎此时一心想逃出困境,只觉得这只山鬼由内而外散发着一股志在必得的气息,令人不安。
血滴入水四散开来,忽然水面微微起了涟漪,山鬼站起身来,皱眉喊道:“谁在敲门?”
整个房间开始颠簸震动,只见那山鬼忽然捂住额头,似乎受了重创,周栎心下一喜,驱动蛛丝猛地击碎玻璃窗,趁势屈身往窗外一跳。
“唔──”周栎没有喊出声,一刹那就被人拦着腰,捂住嘴,拖到另一处黑暗的地方。
他的耳边传来噤声的警示:“嘘──窗外是陷阱。”
来人并不是山鬼,他的身上有种熟悉的味道,让周栎回想到童年时期在寺庙居住的生活,桌前余烟袅袅的香炉,还有老和尚为了省电开着的一盏昏黄灯光。
周栎整个人被压在墙壁上,感觉身后之人没有恶意,索性放弃了挣扎。等他冷静后,身后的人转而抓住他的手腕,拉着他走向一个方位。
他的眼前是黑暗,耳边是寂静,唯有一丝神经幸存,紧紧攀着手腕上的触觉。
忽然,尚存的那根神经感知到制约力量的消失,那人如同功成身退一般离去,眨眼之间已经将他带到游客云集的人间。
周栎的手指在颤抖,他从未遇到过这么离奇的事情,空间的变换给人的观感远比一只成的兔子来得直接,他从兜里摸出手机,通讯录,陈愿,拨出。
刚拨出就被挂断了,那个带着大号灰蓝色帽子的兔子将沉甸甸的背包和登山杖扔在他脚边,恶狠狠地质问道:“周栎,你又作什么死了,让你跟我走你不听,是不是特骄傲又捡回一条命?”
这个毒舌的兔子蓦地一看有点可爱,可能是为了迎合现在这个看脸的世界,这样就不会被人打死了,周栎一手拎起包,一手捡起登山杖敲她的头:“赶紧的,边走边说,爬到天黑看你怎么办。”
天一黑,万籁俱寂,就有别的东西出来开集市了。
兔崽子不情不愿地自行跳进包里,口中念念有词:“我上次说的那个灵球硬壳宠物包你买了没有,背这种直男登山大双肩包是找不到女朋友的。”
啧,直男,周栎看着周围的漂亮小姑娘,眼底无欲无求。
沿路有卖景区纪念品的,小巧圆润的石头上刻着金色双翅瑞兽,红绳盘成漂亮的结,一头穿过石头上凿出的孔,一头可以系在钥匙扣上,老板的生意很红火,一个穿着黑色风帽外衣的年轻人正弯腰观察着石头的纹理,他微微侧头,露出了靛青染色的衬衫领,还有漂亮的下颌骨。
周栎对这些小玩意儿不了解,不过正好走到现在脚底略微发软,于是去找老板要了矿泉水,十块钱三瓶,他随手拧开一瓶,用力过大,瓶身偏软,水溢到了袖子和大腿上。
此刻有点尴尬,他偷偷的瞄了一眼那个年轻人,完美的对视。
周栎的内心有一万只小黄狗奔腾而过。
作者有话要说:
西南荒中出讹兽,其状若菟,人面能言,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其肉美,食之,言不真矣。《神异经》
第3章风月
周栎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将目光慢慢地移开,挪步到一块奇形怪状的巨石旁边坐下,摸出一张撕得不太齐整的卫生纸开始擦拭,举手投足间力图展现出自已应对突发状况的从容。
希望不要留下奇怪的痕迹,周栎擦拭无果,索性忽视了这回事,打开一个手机小游戏开始戳屏幕,顺便辨认着不远处的石刻。
“二虫?”为了纪念两条虫子吗?一个身穿藏蓝色冲锋衣的游客与石刻合影留念,看似有什么典故的样子。
“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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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繁体字风和月的一部分,可以解读为风月无边吧。”旁边有人搭话道。
周栎心虚自己的知识面狭窄,默默地退出了手上的跳一跳:“这样啊,您真博学,古人也是有才,随手就是一个文字游戏。”
说着抬眼看向旁边,是刚刚挑选石头的那个年轻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这里。
他的上衣拉链拉了一半,深灰色长裤卷了裤脚,模样周正,眼角带笑。周栎稳住自己荡漾的心神,努力压抑着想要小哥哥微信号的念头。
包里的兔子动了一下,用爪子戳周栎的腰,耳机里传来幽幽的说话声:“请控制你的心跳,我被你吵醒了。”
控制不住。
“郭沫若老先生解出来的,借来用一用。”他的语速不急不缓,声带颤动的频率像条虫一般地爬过周栎的耳道,直抵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