亏本买卖之旧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一步风晴
然而圣祖的病虽来的急,却没有继续恶化的趋势,但一时三刻也没有起色,朝中一切事务都由丞相与翰林院一起商议处理。
到了第二年春天,众皇子都没有了耐性,常常只是在圣祖面前露个面就走了,只有萧栈依旧。
圣祖四十一年,四月初七夜。
沈良承在府里摆了一桌酒,宴请翰林院大学士李治乾。
李治乾在这大学士位置之上坐了二十几年,当年圣祖初登大宝的时候,他就是圣祖麾下的智囊,担任大学士以来,圣祖一切诏书都由他亲笔起草,那一手银钩铁画的书法就抵得上圣祖口谕。
而翰林院里,只要是他说一句担得重任,便是孙丞相也会给足面子。
沈良承这次的宴请丝毫不避讳,待到李治乾一就坐,便遣了闲杂,只留下两人伺候,亲自为李治乾满了酒,并命人端出一木匣来。
“近日听闻先生不适,学生特意寻来些物件,请先生看看,能不能略微宽心。”
李治乾捋着胡须,往那匣子里看了看,手上顿了一下。
里面装的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京郊一块千顷良田的地契,另外还有刑部两份卷宗,上面明晃晃的盖着结案两字。
李治乾为官这些年,虽然不贪,但也算不得清官,那一块地他两年前就看上了,但奈何御林军统领韩松也一起看上了那地,两人明里不争,暗下却各自想办法,拉锯了两年也没能将这地据为己有。
开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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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时候,李治乾的孙子出外游玩,偏巧遇见了那统领的弟弟,两人你来我往,没有好言,便动起了手,互相都受了些伤。
那统领的弟弟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寻了由头,将李治乾的孙子抓起来关在了刑部大牢。
御林军因是皇帝私军,各方势力均不放在眼里,李治乾虽然能量不小,却还是没能将这事平下来。这两件与他孙子关系的案子就这样挂在了刑部。
李治乾极其疼爱这长孙,正在为这件事烦恼、奔走,不想沈良承却为他解决了。
他朝沈良承看了看,道:“沈大人倒是好本事,老夫从前可没瞧出来呢!”
沈良承站起身来谦逊道:“先生折煞学生了,在先生面前,不敢虚言,实是韩统领与学生妻弟有些感情,学生这才能劝得他罢手而已。”
李治乾点点头又道:“老夫这里先谢谢沈大人了,不过,翰林院学士现下没有缺任,你这大礼老夫可不敢就了啊!”
沈良承笑道:“先生想错了,学生自知才学有限,不敢妄想跻身学士之职。只是想求先生能为学生某个户部侍郎的差事。”
李治乾一愣。
他追随圣祖这些年,对圣祖心意十分了解。圣祖原本十分欣赏沈良承,但自从沈良承担了萧栈师傅之后,就甚少再重用,李治乾心中自是明白,圣祖有心提防萧栈,是以也对沈良承不冷不热,这时候到沈良承的这份大礼原本是以为他想要学士一职,正觉得难办,却没想,沈良承所求的竟是要离开翰林院。
翰林院向来与皇帝走得近,大学士更是接任丞相的热门,只听说有送礼要进来的,却没见过送礼为了要出去的。
沈良承为李治乾满了一杯酒接着道:“先生也知道,圣祖不喜欢十一皇子,学生运气实在不济,任了十一皇子的师傅,以后只怕也没什么更好的发展了,与其求个得不着的理想,不如寻个好衙门,得些实惠。”
李治乾略一想,也觉得沈良承所说的确是实情。
又见他说的诚恳,心里的戒备这才放松了下来,喝了杯中酒安慰道:“沈大人才学老夫是知道的,虽说离开了翰林院有些可惜,但既然你想另寻前程,老夫就为你举荐举荐,结果如何就看孙丞相了。”
沈良承立时欣喜,站起身来又为李治乾倒了酒,连连道:“学生谢过先生,孙丞相那里还请先生多心了。”
说着又从怀里拿出一千两金票来道:“先生为学生奔走,不敢叫先生为学生破,这些请先生勉为其难先下罢。”
这件事在李治乾这里几乎不必多什么心思,他里外实惠得了不少,顿时开怀,与沈良承推杯换盏喝了好些酒,当晚就宿在了沈府。
圣祖四十一年,四月初八晨。
圣祖突然病重,传了孙丞相、大学士觐见。
等到诸位皇子得了消息赶到时,圣祖床前只有萧栈哭跪在地,被圣祖拉着手,口中不停急道:“父皇!父皇三思啊!儿臣愚笨,怎么能但得起君主重任?父皇三思啊!”
