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它似蜜
“别这么冷漠呀,以前是谁同我这个老太婆讲哪个女仔不剪指甲爱挠人,哪个小基佬动不动就哭很麻烦的?你现在这个leeze小朋友如果挠你,如果乱哭,你嫌不嫌麻烦?”
黄煜斐也哈哈笑了两声,似乎尴尬,又似乎懒得回答他这个问题。
谢明夷追着问道:“不记得了?当时我在纽约读书,清心寡欲坚持单身好几年,结果每次有事去新州,都发现你小子又换人了。一直不明白,你到底怎么看待你那一串前任的。”
“干净没病的固定床伴。”
“小斐看得很开?”
“交往前我就讲明白了这一点,结果答应是他们,食言也是他们,哭哭啼啼,说我是没心肝的东西,那就分手咯。怎么,现在再提很有趣吗?”
“你还真讲得出口!”
黄煜斐放下啤酒杯,有点不耐烦了:“为什么讲不出,我从没说过喜欢,是他们自己误解太多。和我在一起,没有吃亏,接受不了,我也没有勉强继续。是我的错?”
“哇,小斐原来超委屈啊……那你对李枳那孩子呢?”
“爱情。”
“你小子懂什么爱情!”
“我当然懂。”
“你懂个球!看顺眼了就说爱情,宝仪姐回国这几年你到底怎么长成这个混蛋样的?”谢明夷颇有替天行道的架势,“我跟你讲,你以前干的好事人家都是可以投稿北美吐槽君的,什么真心交往的渣男居然只把我当炮友,给一堆狗屁分手打发人走,搞得我像站街鸡!”
“哈哈,和我真心交往,这件事只有李枳做到了。”黄煜斐揉着眉头,又嘲笑道,“至于你似乎非常关心的那几位,分手之后我不顺着人家的意思,给一些补偿,要他们还能痛快花一段时间的钱,倒是更正确的做法?我从开始就讲明白,没有真心,听不懂还是我的错?”
“哎,别生气啊,小孩子一样。你姐夫我只是善意地提醒,”谢明夷放软了语气,“你的魅力也不仅限于提供一张随便刷的副卡哦。”
“我需要你提醒?是见不得我认真恋爱还是怎么着。”
“北京话说得蛮溜啊。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严肃地同你进行一下关于爱情的哲学理论实践探讨。”
“嗯,你探讨。”
“无论以前抱着什么心态花天酒地,你现在最好真的懂得恋爱是什么,不要再把leeze小朋友的小心脏伤得稀巴烂,又无所谓似的继续做你的坏人,”谢明夷顿了顿,“他们玩艺术的都是怪家伙,没那么好搞定的。还有一个忠告,以前太不把感情当一回事,现在即便想改,也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
黄煜斐被他这一大通说教弄得又烦又莫名其妙,心想:到底我是情商为零的石头,还是缺心少肝的大混球?以前那些各取所需的滑稽经历,他确实也不想再去回忆。但他也知道谢明夷这人,素来就是那种自己不着调,还总喜欢教育别人的家伙,于是哂笑道:“好好好,明夷大哥最懂,你爱我阿姐爱得要命,结果还不是追不上?”
“我早晚会追上的。”
“是吗,那你肯定已经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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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要告诉她,有个叫祝炎棠的男人,同你不清不楚好久了。”
谢明夷沉默了几秒,突然撤掉那种又贱又闲的语气,转而道:“你觉得小棠和我有什么?不闹了,说正事吧,这次打电话主要是想同你讲一下,你们黄家大太太不是上个月过世吗。”
黄煜斐面无表情:“是啊,病死在祖宅里。我记得葬礼你也来了。”
“是宝仪姐要你给她回个电话,她同你讲大房产业接下来都会怎样分管。你老爹不是刚刚把华北交给你,加上大房已经剩不下什么年轻人了,这次可是个机会啊,我多嘴一句,小斐你最好不要情绪化用事,成熟一些,多帮帮宝仪姐。”
“姐姐为什么要让你通知我?”
“……你逃去北京的时候不是把她的电话屏蔽了吗,用脚都能猜出来小斐干得出这种事。”
“那也不该让外人通知我,阿翔都比你可靠哦。不过,我会回电话的。”
谢明夷早已习惯他这种刻薄样子,无奈道:“你比我想象中淡定很多哎,大太太死掉,不发表一下看法?上次葬礼上就怪怪的,圆滑得都不像你了。喂,什么事都可以同明夷哥讲,就算回国了也是一样的,小斐还记得吧?”
