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夜不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它似蜜
现在,他拎着大包小包,黄煜斐拎着更多的大包小包,两人并排走在赵登禹路宽阔的人行道上。春节期间北京路上车少人少,四处空荡荡的,天是青白色,刮了几天大风所以没什么雾霾。黄煜斐把李枳挡在路的内侧,身边不时飞窜过去几辆小电驴。应李枳要求,他正给他唱自己最擅长的那首石头记。
“一心把生关死劫与酒共饮。”
达明一派的老歌,有股newwave的风味。想到什么?红楼,蓝色日落,唯美主义倾向,摩登现代气质,香港,摇曳的船桥,油尖旺区的街头夜色。
夜色确是很远,可黄煜斐的声音就在耳边,不大不小,低低沉沉,过分温柔的粤语发音洗清原唱的欷,李枳低头看着两人同步迈开的双脚,只觉得很暖。
他想,如果是一对夫妻,过年出去散心,也会是这样安排吧?一起吃高热量食品,一起新年采购,排很久的长队结账,对着柜台边的安全套红脸,还要一起坐地铁,再步行去往家的方向。就这么不紧不慢地度过一天,然后等待第二天的到来。
遇上黄煜斐之前,他从没想过自己哪天会过上这种生活,他总提着一口气,然后生活告诉他说,你提着气也不能避摔得狗啃泥。但他现在是直立的,并且有人和他一块立着。如果说这人是场意外,是颗砸入他生活的天体,那李枳很庆幸自己勇敢抱住了他,并直视自己,承认自己渴望他带来的一切光与热。
这时黄煜斐似乎忘了词,唱到一半就只能哼调子了,最后直接笑了场,说自己太菜,在小橘面前丢人了。
李枳也看着他乐:“怎么可能,我看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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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绝对是麦霸级别的。我身边没谁粤语歌唱得过你了。”
黄煜斐垂下眼睫,很是谦虚:“前提是有歌词提示。”
李枳忽然问:“哥以前和人约会,都是怎么安排的?”
黄煜斐转脸看了他一眼:“大概也是不停地购物。不过,买的东西和小橘不一样,他们喜欢买包啊首饰啊电子设备啊什么的,如果在北京,应该会去新光天地之类的地方。”
“刷你的卡?”
黄煜斐笑了笑:“这是他们想要和我约会的最大理由吧。”
“这样啊……怎么听着觉得,我哥像个冤大头。”
“小橘很在意这件事?”
“不是,我就是突然间顿悟了,我这回硬拉着你去吃垃圾食品,还去逛超市打折区抢牛肉什么的,有点违和。”
“怎么违和?”
“你看,你袋子里这么大一捆葱,赌王家的小九少爷,普林斯顿的双学位高材生,居然提着大葱走在这么一条乱糟糟的路上!哎,果然我哥还是待在新光天地比较合适……”
黄煜斐皱眉,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我不需要吃葱?”
“啊?”
黄煜斐又道:“既然需要吃葱,我为什么不能和你一起买葱?”
李枳愣愣道:“也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就是担心,和我在一起会不会觉得很琐碎很没趣儿。但我就是这么一个无聊的人,我喜欢谁我也想不出什么浪漫点子,只要是在一起就可以很兴奋了,但我不知道哥是不是也这样想……”
黄煜斐弯起双眼,轻声道:“看来小橘所说的顿悟,并不是很到位啊。”
李枳小声咕哝:“又不是顿悟这个。”
黄煜斐把袋子匀在一直手上,腾出空捏了捏他的耳朵:“如果我说,我和你一样,只要在一起就可以很兴奋。而且这根本不是什么奇怪的想法,只是因为太喜欢了,仅此而已。这样小橘还会困扰吗?”
李枳睁大眼睛看他,眼角居然湿湿的:“你又突然这么说,太狡猾了!”
黄煜斐不以为然:“刚才明明是小橘先提的喜欢啊?”
李枳举起袋子挡住脸,随即赌咒般大叫:“我相信你说的是真话,因为我现在很懂太喜欢是什么感觉,但是!我想不出该怎么约会才比较浪漫,就很着急……我能说我还打算跟你去逛庙会去溜冰吗,是不是特别幼稚特别搞笑!”
