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媒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霜枝栖月
离得有些远,可他瞧着那小姑娘莫名有几分眼熟。
那妇人殷殷邀他们入座,边道:“粗茶淡饭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城里人口味。”
骆攸宁回过神,忙道了声谢:“辛苦大嫂了。”
乔荆大概多少塞了些钱,这家人也是实在,杀鸡宰鹅愣是给他们弄了满桌好菜。
“家里没什么好菜,你们将就多吃些,”妇人神情瞧起来有些局促,反复道,“你们多吃些。”
男人闷声不吭,先给他们盛了满碗饭。
饶是两人都没甚胃口,也不好拒绝俩夫妻的好意。
四人坐在四方桌上吃饭,闲话两句便都再无旁语。
屋内一时安静,唯剩聒噪的风来来去去,卷得房梁上长坠得的钨丝灯摇摇晃晃,影子随之摇曳不定,如徘徊不去的游魂。
骆攸宁侧对着门坐着,吃个饭也不安生,他总觉得有一道视线追着他不放。
一盏钨丝灯光芒太黯,周遭阴影盘踞,仿佛所在之处皆藏魍魉。
乔荆注意到他的异状,给他夹了筷鸭肉低声问:“怎么了?”
骆攸宁目光落在屋外黑暗笼罩的中庭,他摇摇头刚道了句,“没事。”余光掠过微微晃动的门板,他的动作倏然停住了,他看到了,他看到了门缝之间多出的那双小巧的皮鞋。
鞋尖稍稍向上踮起,殷红的色调在昏暗处那么显眼。
有什么东西站在门后,它一直在偷偷看着他们。
许是他脸色太难看,面对的妇人突然问:“你看到什么了?”
骆攸宁回目光,勉强笑了一下:“没什么,我看错了。”
妇人盯着他张口欲言,她的丈夫猛地敲了下碗,叮当一声清脆打断了妇人的话,他道:“你吃饱了就回屋去,不要打扰客人吃饭。”
妇人呐呐低头,一直到用完晚餐都没再吭声。
两人用过晚餐就各自回屋,拾东西准备趁时间尚早先去村口探探。
骆攸宁神一直不太好,面色苍白不说,神情瞧着都有点恍惚。
乔荆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颊,问他:“你刚才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我看到一双红皮鞋。好像是个小姑娘,站在门后偷看我们,”骆攸宁似乎对自己看到的也不太确定,犹疑道,“还有他家供桌上那个小女孩的照片,应该是他小女儿,我瞧着有点眼熟。”
乔荆道:“那个男人没提他的小女儿?”
“只说了他大儿子在外省求学,至于小女儿……他没说。但是我看他样子不太对劲。”骆攸宁顿了顿,“对了,他估计是村里抬菩萨的轿夫,说不定会清楚那人……尸骨的事。”
乔荆若有所思,过了片刻才道:“我再去问问清楚。你先去床上睡会儿,还没到八点呢,迟些我们再出去也不急。”
骆攸宁原想同他一起去,可委实提不起神。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回到了这个噩梦般的地方,又或是白天那场遭遇让阴气侵了骨,他老觉得自己太阳穴边好似扎着根针,有一会儿没一会儿刺得他心惶。
他只好道:“实在问不出就算了,你早些回来。”
屋里很快剩骆攸宁一个人,伴着他的是昏昏冥冥的钨丝灯与满屋吵闹的蚊虫。
手机信号在一格边缘挣扎,时不时从4g跳成e。电话打不通,短信发不出。骆攸宁起手机,想上床睡会,可躺下去,抬眼就见蚊帐垂坠,遮得周遭影影绰绰,竟似藏满了飘忽的鬼魅。
他心神不宁,起来把屋门大敞由着夜风登堂入室,自己则坐到桌旁发怔。
面对的灰墙上贴着几张褪色的奖状,“县小学作文大赛一等奖”“六项全能二等奖”之类,彰显着家长的自豪。
骆攸宁顺着奖状一张张看下去,在临桌脚的边缘无意看到张照片。
底片曝光过度,影像白得惨淡。背景糊成了模糊不清的剪影,角落站着身着西装的高个男子,手里另牵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姑娘,小姑娘立在男子身边笑靥如花,而那男子头部那块影像被生生抠去了,露出下头灰暗的墙体。
骆攸宁死死盯着那男子的身影,他当然记得这个人,这是他终身难忘的梦魇。再联想到这家男主人提起他小女儿的模样……
屋里的光线太过昏暗,照片褪色失真,有一瞬间照片里的小姑娘笑脸变了,她嘴角下撇,眼睛瞠得老大好似撞见什么惊惧的景象,她张开嘴,内里黑洞洞的,内里已经没有了舌头。
斜坡、密林,夏日蝉鸣那么聒噪,篮球飞得太快撞碎了玻璃,阴煞的客厅沙发上,端坐着没有舌头的小公主。
骆攸宁周身发冷,仿佛又踏回了那栋可怖的屋里,撞见了一场又一场的噩梦。
恍惚间他听到窗下有人在说话。
声音稚嫩清脆,像是婉转枝头的小黄鹂,可在浓浓夜色里却透着诡异。
那个声音唱着:“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这间屋子在院子的角隅,背靠着是一片荒废的田埂。
正逢盛夏,透窗望去,葳蕤葳蓁间萤火虫星星点点浮来荡去,恍如居无定所的鬼火。
骆攸宁生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忙伸手去把窗帘拉上,可却在他拉完窗帘回身的刹那,他又倏然发现系在床柱两端的蚊帐悄无声合拢在了一处,白布厚重,幔幔垂垂将一张木床罩得严严实实犹如封钉好的棺材。
喉间滚出的气音止不住发颤,骆攸宁压着嗓子唤了一声:“乔荆?”