黄煜斐漫不经心:“没有什么看法。死掉就是死掉,烧成灰了。”
“……好吧,淡定也好,忘掉最好。你总不能一辈子让那件事困住你。”
黄煜斐愣了愣,旋即笑道:“一个死人困住我,她够票么。”
说罢他挂掉了电话。
灌了几口冰凉涩口的啤酒。
台上的歌手吱儿哇乱唱,吉他弹得像在锯琴。黄煜斐紧握着手机,克制住上去笑眯眯地把他赶下台的冲动,警告自己淡定一点。
为什么不能淡定?不过是接了一通电话,又提到那件事而已。
也不是什么惊险事。黄家大太太,赌王的结发妻子,慢性病死于2016年12月21日下午两点三十二分,死时72岁,有五十多岁的儿女跪在床边,算得上寿终正寝。
这是多么普通的一件事。
但就是很难淡定。
因为这对黄煜斐来说简直就是个笑话那是害死他亲生母亲的人,也是他从九岁开始就盼着快去死的恶魔,现如今他刚一回国,早该死掉的人便真的归了西,于是所有旧仇怨,一瞬间变成他一个人无意义的挣扎。
他后悔自己没有早点回本家,又同时在心里明白,从他九岁被赶去美国并被扣住护照流放开始,他的恨就注定是这个结果。在这个庞大家族的控制下,他就和十四年前的自己一样任人摆布。
死亡只是在生理意义上的尽头,在道德以及其他方面,则更像一张死金牌。一个死人,还能怎样?盼她成了鬼不要像生前那样欺负母亲么?盼她不要把母亲的鬼魂再害死一次?
黄煜斐最初听闻死讯时,少有地感到无力。
那正是一个月前,他回到十几年未归的祖宅不出一天,本来沉浸在梦中情人带来的甜蜜余韵中,订了灯牌也买了船票,心不在焉地在本家对任何人说着客气的顺耳话,送着伴手礼,就等平安夜回澳门去看李枳演出。可谁曾想,这大太太的死讯就是当头一棒,整个黄家都乱了套。
最后黄煜斐甚至听了姐姐的话,为了所谓家族和睦,为了在这个陌生的家中崭露头角,更为了不那么刺头,能找机会提出自己去北京工作的构想,他没有拒绝年迈父亲的有意扶持,代替大房那几个头发花白的哥哥姐姐,主持张罗了这个刚刚咽气的女人的繁厚葬礼。
主持葬礼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向全家人承认,自己放下了对死人的仇怨。
好像一种自辱。
这不是黄煜斐认为自己能够做到的,但他还是做了。他学着永远冷静从容的黄宝仪,因为“利害”,凭借“理智”,摆出一种宽和而虚假的高姿态。他恶心想吐。但他要接手华北,就不得不顺从于自己的父亲,就不得不压住恶心,对任何人微笑。
那是他第一次作为黄家的儿子主事,忙得不可开交,做得一丝不苟,整整三天,靠浓缩咖啡吊着神,无暇顾及其他。最后他西装笔挺地站在黄氏祠堂里,冷眼看着这女人过分慈祥虚伪的遗照,恨得头皮发炸,可他还是平静地读完了悼词。对着各路面容陌生的亲朋,表示他的悲恸怀念。
同时他在心里对自己发出一声冷嘲
活人困不住他一生,可是死人,好像真的有这个本事。可能是因为十四年前他太懦弱,没能替母亲雪仇,反而待宰羔羊一样被放逐到异国他乡,所以无论如何都会是这个结果。
再怎么想报仇,也无法把刀插在骨灰上了。
所以就是懦弱一辈子吗?
