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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梅坡下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慕容仙
光亮落在云子蔚白`皙的侧脸上,他的长睫微颤。那金光宛如圣光,让他看上去格外的圣洁而不可亵渎。





红梅坡下 分卷阅读57
蔺寒想起他从前的一个兄弟说过,看到女神像和画中的仙子完全起不了邪念,她们过于圣洁,让人丝毫没有侵犯的念头,因此无法理解传说中商纣王对着女娲娘娘写淫诗的行径。
蔺寒年少轻狂时丝毫不畏惧什么神明圣灵,再遇落魄的云子蔚也并未有太多的敬仰之情。这会儿他望着云子蔚,竟不敢轻易地去触碰。
平日里穿着粗布衣衫的云子蔚不会给他这样的感觉。人长得俊俏好看,身上有股若有若无的檀香味,沐浴过笼着宽大的亵衣走到床榻边去,那双腿又长又直。有时候蔺寒瞧着瞧着,就会想入非非。
甫一看到这样的云子蔚,他心里隐隐有些慌乱,怕是所有的念头都是污浊的,都该被抹杀。云子蔚终究是不可玷辱的叶圣灵。
蔺寒觉着自己不太对劲,在床上傻坐了许久,最后勉强勾了下唇角,却险些笑出来。他轻手轻脚爬下床披好衣衫,出屋时云子蔚还在睡梦中。
这天温泽林歇息,陪他一同巡街的是衙门的另一个捕快兄弟。天太热,午后他俩在街边的一个茶摊里歇脚。
蔺寒这厮想着自己的事,话多的兄弟在一旁不住地说话,他只顾着点头,却是一句话没听进去。
“……有一回啊我巡街路过那儿,往里瞟了几眼,还真别说,个个都挺俊的。倘若以后你厌烦了勾栏的姑娘,不如去这儿看看,这是个好去处。”兄弟的笑容凝滞了,道,“诶蔺寒,你以前跟我们一起去过翠香院红月阁吗,我怎么没印象了?”
蔺寒回过神来,道:“啊……啊?我没怎么去过,就珂晖族人来的时候去过两回。你也知道的,兄弟我贫穷,连自己都养不活,哪儿有闲钱上青楼。”
“钱算什么,钱可以再赚嘛,你还这么年轻,享乐要紧。”兄弟拍了拍他的胸膛,然后抿了抿手指头,悄悄地说,“再说,各家商铺的银子你没啊?”
“什么银子?税银?”
“你小子看起来也不傻啊……槐海镇的那些个商铺就不该给点茶钱点心钱意思意思吗?咱们天天往这往那儿巡街,这么辛苦,还不是为了百姓?”
蔺寒恍然大悟,拿手指指着他:“哦,你小子!”
兄弟拗下他的手指,揽过他的肩头说:“诶低调低调,干咱们这一行,这话不能明着说……你可别像温泽林那样死脑筋,偷偷告诉你,咱兄弟连上青楼有时候都是用公款哪。”
“你就不怕我告诉姨丈啊。”
“我可不信,我相信你的为人。都是兄弟,你肯定不会出卖我们的。”
蔺寒喝了口茶,摇摇头笑而不语。
兄弟神神秘秘地一笑:“我刚刚跟你提的地方,有空咱俩一起去瞧瞧?”
“什么?”蔺寒摸不着头脑,“翠香院红月阁?”
“哎唷,你听了些什么,我说的是沁风馆啊。”
“沁风馆是哪里?”
“沁风……你刚刚是不是没听我说话啊,好小子!”兄弟瞧了瞧四周,转过头来低声道,“沁风馆就是县城西街新开的一家象姑馆,里头都是些俊秀的相公。”
蔺寒神色有些复杂:“你不是有妻儿吗……难不成你其实是个断袖?”