声音在死寂的屋内那么清晰,仿佛有一瞬间惊醒了沉睡的恶魔。
蚊帐微微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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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整的布面缓缓凸出一张人脸。
骆攸宁屏住呼吸后退了一步,他看到了一双漆黑的皮鞋徐徐伸出了帐沿,踩在了床边的脚垫上,皮鞋沾着泥渣已然干硬,浊黄里透着黑红如干涸的血。
黑皮鞋向前挪动,藏在棺材里的恶鬼慢慢站起了身。
头顶的钨丝灯呲呲嘶嘶闪烁不定,敞开的房门似得了甚号令,吱吱呀呀地摇晃着,眼看着就要向内合上。
电光火石间,骆攸宁想也不想窜到了门口,他丝毫不敢犹豫,奋力拽着门把手,跟着就往外冲,就在他后脚踏离门的一刹间,嘭嘭两声巨响,门被甩上的同时,屋里的灯泡猛地炸开了花。
黑暗张牙舞爪,吞噬了平静的假象。
第四十四章
骆攸宁伫立廊间惊魂未定。
中庭撒着凄冷月光,树影斑驳,枝杈根根似枯槁的指爪。
廊下悬着一对灯笼,蜡糊得纸膜惨白似灵幡。内里不知何时亮起了一点青焰,山风泠泠生夜寒,两盏灯笼弱不胜风扑棱着,不断撞击廊柱。
啪沙的声响映着遥遥响起的稚嫩童歌,昭示着恶魔到来。
屋里阒寂一片,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可脖颈上隐约刺痛却提醒着他方才撞见的那个人,他伸手摸了摸,隐约觉得那绕颈的伤口又扩大了几分。
骆攸宁不敢久留,正打算去找乔荆,刚是旋踵,猛得撞见身后悄无声息立着个黑漆漆的白影。
“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
幽幽的声音像是夜色里骤然窜出的蝙蝠,唬了他一跳,借着微光仔细一看,那却是这家妇人。
她明显不是白天那副模样,神色飘忽仿如梦游般,望着庭院的一角对着他喃喃发出梦呓:“我总是在做梦,梦到我小女儿回来了。她穿着漂亮的小裙子从树的后面跑出来,抱着我的大腿撒着娇要妈妈抱抱她。我蹲下去想把她抱起来,她却突然又不见了。”
骆攸宁听得心惊,他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以这种方式遇见另一个受害者的家人。
“她哥那时候刚好放暑假回来,从城里给她买了好漂亮的小裙。她天天穿着不肯换,让我给她扎小辫擦香香,说要出去给她那些小伙伴们看看,”泪水灼得她眼眶通红,妇人哽咽着,“她那天走得欢天喜地,可这一去就再也没回来。”
遥夜沉沉,万籁俱寂。远有积云随风款步,徐徐覆住苍冥间那轮萧索明月。
想问的话哑在喉间,妇人哭诉声如泣血。
“她从小就是好孩子,比她哥都乖。我们下地干活,她就坐在田埂边自己玩,有时候还会巴巴追着我后面说要帮妈妈挑担子。和堂哥堂姐去镇上玩也总想着给我们带些好吃好玩……”
“那段时间村里丢了不少孩子,我们去报了警,警察让我们回家等,我们都在等她回来,”话至此陡然断,那妇人突然抬起头睁大眼睛死死盯向他,不停地问他,“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你是不是在我们家看到什么了?你有没有在那片墓地里看到她?你知不知道我的小女儿什么时候会回来?你是不是看到她了?”
