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在上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苏城哑人
怪不得那些晋兵逃命一般出城,这老鼠太凶残了,逮谁啃谁,砖瓦都不放过。一想到日后重修天密关所耗钱财,身居户部的徐公子便觉眼前一黑,恨不能一头栽在地上。
天密关的鼠患在暂居百义城的天密关老百姓回来后,很快就彻底解决了。与老鼠战斗这么多年,这些老百姓个个都是抓鼠好手。看见被老鼠围攻的士兵,都极其鄙视。
天密关被破得如此荒谬如此迅疾,大晋新皇还没来得及消化,便又到密信,华凡武带着朱琏逃回来的路上,被人刺杀,两人都死了,刺客一查,查到了皇宫里,矛头直指新皇。
内忧外患,新皇坐在龙椅上听着底下杂乱的争吵声,不禁想,那般强大的大晋,怎么一转眼,就风雨飘摇了呢?
然而这个问题没容他想太久,一封封加急战报,便将他,将大晋,逼到了绝处。
“一月破五城,过了克水便是京城,”新皇颓然长叹,“大晋真的……气数已尽了吗?”
第80章惟愿此情
盛夏悄然已至,蝉鸣唤起燥意,声声急促,犹如催赶。
往年每逢此时,大晋的官宦权贵们都要趁着休沐携眷出京,到郊外护城河岸避暑纳凉。护城河一侧地势平坦,林木繁茂,兼有几座凉亭,很是风雅,常有许多人聚集游玩。
但今年,时值酷暑,护城河岸边却一丝人气也无。
南越军已围困大晋京城十数日,消息不通,各地援兵也都被一一打了回去。整座都城都笼罩在浓重的阴云中,隐隐似有悲声传出。
自从天密关一战后,南越军便势如破竹,在萧乾的统帅下接连打下几座城池。
但这只是最初,越往后,大晋的反抗也越激烈,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让南越军也栽了不少跟头。尤其是在彭溪被军法处置后,没了彭溪的彭家军再也抬不起倨傲的头颅了,被打得七零八落,编入其他军中。
战争一度陷入胶着之中,粮草跟不上,后继乏力。
不过萧乾可不像别人那么要脸,一路走来还有闲心思一路搜刮为非作歹的地主豪强,如此却是歪打正着,原本对南越军打过来十分仇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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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晋老百姓,都慢慢有了转变。
就这样一路过来,逼到了大晋京城,兵临城下。
以南越军杀红了眼的势头,恨不能立马冲上去打下大晋国都,但一直急吼吼的萧乾却停了下来,围而不攻。大晋皇族和朝堂上的老顽固们最初还负隅顽抗,但眼见援兵连只鸟都飞不进来,饿得就差啃树皮了,也都有些挨不住。
忠烈之士为国殉葬的有不少,但更多的人还是更看重自己的小命。
于是,在大晋国都被围第二十三日时,紧闭的京城大门缓缓打开了。
“这便是将军所要的?”
大军进城,顾战戚身为萧乾麾下主将,与萧乾骑着马一块走在队伍中,抬头看了眼最前头的銮驾,转头对萧乾道。
萧乾脸上仍扣着面具,闻言弯了弯唇角:“陛下不在乎他的名声,但本将军在乎。围了这几日让他冷静冷静,若真一鼓气直接打进京城,你信不信陛下能把朱昆的尸首从后山皇陵里拖出来,让他再死一回?”
朱昆死了,好歹也是个皇帝,新皇登基怎么着也得意思意思,所以朱昆的尸首早就被晋兵秘密送回了京城。
萧乾对报仇这事,早便没了刚活过来时的那般执念,不然他早该亲手掐死朱昆了。但对萧乾的前尘一直都不感兴趣的方明珏,却在得到朱昆居然还死有全尸的消息时,立刻命人准备投石车,要强攻京城。
要不是萧乾拉着,方明珏脑袋上一个暴君的帽子是绝对摘不掉了。
顾战戚心有戚戚然,点头道:“都怪你啊,将军。你想想咱陛下以前,玉树临风,温润如玉,对待臣子那是如春风般温暖。自从你刺杀朱昆没回来那次,陛下整个人都变了,处置彭溪的时候那叫一个狠……”
萧乾眼望着前方徐徐而行的銮驾,耳听着顾战戚絮絮叨叨的话,忽然想起上次他领兵踏过太平街,还是攻打南越回来,百姓簇拥,欢呼震天,朱昆亲自迎接,正是意气风发。
当时,谁又能想到,他会在一年之后,将这个他誓死守卫过的王朝逼入绝地?