兄弟皱眉“啧”了一声:“这有什么,王公贵族、富贵人家都有好男风的哪,去象姑馆图个新鲜嘛。漂亮姑娘随处可见,诶,这漂亮的小相公就不一定了。”
蔺寒凝神沉思时又听到兄弟道:“蔺寒,我听人说你小姨丈从前在京都就是做相公的,这……”
兄弟话还没说完,就见蔺寒冷冷地看着他,神色已是很不悦。
捕快兄弟自讨没趣,摊平手举高道:“嘿呀,当我没说。”
从茶摊出来,蔺寒似乎将一切都抛到了脑后,又是笑嘻嘻的了,方才面上的冰霜也像是被阳光晒化了。他接着跟兄弟有说有笑地巡街。
也不晓得为什么,这天之后蔺寒越瞧云子蔚,心里越觉得不对劲,脑海里总是回荡着兄弟说的什么漂亮姑娘随处可见,漂亮的小相公嗡嗡嗡嗡……
有天傍晚他巡完街回家,正撞上云子蔚沐浴。他推开门,就见到背对着他脱衣衫的云子蔚。云子蔚回望了他一眼,他赶紧把门给阖上了。
不久屋里传来的水声。
老木屋门上有个不大不小的洞。蔺寒靠在墙上捂着心口深深吸气吸气,经过心里一番激烈的斗争后,挨回到了木门上,颤抖着看向那眼洞。
蔺寒看得心惊胆战,却什么也没看清,就晓得是白花花的……白花花的一片。看得久了,眼睛就有些酸涩。后来蔺寒揉了下眼睛,再往里瞧,云子蔚已经从木盆里出来且穿好衣衫了。蔺寒恼火间不小心踹到了木门,云子蔚当即看了过来。
眼看满脸疑惑的云子蔚要走过来,蔺寒心生一计,敲了几下门,清了清嗓子道:“那个……那个云子啊,我待会儿要去小姨娘家,就先给你做蛋炒饭好不好?我给你放桌上,你待会儿出来吃。”
云子蔚在里头“嗯”了声,低头继续整理衣装,将衣带系好。
紧张又心虚的蔺寒连忙去灶房给他炒了饭,放到堂间的桌上,然后面红耳赤地荡出去了。
蔺寒不敢面对云子蔚。他摸一摸自己的脸和耳朵,都是滚烫的。
蔺寒从来没往断袖这面想过,他一直觉得自己喜欢的是袅袅娜娜的姑娘,就像陆宝儿这样的,万万没想到自己会对云子蔚这样的漂亮男人有非分之想。他想到漂亮这个词,脚步霍然一滞,眼前又浮现出云子蔚的脸来,可不就是漂亮么。
漂亮姑娘多的是,漂亮的男人那什么嗡嗡嗡嗡的。
蔺寒走进秦家院子后,先到井旁舀水洗脸,连着洗了三回。冰冷的水珠子顺着他的脸庞滑下来,他用衣袖擦了擦脸,觉得自己总算清醒了一些,再舀了一捧水咕咚咕咚喝下肚。
屋里飘来烟火气味,有人在炒菜。
蔺寒推开屋门走去灶房,看到糖儿挽着衣袖在灶台前炒菜。他忍俊不禁,这个娇生惯养的小表弟都会做饭菜了。
蔺寒一时起了玩心,悄悄走到糖儿身后,捂住了他的眼睛。
糖儿笑道:“念竹别闹,我这盘菜还没炒完呢。”说着便朝他的腰畔抓来,趁他闪躲时别开了他的手臂。
蔺寒觉得能从这话听出点别的意味,愣愣站在那里。
糖儿回头看到是他,脸色稍变,也愣愣地说:“蔺……蔺寒表哥。”
蔺寒避开他的目光道:“我今天又来蹭饭了。”
糖儿点点头说好啊。




红梅坡下 分卷阅读58
方梅知回娘家了,等到秦漾从码头回来,蔺寒跟他们两兄弟一块吃晚饭。
糖儿跟平常一样给秦漾夹菜,和哥哥说说笑笑的,却见蔺寒总盯着自己看,就默默地给他也夹了一筷子,让表哥多吃点。
蔺寒看他们两兄弟也觉得不对劲。虽说他们俩一直就很亲,长到这个岁数还这么亲就有点儿神奇。仔细想想,糖儿有时候还不叫“哥哥”,直呼其字叫“念竹”。
蔺寒心里的钟忽然响了一声。
秦漾跟糖儿不是亲兄弟,秦漾是小姨丈的养子啊。
蔺寒想可能是自己在一天里受了太多的刺激,容易胡思乱想。这怎么可能呢?绝对不可能,秦漾比糖儿大六岁,他们俩之间就是单纯的兄弟之情,怎么看他们俩都不像是……
蔺寒正胡乱想着,倏忽看到糖儿凑到秦漾耳边说了句悄悄话,秦漾破天荒地笑了,亲昵地说了句“你啊你”。
蔺寒心里的那口钟出现了裂纹。
蔺寒低头吃饭,冷不丁地问道:“念竹,你有中意的姑娘了么?”
