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霜枝栖月
骆攸宁惊了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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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余光瞥见门帘之后的走廊,明明天光正亮,可那通向后门的廊道却是阒黑一片。
他往后退了几步,深埋在记忆里的念头似乎要从束缚之中挣扎出来。
“过来,”拐杖敲着地上惊碎了他的犹疑,“陪爷爷坐着喝会儿茶,你奶奶待会有东西要找给你。”
老人家一手拄着拐杖,一手端着茶点,步履蹒跚。
“爷爷你别忙活了,”骆攸宁连忙接了托盘,将茶点摆上桌,才低声道:“外面有人在敲门了……是来找我的!我出去看看,晚一些再回来看你们。”
他怕老人家挽留,旋踵就想往外走,可比他动作更快的是斜地里伸来的手,枯枝般手掌须臾钳在了他的臂腕上:“坐下,”老人忽然像变了个人一样,铁青着张脸,浑浊的两颗眼珠一错不错,死死瞪着他,重复着,“陪爷爷坐会。”
骆攸宁被他看得背脊生凉,双腿不受控制地后退落座。
老人神色霎时回复了平和,他把茶点推到他的面前:“先吃点东西,你奶奶有东西要找给你。”
椅子上铺得椅垫柔软舒适,可骆攸宁却如坐针毡,来自大门的敲门声在耳边不断放大,敲门声由缓变急,从有一声没一声到连续不断“砰砰砰!砰砰砰!”
骆攸宁瞧着老人那浑不在意的模样不觉暗自焦急:“爷爷,外面……”
“都是些没有家族庇护的孤魂野鬼,也就会吓唬孩子,”茶盖翘着茶杯叮当作响,老人直勾勾盯着骆攸宁问,“怎么不吃东西,是嫌爷爷沏得茶不好喝?”
他这般老神在在,骆攸宁也不敢多辩,忙端起茶杯作势浅呷,杯壁蹭了些泥、杯沿沾着些土,茶杯握在掌心是透骨阴寒。
他硬着头皮抿了口茶水,入口生涩不说,一股土腥气息接踵而至,窜入鼻腔,呼吸间尽是泥味。他心觉古怪,不敢再喝,便搁了茶杯顺道瞅了眼那佐茶的糕点,那糕点更不知搁了多久,干纹斑斑、霉菌处处,瞧着就难以下咽。
他正愁怎么忽悠过去,身边就有人叫他:“宁娃,过来试试这双鞋。”
老太太进来得悄无声息,手里还拿着双老式布鞋,鞋面以银线勾出祥云的样式,也不知去哪个旮旯角翻出来的。
“看你脏的,跟野猫似的,”老人家还像他小时候那般,拿着鞋走到他身边搁了,蹲下`身就要替他脱鞋擦脚,嘴里边用方言碎碎念着,“穿上这双鞋,宁娃就能一直走回到你的地方去了。”
“奶奶我自己来,”骆攸宁哪敢让她帮,连忙弯腰脱了球鞋连带里头湿泞的脏袜子,接过毛巾自己擦,“我自己来穿。”
鞋底纳得严实,布面缝得通爽,穿在脚上有些大,可走起路来却是舒适轻便。
“刚好,刚好,”虞家奶奶眉开眼笑,嘴里念叨,“这双原来是做给秉文的,秉文穿不了了,宁娃穿刚好。”
骆攸宁看着面前鹤发老者,忍不住眼底酸涩,出口的话都有些哽咽了:“谢谢奶奶……谢谢奶奶。”
老太太摆摆手,站起身道:“喝了爷爷给你泡的茶就回去吧,出后门一路直走,会有人来找你的。”
骆攸宁有些发懵:“奶奶我还能走哪去,这不就是村子里么,”他猛然想起什么,“我有个朋友跟我一起来的,是我和大虞的朋友。他好像跟我走散了……”
他话音方落,正厅那门传来哐啷一声巨响,好像有什么利器将结实的大门狠劈了开来。
两个老人浑然未闻,虞家爷爷靠着椅背重新看起了报纸,虞家奶奶则看着他笑容慈祥。
唯有骆攸宁急慌不已,他担心伤着两个老人,站起身就要往外冲,可肩膀处陡然伸来一只手将他猛然朝前一推,跟着响起的声音苍老嘶哑:“乖孩子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骆攸宁脸色倏变,眼前熟悉的景象便如爆裂的玻璃镜,刹那分崩离析,隐空障地的浓雾自裂缝之中汹涌而来,俄顷之间将他吞没殆尽。
印象的最后是那老人的低语,像是说着什么难以揣测的谶言:“……去村口就能找到你们要找的东西。”
厚雾结林深,氤氲叶翠。叶翠不分明,片片垂在枝桠间,倒挂着倒似灰漆漆的野蝙蝠。
短暂的分开之后,身后那个人又很快抓住了他的手。
十指相扣,纤细指节冰凉带着几分寒气,掌心藏着些细茧,乔荆顿住脚步,不确定地唤了一声:“骆攸宁?”
