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神之死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松上盐
周栎握紧的拳头慢慢松开,他告诫自己要小心行事,这个小昆仑自有一套游戏规则,对于不相干的人和事,他没有义务也没有资格强加干涉。
文羽一直尽职尽责地扮演着一只傻鸟,四周乱瞄,早早地找好了老梧桐树高处的一个落脚点,他啄了啄自己的尾羽,原地蹦了几下,趁人不备展翅一飞。
羽毛间的摩擦声要在闹市当然是不起眼的,可惜现在是全场都在盯着他们的动静,没等他靠近梧桐树,带头的男人朝门口打了个手势。
将最后一个犯人送进大门,鸟妖取下头顶的红玉簪,指尖一转,猛地掷向身侧,文羽应声而落,身上却没有伤痕。
他的脚上缠绕了几圈银色丝线,周栎走过去拾起地上的红玉簪,抬手扔了回去:“物归原主。”
带头的男人反而哈哈大笑,他长相阴鸷,细看之下发现,可能是因为有点鹰钩鼻,鸟妖一跃之下站到他面前,伸手将簪子的尖端指向他的喉咙:“你笑什么?”
“我笑你技不如人,小妖怪。”他也不躲,直愣愣地立在原地,伸手隔开那支簪子,眼里的笑容稍纵即逝,“你我当了几百年的牢头,什么样的犯人没见识过?你就这点不好,总是不服输。”
话音刚落,周栎脚下的白砖地开始震动,地底不断传出齿轮咬合的声音,没过多久,南北方向忽然裂开两道平直的缝隙,裂缝呈十字形,将这一片地面均分为四块。
周栎一把拉起布莱克向一旁闪避,同时喊了句:“云檀,跟着我!”
他朝着一处看守薄弱的地方冲去,但裂缝扩大的速度越来越快,不出几秒,几人的胸膛已经离四周的□□咫尺之遥,下面并非深不见底,周栎一咬牙,不甘心地说:“下吧,没办法。”
三声落地闷响,周栎略微安下了心,这应该只是个普通牢房,没有缺德到在地上放一排铁蒺藜。
落地的同时,十字缝隙迅速闭合,与此同时,房间四角倏地亮起四支蜡烛,周栎抬头一看,没忍住笑出了声,勾了勾沈云檀的胳膊:“哎,你看上面,谁这么有才,天花板上贴个蓝天白云的壁纸,生怕犯人在地下待久了想念天空吗?”
沈云檀笑了一下:“幸亏我们都在这里,如果是我一个人,天空无所谓,倒是可能会有点想你。”
文羽用力咳了几声,周栎奇怪地问:“你不是有翅膀吗,怎么也跟着飞下来了?这地方可是插翅难逃。”
“我得看着你,万一你俩感情出现了缝隙,我好趁虚而入嘛。”文羽面无表情地盘腿而坐,还痛心疾首地闭上了眼睛。
布莱克啧了一声:“你摸着自己的良心再说一遍?明明是不想留在上面任人宰割吧。”
文羽盯着周栎的大腿看了半晌,喉结还缓缓地滑动,看得周栎心里一紧,提防地转了个身:“你能不能别看我的敏感部位了?这旁边还有我对象跟小孩呢,影响不好。”
文羽还真不是在看别的什么乌七八糟的东西,他翻了一个白眼:“这我必须辩解一下了,我刚刚在隔着布料看你的一大摞黄符,那么厉害的东西你早拿出来不就了了,攒到现在是准备留着过年吗?”
周栎揪住一个关键点:“你们鸟还能透视?”