诸子听见这话,一时间惊得无以复加,跪地一片,俱是你看我,我看你,难以相信。
圣祖此刻已不能言语,只瞪着萧栈,力摇晃着萧栈的手,嗬嗬发声指着殿内书案处。
萧栈不明其意,只跪在圣祖榻前伤心,见圣祖执着的指着,便涕咽着将圣祖身边贴身伺候的老太监找了来。
老太监此刻早已慌张,听了问话,颤抖着声音道:“圣祖自知……病,病重,所以在案底机关里……放了,放了密诏……说,说他日驾崩时,由大学士与丞,丞相亲启,宣密诏,立新君……”
萧栈回头看了圣祖一眼,哀声道:“父皇,众位兄长都在,儿臣去取出来吧!”
老太监听了这话张了张嘴,抖着道:“奴……奴才为十一皇子代劳吧……”
说话间颤巍巍的站起来,往那暗格而去。
“慢着!”
老太监还未走出几步,殿外就传来孙丞相声音:“圣祖旨意,当由老夫亲取。”
声音落时,孙丞相人也迈进了殿门,身后沈良承扶着宿醉昏沉的李治乾。
孙丞相直直走到圣祖榻前,跪在地上仔细看了圣祖,叹了一口气缓声道:“皇上莫着急,老臣来了,马上就去取圣旨。”
说完便起身走到了书案处,在案下摸索了一会儿后按下一块地转,随后便听见机括启动声音,书架之后最下面的墙上豁然现出一个暗格。
孙丞相弯下腰将书都挪开,从那暗格里取出一卷明黄。
他看了殿里一圈,而后展开了圣旨。
殿内瞬间寂静,众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新君揭晓。
然而,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孙丞相也没有出声,盯着眼前密诏,仿佛定住了一般。
李治乾见他异状,推开沈良承上前一步,往那密诏上看了过去,刹那间一身冷汗,立时从宿醉中清醒过来,如堕冰窟,寒意瞬时而起。
密诏上的字一笔一划都是他的手笔,再熟悉不过,然而那内容却是完全的陌生,他从未写过,偏偏左下角上却赫然盖着他的官印,圣旨起头结尾处也规规矩矩的盖着玉玺,一张密诏全无丝毫不妥。
“这……不可能……”孙丞相过了良久才喃喃出声。
李治乾听了声音,心里登时明了,看向跪在地上听旨的沈良承。
什么刻意讨好,什么户部侍郎,这些都不过是沈良承的障眼法,目的根本就是要灌醉了自己,然后偷了自己的官印来做这密诏。
无论那密诏上写的内容是什么,只要那字迹没有破绽,自己的官印、皇帝的玉玺不假,那这密诏假的也是真的。
李治乾转念之间,就拎清了利害关系,夺手拿过密诏。
圣祖旨意,皇十一子忠孝仁厚,堪当大任,酌立为储君,帝百年之后继位,由丞相与翰林院扶持。另,皇五子萧衍乖张贪婪,与逆臣孙连远结党谋朝,意欲篡夺王位,赐死。孙氏满门抄斩,荣贵妃打入冷宫,殁后不得入帝陵。
密诏读完,一殿寂静。
☆、第13章
密诏读完,一殿寂静。
任是谁也没想到,最不得圣祖喜欢的萧栈居然成了储君,而孙家风光几十年,居然就这么和萧衍一起陪葬了。
众人俱是惊疑,醒过神来待要询问的时候才发现,圣祖不知什么时候咽了气,而殿外御林军已悄无声息的将这宫殿团团包围,统领韩松手握佩刀立在门口。
“不可能……这不可能!这密诏……一定是假的!”孙连远从惊愕中缓过神来,立刻双眼通红,抖着手指着萧栈:“你……你居然敢篡改圣旨,你才是某朝篡位的逆贼!”