声声质问透着难以言喻的疯狂。
那是年年岁岁坚守不到的痴,那是冥冥之中苦等无果的怨。
骆攸宁听着心惊,面对着那妇人声声的逼问,他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
夜风漠漠催着阴云,缺月重现出半张面孔,流光倾泻如霜如雪,照得庭中一时大亮。
有一瞬息他看到了院子角落的那棵老树下多出了一个小小的影子。
浓荫遮去了她的上半身,只剩下蓬起的裙摆与小巧的皮鞋。
她一动不动伫立在那处。
生前苦难随着死亡已然落幕。
她终于回到了她留恋的家中,看着来去的客人,守着等她的亲人。
只是这一次,谁都看不到她。
骆攸宁唇舌发苦,他想劝劝这个失去孩子的母亲,告诉她,她的女儿一直在这里陪着她。可是有什么用呢?她看不到她的女儿,听不到她的声音,他所说的只能是虚假语言描绘出的海市蜃楼,对这个母亲而言,恐怕不过又是一次的饮鸩止渴。
他们这厢正是沉默无言,平地里却炸起一声斥骂,骤然打破了周遭安宁:“大半夜的你又出来发什么疯!”
那家男人刚巧从对屋出来,见状面色大变,快步走了过来,箍着那妇人的手腕往屋里拽:“药吃了么?吃了就快回去睡觉。囡囡明天就回来了。”
乔荆跟在他身后,见状也疾步走到了骆攸宁身边:“怎么了?”
骆攸宁摇摇头没有说话。
“囡囡已经回来了,”他面前妇人哭得肝肠寸断,挣扎着要甩开她丈夫的手,边口齿不清的呜咽着:“我听到囡囡在这里唱歌,我听到囡囡回来了。”
男人脸色难堪对他连声道了歉,“我婆娘神一直有问题,白天还正常些,一到晚上就容易犯病,”他揽着妇人往屋里走,小声劝着她,边不忘回头道,“你们等等我,我去去就来。”
直等那对夫妻的身影消失在屋廊拐角,骆攸宁才道:“我刚刚才想起来了,我在那个人的房子里见过他们的女儿……她就是那个被割掉舌头的小姑娘。”
他这么一说,乔荆便懂了,他轻轻拍了拍骆攸宁的肩以示安慰,随后道:“我都问出来了。”
骆攸宁抬眼去看他。
此时月华已漫过台阶浸到廊中,青年沐浴在皎皎月光之下,双眸明亮得好似远天夜空里的一双星子,熠熠生辉。
乔荆匆匆挪开目光,随口道:“神婆当初选人去厚葬那尸骨,刚好选到了他。虽然是厚葬,可埋的地方是他们那片潭边的乱葬岗。他说他心里恨极,等埋下去之后又找别地的神婆问了些偏方法子,趁夜里偷去村口把那具尸体挖了出来,重新埋到了村口去,要他千人踩万人踏,永世不得安宁。没想到之后,一道去埋尸的几个人先后都出了意外,不知为何就他一家平安无事。事后他觉不妥,想去村口找那具尸骨,结果刚巧赶上山路坍塌,大石把那处给掩埋了。”
骆攸宁看了一眼庭中那棵大树,穿着公主裙的小姑娘已不在原地了。
乔荆停了片刻,才道:“我仔细问了一下,发现所有的事故都是在那具尸骨被从潭里挖出来之后发生的。那么如果我们把他的尸骨重新沉回潭里,算不算再杀了他一回?”
骆攸宁道:“可那个地方不是被掩埋了,我们要怎么挖出来?”