短短一年,物是人非,世事难料。
萧乾触景生情了没多久,就被大街上一块块招牌给拉走了视线:“云老家的东坡肉最正宗,等完事了买两块给小皇帝尝尝……福满楼的大闸蟹做得最好,得让他给我留几只……”
太平街一路过去,拜萧乾所赐,顾战戚头回来大晋京城,就已经能跟人如数家珍地介绍起美食酒楼了。
皇宫正阳门大开,大晋的文武百官除去了冠带,俱都跪伏在地。新皇为首,待方明珏的銮驾到了近前,便双手托起圣旨递了过去,俨然是臣下对上位者的姿态。
说是禅位,但形势比人强,究竟怎么回事自己心里得有点数,新皇也不想在最后关头把自己小命玩没了,低一低头,总好过掉一掉头。
方明珏从銮驾上走下来。
他已然换上了皇帝朝服,浓重的玄色压底,金龙绣纹盘踞其上,繁复厚重。
方明珏接过圣旨,递给小德子,又虚扶起新皇,在禅位诏书和山呼万岁的声音中,名正言顺地登了基。
登基大典被方明珏以国库空虚为由推了,这场换了天下之主,一统南北的战争,就这般轻描淡写,雷声大雨点小地落下了帷幕。
不过,这事落了幕,紫燕山的北蛮却又不消停了,他们看着中原打得不可开交,便想趁虚而入,直接劫掠了边境几城。
新朝初立,事情委实太多,定国号的奏折都被方明珏压在了最底下,焦头烂额地处理着一封封急报。萧乾这位风头仅次于新皇帝的主帅,也不得不加入焦头烂额大军,顺便拖上徐慕怀、孙长逸两个文官当垫背的,埋首政务。
眼下北蛮又来,朝中缺人,萧乾实在是看不下去奏折了,再加之方明珏太忙,别说温存,连眼神都没空施舍给他了,他待着也没意思,便直接请旨,领兵去会北蛮的“老朋友”了。
都是熟悉的套路,但北蛮的骁勇却是南越军所不如的,加之萧乾本就有练兵的意思,所以这场仗便从落叶飘零,打到了北境初雪。
萧乾赶着北蛮打到紫燕山,便被方明珏三日连下九道圣旨催了回去。
“老萧,”左蒙青被留下驻守北境,眼看着萧乾兴高采烈打点行装,忍不住给了他一巴掌,忧虑的目光望着他,意有所指道,“南越皇城下,亦有此景。”
萧乾瞥他一眼,嗤笑道:“得了,想说便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无非是功高震主,鸟尽弓藏。”
左蒙青看着他:“栽过一次跟头了,你就不怕重蹈覆辙吗?”
萧乾觉着这话问得十分没意思,笑着反问道:“我为何要怕重蹈覆辙?这是我的心结,若说全不在了,那是屁话。但以我之狭隘作为怀疑他的借口,那这借口未也太烂了些。若说要真是我又栽了,那也无妨。他跟朱昆不一样,我愿意做他手中的杀人刀,哪怕斩己路。”
左蒙青怔了下,瞪大眼睛,半晌喃喃道:“娘哟……想娶媳妇了……”
萧乾轻装简行,只带了两百人随行,一路快马加鞭往京城赶。
方明珏圣旨的言辞倒都是端谨严肃,中规中矩,但从最近频繁发来的密信和这三日九道圣旨的火急火燎来看,小皇帝是想他了。
自从攻下大晋京城以来,两人便一直忙,夙兴夜寐,焦头烂额,无片刻闲暇可供耳鬓厮磨。肖棋这身子才二十出头,但萧乾却觉着自己已经老了,从十岁至今,两世为人,他一直与刀剑厮杀相伴,硕果仅存的安稳日子,还是在南越皇宫之时。
萧乾想,他得养老了,回去就让小皇帝在后宫给他开个窝,来个金屋藏娇。
这位大块头的“娇”风驰电掣进了京,把随行的人安置在老将军府,自己三更半夜黑灯瞎火地往皇宫跑。
皇宫大门已落了钥,萧乾望了望比南越皇城墙高上许多的红墙,正要翻墙,却听角落阴影处响起一声轻微的嘎吱声,在寂静的夜中分外清晰。
一点亮光透了出来。
它围拢着的人也随着这光亮走出来,长发披散,清隽斐然,一双黑白分明的眼望过来,水泽微漾。
方明珏提着一盏琉璃宫灯从小门迈出来,身上只披了件外衫,显然是刚刚得到萧乾入城的消息便赶了过来。
“这么冷的天,这么晚了你还出来干什么?”萧乾怔了下,立刻扯下身上披风将方明珏裹住,拥着人往里走,还不忘唠叨,“我回来了又不会跑了,我自个儿翻墙进来就行,你出去一趟,小心染了风寒……”
方明珏本来不觉,现下萧乾一说,才觉十指僵冷,有些麻了。
他动了动手指,然后直接把手塞进萧乾的手掌里,萧暖炉极其自觉地发光发热,将方明珏的手捂住,脚下生风,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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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赶紧回了寝殿。
幸好小德子早备好了热水,深更半夜折腾一遭,两人都泡了会儿。
洗鸳鸯浴时,萧乾坐怀不乱,兢兢业业给方明珏擦背,等轮到自己了,却见方明珏幽幽转头,直接伸手握住了小将军。
萧乾贴着方明珏的唇瓣,哑声道:“明日不上朝?”