身后的人低低应了一声,声音含着几分惶恐:“快走吧。”
雾太稠看不清,只能隐约看到隐约轮廓。青年离他似乎很近,微微垂下头,发梢有些长柔顺地贴在额间,发是漆黑、肤是雪白,浑似记忆之中的模样。
这雾浓得古怪,乔荆只想快快出去再问清原委,便拉着他快步朝前去了。
他们这一路倒是顺,走没几步就遇着岔口,左岔疾走,浓雾渐散,尽头立着一座矮小的界碑,界碑之后,护田绕绿,远山排闼,屋宇高低错落,孤烟远村豁然在目。
有挑着柴的村民迎面走来,见着他一愣,操着一口乡音道:“小伙子,你是哪家的?”
乔荆不知虞秉文家中情形,下意识要回过头去看骆攸宁,可此时此刻,他的身后哪还有骆攸宁的影子?唯剩如纱般缭绕不去的浅浅水雾,载沉载浮,似讥笑着他的倏忽大意。
乔荆缓缓攫紧拳头,指间传来咔擦一声轻响。
他摊开五指,横在掌心的只有半截湿漉的树枝。
这是他误以为牵住的那只手。
第四十二章
最初相识那很长一段时间里,乔荆并不喜欢骆攸宁。
不喜欢,倒也称不上讨厌。只是一个不远不近的同学,或者说无关紧要的路人。
可能正如虞秉文所说那样,他们性格太像,就似两条平行线,若非虞秉文,恐怕这辈子难有交集。
当然就算有了那点交集,开始也不过是点头之交。
优等生与差等生,会打架大概是他们唯一共同点。
乔荆对骆攸宁那时候最大的印象就是下手狠。
明明那么小的个子,打起架来却从来不手下留情。只要虞秉文站在他身后,他便是受了伤挨了刀也一声不吭,只挡在前头,拳脚都是照着死里打踹。
虞秉文性格豪爽,为人义气,校内校外一帮狐朋狗友从没少过,惹来的麻烦总是不断。不过他很少让他们与那群人接触,唯有一次期中考完随口提了一句,要不要跟我们去玩玩?