“……没有。怎么了?”秦漾看向他。
“没什么,就随便问问,随便问问而已。”蔺寒说,“糖儿呢?”
糖儿眨眨眼:“尚未。”
“哦这样啊,哈哈。”蔺寒干笑着,用筷子搅饭,“那小姨娘她……她什么时候回来啊?”
“不知道,她没准要跟姥姥姥爷说很久的话,你找阿娘有事吗?”糖儿说。
“没什么事,就是忽然有点想念她。她不在我也就不打扰你们两兄弟……唠家常了,那我吃完饭就回家去了?”
秦漾觉得蔺寒今天很奇怪,劝他多留一会儿。
蔺寒摆摆手,坚决不肯留,连送都不肯让两兄弟送,吃过饭径直从院子穿过去,出去时还磕到了门框,身形一个踉跄。
秦漾奇了,对糖儿道:“我记得他没喝烧酒啊,怎么这幅德性。”
39生病
糖儿几乎记得书院里每个孩子的名字,跟他们都挺熟悉。小孩子喜欢缠着他问天问地,十五六岁的大孩子本就只比他小几岁,常常对他嬉皮笑脸,不甚严肃。
糖儿生得和气温柔,每回想绷住脸,都绷不住,因此孩子们都不怕他。这群孩子间最皮的一个叫沈宇,是镇上沈员外家的小少爷,闹腾得很。他整天就跟书院里的伙伴打打闹闹,课业一塌糊涂,在课上被提问,永远是一问三不知。
许经先生曾问起糖儿在书院里是否一切顺利。
糖儿说:“大多孩子都挺乖巧,就是有个叫沈宇的……”
“沈员外的小儿子是吧?”许先生激动地从床榻上支起身子来,咳嗽了几声,道,“那小子最难管教,怕是个猴王转世!我在的时候他就成天惹事,看我回去怎么治他!”
