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花风雨古人诗[穿书]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杨柳垂堤
“娘……”
“绰儿,让娘好好看看……我的绰儿受苦了……”完颜绰从小锦衣玉食,金米玉粒娇惯着长大,何曾受过这些苦,看看他们家绰儿,都瘦成什么样子了,楼心月这个当娘的,看了心疼啊。
“娘,我没事……”完颜绰本想安慰楼心月,可他一开口,反而让楼心月直接落下泪来,完颜绰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正在这时候,杨兆麟的一声呼唤成功吸引了楼心月的注意力。
“心月……”
听到熟悉的呼唤声,楼心月下意识地循声望去,待看清楚杨兆麟时,明显怔了怔,眼里全是意外和惊喜。
“娘……”完颜绰及时握了握楼心月的手,楼心月这才回过神来,没有当着众人的面失态,垂了垂眸,再看向杨兆麟时,眼里已是一片清明。
“杨庄主,十数年不见,别来无恙。”
“心月……你……”听到楼心月喊自己杨庄主,杨兆麟明显接受无能,脸色都变了,低着头,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
杨兆麟这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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装出来的情深义重,完颜绰实在腻歪,转头向姜邺使了一个眼色,暗示对方看好这父子两,别在荣王府闹出什么事端来。
姜邺会意地点了点头。
完颜绰这才扶着楼心月进了荣王府,楼心月明显心不在焉,一边走,还不忘回头观察杨兆麟的情况。
“绰儿……”
“娘,孩儿知道该怎么做了。”楼心月的意思,完颜绰何尝不明白,心里叹了口气,无奈道:“来人啊!请杨庄主和杨公子进来,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下人领命而去,楼心月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其实,以楼心月的立场,当然不希望杨兆麟和完颜绰之间的关系太过僵硬。
“世子爷,老奴有要事禀告。”
福伯是荣王府的老管家了,伺候过完颜洪熙和完颜绰两代人,几乎是从小看着完颜绰长大的,完颜绰对这个面目和善的老者也十分尊重。
“福伯有什么话直说吧。”
老管家叹了口气,将这段时间荣王府里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详细上报给完颜绰听。自从荣王完颜洪熙入宫之后,就被完颜绪派人严密保护起来,中都被围的危难关头,偌大的荣王府只有楼心月一个女主人,楼心月又常年不管事,难被王府里奴大欺主的恶仆们拿捏糊弄。
听了福伯汇报的情况,完颜绰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冷冷地看着院子里密密麻麻跪了一地,正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声声告饶的丫鬟奴才,目光冰冷,面无表情。
完颜绰当然有理由生气,这群恶奴,如果不是姜邺先派了万魔窟的高手前来护卫,恐怕在蒙古人攻入之前,这些人已经先一步把荣王府给搬空了。
越想越生气,完颜绰也不打算讲什么旧情了,严加处罚,绝不宽贷:“来人啊!将这群奴大欺主的恶仆们全部拖下去!每人杖责五十大板,打完之后再逐出府去!”
完颜绰话音刚落,院子里此起彼伏响起一声声告饶,情真意切,令人闻之动容。
“世子爷饶命啊!”
“世子爷饶命!小的知错,以后再也不敢了!”
“求世子爷高抬贵手!”
可惜,几番惨烈的战场厮杀下来,完颜绰早已练成了一副铁石心肠,任凭满院子的丫鬟奴才叫的再是凄苦,依旧不为所动。
“绰儿”后来还是荣王妃楼心月看不下去,出声制止道:“绰儿,得饶人处且饶人!”
“母亲,非是孩儿不依不饶!这拾家当逃跑和浑水摸鱼,趁乱劫掠荣王府,岂能混为一谈?前者是情势所逼,不得不明哲保身,后者则是见财起意,趁火打劫!行为恶劣,不容姑息!”
“可是”楼心月还想再劝,可一看完颜绰决绝到不容动摇的目光,已经涌到嘴边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母亲无需多言,五十大板亦是看在这些人曾在荣王府服侍过一段时间,若是换成忠孝军的将士,劫掠百姓,惊扰乡民,最少也得挨上一百大板!”
听完颜绰这么说,楼心月也不好意思再劝和了,只是隐隐觉得,这次重回中都,绰儿身上的气质有些不一样了。
责罚了那群奴大欺主的恶仆,完颜绰这才吩咐福伯,准备茶水,招待贵客,回来就遇上这么堵心的事,差点儿把这两父子给忘了。
福伯躬身应了一声,领命而去。
没多久,茶水糕点逐一端了上来,礼数周到。
完颜绰跟杨家父子俩没什么好说的,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悠闲地喝着茶,反倒是楼心月,明显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看了看杨兆麟,又看了看完颜绰,欲言又止。
大堂里的气氛尴尬极了。
好在这时候,福伯捧着一大堆字画走了过来,直接向完颜绰说道:“世子爷,您的书房曾经被贼人闯入过,这些都是寻回来的失物,请您查核,看有没有损坏?”