乔荆莫名应了。
后来能想起的只有ktv包厢里沉闷的皮革气息混着烟味与酒臭,熏得人昏沉沉好似误入了哪处光怪陆离的魔域。
有人抓着话筒在坐台上高唱着庸俗的情歌,音响调到最大声,轰隆隆震得地面都在颤抖。
乔荆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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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到受不住,待不到片刻就出去透气。
虞秉文在跟几哥们喝酒划拳,骆攸宁就坐在他旁边低头玩掌上游戏机。
他玩得起劲,冷不丁旁边凑过来一个人对着他呵了口酒气,“瞧这细皮嫩肉跟个娘们似的。”
骆攸宁了游戏机狠狠瞪了那人一眼。
那人喝得颠三倒四浑然未惧,嘻嘻哈哈伸手去要搂骆攸宁肩膀:“虞哥你上哪都带着他,别是另有用途吧。”
骆攸宁脸色丕变,拳头不自觉攫紧,死死克制着不去给虞秉文惹事。
虞秉文却已经站起来了,他脸色难得阴沉,扣着骆攸宁的手往自己身后拉,挡在前面道:“你喝醉了。”
“没醉!我哪那么容易醉,”那人知道虞秉文是个花架子,见状还道他服了软,借着酒劲愈发起劲,“虞哥你说咱两是不是哥们?是哥们是不是就该分享分享……”
他话音渐小,骆攸宁听不太清,却见虞秉文忽然抄起桌上的酒瓶嘭地一下砸在那人脑袋上。
脆响震得周遭一静,只有视屏里的歌手还在唱的声嘶力竭。
玻璃酒瓶在那人脑袋瓜上开了花,鲜血混着酒水以及细碎的玻璃渣子稀里哗啦淌了他满脸。
那人摇摇晃晃站在那里一时没反应过来。
虞秉文手里拎着玻璃酒瓶,恶狠狠地瞪着眼前那个男人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等乔荆去外头透够气回到包厢时,里头已经打成了一团。
虞秉文被打得东倒西歪,全靠骆攸宁在前面挡着,剩下几个哥们帮哪边都不是,劝着劝着也卷进混架了。
那天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乔荆记不太清了,只记得虞秉文喝了不少酒,一场架已是极限,被他俩搀着在路边打了的士,回了他的租房摊在沙发上呼呼大睡。
虞秉文挨了不少拳,身上脸上青的紫的,一块接着一块,嘴角更是擦破了皮瞧着有几分惨烈。
乔荆去煮绿豆汤给他醒酒,骆攸宁则是烫了条湿毛巾蹲在沙发边上给他脸上青肿的地方热敷消瘀。
客厅只亮了一盏灯柱,暖光蜷缩角落像是只懒洋洋的橘色胖猫,明暗错落间横横竖竖是它蓬松的绒毛。
两人忙活了半夜,好不容易把醉酒的虞秉文拾妥当了,才各自去洗漱上床。
正是六月初夏,夜深风来雷响,闪电照得屋内时明时暗。
落地扇摇头晃脑,送来凉风习习。
虞秉文坚持要在地上睡竹垫,躺上去不到三分钟就呼噜震天。
骆攸宁辗转难眠,索性坐了起来,情绪低落道:“我是不是……”他卡壳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琢磨出个词,“真的很不合群?”
他一晚上都像只落水狗垂头丧气,乔荆看他情绪不对,便问:“合群了你会高兴么?”
年轻的面庞现出少见的彷徨,骆攸宁摇了摇头:“不,不高兴。我就是讨厌和那些人在一起。”
乔荆也跟着坐了起来,下意识伸手摸了摸骆攸宁的脸,触感柔滑微凉,他停顿了片刻才道:“秉文天生喜欢热闹自然会有诸多朋友,你我天生喜欢安静,不合群也妨碍不到谁。每个人都有属于他既定的位置,你何必为这种琐事自寻烦恼。讨厌的话,以后我们不去就是了。”
骆攸宁一想也是,其实他也知道没必要和那些人过多计较,但是被乔荆这么一安慰心里总是舒坦许多,但是……心念一拐,他期期艾艾道:“那你会讨厌和我在一起么?”