“我很期待。我想要小橘带我去庙会,去溜冰。”
“真的吗,不是为了安慰我吗。”
“是真的。你把袋子放下。”
李枳别扭了两下,乖乖照做了。他眼圈发红,白兔一样瞪着黄煜斐。对方则将大小塑料袋干脆全都放下,腾出两只手来,拇指覆上他眉毛,轻轻地刮捋:“小时候我不开心,阿姐就经常这样做。说把皱起来的眉毛抹抹平,不开心就溜走啦。”
李枳怔怔地喘着粗气,没出声,眉头倒真的不再紧皱了。
黄煜斐笑了,捧住他的脸,又道:“小橘带我做的事并没有不浪漫,这些都是我之前很少能体验的,所以做起来很有趣,最主要是和你在一起,我会非常放松。但是,如果小橘认为我们除此之外还应该做些标准意义上的浪漫事,那请交给我。我在约会方面更加熟练对吗?”
李枳眨了眨眼,似乎是听懂了。他脸上那点苦大仇深终于没了踪影,又恢复那种孩子样,扔下袋子扣住黄煜斐手腕,道:“对,我哥是老司机行了吧,老司机能不能先把我脸放开?大街上好多人呢。”
黄煜斐垂眼看他:“不要,你傻乎乎闹我,我必须再摸两下。”
李枳笑,脸蛋上两块苹果肌在黄煜斐手里鼓起来:“那就不只是老司机,还是老流氓了!”
“哇,我老婆脸真的好小,”黄煜斐似乎对老流氓这个称呼还挺满意,“而且很软。好喜欢。”
到了黄煜斐的公寓,李枳有点惊讶地发现,这地方比想象中稍显朴素就是自家胡同隔壁半新小区的顶层大户型,有个小阁楼,还有个大天台,统共两百平米左右虽说这面积在北京二环边上绝对算得上豪宅,但跟黄煜斐独占整层客厅能开舞会的临海大house相比,还是差了一个档位。
拾得倒是十分的窗明几净,暖气非常给力,家具都是新的,虽然略显匆忙,但风格也算是统一。余翔挺能干的嘛,肯定舍不得自家少爷受苦,李枳默默地想,他又往次卧瞅了瞅,这屋干嘛的,床这么大,是余翔平时住的吗?
黄煜斐敏锐地察觉了他的关注点,一边从袋子里往外掏东西,一边解释道:“阿翔平时不和我住的,宋千给他找了房子。我也觉得那个房间没有必要摆床,毕竟也没有其他人会来这里住啊。”
我不是人吗,李枳有点板着脸,垂着脑袋去帮他拾,默想,虽然我也没说要来这儿住。
黄煜斐又道:“小橘来的话,是要和我睡一张床的,明白吧?”
李枳端起新买的牙杯牙刷转身就往主卧卫生间走:“……我不来,我也不睡。”
黄煜斐往饭桌上一瓶一瓶堆他的老干妈,没说话,只笑。
过了没两秒,卫生间传来李枳的声音:“哥,你这儿不是有牙刷吗,还是电动的,还有这牙杯,是不是那种手工烧的色玻璃啊,好像是西班牙老工艺?我在纪录片里看到过!”
黄煜斐道:“对啊,我用习惯了。”
李枳怒吼:“那我买的时候你还不拦着,看戏一样,牙膏我也是按照自己喜欢的给你买,简直是在搞笑!”
黄煜斐放下辣酱,举手投降往卫生间走去。他望着堵在门口的、河豚一样的家伙,道:“买来肯定是有用的,等你来住的时候,难道还要自己带这些零碎东西?今天买的毛巾洗发水沐浴球,都是小橘喜欢的,也是给小橘准备的。”
李枳脸色一下子缓和了,还因为刚才的乱吼乱叫有点脸红,乖乖溜去厨房了。动手摘菜前先洗了几个草莓往黄煜斐手里塞,但仍然嘴硬:“我说过我不会这么快就来住的。”
黄煜斐挠了挠他的手心,胸有成竹:“要和我打赌么?”