“最近连日暴雨,泥松土滑。那男人说他早上路过那,发现山石都挪了位置,估计离得不远。”乔荆道,“总之先去看看,你跟我一起,别走散了。”
骆攸宁点点头,横竖他死期将近,只希望挖出尸骨真能终结一切。说不想放弃是假,他心神俱疲,只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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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去的虞秉文不得不苟活于世。
他们说不到两句,那男人已从屋里出来了。
他脸上湿津津的,借着微光看去双眼也是通红,也不知那满脸的湿漉是汗还是泪。他随手卷了袖子抹了把脸,腋下夹着把手电,手里拎着把铲子,对着二人道:“走吧,我这就带你们去。”
第四十五章
从借住那户人家走到村口还有挺长一段距离,沿路只有天际一弯残月孤悬,宛若一只半睁的眼冷冷俯视着地面。月光不甚明亮,映着坑洼不平的路面似落了一层薄霜。
远近山峦迭起尽化泼墨浓影,偶有夜游的枭扑棱飞出林梢,嘶声呕哑。
夜晚的山村愈显荒寂。
幢幢屋楼静矗,家家院门紧闭。便有几家灯火,散落茫茫夜色,亦是影影绰绰,似墓碑前荏苒欲熄的香烛。
骆攸宁走在后头,乔荆牵着他的手。
他老觉得背后有人跟着他们,一会是高跟鞋踩出咄咄逼人的脆响,一会又是厚皮鞋踏着沉重骇人的闷响,更多的时候是孩童蹦蹦跳跳的动静,这些声音时有时无,可偏偏如幽灵般咬着他不放。
骆攸宁禁不住回头看了几眼,可身后静悄悄的,追着他们的唯有无穷无尽的夜色。
手电打出一束笔直的亮光,余光照着两侧杂草枯丛,时不时就会窜来只肥硕的田鼠亦或是游出条细头的小蛇。
男人在前头领路,他这一路都在同乔荆说话,有一句没一句的。
一会道:“你们要找的那户人家,在它尸骨从潭里找出来不久就从村里搬出去了。”
一会又道:“怎么着也是从他们房里出来的嫡亲子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干出了那样的事,村里人能轻易饶过他们家么。”
过了会又是连声直叹气:“唉,你怪我话难听,其实当初我也恨他们家,怎么就教养出那样的牲畜。”
更多的时候他把声音压得极低,骆攸宁就听得不是很清,只能从寥寥几句中察觉出那无法言清的隐痛:“自从我小女儿过世之后,我大儿子就很多年没回来了。”
“……说来荒谬,他一直觉得是自己害了妹妹,每次打电话他都跟我说如果他没有回来,没有给他妹妹带好看的小裙,没有让他妹妹打扮的漂漂亮亮,他妹妹是不是就不会被看中、被带走,受到那样的折磨?”
男人越发像自说自话,一个劲道:“我婆娘自从我家孩子尸骨被送回来之后就发了疯,天天问我囡囡什么时候回来。我带她去县里医院看了病,又去市里医院看了,各种符纸偏方都试过了,可就是治不好,一到晚上她就发疯,一点风吹草动就跟我说囡囡在哭,囡囡在外面喊妈妈,囡囡回来了。”
男人咬着牙槽恨声道:“我恨死它了,天天盼着它来找我。我就想它来弄死我,让我做鬼好跟她拼了。可这么多年,村里出事的不少,它一直没在我面前出现过。”
他深深叹了一口气,问他们:“你们说,挖出尸骨沉回那潭中真的有用?”
乔荆如今也在赌,却不好同男人直说,只道:“它在哪里死的,就该回哪里去。”
“但愿如此吧,”男人叹了口气:“村里这些年遭罪的不少,现在又有传是埋它时坏了风水,我就想也许是我那时候听错法子坏了事,不然……”
他后半句话音未落,就听乔荆道:“你确定往村口是这条路?”
男人一怔,抬起手电筒照了照周遭,肯定道:“当然,村口也就这条路能走。”
骆攸宁左右看了看,蓦然注意到那斜侧方矮坡上兀矗的一片连幢小楼。
明明夜色晦黯少光,可小楼外面那层红墙与绿瓦却色泽艳稠,乍一看好似刚刷过一层新漆,被凄月冷光浇透了惨淡。细一看更像纸糊得一般,门窗尽是简陋的框,没镶玻璃,透进去黑黢黢一片。
骆攸宁瞧着那片小楼正觉熟悉,就听乔荆对着那片屋楼道:“可我们已经从那地方经过三次了。”
“怎么可能!”男人大惊失色,拿着手电筒望那里直照,照着照着,他的脸色就有些发白了,“不可能,这不可能。那地方我没见过,我们村从没建过那样的楼房。而且那方向入户大门朝北向,茫茫大水拦面扫……”
他这一说,他们才注意到离那房子正门几步开外的地方,还横着条波光粼粼的水潭。
那男人揉揉眼,确信自己没有看错后,才神色古怪道:“那是极阴之象,在我们这只有阴宅会那么建。而且阴宅建成那朝向后辈恐怕多出短命早夭……”
脑内灵光一闪,骆攸宁猛地想起了:“我见过那些房子!”
