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之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松上盐
刚出门就看到橱窗里的赵三姐,最多三十岁的长相,肤白貌美,穿了一身黑色提花暗红底的斜襟旗袍,露着一截丰腴的大腿。
她正在给一个小木马上清漆,店门前一堆人围在一起对这个美人指指点点,毫无疑问,赵三姐的相貌只是为他们增加了一笔谈资罢了。
周栎虽不想参与这场闹剧,但也看不得素来对他颇为关照的赵三姐在眼前早日遭人指点,开口道:“虽然刚刚警察说了人是在这儿失踪的,但是没查清就不能随口污蔑人啊,都散了吧。”
然而流言又总是带着阴沉之气,大家总能胡编乱造出一套说辞:“人是在她这儿失踪的,那不就结了,不是她还有谁?”
周栎还想锲而不舍跟这群长舌妇再战几个回合,无奈被沈云檀拉到一边噤了声:“过段案子结了再说,这些人也就是口头说说,你看赵三姐不照样舒舒服服端坐着吗?”
车就停在路口,周栎拉开车门,正要按音响,心念一动了手没有声音才好聊天。
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他一看,程文哲给他推荐了好友,三个字母,刚好是沈云檀的缩写,他发了申请,在沈云檀眼前晃了晃:“都忘了这回事,你头像很可爱。”
头像是蓝天上一片白云,非常有中老年特色,一看就是不常上网的那一类,周栎暗自透过后视镜打量着他,这画风和他本人不甚相符,大概是以前注册时相册里随机点的。
沈云檀透过后视镜对上他的目光,脸色笑微微的:“谢谢你的款待了,有时间的话来我家里,给你做点养生的饭。”
周栎怔了怔,先是一阵过电似的高兴,随即想到自己忽视了某个问题,脸色微变,沉声问道:“结婚了吗?夫人给做饭?”
沈云檀当然是独居的,家里别说人了,猫都没养,面对这个突兀的问题,他想了一会儿,稳妥的答道:“没有,我一个人住,厨艺还不错,就是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
周栎眼睛一亮:“那真是太好了,我爸在家里放了不少酒,到时候我带几瓶过去。”
沈云檀笑:“行啊,虽说烟酒伤人,偶尔来一点还不错。”
中途碰到了漫长的红灯,周栎转身看了他一眼:“在山上的时候真是连累你了,那山鬼本是冲我们来的,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有没有伤到?”
“没事,谁能预想到一切事故呢?我也没想到出去玩一趟还能顺道结识几个妖怪啊。”沈云檀眼角略带狡黠,仿佛非但不惧怕鬼怪,反而对其颇感兴趣。
车停到了沈云檀家小区门口,离开之前周栎给他指了自己所在的方位,直线距离很近,沈云檀思索片刻,在两扇窗子中间用手指画了一条线:“如果架个长梯子那就是隔壁了。”
周栎站在家门口,不知为何有种中学生背着父母谈恋爱的诡异感觉,手还没有触到门铃,门就从里面打开了,把他吓了一跳:“哎呀妈,怎么这么心有灵犀啊。”
“你爹早在窗户上盯着你了,坦白从宽吧,到人家对面小区干什么去了?”贺文开了门后没有像往常一样躺沙发上看电视,浑身散发着三堂会审的严肃感。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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爬山的时候,嗖的一声摔了一跤。”周栎声情并茂地弯了一下膝盖,一手提起了右腿裤子,露出一截白纱布,“然后这破脚就被石头卡住划破了。”
“呵,还嗖的一声,你是飞到山上摔的吗?”周啸山此时又在浇花,看他活蹦乱跳的很是不以为然。
周栎看了看那盆海棠,觉得它时日无多,觉得自己有义务拯救无辜的生命,顺手拿起了周啸山的水壶:“不要对一个高考九十九分的理工科孩子过于苛求,先听我说完,就在脚踝疼痛难忍撞大墙的时候,隔壁小区的那位帅哥出现了,他带了急救包,刷刷两下抢救了我的右脚。”
贺文听完后气焰全无,淡淡地表示:“哦,那你送送人家也是应该的。”
周栎莫名其妙,直到在两个小时后趴在厨房门上偷听了这样一番对话
“唉可惜了,这要是个适龄的姑娘多好,缘分天注定啊,可能那孩子就是打光棍的命吧。”这是贺文的声音。
“他还是心性未定,一直觉得自己是个孩子吧,过几年周围人都结婚了他就急了,要不我们把他赶出去自己住?”周啸山听起来胸有成竹。
周栎默默地退后,这话他没法接,还是干点正事要紧,随后借着拿快递的由头出门打电话:“喂,是老和尚吗?”