“有句诗你可曾听过?春宵苦短日高起,”方明珏垂着眼,眼睫纤长,微微一颤,如扫在了萧乾心尖上一般,低声道,“……从此君王不早朝。”
小皇帝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萧乾再不动手那就真的是废了。
两月不见,隐忍着思念着的并非是一个人。
一夜放纵的结果,便是萧乾第二天睁开眼就已快夕阳西下,方明珏早已不在身侧。
按理说以萧乾的体质,方明珏都没事,他显然更不会有,但这是他头一次一觉睡到现在。难道真是他老了?没有耕坏的地,只有累死的牛?
正在萧乾盯着自己的小将军陷入沉思时,外间忽然传来响动,珠帘一动,两列宫人鱼贯而入,为首一人手中捧着一件玄色银纹朝服,见萧乾看过来,便立刻道:“请将军更衣。今日是陛下的登基大典,陛下已在祭天台等将军了。”
萧乾一怔,欲张的口也闭上了。不是说国库空虚不办了吗?眼下却又如此突然,竟无人提前告知他。
萧乾直觉是小皇帝搞的事情,但他思来想去,也猜不到,于是连他这朝服不合规制的事也不问了,随遇而安地换了衣裳,前往祭天台。
祭天台四面开阔,唯中央凸起九层玉阶,拱起一尊大鼎。此时祭天台下文武百官都已到了,只方明珏一人站在台上,有宫人在其下台阶上站着。
萧乾遥遥对方明珏挤眉弄眼,方明珏却眨了眨眼,不再看他了。等萧乾走到了武官之首,方明珏才抬了抬手,底下宫人立刻展开圣旨,无非是再宣读下禅位之事,然后是改国号、年号。
“……改国号为乾,年号开元……”
萧乾蓦然抬起了头,定定地看着方明珏。
很多大臣看到了萧乾这堪称大不敬的举动,但却都神色如常。等圣旨宣读完毕,方明珏却又伸手从自己袖内掏出一卷圣旨来,他展开圣旨,突然抬头看了萧乾一眼,复又低下头去。
“朕年二十又一,生于南越东都,自元帝崩,受制于奸人,数载如履薄冰。后有忠贤所助,得取天下。”方明珏清越的声音在广阔的祭天台响起,缓缓扩散开来,短短几句,道尽半生。
他的声音一顿,萧乾的心便跟着一顿。
沉默片刻,方明珏的声音才复又响起:“今朕富有四海,唯求一人。不拘其深宫寒苑,不困其凌云之志,不疑其情之所钟,封其镇国王,永镇吾心。”
话音落,似若有所感,方明珏抬眼望过去,正对上萧乾的视线。
方明珏伸出手,萧乾起身,一步一步迈上玉阶。
时光轮转,亦有无常。惟愿此情,永镇吾心。
……
“……惟愿此情,永镇吾心。卧槽,这乾玄帝也太会撩了吧!而且他最后用的是‘吾’,我,都不自称‘朕’了……”
影视城片场,男三号顾战戚的扮演者翻着《乾玄帝》剧本,惊叹不已。
旁边玩手机的女二凑过来道:“你才看见啊,历史比咱这剧还苏呢。我学历史的闺蜜说,这位镇国王付坤,其实是当年大晋的镇国将军萧乾萧负坤,被皇帝害了,流落到南越,与当时还是南越皇帝的乾玄帝一见钟情,可惜那时候乾玄帝还有个彪悍的男后,就只能搞地下情……”
男三号有点懵:“那、那最后呢?”
女二道:“最后?最后更苏,有记载的史料都说乾玄帝和镇国王这辈子从未吵过一次架,不过有些野史说他俩天天吵架,一吵架镇国王就要领兵出去糟践北蛮,北蛮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哎,不说了,导演叫我呢!”