完颜绰了然地点了点头,随手拿过了一幅画展开。
一旁的杨念好奇地看了一眼,顿时惊呼出声道:“杭州全景图?真的是杭州全景图!”
完颜绰被他吵得头疼,忍不住皱眉,难得之前他对杨念的印象还挺好,觉得对方成熟稳重,谁知道竟然也是个咋咋呼呼的冒失性子。
杨念是真的吓到了,自顾自地喃喃道:“杭州全景图,这可是郑公子最喜爱的墨宝之一,爱惜非常,轻易不肯示人,为何会在你这里?”
完颜绰对天翻了个白眼,没有答话,将画卷递给了福伯,向他挥了挥手,福伯会意,又捧着完颜绰的珍贵藏退下了。
“郑公子曾说,他在江南时偶遇了一位出来游历的年轻公子,两人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他一个高兴就把这副最为真爱的画作送人了,对了,那位公子叫什么来着……跟我同姓,叫……杨,杨绰……”
说到这里,杨念像是冷不丁想起了什么,猛然转过头来,目光直直地看着完颜绰,眼里充满了难以置信。
完颜绰继续翻他的白眼,好半天都没有反应。
倒是杨兆麟,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猛然站起身,激动得浑身直发抖,一脸震惊地看向楼心月,颤抖着唇问道:“心月,这,这是真的吗?”
楼心月瞬间红了眼眶。
☆、为母则强
“绰儿,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时候,完颜绰都很佩服楼心月的天真,难不成楼心月还异想天开到,以为这么重大的事真能隐瞒自己一辈子?
完颜绰笑而不答,他能怎么说呢?说自己其实在十年前就已经起疑心了吗?如果不是完颜洪熙怕自己有心□□,搬出自己身世来搪塞,完颜绰也愿意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继续自欺欺人,但却从来没想过在楼心月面前揭穿,不论是他还是完颜洪熙,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娘亲,我不是小孩子了。”言外之意,上一辈的恩恩怨怨,完颜绰没办法置喙,但不代表他真的什么都不懂。
楼心月双手捂着脸,痛哭出声。
看楼心月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完颜绰更是心疼,想要开口安慰,却发觉自己这立场,好像说什么都不合适。这个他最深爱的女人,生育他,教养他,如果可以的话,完颜绰也不想害她伤心。
“娘亲……”
“对不起……绰儿,对不起……”楼心月又是心虚,又是愧疚,根本不敢看去看完颜绰的眼睛。时至今日,楼心月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自己的孩子,她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十年前,送绰儿去落雁谷习武,是她跟完颜洪熙商量之后做的决定,但她从来都没有问过绰儿的意见,她没问过她的孩子是否真的愿意?怎么可能会愿意呢!绰儿当年还那么小,正是喜欢赖在父母跟前撒娇的年纪,楼心月又忍不住猜想,绰儿是不是从那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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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所以才会乖乖去落雁谷,那么,当年绰儿选择离开中都时,又是带着怎样的心情?楼心月难过得快要喘不过气来了。“绰儿,对不起……”
除了这句迟来的道歉外,楼心月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孩子做些什么。
完颜绰其实一点都不难过,真的,反倒是楼心月的愧疚,更让他觉得尴尬,特别是在面对杨兆麟父子时,这股尴尬简直快要将他淹没了。
忽然知道了自己还有一个儿子,杨兆麟也说不清楚心里的感觉,意外?欣喜?愧疚?总之,兼而有之,五味陈杂。
反倒是杨念,在得知自己有了一个同父异母的手足兄弟,而这个手足兄弟正是自己初次见面就惊为天人的杨绰,心里竟然有些莫名的遗憾,但又忍不住高兴自己有一个这么出色的兄弟。
血缘,还真是一件奇妙的事。
杨念忍不住感慨,微笑着看向完颜绰,感慨道:“真没想到,你我竟然会是手足兄弟,难怪第一次见面就倍感亲切。”
什么鬼?完颜绰忍不住对天翻了一个大白眼,心里腹诽:真亏了杨念能够说出口,什么见鬼的倍感亲切,明明就把自己误认成了姑娘,真真是有眼无珠。
上一辈的恩恩怨怨,杨念不关心,也不想妄加置喙,但对这个忽然多出来的手足兄弟,杨念倒是打从心里喜欢,也不知道为什么,说不清道不明,就是莫名其妙地合了眼缘,对了胃口。
“弟弟……”没有细想,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些微的试探,刚一喊出口,杨念自己都忍不住笑了,似乎,没有想象当中的那般不自在。
完颜绰亦然,完全没有排斥,更不觉得难以接受,相反,对于完颜绰来说,这是一个相当新奇的体验,完颜绪虽然总是以完颜绰的兄长自居,但是却从未叫过完颜绰一声“弟弟”,总是“满都”来“满都”去的,现在听杨念这么叫自己,感觉还挺亲切的。
眼见这边兄友弟恭,感情迅速升温。
这样一来,姜邺第一个不干了,上前一步,挡在完颜绰身前,瞪着杨念,咋咋呼呼道:“你叫谁弟弟呢?我们家绰儿是金国的小王爷,荣王世子,别胡乱攀关系,传出去,也不怕天下人嗤笑你龙泉山庄的少庄主贪慕富贵,里通外国?”