“没大没小,白养了你小子好几年,现在是不是嫌山上寒酸不来了?”
这老和尚倒是神矍铄,周栎放心了,继续问道:“寄尘师父,你不是管妖嘛,能不能查一下清阳老街所有的妖户籍?这儿失踪了一个外地人,失踪方式比较离谱。”
“那儿啊,除了陈衡,就是那个赵三姐了。”老和尚倒是记得清楚,他翻着手边的线装厚册子,“好像是个女人的钗子,让我翻一翻。”
老和尚飞着唾沫迅速的捻过了几十页纸,口中念叨:“洛阳贺兰氏……灯光明灭,钗折生妖。”
“找到了,她原来是一支簪花银钗子,我给你拍张照发过去你自个儿看吧。”
周栎结识陈愿在先,十多年后才得知当时有棵梧桐树也一起醒来了,梧桐树不喜欢小孩模样,化形为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用一叠厚实的金叶子买下了那个老宅子,老宅子是个茶庄旧址,打着这个旗号,他做了好几年的景点生意,入惨淡,还是得时不时那片金叶子换钱花,每次站到金店门口他都对自己非常失望,曾经一度为彻底融入人类社会丧失信心。
赵三姐的卷饼店历史也很悠久,据陈衡说在他下山的时候赵三姐就在那儿卖饼了,怪不得他也不知道赵三姐的底细,周栎仔仔细细地对着古汉语字典看那本半白话的清阳妖户籍,终于感知了语文学习的重要性。
作者有话要说:
流言总是带着阴沉之气。《长恨歌》
第8章银钗
钗折……怎么会生妖呢?
这还得从这支花鸟纹鎏金银钗的主人说起,她姓贺兰,生于唐朝,是大明宫里的美人,死于六百六十六年,只在史册中略微提及,连具体名字都不可考。
贺兰自诩有几分姿色,姨母又是当时的皇后,得幸于上,被赐号魏国夫人,止步于此便也罢了,可她又心比天高,妄想一步登天,被上位者不容,最终死于毒杀。
之后出现了一段时间空白,一直到公元八百年,这里的记载就比较详细了,一个华山的道士路过咸阳,察觉附近陵墓里有异动,趁夜潜入查看,目睹一支陪葬的银钗竟像活物一样自行敲着棺材外壁。
这个道士对器物化妖闻所未闻,起初只怀疑是恶鬼作祟,掏出符纸在那个墓室里摆了阵法驱鬼,就在他将符纸贴到棺材板上的瞬间,那银钗骤然转向,直刺那道士的脖颈,道士躲闪不及,只觉颈间一阵刺痛,恍惚中用附着符纸的右手死死地握住了银钗。
这道士虽然实力不济,可那手里的符纸却是道门高人所制,银钗一击得逞,正待抽身之时感觉周身刺痛,不得挣脱,继而发疯一般在符纸中间震动,发现挣扎无效后索性借符咒之力从中间断开,折成两截掉落地面。
未曾想这支银钗机缘巧合之下竟是借力摆脱了器物束缚,妖力猛涨,化为人形,懵懵懂懂的初生小妖回忆着贺兰常穿的衣物给自己置了一套简易的衣裙,又觉得行动不便,干脆换成了道士服,墓室里尽是些死物,她睁大眼睛环顾四周,没有与她交流的东西,也没有能吃的东西她对于食物这一概念来自于人,血液逐渐冷却的道士充其量是一具尸体。
如此一来,一只妖便出生了。
当时洛阳城里有位姓冯的富家公子,公子家中逢难,派人出去寻道士帮忙,偶然看见了一个年轻貌美的道姑在大街上行走,连忙回府禀报了这位公子,冯公子一听就生了兴趣,又派这个小厮去请人,小厮腿脚利落,很快就把道姑请回了府。
道姑本领高强,声称能够除去为祸冯府的妖怪,除妖的过程一波三折,但也不耽误道姑和冯家的公子眉来眼去,总之这一趟下来二人就暗生情愫了,可这道姑不是人啊,她就是那支出身自墓穴的银钗,妖和人在一起总是不如意的,何况是只刚刚出世还没来得及学会伪装的幼年妖,很快公子就发现她的腰上有一圈符咒式样的疤痕,道姑见事已至此,也不想隐瞒,便当场化为原形,在冯公子眼里,那便是活生生的人一下子变成了一支闪着诡异光泽的银钗,他被吓得摔下了床,连夜跑到道观里寻求庇护。
这位幡然悔悟的冯公子领了一堆道士回府除妖,他一脚踢开房门,寻找那个骗了他的妖怪,可房间里早已空空如也,只剩了一床凌乱的被子和桌上用玉石镇纸压着的纸条,大意是见你这番丑态毕露,我感到很失望,但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也不会报复你。