女二话没说完,匆匆忙忙跑了。
男三号接着看剧本,一会儿助理过来了,小声道:“林哥,之前的男二不行被撤了,今天新的男二来了。”
男三号起身,边点头:“走,过去打个招呼,新来的是谁?”
“影帝萧乾。”小助理道。
【正文完】
第81章番外野史遗梦
方明珏登基第三年,隆冬大雪。
大乾皇宫颂阳殿,灯火昏暗,熏然的暖意裹挟着清而柔的安神香气,扑透垂散的幕帘,一缕一缕缱绻溢出里间。
侍立在幕帘边的小德子脑袋不知不觉往后一仰,一声闷响,声音不大,但却如雷似的立时把小德子给吓得一哆嗦,赶紧晃了晃脑袋,抹了两把脸,醒醒神,专心致志盯着自己被外间烛火拉得瘦长的影子。
突然,帘内传来一声极轻的闷哼声,随即一个低沉微哑的男声带着诱哄,轻声低语:“就放一夜,明早我便给你拿出来。”
小德子木呆呆立着,四年来完全练就了一身该瞎就瞎该聋就聋的本事,试图把耳朵朝门外狂卷的风雪声中引去。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个清冷里意外掺进了些腻人鼻音的男声紧接着响起,声音还更大了些:“萧乾!你……你拿出去……我睡不着……”
小德子用手捂住烫得堪比煮鸡蛋的脸,认命地缩到了门边,把耳朵贴到了门上。
里间,宽大的金缕屏风后,床头的矮几上点了盏巴掌大小的琉璃宫灯,两人的发丝融成一滩浓墨,萧乾搂着方明珏,一手强压着腰,一手在被子里不知捣鼓什么,耐心地哄着:“我那东西在里面,你都睡得着,这么一小条玉而已……太医说得好好温养着,不然老了难受……”
方明珏耳根脖颈红成一片,但推拒的动作顿了顿,改成搭在萧乾腰间。
“你竟还去问了太医……”
萧乾挑眉笑道:“我说是给自己用的,世人都道,镇国王夜夜侍寝,恩宠正隆,日上三竿都爬不起来。”
“哪本话本?”方明珏笑了声,翻身寻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萧乾伸手将滑下去的被子拉好,掖了掖被角,回忆道:“墨香斋新出的,《三千宠爱在一身》,茶楼酒馆的说书的都在讲。”
主人公之一方明珏表示了一下对名字的赞叹和对内容的批判:“名副其实,表里不一。”
萧乾摸着掌下光滑的肌肤,应承了句,开始念叨话本里的剧情。方明珏窝在他怀里,起初还应上几声,后来气息慢慢变得绵长,沉沉睡了过去。
萧乾声音渐低,最后轻轻吻了下小皇帝的眼角,闭上了眼。
然而当萧乾再次睁眼醒来,却发现自己躺在一张足足有颂阳殿龙床四个那么大的大床上,淡黄色的纱幔从四面垂落下来,随着不知何处吹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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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轻轻拂动着。
袅袅的熏香暧昧迷醉,散落在纱幔之中。
萧乾翻身起来,裆下一阵漏风,低头,却见自己浑身上下竟然只穿了一件薄薄透肉的红纱衣,修长瘦的身体裹在其中,隐约可见肌肉的轮廓。
默默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下巴,萧乾怀疑如果这不是小皇帝的奸计,就肯定是自己在做梦。
他下了床,耳朵忽然一动,一阵隐隐的水声传来,像是隔得不远。
萧乾绕到床后,看见一扇堪比照壁的巨大屏风横亘在殿内,其后传来哗啦水声。走过屏风,立时被氤氲水汽蒙了一脸。
待眼前云雾微散,萧乾便见一个足有半个颂阳殿那么大的温泉汤池出现在眼前,四边镶着一颗颗鸽子蛋大小的夜明珠,在昏暗的室内散发着莹莹的光芒,照亮了池内的人。
方明珏一手拎着酒壶,披着身黑纱衣,靠在池边,双腿大开,姿态十分豪放地坐在一块平铺的玉石台上,往嘴里灌了口酒,然后看向池边呆愣的萧乾,眉梢一挑,眼睛微眯,勾唇笑道:“爱妃,还满意你所看到的吗?”