乔荆没想到他会这般反问,“当然不讨厌,”他迟疑了一会,又补上一句,“和你在一起我挺自在。”
他能记得那夜的,路灯的光亮被雨水氤氲成朦胧的光圈,骆攸宁抬起头看他,少年的眼睛映着那些星点亮光,像是茫茫雨夜里的一点不肯熄灭星光,明亮、执拗。
大学毕业之后他们很久都未曾见面,只是消息电话却没断过。
虞秉文似乎想让他体会他俩在旁的感觉,隔三差五地就会发来各种照片。
照片大部分是他俩生活日常,配图多是骆攸宁各类事,更添解释说明,诸如“骆宁宁同学在尝试做仙草糕,差点没把锅底烧穿,”、“骆宁宁喝醉了,坚持要坐路边的摇摇车。”
有时候也有些街头巷口的风景照,配文更是随性“楼下来了一对猫,还带着群猫儿子。”又或是“小区的桂圆树挂果了,这棵最甜。”还有什么“昨晚风好大,门口那颗木瓜树都吹倒了。”
乔荆那时候是创业初期,忙起来是昏天地暗,闲下来是灯红酒绿。
虞秉文发来他们大学那年去找他时拍下的的合照时,他正在酒吧和一个谈得来的下属闲聊。
藏在傻瓜相机里的照片有些失真,光与影交错浑沌了青葱岁月。
阳光如柔顺的藤蔓攀着车站顶棚间隙垂落金亮的藤须,来来去去的旅人面容模糊化成虚影,正中是并排而立的三个少年。
他站在中间,骆攸宁伴他右侧,站姿拘谨笑容腼腆,虞秉文则在他左侧,右手伸得老长,搭在他的肩上。
他能记得侧首边传来滚烫的温度,是夏日的炙热,亦是他心脏的灼热。没人知道面上看起来风轻云淡的他,内心有多紧张。
下属指着是照片中较矮的少年笑道:“这位就是乔董以前喜欢的人吧。”
乔荆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微微一怔,他点得是骆攸宁。
乔荆奇怪道:“怎么会是他?”
下属笑了起来,他看起来吊儿郎当,笑容却总是一派阳光灿烂,像极了藏在他床头相册里那位多年未见的友人。
“乔董你是自己没注意么,”下属似窥见了什么深藏的秘密,得意洋洋道,“你这些年找得那些伴儿,都是这幅模样。”
屋里动静惊碎了纷繁的回忆。
骆攸宁刚从噩梦中辗转惊醒,此刻扶着额挣扎着要从床上坐起。
“醒了?”乔荆随手拭去他脸侧一点灰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骆攸宁茫然环顾周遭一时缓不过神来,他摇摇脑袋甩去昏沉睡意,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里是……大虞他家?”
“是村里另一户人家,”乔荆道,“大虞他家里那些人都搬走了。”
“怎么会?”骆攸宁莫名其妙看着乔荆,“我刚刚明明在他们家,还跟大虞爷爷奶奶说话呢。”
乔荆难得沉默了片刻:“你记岔了,秉文他家两位老人不都在他高中时候不就去世了么?”
骆攸宁悚然,猛地忆起方才虞家祖宅里那点异样的感觉,他怎么会忘了……他怎么能忘了虞家两位老人早在他们高中时候就去世。
眼前晃过虞秉文悲恸的眼神。
虞家两位老人是同一天走的。
暮夏初秋,电闪如游龙般撕裂沉郁的天空,雷响轰鸣震耳欲聋。
他们逃了课,一起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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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学校废弃的的教学楼中避雨。
那天虞秉文情绪一直不对,就像只无助的困兽不停在原地打转。
骆攸宁开始以为他哪里不舒服,后来越看他模样越不对劲,只得揪着人逼问:“大虞,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我中午接到我爸电话,爷爷奶奶快不行了,”虞秉文抬起头看向他,双目赤红,“我好想现在就回去……回去见他们最后一面。”
尘封的记忆一帧帧解封,骆攸宁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
乔荆也不追问,只道:“我们是在坟地靠村的那侧坡下找到你的,你后来……”
他话未说完,门帘一晃,却有一位中年妇人端着小锅汤水撩帘进来,见着骆攸宁登时面上一喜,连声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来,先喝点鸡汤垫垫肚子,待会出来吃饭了。”
乔荆道了谢,去接她手里那盘吃食。
骆攸宁也跟着道:“谢谢大嫂,不好意思,麻烦你们了。”
“就多副碗筷的事情,有什么可麻烦的。”那妇人见着骆攸宁神尚好,也不急着走了,搬来矮椅坐在一旁,颇有一副促膝长谈的势头,“不过你们也真是,怎么也不打听清楚再来?”