这位冯公子后事如何就不得而知了,毕竟这是清阳妖户籍,接下来的一大段是十年后的事情,原先的道姑早就脱去了道袍,摇身一变成为汴州西的旅店老板娘,自称三娘子,有趣的是她的外表也有意进行了改变,在旁人看来她是个三十岁的美貌妇人,丈夫病故,为生计所迫开了这家旅馆,选址选的好,客流量大,入颇丰。
本来她已经愿意遵守人间规则,以劳动换取钱财来维持生存了,但是以除妖为己任的华山道士并不会因此而网开一面,更何况这只妖还曾经杀了他们的同门,于是在集齐了众多道门高手之后,他们决定便装出行,装作路过的商户住进三娘子店里,再趁其不备击杀之。
他们将三娘子想的过于愚蠢,认定了自己不会被识破,甚至面对三娘子的热情招待不曾存过一丝疑虑,这注定了他们的除妖之行有来无回。
那一天阳光出奇的好,带路的长胡子道长认为这是个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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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望到了酒店那一面迎风飘动的酒旗,他示意让大家整理一下队形,两个人抬着装了武器的货箱,其他人规规矩矩站到了两侧。
旅店的生意真不错,口碑也好,怎么就是个妖怪开的呢?队里一个小道士跟在后头很是惋惜,那旅店大门前的木板上刻着四个大字:板桥客栈。
小道士觉得这很没有品味,为什么不叫聚财、来福这种寓意好的名字呢?妖怪就是妖怪。
门内挂了黄铜大铃铛,一推门就开始响,小道士觉得三娘子很无聊,明明妖怪五感远胜常人,何必这么惺惺作态。
他们刚一进门,身后便又来了一名客人,大咧咧坐在了一张最大的桌子上,小道士奋起谴责:“明明是我们是先到的,而且我们人这么多,你占了这张最大的桌子,让我们坐哪儿去?”
那位客人一跺脚:“坐地上。”
真是无礼,小道士正要喊老板娘来主持公道,被带头的长胡子道长拦住,悄声呵斥:“别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切莫再生事端。”
三娘子姗姗来迟,她今天打扮的比往常更漂亮,先是询问那位占了大桌子的独行客人:“你喜欢这张桌子吗?那边有张檀香木的更漂亮。”
那客人摇头:“不,我哪张也不喜欢,我喜欢你床上那张。”
小道士急了,虽说这人无礼在先,可也见不得他羊入虎口:“等”
话未说完,已被长胡子道长捂了嘴:“正事要紧。”
小道士迷茫了一瞬,捉妖比救人还重要吗?但他没有问出来,老道长德高望重,既然他这么说,那就是了。
三娘子听这人言语轻佻,心生不喜,面上偏不露声色:“您这边请吧,我去设座。”
“我叫赵季和,多谢三娘子。”
三娘子点了点头,转而对那群道士说:“各位先请坐吧,我去备茶。”
赵季和轻蔑地看向小道士,转身跟着三娘子上了楼,客房尽头便是她的房间,三娘子正要开门,赵季和却忽然压低声音:“刚才多有冒犯,这位姑娘,你可知自己犯了怎样的过错?”
三娘子苦笑道:“你是说那群臭道士吗?”
“看来姑娘早就知道了,还请原谅我多此一举。”赵季和从许州出发,前往洛阳投奔亲友,半路碰到一群形迹可疑的商贩,便一路尾随至此。
三娘子见他气度不凡,有着与方才截然不同的言行,出言挽留道:“还是得谢谢你,天色已晚,如果不介意客栈简陋的话,这位好心人就在此地住一宿吧,我会做饭来好好招待你的。”
赵季和微微一笑:“那就有劳姑娘了。”
楼下的道士们自然没有想到他们拙劣的伎俩是这么不堪一击,他们围坐在一起等着夜晚的来临,到那时,他们将布置好一切等着猎物自投罗网。
三娘子镇定地给他们安排了房间,每个房间里都放置了茶水点心,小道士一路下来已经是饥肠辘辘,待三娘子出门后便探手取来塞进嘴里,老道长心下一惊,连忙呵斥道:“放下!妖孽的东西你也敢碰?”