说着便要伸手抢夺李治乾手中的遗诏,嘴里兀自骂着,状态疯狂,被门外守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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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边架住了拖出殿去。
“……”萧栈只跪在圣祖床边,对孙连远的话没有任何反应,呆呆的看着圣祖遗容,神情似是凄悲。
几个皇子心中不忿,但事出突然,谁也没有准备,萧栈有盖着玉玺的密诏,又有殿外御林军压阵,俱不敢冒然出声,心内各自掂量着,等着看萧栈要如何行事。
过了片刻,孙连远的声音渐渐远了,萧栈才漠然的抬眼看了看老太监。
而后,一声尖厉的“圣祖驾崩”响彻皇宫。
是夜,圣祖灵殿外捉到一个意欲纵火的太监。
原来是荣贵妃对萧栈怀恨,于是遣了宫人前来纵火,幸好侍卫机警,在他下手前将人抓了,审讯之下,这太监还交代了圣祖六年宗庆殿大火也是受荣贵妃唆使,连萧栈是灾星降世这事亦是荣贵妃派人传出来的。
萧栈看了供词,只冷冷道:“圣祖遗诏意思,留她一条性命……就割了舌头关进冷宫吧,得以后再唆使他人作恶。”
三月后,萧栈登基,改年号庆隆,大赦天下。
沈展翼叹道:“《昕通史》里只记载了太子被废,皇上众望所归。原来中间还有这般曲折。”
“历来史官都懂得如何避重就轻。更何况,皇上做得滴水不漏……”
“那……那密诏到底是真是假?”
“……半真半假!皇上幼时在宫中受排挤欺凌,为了保全自己,便练就了一样本事……模仿字迹。”沈相笑笑接着道:“皇上十岁的时候就能将书法家李延的字模仿得让人真假难辨,再卖到宫外去换银子度日。无论是谁的字,只要给他半月时间,再写出来就是本人也难以辨别。”
那密诏上的字便是萧栈模仿了李治乾所写。
再由沈良承设计盖上李治乾的官印,清晨时带到宫中。
萧栈则利用侍疾的时间买了老太监和韩松,趁圣祖昏睡的时候,偷了玉玺盖上,放入暗格之中。而后灌了圣祖一碗药,再演一出好戏,历史便在这悄无声息的宫变中改朝换代。
沈展翼沉默良久。
没想到沈相还未讲到敬王谋逆案就已经先牵出这样一个惊天的秘密来。
沈相也是沉默。
这么多年过去了,想起萧栈的手段,仍是不得不感叹。
能在那样的逆境里翻身已经不容易,更何况是登上帝王宝座。
萧栈思维缜密,善于观察,更善于利用人的弱点。
宫中的时候,他懂得用银子让自己过得好些,封王之后则更加懂得投其所好,拿人把柄,甚至制造把柄来控制人。
一场大赦,了萧衍死罪,又说念及骨肉兄弟,留敬王封号,于宫外赐府邸,禁足。
孙氏一族则是男丁为奴,女眷充妓。
这一手买尽了天下人心,都道新帝仁德。
沈良承却知道,这不是最终的结果。
萧栈留下荣贵妃一条命不过是要她活着看自己如何拿走她想为萧衍谋求的一切。
等时机到了,那些曾经挡在他眼前的人和阻碍他前行的人都将万劫不复。
庆隆三年五月,皇贵妃、东昌国公主病逝,东昌国派使臣进京吊唁。
八月,敬王谋逆案发。
夕阳斜照,书房里只有萧栈和沈良承君臣二人。
萧栈饶有兴趣的看完了那封密信,而后随手递给下首坐着的沈良承:“老师也看看?”
沈良承接过,看了。
信中言,东昌国若愿意出兵相助,待萧衍登基后,愿以洪山以西千里疆土为谢。
想了想,沈良承道:“只怕说服力不够。”
“怎么不够?”
“敬王如今禁足,又有御林军三班轮换着严密监视,恐怕是连鸟也飞不进去,所以,得先想个周全的理由,说明这密信出处确实是敬王府,以这罪名没坐实,先就被说是栽赃。”
萧栈静了片刻,看了看沈良承:“你怎么知道这不是真的?”