虽说几度想要把李枳锁在屋里不让走,或者不这么极端,亲亲抱抱举高高,这家伙说不定就会心软留下,但黄煜斐最终还是把控住自己这些奇怪的想法,晚饭后借口散步,送李枳到了家门口。
李枳靠在自家木门上,摸了摸嘴唇,回味一分钟前的连续两个亲吻其中一个是为了兑现昨天的诺言,另一个是为了让黄煜斐再欠他一个。他凝望夜色中那人徐徐走远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高中时对于“恋爱”的幻想从来都不是一起放学回家。他期盼一个成熟的人陪他并排行至家门,和他拥抱道别,再回去做自己的事情,约着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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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理性又密实的体贴,单是想象,就能给他安全感。
而如今这种想象居然真的照进了现实。
李枳捂了捂脸,决定回屋写歌他有了些灵感。母亲和那个债主已经不见了,可他却在自己房间的桌上发现了一枚红包。小小一个,印着一只胖胖的卡通公鸡。李枳这才想起已经到了鸡年,打开一看,里面钱不多,还是俗气的666,大小不一地叠在一起,附有龙飞凤舞一张纸条:
昨天妈妈心情不好,有点过分了,对不起。小枳新年快乐啊。
我也很对不起,说了过分的话。李枳攥着颜色新旧各异的钞票,默默想,可是昨天不说没钱了吗?还以为又要找我哭,找我要钱呢。那个老太婆到底怎么回事啊。
他决定给妈妈发条信息。想了半天,最终只打上了六个字:“您也新年快乐。”
按发送的时候他面无表情,眼底方才升起的郁沉却终于消失干净了。
与此同时,黄煜斐一边应着电话里黄宝仪的数落,一边百无聊赖地刷着微博。让他差点把红茶喷出来的是,李枳居然发了条日常。
这确实是稀奇事。黄煜斐关注了他将近两年,这人主页是万年不更新的那一类,好不容易发条微博,也不过是转发乐队演出信息,或者宣传乐队新歌,清一色的“转发微博”四个大字非常高贵冷艳。即便这样,他那十万多粉丝之中,也不乏在评论里嗲嗲地问他“小哥哥什么时候来我们这边演出啊”的小女生。
当然李枳身为社恐从来没搭理过任何人。
现如今这大仙居然破天荒发了九图日常,其中四张吃的,一张红包,剩下四张都是他和黄煜斐的合影。有俩人站在橱窗镜子前照的,有拜托路人帮他俩跟电影院摆的钢铁侠合照的,还有两张是黄煜斐搂着他照的自拍。
每每幅图片他都贴心地给黄煜斐的脸上码了个大猫头,自己倒是留着张俊脸,在冬日的晴冷的阳光下血色丰盈,笑得也亮堂,露出虎牙,以及一深一浅两个酒窝。
配文曰:
和我哥在一起之后的第一次约会,吃得有点太撑了,但是很开心,还到了妈妈的红包^-^大家新年快乐多多发财!
还真坦率,和妈妈也和好了吗,黄煜斐笑笑,但又想,完全不用给我打码啊,你男朋友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又是谁,好让那些扑街仔赶紧死心。
姐姐在对面似乎听出了他的心不在焉:“小斐?你在做什么?很困?”
黄煜斐清了清嗓子:“没有,阿姐继续讲。”
话虽这么说,但他却仍然没有专心听。因为他一翻评论,发现十分钟就刷了五百多条,最显眼的几条不是在说“吉他手小哥哥颜太戳了想嫁qaq”,就是在感叹“咦咦约会是我想象的那个意思嘛,打码的小哥身材好好哦,身高差超萌,果然帅哥都内部消化了?!”
黄煜斐一阵恶寒,他不知道李枳哪来这么多女粉,同时又领悟:男粉丝少些也好。只是,喜欢摇滚的女孩现在说话都是这种口气吗?能不能有点朋克党的自觉。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不能这么败下阵来。选了张俩人拉着手的背光合照,气定神闲地发到评论里,配文曰:不要太晚休息,明早等我去找你。
他这照片选得很妙,是俯拍的,由于光线原因,既能大概看出两人五官,又认不完全,有点剪影的感觉。过了没两分钟,他就被回复淹没了,众粉丝均是一脸懵逼花容失色,大呼“正主来了?!”
黄煜斐一边哄着姐姐,一边忙不迭把消息设置成了仅有关注人提醒。
反正这个微博账号当初也是为了追星随便注册的,从头到尾只关注了李枳一个人,也只给他点赞转发,没人能从中看出他自己的任何私人信息,就算看出了又怎样呢,他正好想找契机出个柜。因此,突然涨很多粉丝,黄煜斐也不慌。
那边黄宝仪已经不吃他的哄骗了,愠怒道:“不想听就讲啊,阿姐很忙的,之前大房的事情都记清楚了吗?”
黄煜斐愣了两秒才回答:“记清楚了,其实也没什么好做的,阿姐要不要我复述一遍?”
之所以发愣,是因为微博的一条新消息提醒万年不搭理粉丝的李大吉他手居然回了他的评论一句:我的妈呀,哥你这昵称也太长了吧,还不设置头像,灰不拉几的我以为是僵尸粉!