同时,给予黄煜斐另一重打击的是,他知道自己已经错过了错过了和李枳的约定。还是没有任何解释的错过,他更加厌恶自己,觉得自己就像个无赖。
直到圣诞节的中午,对外的白宴之前,黄煜斐安排好了菜单以及酒水,可他自己并不打算留下来应酬,浑浑噩噩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先前所有事情堆在几天内做完,密度极大,导致他很久没有回屋睡觉,可他还是毫无睡意,只是终于得空从满屋混乱中翻出手机。
冒雨跑到没被父亲设置信号屏蔽装置的山下花园查看,他在鱼贯冒出的一堆芜杂消息中迅速找到属于李枳的那几条。
短短几行差点把他一棍子敲碎。好像这几天在家里伪装的所有冷静得体彬彬有礼,还有家姐拉着他讲的那些形势分析,都瞬间失了意义。因为他的愚蠢以及对李枳的疏忽和冷落,因为他先前过于沉浸在消极的、麻木的情绪中,这些东西已然变成另一个笑话。
黄煜斐想要的东西很多,但除了李枳之外,他不觉得还剩下什么是必要的。
不顾一切往码头冲的时候他就记住了两句话:
“两点半停止检票。”
“无论如何我会等你到登机前最后一分钟。”
黄煜斐不知道自己是抱着怎样一种心情跑下渡船再赶去机场的。他不打算找借口,李枳如果冲他发火,用失望的眼神看他,甚至质问他,黄煜斐都不怕。他只怕赶到的时候只能面对空荡荡的登机口。
他知道自己会发疯,回到曾经泥沼般的,需要吃药的状态。这两天压抑的一切,会顺着悔恨的破口涌出,压垮他,压得粉碎。
当一个人濒临崩溃时,出于自我保护,他的情感感知能力会变弱。看见分针濒临半点,又看见李枳猛地回头望他,然后弯起眼睛,黄煜斐无法形容自己的心情。但是,当李枳堵住他的解释,揭开口罩凑上来小心翼翼地亲吻他时,黄煜斐明确地看见,自己身上正在发生某种救赎。他得到了比药更有效的,把他柔缓地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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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的力量。
又当李枳走上舱桥,回头冲他撂下句“答案是喜欢”时,黄煜斐恍惚觉得眼前拖着箱子跑走的人是天使。不夸张,他就是上天给他派来的人物。
好比暴晒后的一捧泉水。
所以才会把短信删了改,改了删,最后发出一条傻极了的“我刚才决定,我要同你结婚”,然后忐忑地等回音,幼稚鬼似的写一堆海岛啊戒指啊之类的废话。
黄煜斐也从那天开始意识到,这段感情中,自己并没有任何掌控可言相反,他在短短几天之内转变成为了被控的那个。所有的、最最生动真挚的感情都被激发。因为他明白,自己坠入了一条无时无刻不在心中延伸,变得更深更长的爱河。在河水里浸着,陆地上的物理规律,都将被颠覆。
后来的一个多月,他每天在应酬中度过,去新葡京镇场,找些不熟的官宦子弟喝酒赌马,听姐姐给他恶补各种生意上的情况,又回本家,陪着轮椅上的父亲钓鱼,等他对自己的要求松口,这些对黄煜斐来说都是工作。
而和李枳视频的几十分钟则是生活。他觉得这种状态还好。
直到春节当天他到那人的“我是真的很想你”,紧接着便再也联系不上,黄煜斐才感觉到危险,同时也再度看到自己作为男友的混蛋之处。
现在回想,谢明夷其实是对的,人自私惯了,想要改正并不容易。然而,当时他再次抱着被厌恶的准备匆匆赶来挽回,却又再一次发现,李枳见到他,仍然没有任何想象中的吵闹或生气。这个男孩还是那样安安静静,温温顺顺地,单纯因为相见而高兴。
李枳总能包容他。因为李枳要的太少了。这让黄煜斐感到温暖、羞愧、疼惜。
他也弄清楚自己接下来要做什么,要让李枳学会要得更多一些,再多一些。
回到此时此刻,正当他凝视着不远处李枳的背影,陷入绵密回忆时,思绪却又被一条消息打断。来自于趴在那里玩手机的那个家伙是一张被子的图片,配文:哥,我要睡啦,晚安晚安,你也早睡。
隔两秒又来一条:明天我带你出去玩,先去采购一下,毕竟要在这边住很久吧。
紧接着是第三条:乐队啥的我就不去了,过两天玩够了再带你看我排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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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煜斐抿着嘴,手指按在屏幕上,半天没有打出字。他平生分明最恨受骗,此刻却只能在心里骂出一句极温柔的“小骗子”,然后在键入栏打上一行:好的,明天就跟着小橘大采购顺便参观首都^^八点左右我会在胡同口的早餐店等你。晚安。
对李枳他其实一点辙也没有,但还是要装作很有办法的样子。
黄煜斐放下手机,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支着脑袋望住正在伸懒腰的李枳,默默笑了。有个让人没辙的家伙存在,感觉意外的好,就像在前路给自己设立一个注定能达到的目标一样踏实,使他不至于继续腐坏下去。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他从大衣口袋里掏出从那人饭桌上拿的空药瓶,再次读了读上面简略的文字说明,然后拨通了一个越洋电话。
“赖斯,嗨,”他低声说着英语,“是啊,一切都好,只是想请教您一些事情。”
对面的赖斯是个白人老头,长得像肯德基爷爷,是他在美国的私人医生。
要请教的是关于李枳的事。此时黄煜斐已经确认,李枳确实在定期服用某种药物,他跑出来亲他之前应该刚刚吃过作为化工学院的优秀毕业生,亲吻时对方嘴里的药剂味道,即便再趋于无味,也是可以感知出来的。
明天黄生就要领着他的小橘去约第一次会啦~
希望大家用留言浇灌双更的我qaq
第18章
李枳居然趴在酒桌上睡着了,手机上的斗地主记录停留在四点多时出的最后一张牌。醒来时已经过了七点半,他溜到以前在这儿演出用过的后台化妆间,拿了套一次性用具简单洗漱又梳了梳头发,后悔昨晚出门时没有换件衣服。
毕竟今天是头一次正式约会啊。李枳瞅着自己的黑眼圈,想,你争点气。
赶在八点之前到达胡同口的张姐粥铺时,黄煜斐已经买好早餐等在他了。穿得很休闲,纯黑堑壕夹克,花灰针织衫,丹宁牛仔裤,aj1球鞋,还带了个皮质双肩背包。坐在蒸汽腾腾的小屋子里,周围是哭闹的小孩以及聊闲天的妇女,他冲门口的李枳招手,笑得闪闪发光。
李枳走近了才发现这人和他一样,也有黑眼圈。
他拉开椅子坐下,问道:“哥昨晚没睡好?认床?”