文羽立刻摇头:“也不是,我们只能隔着很薄的东西看,穿棉衣我就只能看到一堆棉花了,像医院那种x线ct我还是比不了的。”
周栎说:“你还不如像x线一样呢,这样一看一大片肉体多尴尬。”
文羽接着闭目养神,不再争辩,他腿下压着厚厚的软草垫,在窄小的一方囚室里,显然这是处风水宝地。
布莱克还惦记着周栎裤子里的符:“那你的黄符是……”
“我忘了。”周栎是真忘了,他就算记得也不会当场拿出来,符有尽而妖无穷,没到关键地方还是得留一手,他伸手摸了摸布莱克的卷毛:“何况,好钢要用在刀刃上,黄符这种目前来看不可再生的东西,不能轻易交待出去。”
文羽骤然还神:“你说得对,一旦拿出这东西,那些妖怪估计得把咱们就地正法了。”
第51章失踪
徐重明捻了一把下巴前花白的胡须,犹豫着要不要说出自己跟水影里的人物打过交道,他其实没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但是说起来总觉得背后藏了些猫腻,依照这位大人多疑的秉性,一旦承认与这些人有过接触,他怕是捞不到什么好果子吃。
水面与桌面的边沿发着光,如果用火在纸上烧出一个洞,灰烬会给这只洞镶上碳化的边缘,那这一滩水的边缘又是如何形成的?
老人将四根蜡烛扔进水里,黑掉的画面瞬间亮堂起来,此时天色已晚,水面犹如镜面,徐重明看到窗外东升的一钩明月,也看到老人半睁半闭的眼帘下面幽幽的绿光,以及自己如出一辙的左眼,他的眼珠上裹了一层异色薄膜。
那是地牢,十字开口就是它的大门,狱卒与犯人间隔着一面拳头粗的栏杆,以及细细密密的铁丝网,三面墙壁是活的,背后是无数条铁链与齿轮机关控制的刑具,以及一个泉眼水牢的基础设施。
刑罚这方面并没有怎么推陈出新,徐重明甚至一直呼吁改善监狱的生活条件,当然,未果。
他侧过身,壮着胆子说道:“大人,您听说过挪威的监狱管理模式吗?”
老人审视着水中人的言行举止,面无表情地说:“我对外面的事情不感兴趣。”
“您打算拿这几个人怎么办?那个地方……很久没人提起了。”徐重明知道祭天坛,在那个蒙昧的年代,每隔一个甲子,都会死一个人,死掉的人无论生前怎样破败,在他死掉的那一刻,都会成为整座山的英雄。
老人抬手一指周栎的身影:“你知道他是谁吗?”
这个阴晴不定的老家伙想听的一定不是否定句,他的每句话都得心揣测,这个白发苍苍的老人仿佛洞悉一切,妖有寿命,但他没有,为什么?谁也想知道。
徐重明的声音有些颤抖:“我看着他走进了属于神的那道山门。”
“他以前是神,但早就退出了那个时代,就其肉体来说,只是个普通人罢了,照样活不过百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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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天道还是放了他一马?”老人的手掌在水面上抚动,“重明,你这么个不死不生的东西,如果活下来的是你,人和妖真是胜负难猜呢。”
徐重明没有说话,他并不是老人口中的重明,每个大理寺的二把手都叫重明,这是个惯例。
监牢很空旷,连个马桶都没放,作为唯一的有正常生理需求的人类,周栎陷入了沉思,半晌后,他觉得这件大事还是得说一下:“大家好,你们能不能背过身去,我在角落里解决一下。”
冷场几秒后,他吹着口哨匀速污染着地牢一角,文羽叹了口气:“你这是什么毛病?”
周栎只觉一身轻松,情绪高涨:“没毛病,激动,你们不懂。”
“我们是不是该想想怎么出去?”文羽挥了挥手腕,手表切面的反射光斑洒了一地,“现在是九点,如果小昆仑夜生活不丰富的话,正是狱卒疲惫的时候。”
“等等,我们在这儿枯等了半天,半个狱卒没见到。”布莱克发愁地盯着栏杆,“我们真的能出去吗?”