他还回关了他。
李枳本来是大号只关注自家乐队成员以及官博的那种人,可这关注数现在从4跳到了5。
评论里瞬间炸得更沸腾了,转眼刷了一千多条,比李枳发过的任何一条微博都来得轰动。黄煜斐那边也瞬间从十几粉的僵尸账号涨到了两千多粉。
他倒是很淡定,只是想,昵称叫amor-aurantiaco很奇怪吗?这是“爱”和“柑橘”的组合啊,明天要给那家伙解释解释。
他还一边一句不落地复述着姐姐刚才讲的生意上的要点,一边把默认头像换掉换成了他今天拍的李枳戴满“emo魂”的,和自己相握的右手。
这可是他手机里最性感的图片之一呢。
前面的姑娘说得很对,这俩就是互相治愈的~
至于【病苏攻】这个概念,黄某往后的病娇属性确实会逐步显露,但他绝对不会伤害小橘
gt;
说实话我对偶尔神经兮兮的攻君情有独钟。
第19章
热恋中的男友突然拒绝见你怎么办?
当李枳在百度上无意识敲出这么一行字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但他真的不是太懂。整整三天,他跟黄煜斐都没能见上一面当然不是他不想见,是他哥又出了状况。黄煜斐在电话里含混不清地解释,工作上有急事,这两天不在北京城里待着。
有事?有事个头!李枳咬牙切齿,他明明看见黄煜斐家里漏出灯光,怕不是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儿吧!先是联系不上,后来好容易打通手机,只听到这几句不带犹豫的胡扯,气得李枳直接挂了电话,冲着根本没人追回来打的手机自讨没趣地干瞪眼。
李枳想:这算什么事儿?不想见直说就好,搪塞有什么意思?可又是为什么会不想见呢?
天天碰面太多,腻了?
分明在家里待着,他去拍门,那家伙居然敢装聋作哑李枳委屈得要命,也怕得要命。他有个毛病,一旦陷入这种情绪,就喜欢咬嘴唇。咬的时候挺玩命的,他那虎牙又厉害,三天过去他嘴皮已经咬破好几处了,稍一动嘴就疼。早上醒来还发干,咧嘴扯一下,就裂开,血淋淋的。
他盯着镜中自己的白脸红血,一心的乱糟糟。他知道这样很疯很怂,可他就是难受,完全搞不懂黄煜斐到底在玩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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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又有什么是这么不想让自己看到的。
事情怎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前段日子他们过得惬意极了。作为民康胡同的电驴小王子,李枳成天骑着座驾到处跑,只不过以前这后座的位置是琴盒的,现在坐了个阳光帅哥。阳光帅哥曲着长腿,搂着他的腰,看这古城里的什么都觉得新奇。
就这样,李枳带着黄煜斐,近处骑电驴,远处乘地铁,飞度西直门,打马长安街。他感觉自己每天都跟泡在蜜罐子里似的,恨不得把全北京有名吃食翻个底朝天。哪怕自己在这城里待了将近二十年也没曾特意吃过,他都想带黄煜斐尝个鲜。什么东四十条的四季民福烤鸭,阳坊的胜利铜锅涮肉,六铺炕的金生隆爆肚……
庙会也是去了的,大年初五,他们早早出门,看了花脸吹了糖人,还排队请了红缎,写上两人的名字挂在红螺寺的老柏树上。风一吹,满树缎子尾巴挂的小铜钟就铃铃直响。
黄煜斐拉着李枳站在一堆异性情侣之间,淡淡地说佛家平等看待一切遵从本心的爱与欲,所以他们两个的愿望,山顶寺里的佛祖也一定可以听到。他还非说,那黄铜做的小风铃就是“同终”的意思,等他五十岁的时候要立好遗嘱,死了之后要弄个合葬的坟,另一个位子给李枳留着,进不进祖坟都无所谓。
李枳当即眼睛就红了,多半是气得,他去捂黄煜斐的嘴:“到底会不会说吉利话儿?刚五十岁就立遗嘱,你的志气呢?!你说你大好人生浪不浪?”