骆攸宁看了眼乔荆,他正替他从小锅里盛汤,碗沿支棱出两根腿骨交错,鸡腿怕是全搁他碗里了:“是……临时起意,”他扯回目光,对着面前的女人笑了笑,“没想到他们都搬走了。”
“你可真是命大。”那妇人不太深究,就叨叨着闲话,“那片地方以前就是乱葬岗,旧时一些被家族除名或者罪大恶极的都会埋在那。平时野狗就多,不到扫墓的日子,连本村的人也不敢往那走的。你一个外村的竟然敢去那。”
骆攸宁歉声道:“雾太大,没想到就这么走迷路了,害你们找了半天。”
“找不要紧,这人没事就好,”那大嫂还欲多言,可余光无意间瞅见他床脚的那双鞋,却似看见了毒蛇,猛地站了起来,面色古怪问,“你脚上这鞋……是在哪拣到的?”
骆攸宁想说虞家奶奶,话临到嘴边猛然转了弯:“我奶奶送我的。”
“你最好赶紧脱了烧掉去,”那女人像避着瘟疫般,疾步从屋里走了出去,撩了帘临到门口才飞快抛来一句,“这鞋在我们村只有死人能穿。”
她走得匆匆,乔荆倒不太在意,端来一碗鸡汤让他捧着吃。
“是……是大虞奶奶给我的,”他不想再瞒着乔荆,把浓雾之中的那些事简略地说了之后道,“那个人找到我了,虞奶奶让我走,结果出来后我脚滑不小心滚下了山坡,之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乔荆安慰他:“既然是老人家送的,那就留着吧。兴许是它护了你。”
第四十三章
阴云敛迹,夜吞昼光。远山如墨障,近树影婆娑。
夜色来得匆匆,当晚两人就在那户人家住了下来。
虞家村虽已搬迁了不少人家,倒也没有司机说得那般糟糕,年轻人多是外出打工,剩下些中老年人在家务农。
他们借住的那户人家统共就四口人,大儿子在外省求学,至于小女儿那丈夫深叹了口气闭口不谈,转而说起他们村里那片坟地。
“你们真是运气好,今天雨还下这么大,地都松了,”男人吧嗒吧嗒抽着旱烟,操着口浓重的方言道,“坟地后头就是片深水潭子,我们自己村里人都失足淹死过。”
卷烟似乎受了潮气,散着一股淡淡草腥味,袅袅残烟疏漫庭院。
骆攸宁顺着他的话往下问:“我今天在车上听司机说,村里这几年是不是发生好些奇怪的事?”
男人脸色微变,他警惕地看了眼骆攸宁:“能有什么怪事,还不都是那些个帮闲瞎传的。”
骆攸宁碰了个钉子也不气馁,旁侧敲击想多问些。
那男人便有些闪烁其词,末了索性站起来直言要去厨房帮忙。
男人背对着他们,明明正值壮年,可他的背脊已驼得像位沧桑的老人。卷烟熏坏了他的喉咙,声音听起来如糙纸磨刮,沙沙作响:“村里最近在修路,到处都是坑,打着手电出门都不安全。晚上吃过饭你们就别乱跑了。”
骆攸宁道了声谢,目送着男人的背影消失在了拐角。
廊檐下拴得灯泡晃悠悠惹来飞虫无数,更添飞蚊蠓虫暗处偷袭,咬得脚踝手腕全是包,驱蚊液也不顶事。
乔荆坐在他身旁低头回短信,下属时不时来电请示,公司里桩桩事都离不开他,而他却愿意抛之一切,陪他来了这处荒山僻壤。
他的心绪如团乱麻,裹着缠着沉铁重石,拽得人坠向不见尽头的深渊。
恶鬼从地狱爬来向他索命,骆攸宁很怀疑自己是否能逃过这劫,他迟疑道:“我们今晚上真的能解决么?”