小道士吓了一跳,一口点心噎住了喉咙,慌乱之下顺手拿起茶水喝了下去。
老道长平时最是偏爱他这个小徒弟,一时间方寸大乱,为了让他将点心茶水吐出来,一掌拍向小道士的腹部。
小道士骤然遭受重击,双手捂着肚子蜷缩在地上,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喘气声,不过几秒的时间,竟是活生生被呕吐物噎死了。
老道长伤痛欲绝之下将这一切都归罪于三娘子,他毕生都在痛恨这些非人之物,尽管葬身符咒下的妖怪们有很多并未作恶,但他坚信妖力的存在违背天理,何况先后已经有两位徒弟都葬于这支银钗之手,又怎么能放过她?
半夜三更,他摸黑出去挨个敲响其他道士的门,又趴在三娘子门缝上看里面的动静,三娘子拉了窗帘,屋里漆黑一片,这位老道长什么也没看到。
他又探身去查看赵季和的房间,一看之下心惊胆战,赵季和此刻居然在操纵木头人偶,他点了三支蜡烛,在空地里演了一出耕种获的木偶剧,鬼影重重之下,木偶剧落幕的瞬间那片空地上铺满了面粉,老道长倒吸一口凉气,这赵季和竟然是个术士。
老道长回屋后惴惴不安,但还是决定按原计划行事,坐在椅子上等着其他道士的到来。
半个时辰后,屋子里还是只有老道长一个人,他坐不住了。
老道长怀疑同伴们睡的太死,索性撬开了一扇门,触目所及,他愣了一下。
房内正中央放置了一只巨大的木马,和人一般高,或者说,和他这个师弟一般高,在昏黄的灯光下,那只木马纹丝不动,背上披了一件道袍。
老道士打开师弟房内的货箱,原先的满满一箱衣物和法器大都不见了,只剩了老道士的道袍和他的铜钱剑,而他的身后,三娘子悄然靠近。
老道士见烛影摇动,大惊之下提剑转身,吼道:“妖孽,还我师弟来!”
三娘子冷笑,抬手打飞他手中的剑,单手掐其咽喉:“臭道士,你们自己找上门来就别怪我不客气。”
三娘子问:“你心存恶意吗?我这点心吃下肚,好人不会有事,但成日想着谋害他人的恶人就会变成木马。”
说完一手抓起桌上的点心送到他面前,老道士拒不下咽,被三娘子掰开嘴硬生生塞了下去,刹那间,老道士就地化作木马,再也动弹不得。
三娘子为木马披上道袍,这是最后一个。
赵季和咬着点心斜靠在门口:“姑娘,你这点心做的真好吃。”
“你为什么帮我这个妖怪?”
“在我看来这些杀戮成瘾的恶徒才是妖怪。”
赵季和进屋后拍了拍两个木马的头,木马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到拳头大小,随后他揭开装满木马的包裹将其了进去。
第9章暗潮
翌日,赵季和即将离去,他向三娘子告辞:“我就要进京了,保重。”
三娘子对着他的背影踌躇再三,终是忍不住喊道:“赵季和,你还会来吗?”
“当然,不但会来,我还不会再走,只求姑娘不要赶我。”
晨光熹微,赵季和向着万家灯火处而行,他挥动马鞭作了暂时的告别。
一个月后,赵季和带着一箱黄金回到了板桥客栈,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术士不再执着于名利,他和三娘子成了婚,亲热时很喜欢吻她腰上的那圈漂亮花纹,客栈的生意也一直不错,命运着实善待了他。
赵季和至死都没有问过三娘子到底是什么妖怪,寿终正寝的那一刻,他看着同样白发苍苍的三娘子说:“让我再看看你年轻的样子吧。”
三娘子照做了,微笑着回了时光的假象,一切衰老的迹象如齑粉消散,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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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个初生朝阳般明艳的小姑娘了,赵季和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汴州的荒野上新增了一座坟墓,三娘子在那灰白墓碑前放了一束白色野花,她说:“我还会找到你的。”
周栎将厚重的字典放回了书架,长吁一口气,这个事件中到底谁才是谋杀者已经不得而知了,清阳妖户籍的记载未必完全真实。