就连许先生都觉得他太难管教,何况是尚且稚嫩的小秦先生。
糖儿实在管不住他,罚他抄书,他请“狐朋狗友”吃糖糕,让他们帮着一起抄写,罚他站在屋檐下,他挨着墙都能呼呼大睡。糖儿板起脸说教,他乖巧地承认错误,一走出门却又无所顾虑,把什么都忘得一干二净。
糖儿给他调过几次座位,可这个混世魔王不管跟谁坐,都能跟人家打成一片。同桌两个人在课上你一言我一语,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忍无可忍的糖儿最终把他调到了刘谌旁边。
刘谌是书院里最安稳的一个孩子。他跟年迈的祖母相依为命。他娘早亡,阿爹刘十四是槐海镇出了名的地痞流氓,因伤人和闹事蹲过两回大牢。因为他爹,书院里很少有人愿意跟他一起玩,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的。
不安分的沈宇坐到刘谌身边后总要跟他说话,而刘谌不爱搭理他。
糖儿在课上看到沈宇抓耳挠腮地上演独角戏,而刘谌不为所动的时候,就知道这个位置他调对了。
几个月下来,沈宇竟安分了不少,上课时能安稳坐着,课间也不常跟人吵闹了,就纠缠着冷淡的刘谌。这真是一大奇观。
糖儿以为刘谌迟早有一天会厌烦,让他再将沈宇调走,可是刘谌没有。这下糖儿倒有些心存感激了,刘谌确实为他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炎夏休学日前的最后一晚,刘谌在放学后叫住了糖儿。
刘谌抱着书卷,从后边追上来,对糖儿道:“小秦先生,我有事情想请教你。”
刘谌跟身为先生的糖儿也不曾有太多交集。他这样主动地靠近糖儿,还是头一回。
“什么事呢?”
刘谌直直地看向糖儿,沉默了许久,开口的那一刻眼里的光都熄灭了:“小秦先生,我觉得我病了。”
“病了?”糖儿用手背碰刘谌的额头,道,“你觉得身子不适吗?”
“浑身都不舒服。”少年哽咽了,眼里隐隐泛起泪光。
糖儿吓了一跳,温声道:“你告诉先生,你到底怎么了。你要是真的病了,我带你去找大夫。”
刘谌摇摇头:“大夫治不好我。”
“胡说,你怎么知道大夫治不好你,你又不是大夫。”糖儿问道,“你怎么知道自己是病了,病到无药可医了?”
“倘若不是病了,怎么会心思不净,对阿宇怀抱不该有的绮想。”刘谌含着泪说,“他说他心悦我,可是先生,我很害怕。”
糖儿长久伫立在那里,望着他。
许久许久,他叹了一口气,温柔地揉着少年的墨发说:“你不是病了,你只是喜欢他而已。”
“先生不劝我吗?”
“何必要劝。”糖儿说,“你心悦这个人,而他恰好是男孩子罢了。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人生短短数十载,不妨果敢一些。世俗只能教会你如何做人,却从未告知你该如何度过一生。倒不如坦然一些,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粉身而无憾。”
糖儿抬头间看到秦漾等在前边路口,正看着他。他弯身拍了拍少年瘦弱的肩膀,道:“先生希望你明白,爱恋本身就不是一种过错。”
糖儿目送若有所思的少年离去,才走到秦漾身边,跟他一起往家走。
糖儿边走边道:“那个孩子说他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很痛苦。”
秦漾望了他一眼,轻“嗯”了一声。
“好在我从小就通透,从来没有纠结过这件事。”
秦漾又“嗯”了声,看着他忽然轻笑出声,揽过他的肩头接着走。
满天都是星星,路边柳树上的蝉吵个不停。夜里吹来的风也裹着热浪。