沈良承笑道:“是皇上百密一疏,这信上写字的墨是贡墨,敬王府现在却是没有。”
萧栈拎着信放在鼻子下闻了闻,而后淡淡道:“还是老师细心,是朕用贯了,倒是真疏忽了,要不是老师,这一计不定就不能成了。等朕再写一遍。”
沈良承明白,萧栈这一次下手必定是要将一切异己一并铲除。
敬王谋逆,绝对不可能是一个人、两个人的事,但凡这样的罪名,都会牵出一群背后为其奔走的人,向来牵连最广。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御林军统领韩松。
监管敬王的事是御林军办的,那么敬王府里能与外敌互通书信必定是有人从中协助,不论这人是御林军里的谁,韩松作为统领都一样要获罪。
韩松当年在萧栈宫变一事中其实应该算得上是居功至伟。
但用一个小倌和一堆把柄换来的忠诚终究让萧栈觉得十分的靠不住,更何况,对于夺权的内情知道得太清楚的人,萧栈都不打算留,杀人只是迟早的事。
其次就是如今的丞相李治乾。
除掉了孙连元之后,李治乾接任了丞相一职,如今大概已经是到了萧栈忍耐的极限了。
沈良承没有再往更深的想,只望着门外的夕阳沉默了一刻,等萧栈让太监换过了墨,又一字不差的写了一封敬王的“通敌书”后,才回了目光。
“老师觉得,这事应该怎么做才没有破绽?”萧栈看着新写好的信问道。
沈良承想了一下:“韩松这人好男色,听说最近又看上了一个,只要让那小倌在他该巡查王府的时候绊住了他,再让送米菜进王府的人去引御林军和他们打架,这样,趁乱从王府里跑出来个人也算合理的。”
萧栈点点头,道:“让府尹去抓人,他和韩松正不合,得了消息一定能一抓一个准。李治乾不是最疼他孙子吗?就让他孙子捐个官,去老二封地里做个主簿,也好让他宽心养病。”
沈良承心下了然。
圣祖二子萧誉与萧衍感情不错,等李治乾这个孙子去了他的封地,他必定会从中打听敬王现况,可能也会旁敲侧击的问一问当年密诏的事。
伪诏事关重大,李治乾想来不会跟自己的孙子说,但他这孙儿自小被娇惯坏了,定然会给他这丞相爷爷吹嘘一番,听在萧誉耳里只怕就要变了味道。
萧誉如果起了疑心,必定会想办法与敬王及京中几个圣祖时的老臣联系,那时候,不必栽赃,证据也会抓得实实的。
只要动那么几步不起眼的棋,这些对萧栈不够忠心的人就一个一个的向着那张无形的大网里钻。
杀戮,马上就要开始了。
最先归案的是萧誉,而后是韩松。
李治乾在案发的之前就突然病重了,萧栈亲自去看过,可惜天子隆恩也没让他多活几日,皇帝看他的当晚就咽了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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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七刚过,李家也一并入案。
沈良承做为新丞相,主理这桩案子。
这一件敬王谋逆案,追查半年有余,一共斩首一千零一十五个人,流放、充奴的不计其数……
战场上杀敌,那是为国,刑场上杀人,为的却并非是理。
沈良承站在牢笼外面,萧衍只看了一眼,就依旧盘腿坐在杂草上面。
萧衍一早就了监,罪名也是谋逆,但萧栈却没有定他的刑,将他一个人关在天牢里,每日好吃好喝,还常常差人跟他说说如今案子查到了谁家,死了多少人,流放了多少人,顺便也告诉他,荣贵妃现下情况如何。
沈良承明白萧栈的用意。
荣贵妃当年一把火,烧毁了萧栈二十多年的生活,让他受尽了折辱,现在当然不能轻易的饶过他们,要是不让他们每日看着自己想得到的天下都掌握在他萧栈的手上,自己连求死也不能的话,怎么能解了心头的恨意?
“五皇子……”
“沈丞相糊涂了,我现在是罪人萧衍,不是什么五皇子了。”
“……”沈良承语塞,想起此行来的目的竟是一时不知怎么开口。
这件案子牵扯进来的人太多了,他已经杀到手软,杀到累了。
沈良承苦笑了一下,想来不久也就应该是自己了。看着如今牢笼里的萧衍心中不知哀的是他还是将来的自己。
沈良承摆了摆手,叫人搬了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从腰上解下来一个小酒葫芦递给萧衍。
萧衍看了看那葫芦,又看了看沈良承。
“不是毒酒,我今天就是提前祭一祭将来的自己。”
萧衍嗤笑一声,接过酒葫芦仰头就是一大口:“酒还不错!既然是要祭你自己,不妨多拿些出来。”
沈良承点点头道:“五皇子喜欢,老夫明日再送来就是。”
隔了良久,直到萧衍将酒喝的差不多了,沈良承才又道:“皇上着我来跟五皇子说说话,若是不想听,五皇子就拿那水碗往老夫这脑门上一砸了事吧。”
“砸完你,也还是得换别人来,都一样。还不如让你多看看我如今的惨象,也好提醒你一下,这可都是你沈丞相的好计策。”
“……”
“怎么?我说错了?”