乔荆起手机看了他一眼:“总会有办法的。”
他总能这般波澜不惊,仿佛所有的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有他在意外从不会发生。
乔荆问他:“杀他的那把斧头最后你们是扔回潭里了?”
骆攸宁有些踟蹰:“应该是扔潭里了,也不一定……我记不太清了,后续处理多是大虞在做,”他试图从回忆里抽丝剥茧,倒猛然间真记起一事,“对了,大虞他奶奶刚分开那会儿还交代了我一句话,是说我们要找的什么东西在村口?”
乔荆思忖道:“是指他的尸骨还是那把杀他的斧头?”
骆攸宁再想不起,只好道:“不如明早去找找看吧。”
“没时间了,他今晚肯定会来找你,”乔荆道,“晚上我们就去。”
骆攸宁想不通:“他的尸骨既然是当初神婆算的位置应该不太可能埋在村口,也许是那柄斧头?但是当初是我们处理得斧头,没道理会跑到村口去。”
“也许是别人找到过那把斧头,”乱麻太多只能一根根理,反正都已经在这里了,乔荆道,“晚上去找找就知道了。”
村里剩得那些人对此都讳莫如深,想来也问不出甚所以然来,只有他们自己去探去找。
骆攸宁心里琢磨着事,余光睨见斜对的那间简陋的茅草屋子,其中横出半截锄头的长柄顶着柴门半掩,门里漆黑一片,难窥究竟,可他莫名觉得那里藏着什么东西,从他们说话起就将窥视的目光移了过来,此刻仍在一瞬不瞬盯着他们。
这种感觉诱使着他不自觉站起,向着那边一步步走去。
好在乔荆反应及时,一下拉住他的手臂:“怎么了?”
“里面有什么东西,”骆攸宁盯着那门缝挪不开脚,“我好像听到有人在喊我名字。”
“你听错了,”乔荆拽着他到身边护着,丝毫不敢放开他的手:“我们进屋去。”
骆攸宁没吭声,只是不停回头望着那道门缝,就在前脚踏入屋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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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他恍惚间看到那缝隙间探出来一张稚嫩如花的小脸。
面色青白,双目黢黑,像是躲在地底不敢见人的小鬼。
他们回屋的时间正好,妇人已经摆好了碗筷催着她丈夫来喊他们吃饭。
饭桌摆在正厅。厅里只悬着两盏钨丝灯泡,时间剥落了墙灰,露出砖瓦垒实的墙面,日历翻到十年前二月的某个日子,纸页泛着斑黄似就此定格在了那天。
骆攸宁注意到他们供桌桌角绑着红布,布条尾端绣花纹草,期间隐约露着“合村平安”的字样。
他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多少知道村里习俗。一般只有抽中过神签负责抬村庙菩萨的人家才会在供桌上扎这类布条以显身份。逢着菩萨诞辰,这家人的男主人通常会把这布条系在腰间抬着菩萨巡村。
既然抬过菩萨,那村里祭祀之类的事情定然少不了他。他琢磨着这男人会不会知道那人尸骨埋葬的地方,目光掠过供桌,意外见着一列牌位间末额外摆着个相框。塑料经年边缘已经发白开裂,其中镶得相片色调依然,身处落英缤纷的花田中那个五六岁的小女孩似一簇娇嫩的花骨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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