红梅坡下 分卷阅读59
糖儿说:“哥哥,蔺寒表哥好像猜到了我们的事。上回他来家里,从背后捂住了我的眼睛,我就把他当成了你。那天他吃饭的时候,不是还莫名其妙问了些问题么。”
“你说他会不会告诉阿娘啊。我还没想好怎么跟阿娘说呢。”
“他不会的,就算他真的知道了也不会跟阿娘说。”秦漾道,“他不是这种人。”
糖儿想了想,点点头道:“也是。”
其实糖儿真是多虑了,蔺寒根本无暇顾及他们,自个儿都被折磨得死去活来。
蔺寒一直在纠结自己到底是不是个断袖,午间休憩时扔铜板,如果是正面朝上他就不是断袖,如果是反面朝上他就是断袖。结果是两反一正,他决定再抛一次。
这一回铜板从桌上掉了下来,不知滚去了哪个角落。蔺寒弯身去找,怎么也找不到。他又摸出一个铜板,打算重来一次,却在投掷之前狠敲了一下自己的额头。他觉得自己可能是有毛病,这种事怎么能依靠投铜板决定。
他走在街上,见到来往的漂亮姑娘依旧觉得赏心悦目。他坚定告诉自己没有断袖,满怀信心回家去,却在看到云子蔚的瞬间一败如水。
他输了,他就是个断袖。他不肯承认的感觉就是心动,这种心动似乎是一发不可拾的,云子蔚就是能将他迷得七荤八素,就是能让他在夜里都按捺不住蠢蠢欲动的念头。
或许是因为夏天太燥热了,他觉得自己的心很躁,完全无法平心静气。
一个热天傍晚,那个告诉他沁风馆,然后挑起一切事端的兄弟来他家做客。他们俩坐在院子里闲谈。
彼时云子蔚推开门从屋子里出来,见到他们俩点了点头,又进屋子祷念去了。
兄弟吹了声口哨,低声问道:“这就是你先前从珂晖族人手里买回来的人啊。”
“嗯。”
“长得挺俊的么,比沁风馆那群小相公还好看。”兄弟翘着二郎腿,仍往屋里瞅,摸了摸下巴上的胡茬道,“怪不得你这小子都不肯跟我们去风月之地,原来家里就藏着一个。”
蔺寒皱起眉头,道:“你别瞎说。”
“那你这几天魂不守舍的,是不是就因为兄弟我的那番话点醒了你?”
蔺寒被说中,一时心虚不言语了。
兄弟用手肘抵他,道:“诶,你不会把人买回来以后,就当祖宗一样供着吧?”
蔺寒不理会他,他又抵了几下,笑道:“不会吧,我一直觉得你小子可聪明了,断断是不会吃亏的主,没想到你竟然肯做这种亏本买卖。两百多两银子,你就买了尊‘玉观音’回来?”
兄弟见蔺寒闷闷不言,猜中了个大概,于是轻声怂恿道:“人是你救回来的,命都是你的,你要动他他敢反抗吗?”
蔺寒还是只回了那一句:“你别瞎说。”
蔺寒这兄弟不过是满嘴胡言,爱胡乱猜想,开些没边际的玩笑。他并不觉得蔺寒是个断袖,也不觉得他好男风,毕竟当时蔺寒跟陆宝儿的风流韵事险些闹大。当然他的笑话并不好笑,蔺寒听了以后心里更烦躁了。
蔺寒有时候在半夜坐起来,偷偷看云子蔚的面容,想伸手去触碰,却又不敢。他什么话也不敢说出口,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一贯的距离。
他甚至觉得,这样守着云子蔚一辈子也挺好。
……
大暑之后,天已热到了极致。早晨也热,日头很晒。秦漾从德明药铺出来,将几包药送去陈家村,走在路上没一会儿,背脊上已满是汗水。
秦漾把药送到后,已是正午。他折回来,走到路边的湖泊喝了几口水,用凉水清洗了脸和手臂。
他起身时见到杂草丛间伏着一个人,缓缓走近一瞧,那竟是个浑身湿漉的姑娘,半个身子还浸在水里。
秦漾将她整个人翻转过来,轻拍她的面颊,唤了几声姑娘。
那姑娘悠悠转醒,看了他一眼,紧接着又不省人事了。
这荒郊野岭的,秦漾想也不能就把她丢在这,于是把她带回了家里。
方梅知在屋里见到秦漾带着个陌生的姑娘进来,连忙迎上前问道:“这是谁家的姑娘啊?你怎么把人带回家来了?”