萧乾摸了下脖子,掩饰自己干涩滚动的喉结,对方明珏的话充耳不闻,走过去,直接把人拦腰一抱,托着屁股像抱孩子似的抱紧了,往外走,并极其恶毒地打了个差评:“耳朵都红了,演得半分也不像。”
方明珏脸上邪肆的表情一,伸手揉了把萧乾脑袋:“爱妃胡言乱语什么,快躺下侍寝。”
这几年来,方明珏随口调笑惯了,做梦也忘不了这茬,却不想,这次萧乾却干脆利落地一弯腰,把他放到床边,然后翻身一躺,像块大馅饼似的瘫床上了。
还对他挑衅一笑:“来啊陛下,快活啊~”
方明珏怔了片刻,似有些难以置信,直到萧乾起身在床头摸索一阵,掏出来一个小盒子,闻了闻,塞进方明珏手里。
方明珏惊醒了般,紧了紧握着小盒子的手,四肢僵硬地撩开纱幔钻进去,手指颤巍巍地沾了一点微红色的软膏。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握住他的手腕,“陛下知道怎么做吗?来,臣教您……”
方明珏猛然惊醒,立刻睁开眼睛望向一侧,萧乾仍闭着眼睡着,面上一道伤疤留着浅淡的痕迹,在窗外的天光中显出一分危险野性的俊美。
呼……都是一场梦。
小德子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屏风外,方明珏正要抬腿从萧乾身上迈过去,却突然身体一僵,脚腕不自然地垂了下,碰醒了萧乾。萧乾睁开眼,下意识地攥住方明珏的脚腕,将人往怀里拉。
“该去上朝了。”方明珏趴下亲了亲萧乾。
萧乾轻轻咬了下方明珏的唇瓣,把人塞进被子里,手指凭着记忆摸下去,抽出一根玉石,放进床头的药汤罐里,顺手关上暗格。
“我先起。”
萧乾说了声,然后抹了把脸,快速翻身起来,穿好中衣,再把小皇帝的衣裳一股脑塞到床上,让人在被子里穿完里面的,省得外面冷。
“进来吧。”萧乾喊了声。
小德子闻声,领着宫人进来,伺候洗漱。
萧乾和方明珏为彼此穿好朝服,方明珏为萧乾整理衣襟时,突然想起昨夜的梦,被耍了一把的忿忿犹在,忍不住轻声说了句:“我昨夜做了一个梦。梦里……镇国王娇吟婉转,极为动听。”
萧乾沉默了下,突然出手捂住方明珏的嘴,倾身贴着方明珏耳朵道:“陛下,再快点……”
热气氤氲,钻人心肝。
方明珏僵了下,便听萧乾接着笑道:“……可是这般动听?那下回我捂着陛下的嘴,陛下在上面……嗷!”
萧乾捂着胸口,一脸心碎地看着方明珏。
方明珏冷酷无情,转身就走。
然而当晚,颂阳殿的龙床上却出现了一条极为柔软舒爽的纱布,方明珏垂着眼轻声道:“你的手捂得太疼……”
翌日休沐,兴冲冲入宫玩耍的方泽颢一个人孤零零地蹲在演武场,默默掏出了《三千宠爱在一身》。
后来,在后世史学家研究大乾朝乾玄帝时期的历史时,因为下一任帝王乾景帝在古籍《三千宠爱在一身》中的诸多批注,在几番争论后,将这本民间话本列为了史学研究资料之一,以此确定了镇国王付坤功勋卓著外的第二大标签:妖颜祸君。
脸上带着一道疤的前小鲜肉后老土匪萧将军:“……”
第82章番外与子偕老
萧乾答应过方明珏,让他先死,萧乾抱着他,送他进棺椁,然后躺进去,盖上棺材盖,相拥长眠。
但真到这一天来临时,先离开的却是萧乾。
其实这也并非多么出人意料。
萧乾身上带了太多伤,他不疼,咬着牙也能上,都未曾好好将养过,正逢壮年倒显不出什么,但临到老了,白发苍苍了,却是浑身的伤痛都憋着劲爆了出来,将他折磨得夜不能寐,寝食难安。
最初方明珏并不知晓。
方明珏是在四十岁那年退的位,二十来岁的方泽颢登基为帝,封了方明珏为太上皇。
但这位太上皇在东都行宫待了没几天,便被同样告老还乡的镇国王拐走了,趁着还能跑动,满天下转悠着寻觅美食。
两人微服出行,从南到北。
萧乾在大晋时也算是个地理通,南北风物都了解,到了一个地方,第一日先奔着最有名的酒楼去,第二日便满大街找些民间小吃。若是喜欢这地方,便租个小院子,俩人养养鸟种种花。
萧乾喜欢鸟,却总把鸟喂撑了,翻着白眼瞪他。方明珏喜欢花草,但摆弄一阵就养死了。
最后俩人面面相觑,决定互换职务。于是,花鸟都顺利地活到了交接给下一任主人的那一天。
方明珏生长在南方,两人便在南边待了几年,然后北上,一年一年挪过去,进了大草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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