杨念闻言皱紧了眉头,很不高兴。
完颜绰本想开口,但是转念一想,姜邺所言句句属实,自己的身份实在尴尬,还是与杨念保持些距离为妙。
听了姜邺的话,率先开口反驳的不是杨念,而是杨兆麟:“什么金国小王爷,绰儿明明就是我龙泉山庄的小少爷,应该尽快认祖归宗!怎么可以认贼作父!”
这个绰儿倒是喊得挺顺口,也不知道杨兆麟葫芦里埋的什么药。
“父亲说的对,弟弟,你应该跟我们回龙泉山庄……”杨念是真的很喜欢完颜绰,站在完颜绰的立场想象,确实不方便再继续留在金国,跟他们父子俩回龙泉山庄,这才是上策。
“跟你们一起回龙泉山庄?”完颜绰忍不住轻笑出声,摇着嘲讽道:“别开玩笑了,先回去问问你们龙泉山庄的女主人,接不接受我这个私生子回去认祖归宗吧!”
据完颜绰所知,这位龙泉山庄的女主人可不是泛泛之辈,想当年就能设计挤走楼心月,还逼得楼心月身败名裂,不得不远嫁异国他乡,而对方却牢牢抓住了杨兆麟,安安稳稳地在龙泉山庄做庄主夫人,十几二十年,夫妻俩相敬如宾,传为武林佳话,这样一个工于心计,手段不俗的巾帼英雄,绝对不亚于大蒙古汗国的公主琪琪格,完颜绰可不想跟对方打交道,能避,还是避开得好。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堵得杨兆麟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接,对于这个孩子,他心中有愧,所以总不能像面对杨念那般理直气壮。
楼心月这时候也缓过了情绪,板起脸来,严肃地说道:“绰儿跟你们龙泉山庄没有关系,杨庄主和杨少庄主以后还是不要再说这些会引人误会的话了。”
“心月……”
都说为母则强,即便是个性温婉,秀外慧中的楼心月,在牵扯了完颜绰的大事上,还是能坚定立场,毫不动摇的。
完颜绰根本懒得去管杨兆麟和楼心月的交锋,转身看向杨念,轻笑道:“少庄主,君子之交淡如水,虽说你我是斩不断血缘的手足兄弟,但大家最好还是不要过分纠结于身世,至于认祖归宗……”完颜绰轻笑出声,嘲讽道:“算了吧!”
这龙泉山庄的小少爷,完颜绰还真不稀罕。
见完颜绰心意已决,杨念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倒是杨兆麟,眉头紧皱,看看楼心月,又看看完颜绰,一副很不赞同的模样。
完颜绰根本懒得搭理他,虽说杨兆麟是他名义上的生父,但若是杨兆麟真这么不识趣,想仗着白捡来的“父亲”这一身份对自己说教,完颜绰也不会乖乖听话。
荣王府内的狗血认亲大戏还在继续,不过这里还差了一个完颜洪熙,不然这出戏一定会唱得更加鸡飞狗跳也说不定。
就在完颜绰不得不耐着性子应付杨兆麟,还得分神关注楼心月,一心两用,深感疲惫的时候,塔讫亲自跑来了荣王府。
看到跑得气喘吁吁的塔讫,完颜绰心里忽然涌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来,几乎是脱口而出,焦急问道:“拖雷抓到了吗?”
说到底,托雷才是完颜绰的心腹大患。
塔讫喏喏不敢言,发现世子爷脸色不太好,甚至都不敢直视完颜绰的眼睛,略有些心虚地说道:“末将办事不力,让拖雷给逃掉了!”