男人转头难以置信看向他:“你见过?在我们村里?”
骆攸宁死死盯着那处喃喃道,“是,是早上的墓地,那里都是这样的房子。”
乔荆倒还冷静:“所以我们现在是走到了墓地?”如果尸骨沉潭真有用,那人定然不会放他们顺利到村口去,如今这也算应验了。
“不,我们这墓地不长这样,”男人更是迷惑不已,他不断拿手电筒照着周围试图搞清楚自己所在的地方,隔了片刻才肯定道,“没错,这就是往村口的路。只是多出了那片楼房。”
乔荆道:“那么那片楼房原来是什么地方?”
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之后,男人就不敢拿手电筒去照了,他低头想了想,呐呐道:“那个方向好像是我们村最早出事的几户人家,里面有跟我一起去埋尸的另几个人。”
乔荆镇定道:“往前再走一段路看看。”
到如今那男人也慌了神,他觉得这像是鬼打墙,可从来没听说鬼打墙还有旁边还跟着一片阴宅的。眼下没有别的方法,他只得听从乔荆的,继续往前走着。
漆过白霜似的石子路在脚下蜿蜒向前,朦朦月色间隐约能见着村口的牌坊伴着棵苍天老树,好像离得很近,又似乎离得很远。
男人拿手电筒照路,走不到几步不禁往旁边那片屋楼望去。
月光森森,林木深深。那片屋楼好像离他们也近了几分,他竟能看清水潭边玩耍的孩子,还有他们边上伫立的青年。
那青年似乎在同那群孩子玩什么游戏,跑了一几步,又被一群孩子围着过水潭,摇摇晃晃上了岸,又一步一步向着那片阴宅深处走去。
男人看着那片阴宅越离越远,就好似他们已经甩脱了鬼打墙回到了大路上。
他内心一喜,转瞬就把那点疑惑与恐慌埋进心里。
他不想再多说什么,他只想快点到村口,他想挖出那个该死的人渣把它沉到深潭,他想让它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片刻之后,他们又回到了原地。
男人面色难看:“那个人不出来,难道我们要在这等到天亮了?”
乔荆不应他,只侧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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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看心神不宁的骆攸宁:“有哪里不对么?”
“你们没听到吗?”骆攸宁的脖子发出咔咔的声响,他徐徐扭过头来,眼神奇异地看着他们,“树林里有好多小朋友在唱歌。”
他这一说,男人不禁打了个哆嗦,明明是炎炎夏日,可他忽然觉得周遭阴冷,寒意刺骨。
乔荆却问他:“他们在唱什么?”
骆攸宁盯着乔荆,嘴角浮出一抹古怪的笑:“你们真的没听到?”
眼前纤瘦的青年倏然缩水了几截,凭空寸寸矮了下去,霎时间竟变成了一个脸孔灰白的小男孩。
它没有再出声,可他们分明听见了童谣,从周遭的黑暗中如蝙蝠般扑窜而出。
“林中燕,在躲谁。潭中眼,在窥谁。”
歌声从四面八方向他们涌来。
“藏尸林的鸟儿哪去了?藏魂潭的鱼儿不见了!”
声音越发尖锐,竟似什么幼兽濒死的尖叫。
“死绝了!死绝了!”
那男人眼露惊恐,不由连退了几步:“这……这是什么!”
那小男孩生得胖墩墩,灰白的皮肤让它像颗芝麻馅的汤圆。
声音如潮水般汹涌而来,又速速退去。
乔荆看着他,它面无表情看了眼乔荆,转身就想跑,可乔荆向来身手利索,抬手间拽住它的后领就往后扯:“他在哪里?”
那小男孩颇似只不老实的胖鱼,摇头晃脑向前正挣逃。
乔荆道:“他让你来带走骆攸宁的?”
乍一听这名字,小男孩似有所感应,挣扎的动作渐渐弱了下来。
乔荆道:“不管发生任何事,你都会保证骆攸宁平安对不对?”
那小男孩停止了挣扎,乔荆松开了它的后领。
乔荆深深看着他的背影,眼底流露出一丝痛苦:“等等我,”他的声音还是那么镇定,好像许下的所有承诺都一定会被兑现般,“这一次,换我来救你们。”
小男孩背对着他,许久之后,它缓慢却又坚定地点了下头。
第四十六章
骆攸宁有些恍惚。
蝉蛩尽皆噤了声响,夜枭野蝠亦没了踪迹。
林隙间透着冷月、落着孤光,光与影细密如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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