细细软软的枝条从布莱克的袖口钻出来,摇头晃脑地撞上了铁丝网,一下,又一下,冷硬的金属丝终于有了反应长出了细细密密的尖刺。
布莱克疼得膝盖一软,骤然回了枝条,沮丧地往草床上一坐,佯装睡觉躺了下去。
文羽站起来给他腾地方,看着铁丝网上无数根尖刺跃跃欲试,刚吹起一片新生的雪白绒羽,忽然听到后面一声叫喊,他应声回头,草床上只剩一堆枯黄草枝。
“那小孩儿呢?”文羽扑到草床上拍打,将草堆几下扔到地上,终于看到了这张床的全貌石头床,跟墙和地面一体,连条透气的缝隙都看不到。
沈云檀脸色也很难看,在他眼皮底下,一个活生生的人瞬间消失不见,半点痕迹不留,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性,他们已经被盯了一路。
“卧槽,空气里蒸发啊。”周栎又好气又好笑,“这都进牢房了,还想怎么的呢?至于从地牢里凭空绑人吗?”
沈云檀点了点头:“应该就是空气里蒸发的。或者是这间地牢里提早设了阵法,或者是……有内鬼跟了一路。”
文羽呛了口水:“我?你看我像吗?哪个内鬼这么有牺牲神,成天跟你们上天入地的,再说跟徐重明还能要几块宝石玩玩,我跟你们图什么呢?。”
话不是很中听,但道理没错,他们身无分文,确实没有值得被盯梢打劫的财产,但沈云檀咧嘴一笑,硬生生找出一项雄厚资本:“你图周栎啊,还十分之不敛。”
文羽无言以对,眨巴着眼睛求助,生怕自己被孤立在外,周栎忽然觉得这只小鸟还挺招人疼,也不忍心再开玩笑,正色道:“既然小布被抓出牢房了,我们现在先摒弃内部矛盾,一致对外先越狱怎么样?”
周栎转身一瞧,发现铁丝网上粘着的绒羽正在慢慢地融化,乳白色的粘稠液体竟然将铁丝网腐蚀出一个半人多高的矮洞,他惊讶地喊了一声:“你们看那儿,有洞了。”
文羽一边斜睨了沈云檀一眼,一边趾高气昂地前进几步:“走,带你们走向光明。”
周栎说:“这大晚上的,跑出去也是朗朗星空,哪儿来的光明?”
“久居囚室骤返人间的……心灵上的光明。”文羽胡诌八扯,努力圆上自己的前言。
沈云檀默然,紧跟上前,看着昂首阔步的文羽面对拦腰高的狗洞无语凝噎,接着猫腰钻了出去,他非常感慨:“这洞倒是挖得刚刚好,再小一点就过不去了。”
其实一个弯腰之后,文羽十分后悔:姿势太不雅观了,还不如变回鸟飞过去,又轻盈又优雅,还有机会观赏一下情敌是怎么卡在洞里挣扎的。
文羽盯着牢房四角的蜡烛,忽然提了一句:“要不要拿两只蜡烛照明?”
周栎一打响指,纸灯笼从他袖口慢腾腾地钻了出来,竹篾划拉得胳膊发痒,他伸手挠了挠:“你能不能自己飞?这么不自觉,我看你就留下来吧,还不如墙角的蜡烛好用。”
纸灯笼头脑简单,一听这话直吓得瑟瑟发抖,跌跌撞撞地跳了起来,准备像跳伞一样展开躯体,继而飘在半空,但理想与现实总是有差距的,它那一跳,撞到了沈云檀胸口上。
纸灯笼忽明忽暗,但也足以照清楚沈云檀泛红的耳垂,他轻轻地摸着纸灯笼,嘴里还哼了一段安神曲,看得周栎十分羡慕。
“这是我做的灯笼,当时是……怕你跟列车长起冲突,让它陪你说会儿话,消磨时间。”沈云檀暗暗窥探着周栎的表情,“这灯笼做得急,心智会逐渐退化,现在估计不能跟你拌嘴了,等有了时间,我再想想办法。”
文羽左右张望几下,心里急得上火:“你俩快看看,该往哪边走?”