糖儿闻声从灶房出来,也过来看。
“我也不知道。我从陈家村回来,就看到这个姑娘昏倒在湖边。”秦漾说着,将姑娘扶进自己屋里,糖儿立刻跟着进去,将秦漾的床褥子推到一旁,好让她安然在床上躺下。
方梅知说:“万一她就是去寻短见的呢。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40琬儿
糖儿道:“阿娘,就算是自寻短见也罢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方梅知不大乐意地从鼻子里轻“哼”了声。
糖儿又道:“阿娘,你能不能拿件衣衫过来给这个姑娘换上。她浑身湿透了,再这样穿着容易生病。”
方梅知双臂抱胸道:“你们积善存德,还要差遣老娘做事。”
话虽这么说着,方梅知却依言往自己屋走去了。
没一会儿,方梅知就拿了套旧衣裳回来,关起屋门给这个姑娘换上。没想到刚给她套上衣袖,人就醒了。
秦漾和糖儿没去做活,都还留在堂间喝茶,打算等姑娘醒来再将她送回家去。
那姑娘醒来后,被方梅知带着出来,步履虚浮地在桌子旁坐下。她已打理过长发,随意挽了个发髻。人倒生了一副花容月貌,只是脸色有些苍白。嗓音有如黄莺般婉转,她开口第一言便是“小女子谢过三位救命之恩”。
糖儿直言不必言谢,为她一一先容家中人,告知他们的姓名,再问起她为何会昏倒在湖边。
这姑娘说她名唤明琬儿,是萍州浚阳县人士。几月之前浚阳县城发生洪灾,坝堤被冲垮,农田被毁,数十万百姓出县避难。她本是跟家人一块北行,却在逃难路中跟家人走散了,后来被人贩子拐到了睦云县。几天前人贩将她卖给山里人做妻,她死活不依,被带出来后在路上毅然投河。她本以为此生了了,却没想到会被水带上岸,再被人救起。
“明姑娘的遭遇真是令人唏嘘,还好天无绝人之路,明姑娘历经一波三折,终是逃脱了魔窟。”糖儿叹息道,“那浚阳县出了洪灾这么大的事情,朝廷难道不管吗?”
明琬儿摇摇头道:“知县早已将灾情上报朝廷,可是朝廷迟迟没能解决。珂晖族朝廷本就不在意我们的死活,被催得急了,好不容易批下赈灾钱。赈灾钱一层一层地拨下来,到我们这就只有笋




红梅坡下 分卷阅读60
心那么一点儿了,根本是杯水车薪。百姓四散流离,无家可归。”
“珂晖族人当政不过一载,天下已有疮孔之兆,此乃社稷之危啊。”糖儿说。
明琬儿默默点了点头。
方梅知打量着她道:“看你这幅模样,不像是贫苦人家的姑娘,倒像是个官家小姐。”
明琬儿道:“先祖父和家父都曾是前朝官员。”
方梅知喃喃念着“前朝”,点点头接着问道:“那你家中还有别的亲眷可以投靠吗?”
明琬儿神色黯淡地摇了摇头:“没了。”
一时间几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糖儿偷偷看秦漾的神色,哥哥神情沉重。糖儿猜想他是想起了海棠。海棠生前就被卖进山里受尽折磨,一生不得善终。她走之后,秦漾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陷在痛苦的深渊里,这么多年过去,好不容易平复下来,又被勾起了前尘旧忆。
糖儿看向明琬儿,开口道:“如果姑娘不嫌弃,就暂时留在我们家。没准将来令尊令慈能寻到姑娘的踪迹呢。”
明琬儿听罢有些意外,千恩万谢。
方梅知没说什么,面色却是不好看了。
当天傍晚方梅知把糖儿拉进屋里去,找他私下谈谈。秦漾也一声不响地跟着进屋去了。
方梅知开门见山道:“你们真打算把她留在家里?咱家本就不宽裕,还要多养一个外来人?”
糖儿说:“阿娘,明姑娘的遭遇你又不是没听到,她无依无靠的多可怜啊。咱们要是不留她,她根本无处可去。”
“受灾的人有数十万,难道你都要接到家里来吗?”方梅知双手叉腰,望着糖儿,“你可别把家里当善堂,你想当大善人,老娘可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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