浮云如白衣,斯须变苍狗,如今的赵三姐是否还记得有个叫赵季和的术士呢?可能是记得的,毕竟那段时光那么美好,但也可能不记得了,她改名为赵三姐的原因是不想忘,而人一旦生出不想忘记这个念头,则离忘记也不远了。
他将蛛丝戒指取下来放到一张绷了牛皮的桌面上,四根铁丝在戒指上缠了两圈,分别固定到桌子四角。
床底偷摸着放了个枣红色木雕八角盒子,是传统糖果盒的样式,稳重,大方,每个角上有个针眼般的小孔,他一手按住底座,一手小心地掀开盖子,里面的东西骤见日光,缩成一团,过了一会儿才展开了长脚那是一只啤酒盖大小的蜘蛛。
他看着蜘蛛背上的钴蓝色人面花纹,纵使已经看过很多次,依旧觉得诡异又惊艳,那蜘蛛沿着桌脚快速爬到戒指旁边,朝着开口处吐出一簇簇白丝,伸展,缩,最终没入银色戒面。
贺文开了小火慢炖着一锅西红柿牛腩,坐在一边闲聊:“老周你发现没?家里养了这么花也没有虫子,我记得老家那边多少总会有点。”
周啸山寻着香味摸到厨房:“啊?是吗?可能是这边风水好吧。”
蜘蛛的口粮不多了,改天得网购几斤,周栎此刻非常庆幸有个百宝袋似的购物软件,如果是几年前,可能他的行程里又会多出一项到各个犄角旮旯逮小昆虫。
那蜘蛛勤勤恳恳地喂完他的戒指后在屋里逛了一圈,没有发现什么食物,便像个醉酒的老汉一样晃晃悠悠绕回了八角匣子里,周栎夸了它一句能干,蓝背蜘蛛好像能听懂一样乐得原地转了一圈,据说新的蛛丝韧度会有优化,他扯了一根在桌子上磨了磨,感觉和以前也差不多,略感失望。
周栎有一辆电动滑板车,这玩意听起来很方便出行,实际应用上也就买菜的时候省点脚力,而且限制使用因素太多,下雨溅泥,爬坡力,砖路颠簸,还得不时满足路人的好奇心:“兄弟你这车不错啊,让我溜溜?”
他曾经踩着电滑板去赵三姐那儿买过卷饼,当时天气湿冷,有点下雨的征兆,赵三姐隔着漫长的队伍冲他招手:“小伙子,先给你做一份吧,熏肉卷饼加什么菜?”
周栎十分感动,公然插队到最前面:“我要黄瓜西红柿再加个蛋,谢谢老板。”
他的感动戛然而止于赵三姐的下一句话:“不容易啊,都要下雨了还得赶着去代驾。”
周栎看了看自己便携的小滑板,百口莫辩。
阴云压顶,雷声不断,许是冥冥之中暗藏天意,如今他又拖着这个滑板出门了。
天色已晚,客厅的落地窗正对着一栋红白相间的楼,灯光渐起,一格一格亮了起来,一墙之隔却又互无关联的邻里此刻显得格外默契。
忽然一格窗户里站立了一个人影,那人像在观察窗外看似触手可及的飞鸟,又像在俯视脚下的树和人群,片刻过后他转身离去,屋里重归黑暗。
周栎惦记着赵三姐的事,滑板车开得飞快,在堵车不断的机动车道里如鱼得水,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马林巴琴哒哒哒地催促,他只得一脚踩住后轮,拐进路边自行车的行列。
“哎,云檀啊,我刚出门,怎么了?”周栎瞥了一眼来电显示,什么脾气也没了。
“你慢点,我刚刚看你从两辆汽车中间穿了过去,滑板车骑那么快太危险。”沈云檀的声音有点急促,听得周栎心里一慌。
身后一辆白色suv缓缓地靠边停车,周栎朝车窗处望去,恰好对上了一双幽深的眼睛,他歪着头凑近耳机麦:“我看到你了。”
黑白背景的车水马龙中,一个鲜活的年轻人挂着耳机自言自语,他的手腕上挂着一个装伞的塑料袋,倏地跳下滑板,一脸的喜悦与期待。
周栎拖着滑板走了过来,橘黄色的路灯霎时亮了,洒了他一身暖色,沈云檀走向车尾开了后备箱:“去陈衡那儿吗?刚好我也去。”
他一手接过周栎的滑板车放到后面,又体贴地开了后排车门。
周栎冲着他笑:“是啊,我也去,谢谢你,这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走半路才想起来这破滑板下雨天溅泥。”
沈云檀坐回驾驶位:“这个下班点上滑板还真比开车来得容易,这下你得跟我一块儿堵车了。”
甘之如饴,求之不得,周栎光明正大地看着他的背影,揣摩着怎么搞定这个看似对自己挺有好感的人。
笨拙的汽车走走停停,总有急刹车的时刻,周栎趁着重心不稳,一手扶上了沈云檀的右肩,动作顺畅如行云流水,堪称毫无揩油嫌疑,又不显做作地惊讶道:“对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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