黄煜斐固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也在酒吧坐了一夜,早上六点半还赶回公寓洗了澡刮了胡子换了衣服。他只是道:“想抱着老婆睡。”
李枳脸嘭地红了,夹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别光我吃啊,点了这么多,快吃!”
黄煜斐得逞般地眯起眼睛,也咬了一口蒸得白胖的小笼包,随即笑容凝固。
李枳疑惑地看着他:“怎么了?”
黄煜斐摆摆手,强迫自己把那口味道诡异的东西咽下去,然后不顾烫嘴地猛灌豆浆。
李枳旋即大笑:“我懂了!哥,你其实吃不惯茴香对吧?”
“……以前没有吃过。这不是香料吗?原来可以当菜用啊。”
却见李枳蹙起眉头,像在思考:“我也不吃了,不然待会儿满嘴茴香味,又没处刷牙,你不肯亲我了怎么办呀。”
黄煜斐笑:“不会的。”
李枳也笑。他摇头:“我不信。”
黄煜斐问:“小橘喜欢吃茴香吗?”
“还可以吧,主要是北京人最喜欢拿这东西拌肉馅儿,我吃习惯了。这家店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那会儿早晨上学路过就顺便买点包子,童年记忆。”
黄煜斐没说话,只是夹起盘里那半只包子,一口一口地慢慢吃了起来。
看起来有点视死如归。
李枳瞪大眼睛:“这是干嘛?”
黄煜斐已经把整个包子吃了下去,他从容地擦了擦嘴:“小橘也吃。”
李枳听话地又蘸醋吃了一个,一双圆溜溜的眼睛还是狐疑地看着他。
黄煜斐解释:“现在我们两个嘴里都是这种味道,接下来怎样亲也没关系。现在信了?”
李枳支起下巴:“信了。”
“嗯,我是随时都愿意亲小橘的。”
“我知道啦,其实我对你也是。”李枳一说出口就臊得捂脸,怔忪一下,忽然目光如炬,抬眼又道:“我越来越喜欢你了,哥哥。”
他这话说得,眼神语气都极度真诚,心无杂念的这回轮到黄煜斐耳尖发红了。
大清早的胡同里遛狗的听音机的闲人不少,好在粥铺西面和隔壁院墙之间夹了个隐蔽的宽缝,是个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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吻的好地方。
两人躲在小饭馆堆放的冬储白菜后面,像要急着证明什么似的,交换一个绵长的吻。墙头上喜鹊乌鸦在打架,吵闹极了,但他俩并不在乎。亲完之后李枳勾着黄煜斐的脖子,贴在他嘴角轻轻地啄:“我进步了吗?”
黄煜斐手指插进他的头发,缓缓磨蹭李枳发旋处的头皮:“进步很快,做得很好。”
李枳被摸得一激灵,似乎很痒,邀功似的说:“那我要吃糖葫芦!”
“路过就买。”
“还想喝加一厚层红糖的老酸奶。”
“我也想喝。”
“那冰棍呢?吃巧乐兹,吃完有脆棒的半支就扔掉。”
黄煜斐并不知道巧乐兹具体什么样子,也不清楚李枳对甜食哪来的这么大兴趣,但他义正辞严地表示了拒绝:“冰激凌不可以。”
李枳抱着他腰,脸颊在胸口蹭了蹭:“为什么不行?”