铁丝网前是一道长廊,前后一看,乌漆墨黑看不到头尾,周栎计上心头,掏出手机看指南针,胡乱挥了几下手臂,红白指针呼啦啦地乱转一通,渐渐地减速,喀嗒一声停了下来,他呼了一口气,庆幸道:“好的,能用,天无绝人之路。”
“所以……咱走哪边?”文羽心道,指南针好的有什么用啊……
周栎前后晃悠几步,又打了个响指,纸灯笼刚刚稳在半空的身体倏地垂直降落,沈云檀连忙伸手拽住,周栎满怀歉意地摸了摸纸灯笼,学着刚才的安神曲调子哼了几句,感觉嘴里的调子怪异,赶紧停了下来他忽然想起来自己五音不全。
所幸纸灯笼的反应不大,可能是被连着吓了两次提高了疫力,受惊吓的阀值升高不少,周栎见这小东西情绪稳定,指着手机屏幕说:“这个指南针还会显示海拔,往前走海拔升高,这是一道斜坡。”
文羽感觉自己的脑子跟风箱似的,人一拉就哗啦哗啦转起来了:“我知道了,我们应该向前走,也就是往上走,因为这是个地牢,肯定上面才是出口。”
虽然总觉得没这么肯定,周栎还是点了点头:“那就先这样吧,往上走。”
随即他和颜悦色地从沈云檀怀里接过了纸灯笼,捧在眼前:“小白?小纸?小灯笼?咱打个商量,振作一些照个明怎么样?叔叔让你坐头顶,出门之前刚洗的头,趁它正干净。”
纸灯笼听得晕晕乎乎,总算听出了大意,一跃而起飘到周栎头顶,小心翼翼地伸出几根竹篾拉住几簇头发,安安静静地当起了挂在头顶的移动白炽灯。
光线柔和,比手电筒好用了,周栎朝旁边比了个大拇指,过了一会儿,又压低声音问道:“云檀,你不是那个什么吗?就没什么出去的好办法?这路有些长啊。”
沈云檀像安抚纸灯笼似的摸了摸他的胳膊,言语中不无失落:“对不起,我……我其实挺没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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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闭环
这条窄道出乎意料地干净,温度也控制得恰到好处,在额角处刚刚沁出汗珠的刹那间,一阵凉风吹过,瞬间清爽了不少。
“有风。”文羽摸了摸额头,视线游移不定,脖子上像是顶着一颗秤砣,整个人昏昏沉沉,他扶了一把墙壁,摸了一手粘粘糊糊的东西,倏地抬起胳膊,大喊出声:“这是什么?”
周栎头顶灯笼走在最前方,听到喊声后脚步一滞,立马回头:“文羽?”
文羽没有理会,他的听觉几近丧失,眼前的一大坨光晕越来越亮,还未来得及细想这是怎么回事,就彻彻底底地一头栽了下去。
与此同时,徐重明眼看着水面渐渐暗了下去,他惶惶然地看了一眼老人,又打量了几下地上横躺的卷毛小孩,毕恭毕敬地提醒道:“大人,水面上的图像消失了。”
老人不说话,一下一下拨弄着手里的菩提子串珠,十二颗,十二因缘,人的一生分为无明、行、识、名色、六入、触、受、爱、取、有、生、老死十二个部分,他迟迟卡在最后一步。
“现在,该你下去了。”他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将菩提子戴回了干瘦的手腕。
徐重明吓了一跳,不自觉后退几步:“下……下哪儿?干什么?”