但他其实根本也气不起来。那人抱着他黏黏糊糊地认错,过了一会儿就笑嘻嘻地领着他走在游艺街上,飞镖投得还特别准。统共就五十个镖,他给李枳赢了四个大毛绒玩具。
老板黑着脸从架子上拿奖品,往桌上一搁就想赶他俩走人。黄煜斐倒也不跟他着急,一手夹了两个,当着老板的面颇为嘴欠地说:“有些脏啊,要先送去干洗店才能送给小橘。”
当然还有小时候李枳父亲带他玩过的溜冰车,租的双人的,黄煜斐坐在他后面,紧扶着他的腰,俩人在颐和园的昆明湖上跟周围小孩一块哇哇大叫。累了李枳把冰锥一戳,身子往后一倒,就能直接靠进黄煜斐怀里。
隔着层冬天颤巍巍的寒气,往西边眺望,一轮红红的圆日挂在远处的中关村后面,中央电视塔沉静地映着冰湖对面的石舫和万寿山。
等天差不多黑了,黄煜斐大大方方牵着他的手走上西堤,在光秃秃的古柳下缓缓地往北宫门踱。吃顿鱼头泡饼,俩人坐上晚高峰后稍显空落的四号线。耳机各戴一个,随着地铁晃晃悠悠地听blur前几年出的第十三张专辑,吐槽那贝斯越来越像弹棉花了,但不妨碍好听。
总而言之,和黄煜斐度过的每一天,或平淡或动人心神的每一分钟,那些亮晃晃的时刻,李枳都记得仔细。他仍然坚持他的“一个词记录法”,每次睡前都字斟酌句,慎重地记下他对当天的概括。他心里非常清楚,这是老了之后要看着回味,甚至落泪的东西。
所以,当黄煜斐再次“失踪”时,李枳的感觉该怎么形容呢。就好比你追着一点光亮屁颠屁颠跑得正欢,周身甚至开始吹暖风了,结果咕咚一下,掉进一个大冰窟窿。
还差两天情人节的晚上,也就是黄煜斐不肯见他的第三个日子,那人在被他挂掉电话之后终于打回来了一个。李枳当时正在试图修理自家上年头的洗衣机,没接上,再打过去就又是无人接听了。于是直接按了关机键,并决定至少三天不开。他认为这是自己的骨气,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那种家伙,他没兴趣扮演。
他也终于想起了本职,折腾了这么多天后,拾干净一屋子血乎淋拉的烟头,背上琴老老实实去排练室了。
乐队其他俩人都有事不在,宋千孤零零一个坐那儿弹唱秦皇岛。出人意料,他并没有追着李枳这几天的消极怠工行为不放,只是瞧了他嘴巴的伤口几眼,习以为常地耸耸肩膀。
李枳跟他也没什么话可说,还真就练了一通宵的琴。
宋千表示佩服。
结果第二天上午受不住,在排练室眯了两个多小时,李枳跑去卫生间冲洗嘴唇冒出的血,洗得满嘴铁腥味。宋千路过,仍然没像以前那样跟他贫嘴,反而小心地问:“你家那位,身体怎么样了?”
李枳闻言神色怪异地抬头:“身体?人影我都好几天见不着。”
宋千扔给他块干毛巾,道:“说什么呢,我昨天帮余翔开胃药,还看见你家小少爷跟北大人民医院那儿挂水,被我发现之后还慌慌张张躲起来了,后来我问余翔,连他也不清楚怎么回事。不会连你也没告诉吧,吵架了还是怎么?我还以为这半个月你俩已经黏成一个人了呢。”
李枳一愣。挂水?意思是感冒发烧了?怪不得电话里声音那么闷。但是,生个病都要瞒着自己,都要撒谎,李枳实在搞不懂这个脑回路。他头疼。只是对宋千说:“不管了,他不让我管,我还往上撞干嘛。”
话是这么说,但他其实慌了,纯粹嘴硬心软。一边鄙视自己没骨气,一边捏着手机琢磨了不到两分钟,就没忍住开机给黄煜斐挂了个电话。
那人几乎是秒接,声音又哑又仓促:“你在哪里?”
李枳拿毛巾擦了擦嘴角,印了一圈红:“排练室呢。”
黄煜斐似乎松了口气:“没事就好。”
李枳冷冰冰道:“我能有什么事?我好着呢,没人理我也能照样活。你没事吧?”
“事情快办完啦,很快就能回来找你了。”
“……”
“小橘不会不要我了吧?”
李枳心说,你丫还他妈的嘴硬,他遏着怒气道:“去医院办事?挂着吊瓶谈生意?哥你谎话真是随口就来啊。”
黄煜斐那边有点吵,但又好像不是人声,像刮大风,呜呜的。
他沉默了两秒,才道:“哦,露馅了。”
“什么病?”
“就普通感冒啦。”
“前几天让你穿羽绒服,臭美不听,现在倒好,中招了吧?中招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黄煜斐好像没什么要反省的意思:“怕你担心。”
“我为什么不能担心?”
“小橘肯定要求照顾我,然后被我传染,然后两个病号。这样不是很困扰吗?”
李枳皱眉,有点啼笑皆非。他心说,这人给自己的谎言找的理由,其正当程度还真是让人叹服。可是为什么执意说谎呢,为什么就会躲着自己呢,就因为不想在男朋友面前露出脆弱的一面?这也太生分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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