“天太冷,对胃不好。”
李枳被他这一本正经的老中医说辞搞得有点哭笑不得,把人松开,兀自从白菜堆边上挤出了宽缝:“我哥还很懂养生嘛!”
黄煜斐往外追:“你真的很想吃?”
李枳本已经走上胡同的大路,闻言又退回来,靠在墙沿看他:“也不是。我还是听话养养生吧,多活几年不也挺好。”
他是以开玩笑的口吻说的,却把黄煜斐听得一愣。他从白菜堆侧面挤到李枳身边,搂住那人的肩膀,没有说话。昨晚赖斯对那瓶药的解释再次闯入他脑海是一种常见的神经兴奋处方药,副作用除导致患者失眠以及神经紧张之外尚且不明。由于在临床上使用范围很广,甚至不乏开长途汽车的司机通过磕它来保持神,所以也不能仅仅通过这一种药片就确认患者的病情。
“需要吃这种药的不会是多么严重的病症,因为是处方药,那么患者也一定是在遵医嘱。如果还是很介意的话,找那位朋友亲口问一问会比较好,你说呢,斐?”赖斯医生最后是这样说的。
不严重么?
黄煜斐牵住李枳的手,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在做完自己所能做的一切之前,他不想逼问李枳。那种以自我为中心不断给人施压的控制狂角色,他当得已经腻了,他不想在李枳身上重蹈覆辙。
同时,他确实认为事情没有发展到使他不安的程度。正如他也曾经历一段在药片堆里度日的过去,甚至怀疑自己有过药物滥用的嫌疑姐姐至今仍然为他的神状态担忧。但黄煜斐清楚没什么好担忧的,他现在摆脱了那些药丸,活得自律、平静、有条不紊。
这是他所确定的。
所以吃药并不是可怕的事。更何况他有信心,自己的爱人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拿着药瓶跟他轻轻松松地解释,这东西到底是做什么用的,一瓶的量,又够吃多少天。
李枳突然戳了戳他,小心地侧过脸说:“我刚才开玩笑的,大过年的瞎说什么活不活,呸呸呸,我们肯定都能长命百岁。”
黄煜斐展露笑容,点了点头。
李枳见他笑了,似乎放下心来:“那走吧,我订了电影票,看完之后去逛超市。我最喜欢推着小车逛超市了。”
对于约会这种新鲜事,李枳的构想确实非常单纯。
如果不是图个仪式感,他甚至觉得在家一块颓在沙发里,接吻拥抱睡觉,饿了就叫一大堆小龙虾外卖,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仪式感终究是要有的,这也是情侣热衷出门约会的原因。他琢磨了许多作为本地人应该带黄煜斐去的地方,但多数需要等到春天才好玩。而在这光秃秃的冬季,除了吃喝似乎没什么别的好干,可成天只想着吃喝未太俗,最终李枳选择了看电影这一保险选项,用来作为头一天约会的开始。
昨晚订的上午十点场。就是一爆米花贺岁片,周式幽默在林更新演的猴子身上夸张体现,小鲜肉唐僧果然有个忘不掉的女人。李枳看开头的时候有点心不在焉,他琢磨着怎样拱进黄煜斐怀里不会显得那么突然,装作害怕蜘蛛么?不过黄煜斐并没有给他多少时间纠结悟空还没和师傅斗几句嘴呢,那人直接掰起扶手,然后一伸胳膊把他拢进了怀中。
这人确实是能读心的。
黄煜斐的夹克面料柔滑,身上香香的,他注视着荧幕,手却不忘从腿上放的爆米花桶里抓些奶油多的往李枳嘴里喂。李枳咬了他两下,舌尖有意无意地扫过,黄煜斐倒是足够定得住心神,慢条斯理地揉了他脸蛋一把,反把李枳激得耳朵都烫了。
黄煜斐停手,又低声道:“好好看电影。”
李枳瞪他,心说您还好意思说这个,却还是乖乖靠在那人肩头,专心看起了和尚动情,妖打架。
整体来说,这次约会分外称心,李枳说不出任何不满意的。他后来如愿吃了眼馋很久的红薯饼边的鳗鱼披萨;如愿去三里屯排队喝了加蛋糕忌廉的网红奶茶,当然红糖酸奶和糖葫芦也没少了他的;还如愿去麦德龙帮着黄煜斐购置了一大堆生活用品,包括那人意外重视想要囤货的五大瓶老干妈辣椒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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