该死!完颜绰小声咒骂了一句,没想到,千算万算,还是让拖雷逃掉了,完颜绰气不过,拖雷逃掉了,抓住窝阔台汗有什么用?相比之下,完颜绰倒是宁愿放走窝阔台汗来换托雷。这下倒好,因为托雷的逃走,他必须得保住窝阔台汗,还要好好想一想,到底该怎么利用这一枚棋子。
完颜绰一手撑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本来这时候,塔讫也不想打扰世子爷的,但是一想到门外跪着的那位,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道:“世子爷,完颜将军还在荣王府门口跪着呢……”
“完颜诺?”完颜绰回过神来,同时向姜邺使了一个眼色,姜邺会意,转身往门口走去,准备去替他们家绰儿传话,先把人叫进来再说,这么跪在荣王府门口又是怎么回事?
完颜诺的脸上被窝阔台汗狠狠划了一刀,丑陋狰狞的伤口一直从嘴角蔓延到腮帮子,窝阔台汗率军投降之后,完颜诺也马上得到了自由,但是因为伤口太长太深,鲜血留了满面,怎么也止不住,就在忠孝军的随军大夫满头大汗,束手无策之时,完颜诺一咬牙,直接拿起了刑讯逼供时专用的烙铁,想也不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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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脸颊上血流不止的伤口烫去,烧得通红的烙铁刚一接触脸颊的皮肤,几缕白烟飘散在空气中,伴随着轻微的烧焦味道,像塔讫这样的铁血汉子见了,都忍不住替他觉得疼,但即便如此,完颜诺还是吭都没吭一声,除了额头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外,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动。
就这样,完颜诺拒绝了随军大夫必须卧床静养的要求,顶着脸上狰狞的伤疤,坚决要跟着塔讫一起去荣王府拜会世子爷。
再见完颜诺,完颜绰眉头紧皱,看着完颜诺脸上的伤疤,欲言又止。
“拜见世子爷。”恭恭敬敬地行完了礼,不等世子爷开口说话,完颜诺直接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叩头请罪道:“末将有负世子爷所托,未能抵御外敌入侵,致使中都沦陷,百姓受辱,完颜诺自知有罪,不敢推脱,特来请罪。”
“起来吧。”这事还真怪不到完颜诺头上,事实上,困守孤城,外无援助,能坚持这么久,完颜诺已经做得够好的了,换了其他人来,未必就能比完颜诺做得更好。“乌奈,你的伤,不要紧吧?”
乌奈是完颜诺的女真名,忽然听世子爷这么喊,除了亲切之外,完颜诺还十分感动,证明世子爷确实没有怪罪他守城不力。
“多谢世子爷挂念,都是些小伤,无碍。”
“那就好。”接下来还有硬仗要打,完颜诺是不可或缺的得力干将。
“末将还有一事想要禀奏……”完颜诺犹豫了片刻,还是鼓足勇气说出了口:“中都沦陷后,迎春阁也没能守住……暖春姑娘她们都……”
骤然听闻此噩耗,完颜绰还有些恍惚,久久没有反应过来。
“是末将有负世子爷所托,还请世子爷降罪。”
完颜绰猛然站起身,定定地看着完颜诺,说道:“走!本世子要亲眼去看看!”
☆、血债血偿
得知迎春阁被毁,阁里的姑娘们全都香消玉殒,就连暖春姑娘也未能幸,完颜绰气愤难平,一听说暖春最后的遗愿是悬棺而葬,更是佩服这姑娘的拳拳爱国之心。
“暖春姑娘葬在哪里?”