老人没有斥责他的无礼,背手而立,八风不动地站定在其面前:“我的眼睛还请你保管好,现在送你会会老朋友,告诉他们,三天后的傍晚,断崖风波亭,小昆仑的主人想请周栎喝一盏茶。”
周栎的手机垂死挣扎地响了一声电量不足,他琢磨了几下,文羽倒地之前说了句什么来着?有风,有风就有出路,风口处一定是与外界相连的,既然是向上的路,那就只管向上走,思及至此,他记下了现在的海拔,暂且关了机。
沈云檀手上沾了些墙壁的黏液,周栎见他皱眉,摸出张酒棉片凑了上去,刚托起那只手,他凑近一看,顿时难以下手了这黏液大概是多少有些腐蚀性,沈云檀的手上已经开始红肿青紫,看着比原先大了整整一圈。
见他迟疑不定,沈云檀干脆自己扯了过来,将浸过酒的纸片一下捂在伤口上,隔断了周栎的视线。
“你……哎,我也是个傻的,你怎么说也是山神,伤口好转还不是眨眼间的事,用酒也是白忙活,还劳累你疼一场。”周栎顿时对自己的智商感到绝望,发出阵阵哀嚎。
“不疼。”沈云檀刷刷几下擦净了手上残余的黏液,向周栎展开五指,“你看,也不是全无用处,酒擦得干净。”
周栎还是很泄气,他向长路尽头一望,两侧的墙壁于一个黑点,脚下与远处隔了那么长的距离,他心里萌生了一个念头。
缩地千里,确实有这种符咒,眼下的情况也刚好符合使用条件不超过三个人,平地,触目可及。
顿时,沈云檀眼前一花,伴随着耳边的诵经声,他仿佛看见万卷佛经在窄小的暗道里纷乱舞动,周栎的身影离他越来越远,又仿佛近在咫尺,他艰难地伸出手,又默默地垂落臂膀又是这样吗?他又抛弃我了。
此念方生,沈云檀的手腕被一把抓住,抬头间,周栎冲他粲然一笑:“下一秒就是终点了,不要太激动哦山神大人。”
沈云檀闭上了眼睛,哪怕是地狱,他也心甘情愿了。
可最后却是终点不是终点,地狱绝非地狱,周栎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的转角处,感觉浪了一张千里符。
他们的左侧又是一条漫长无比的过道,身后的来处已经黯然无光,周栎开机查看海拔高度,确实是往上走了不少路,他长叹一声:“这地方不知道怎么回事,幸亏我准备了不少小黄纸,总归是往上走的,要不,再来几次看看情况?”
沈云檀点头:“行,再来几次,不行的话,我们直接往上走。”
周栎抬头,头顶是和墙壁地面同样的材质,虽然目前不清楚是什么,但其硬度绝对比得上钢筋混凝土,他试着用蛛丝戳了戳,只留了一个浅浅的痕迹,再一用力,蛛丝骤然缩了回来,周栎骂道:“瞧这不成器的东西,人是遇强则强,它是软成面条。”
沈云檀刚刚长好的皮肉忽然间又火烧野草似的烂了一块,白生生的指骨露了出来,周栎来不及阻拦,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一指没入墙壁,接缝处流了血,碎皮肉掉了一块下来,沈云檀眼疾手快地一把将其碾为尘埃。
周栎忍不住说了句:“你以为这样我就看不见了吗?”