“五皇子见事明,沈良承的确是小人。”
萧衍一笑:“我不着急,萧栈他既然希望我好好活着受辱,那我就好好活着,没准还能亲眼看见你沈家哪日也抄家灭族。”
“五皇子说的是……”沈良承深吸了一口气接着道:“我造孽太多,早晚是要有报应的。”
萧衍不笑了,狠狠的盯着沈良承:“你居然也知道自己造孽?那你为什么还要这样助纣为虐?残害忠良?你那时候的良心哪儿去了?现在才露出这副忏悔的嘴脸来,给谁看?不觉得晚了吗?”
沈良承想了想,叹道:“那时候我也知道我必有报应,不过,这世上有些事是说不清的,即使知道将来不得好死,也还是……难道五皇子不明白吗?”
萧衍神色一窒,沉声问:“你什么意思?”
“我是想起敬王身边的一个人……”
“……”
“五皇子安心,这个人,皇上并不知道他还活着。”
“萧栈今天是想让你来诈我,看看还有没有跟我亲近的人漏了网是吗?”
沈良承看着萧衍慢慢道:“五皇子既然忘了有这么一个人,那我回去告诉他就是了,得他再浪心思来见你。”
萧衍无言,看着沈良承时,神色复杂。
☆、第15章
沈展翼出神很久。
假造圣旨、谋逆冤案、敬王遗孤都是天大的秘密。
无论哪一件都和沈家脱不了关系。
无论哪一件都是抄家杀头的死罪。
而无论哪一件,皇帝都不可能希望被人知道,一旦漏了口风,他一定最先想到的就是杀人灭口。
自己还曾雄心壮志的想要保护金万两一辈子安心幸福,现在看来,要保他一命都是没有把握的事。
沈展翼苦笑了一下。
他一直不明白当年爷爷为什么要把这么一个什么也不是的小人物拴在自己的身边,现在却是懂了。
是沈家欠了金万两。
原本这天下都应该是金万两的。
如今给予金万两的,根本就不是情谊,而是补偿。
沈展翼第一次觉得茫然,心里乱糟糟的一团,眼前一片迷雾。
他既不知道要怎么样做才能解除沈家这一次的危机,也不知道要如何面对金万两。
他曾经猜想,这一次的危机至多就是派系之争。
这样的争斗官场上司空见惯,手段也无非就是那几样,揪住你一点小辫子不放,触怒龙心,那就活该你倒霉;如若没有,那就是你险胜一局,但也不代表此后就能安全。
但这些都不过是逮着个你的不是,重与不重,都看弹劾的人嘴皮子上的功夫,而怒于不怒,那就是看皇帝的心情。
可若是,牵连到了皇帝不愿意让人知道的秘密,那怎么可能会不怒?
与其他人斗,可以有输有赢。
与皇帝斗,却是只有输没有赢……
而无论输赢,金万两都将慢慢的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知道得清清楚楚。
他的亲生父亲,他的生身父亲,他的世子身份,甚至是皇子身份……都是毁在了沈家手上,他本来可能坐拥天下,现在却变成不被天下所容!
沈展翼觉得难受,伤心,也害怕。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现在要他和金万两来承担,他觉得不公平,可若是没有这样的恩恩怨怨,他却可能连金万两是谁也不知道,只怕现如今自己还在茫茫人海之中,寻找自己那握在另一个人手上的心呢!
幸与不幸,谁又能说得清楚呢?
沈展翼在门外站了许久,看着屋内透出来的淡淡的灯火,竟是有些不敢去开那扇门。
他从金万两的爱人一瞬间变成了仇人。
他是真的还没能从这落差里适应。
“怎么站在外面不进来?”
门突然开了,门里站着金万两,白色的中衣中裤外只披着一见淡青色披风,衣角随着开门的风飘起来一下,又静静落了。
沈展翼心里突然就是一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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