完颜诺详细告知了完颜绰地址,完颜绰片刻都没耽搁,马上前去探望,按照他的习惯,还带上了一束鲜花。
中都城外,一处荒无人烟,人迹罕至的悬崖峭壁上,从中凿出了一个又一个的长条形坑洞,每一个坑洞里都葬着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完颜绰红着眼,一步步走近,在悬崖峭壁旁放下了手中的花。
抬头看着石壁上密密麻麻的坑洞,还有隐隐约约显露出来的棺椁,完颜绰满心感慨,离他最近的,是名叫秋娘和泰娘的两个姑娘,这一对双生姐妹花容貌殊丽,身子曼妙,一曲霓裳羽衣舞,艳名远扬,冠绝天下。
再往上,是雀翅和檀奴,在迎春阁内年岁最小,却弹得一手好琵琶,每次登台亮相,台下座无虚席。知道现在,完颜绰还记得第一次听雀翅,檀奴谈弹奏琵琶曲时,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那种直抵人心的震撼与感动,完全不亚于当年江州司马在浔阳夜闻听仙乐。
再往上,还有红蕤和桃笙,这两人也是豆蔻年华,是迎春阁内最温柔小意的解语花,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无一不,完颜绰上一次来迎春阁时,这两人就默默站在众姑娘身后,含羞带怯地看向自己,完颜绰觉得有趣,当即叫了人过来,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道:“迎春阁总归不是一个好的归宿,待姑娘们年岁再大一些,便给她们相看一个好人家,给足了嫁妆,让姑娘们全部都能风风光光地出嫁。”
言犹在耳,再重逢,却是物是人非,曾经许下的承诺,再也不能兑现了。
还有最上面的暖春姑娘,十年前,完颜绰就与她相识了,虽说暖春总自嘲是半老徐娘,面目丑陋。完颜绰却不这么认为,每次听闻,总会一本正经地跟暖春抬杠:“都说英雄宝刀未老,依本世子看,英雄宝刀老不老,无人知晓,徐娘风韵犹存,倒是有目共睹。”
一番话,逗得暖春忍不住掩唇轻笑,娇嗔地瞪了完颜绰一眼,埋怨他太过油嘴滑舌,以后值不淡定会招惹多少春心萌动的无知少女,完颜绰听后,也跟着哈哈大笑。
故人音容笑貌,依稀浮现在眼前,前尘往事,却已成过往云烟,追不回,也留不住。
曾经艳名远播的迎春阁,令多少王孙公子醉生梦死的温柔乡,引得多少商贾豪富一掷千金,流连忘返,如今却被粗鄙野蛮的蒙古人一把火烧成了一片废墟焦土。
而在中都,像迎春阁一样惨遭厄运的,不在少数,废墟焦土,满目皆是,惨遭蒙古士兵杀害的金国百姓的尸体,被随意丢弃在道路旁,伤口狰狞,鲜血淋漓,耳边时不时传来哀哭亲人好友的声音,悲痛欲绝,闻者无不伤心落泪。
空气中四处弥漫的血腥味实实在在地刺激了完颜绰的神经,此时的完颜绰,脑中一片空白,一门心思想的就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血债,必须要用鲜血来偿。
亲眼见过了中都的惨状,完颜绰更加坚定了决心。
将军沙场报国恩,哪管生前身后名!完颜绰豁出去了,哪怕死后,骨朽人间骂未销,他也在所不惜。完颜绰顶着莫大的压力,力排众议,下达了一个震惊天下,且饱受争议的军令,坑杀战俘。
本来,按照完颜绰一贯的作风,绝对是留着这十几万俘虏等蒙古国重金来赎,但是这一次,蒙古人犯了大忌,攻入了金国的都城,对金国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再加上完颜绪继位不久,不能一味示敌以弱,想了又想,完颜绰还是痛下决心,坑杀这十余万蒙古国降卒。
这可是十几万条人命,完颜绰在下达军令的时候,绝对没有旁人想象的那般轻松,首先要面对的,就是来自同侪们的质疑声。
荣王世子做出这个决定,难招致道貌岸然者的非议,纷纷指责世子爷这么做太过残忍无道,有违大金国仁义之师的美名,况且这时候,完颜承晖已经与蒙古使者谈妥了两国议和的一系列事宜,在这当中最重要的一项就是交换俘虏,蒙古国也同意花重金赎回国主和俘虏的蒙古士兵,在这紧要关头,出尔反尔,不是背信弃义吗?
也有的元老重臣以为不妥,特意上门来拜见,语重心长地规劝完颜绰,道:“古语云,杀俘不祥,还请世子爷三思而后行,切莫意气用事,逞一时之快。”
好一个杀俘不祥!
完颜绰不以为意,冷哼出声道:“满朝公卿,左一个蒙古,右一个蒙古,时时挂在嘴边,谈之色变,莫不是真让蒙古人给吓破了胆?亦或者,又是了蒙古人什么好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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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想方设法地为蒙古人狡辩开脱?”
这话纯属血口喷人,造谣生事了,但完颜绰就是想恶心恶心这些满朝公卿们,整天捧着圣贤书,之乎者也挂在嘴边,处处都要讲仁义礼智信,莫不是读圣贤书读傻了吧?真想倾听民意,不妨直接出门四处看看,随便问问中都的军民百姓,哪个不是对蒙古人恨之入骨,恨不得能生啖其肉,渴饮其血。窝阔台汗和蒙古国想要和谈,可以,先把在中都欠下的血债偿还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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