“我……”沈云檀眼睛不停躲闪,颇有掩耳盗铃之感,“我就是试试,反正掉点肉又不疼,马上就又长出新的了。”
周栎一时间非常担心自己突然心肌梗塞,慢慢平复了几下心情,还是气不过,干脆伸出自己的食指,挑着沈云檀的下颌说道:“就这根指头,再让我看见你干这种蠢事,我就当着你面折断它。”
沈云檀倏地握住下颌处作祟的手指:“我真的没事,神是不被肉体所限的,我的血肉和骨骼都是为你而生,那么,为你化作泥土也无妨。”
这话怎么就说不通呢?周栎听不大懂他在说些什么,只道这是他别具一格的情话。
他将手往裤兜里一插,又拿出一张涂满朱红古篆的黄符,夹于食指中指间,阖目念念有词,额前碎发掀动,刹那间又到了他的目之所即。
周栎淡然地接受了眼前的一切,这又是一个转角,一次,两次,他一口气燃尽了四张符纸,绕过了四个转角,他抬眼看着前方。
“云檀,你看到那片亮光了吗?”他心里隐隐地怀疑着什么,又觉得不可思议,在这期间手机一直在指南针页面,而根据显示的海拔数据,他们是在不停地往上移动的。
周栎觉得这种情况可以类比旋转楼梯,只要向上跑,就不会回到原点。
沈云檀握住他的手:“我看到了,要过去吗?”
第五张符纸,海拔数据继续增加,周栎看着眼前粘着白色羽毛的铁丝网,出了一身冷汗。
“文羽,你醒一醒!”有些鸟并不懂体谅别人,晕都晕倒了,还保持着沉重的人类身体,晕得还非常彻底,拖了一路也没反应,仿佛拖着一头死猪。
周栎扇了这头死猪两个巴掌,终于使其悠悠转醒,一双眼睛无辜至极地瞪着周栎,顺便考虑着是否要蓄些泪水,不慎之下手背碰了碰脸颊,他嘶的一声:“卧槽……周栎你这是下了死手吧,还让不让我见人了?”
“对不住了。你先认个亲,那个铁丝网上挂着的,是不是你的毛?”周栎清楚地感觉到了胸腔里心脏的跳动声,咚咚咚咚,堪比擂鼓。
文羽大叫一声再次跌坐在地:“是啊,你们怎么又回来了,是不是前面有什么……怪物?”
“你放心,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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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没有怪物,连狱卒都没有出现。”周栎一时之间不知怎么说这件事情,他跟沈云檀对视一眼,“我们没有走回头路,一直,一直,在往前走,看这样子是走了一圈。”
文羽脸上的表情僵了一下,又哈哈地笑了两声:“你们两个傻蛋……就算没看着海拔,都感觉不到自己上去又下来了吗?”
周栎摸了摸他的后背,以防此鸟突然炸毛:“你先冷静一下。”
“冷静得很,你想说什么快说吧,我这个人别的地方不咋地,就心理承受能力强。”文羽又摸了摸自己肿得对称的脸,感觉到一种无言的悲哀。
周栎说:“我在往前走,哪怕是在转弯的时候,都一直在看着海拔高度,如果我的手机没坏,那么,无论是直觉还是数据,都显示着我们一路都在往上走。”
“而且,我们又再次回到了原点。”
文羽沉寂片刻后说出一个词:“潘洛斯阶梯。”
“这是什么?”周栎满心烦躁,听到陌生的词语只觉头脑发晕。
“你看一下我的手机壁纸。”那是一幅黑白画,由近及远的曲折走廊,分明是不断下降的阶梯,却在远处的末端流淌下一道瀑布,本应继续往下的水流砸在走廊的起始端,诡异地形成了不正常的闭环。
文羽说:“这是埃舍尔的一幅画,画的是不可能存在的景象,一旦仔细探求,便会发现其中的不合理,这道本应高空落下的瀑布与高开低走的走廊之间是不和谐的。”
“你们仔细地想一下,在重新看到这间地牢之时,有什么感觉怪异的事情发生吗?”
周栎从使用千里符之前推测:“你记得晕倒之前的那些黏液吗?会不会跟那种东西有关?”
“没有,我知道那个,就像鱼缸里的清道夫一样,地牢里这么干净,肯定也有相似的东西,不了留下些……鼻涕之类的。”文羽说到最后做了一个比喻,话说出口才后知后觉地觉得有些恶心。
恐惧突然被这个恶心的比喻驱散了,周栎叹了口气:“行吧,姑且称之为地牢清道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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