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吃盐
然而没等言晏开口,于笠初就先一步把头转了回去,“算了,看你这样子也没带,那先用我的卡一道刷了,这笔钱你欠着,回头记着还啊啧,守财多年,好久没体会过这种挥金如土的感觉了。”
他说完这话的当口,柜姐已经训练有素地迅速将戒指取来放在了两人面前,暧昧的眼神不忘悄悄地在面前这对养眼的男人之间来回梭巡。
于笠初倒是大方地任她看,姿态稳如泰山,他径直伸手从柜台上取下一枚戒指,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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侧身捞过言晏的左手,什么话也没说,动作利落又温柔地直接将戒指套在了对方的无名指上。
“这枚算是我给你买的嗯,大小果然正好。还剩一枚,你运气好,我今天给你这个机会,替我带上吧。”
于笠初说这话时,眼神从言晏的无名指上慢慢抬起,最终对上了言晏的目光男人的脸上带着种孩子气的迷茫,一双眼眸倒映着玻璃反射的碎光,比钻石还要耀眼,像始终燃着一簇不会熄灭的星火。
言晏显然并不是个没见过花样和风浪的毛头小子,然而当玩花样的对象换成了面前这个人时,似乎无论他原本能够表现得多么游刃有余,都能在那人面前瞬间偃旗息鼓变回一张纯情的白纸,简直像是攒了多年的出息都一股脑打包扔回了娘胎里。
他听着于笠初的话发懵地眨了眨眼,直感到眼眶有些久违的酸软,嘴角却不自觉地往上扬了又扬:
“暗地里合计这事多久了?款式都挑好了,就等着诓我来付钱呢?”
“这么快就被你识破了,”于笠初不甚走心地接下言晏的挤兑,紧接着眯着眼笑了起来,“男朋友,我手都举酸了,戒指还带不带了,不带我可就走了啊。”
言晏的假镇定被这句话强行打破,他有些手忙脚乱地取了柜台上的戒指,接着擦了把手心的汗,做了一次深呼吸,这才握住于笠初的手,有些过分郑重地将戒指带在了于笠初的无名指上。
于笠初不是恋重仪式感的人,小小一圈指环,体轻价贵,却在与皮肤相贴的那一刻被赐予了全新的意义,冰冷的戒面染上妥帖的体温,两头像是凭空连上了一条细瘦的红线,这一刻,他才觉得上天也许从未薄待于他,这一回他不再是溺水的苦主,他可以守着他的良人,共同去经历往后年岁里所有琐碎的庸常和欢喜。
他只要想到这一点,就觉得心中有无限的情绪满溢。
言晏这会却不知对方脑中的思绪起伏,他只是抬指抚过对方的戒面,心一瞬间变得软和逼仄,千般滋味化在口中,最后却是只道:“怎么特意挑今天才来买?”
于笠初挑了一边眉,理所当然地道:“你没注意明天是520吗?提前和你表个白。”
言晏听完哭笑不得地埋汰道:“那你这表白也是够金贵的,一个月工资就这么烧没了。”
“搏美人一笑,不亏。”
于笠初说完便利落地掏卡结账,出票签完字后习惯性地把笔往口袋里一。
柜姐:“……”
言晏眼见了赶紧把笔掏出来给人还了回去,有些抱歉地解释道:“不好意思,职业病,顺手揣习惯了,不是要贪你家笔…”
于笠初这边反应过来后也感到有些尴尬,直摸了摸鼻子后拉过言晏就迅速走出了店门。
一出商场迎面送来一阵夜风,沾了满街霓虹的温度,吹在身上觉不出丝毫的凉意,两人肩并肩穿过夜色下川流不息的马路,每一位行人都像在白日的喧嚣落幕后行色匆匆地奔向家的归途,两人沿着梧桐道慢慢走着,每一步都踩得平和踏实,像一路踏过无数细碎的人间烟火。
头顶商厦的led屏五光十色,将市中心的十字路口映得白昼一般敞亮,屏幕上放着省台某档著名相亲节目的下期预告,画面上身量纤纤的女嘉宾对着男嘉宾问道:“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进水里,你会先救哪一个?”而男嘉宾紧接着的回答却被消音做成了预告悬念,这问题问得水平苍白又毫无意义,也难为那男嘉宾得答出些什么花儿来才能合人心意。
言晏闻声抬头瞄了几眼,了了转头问于笠初:“我也来采访一下这位男朋友,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水里,你会救谁?”
于笠初斜了他一眼,干巴巴地回道:“对象标准加一条不会游泳的不配做我男朋友。”
谁知言晏听完却摇了摇头,接着将身子倾到于笠初身前,眼仁藏着故事一般亮亮的:“我不用你回答,因为我会告诉你你不用下来,我会把岳母她老人家全须全尾地给你送上去,”说完抬手摸了两下于笠初的脸,调戏的意味足足的,“我这么宝贝你,怎么舍得让你下水呢。”
于笠初就是受不了他这副欠嗖嗖的样子:“这么宝贝我?”
言晏原本还想开口说些什么,最后到底是什么也没说,他抬起右手轻轻抚过左手的戒指,吊儿郎当的眉眼渐渐被了起来,他只是静静看了会于笠初,脑中像是一下掠过无数的昨日光景,连声线都意外认真地沉了下来:“我无论怎样都不要紧,只要你一直好好的。”
他没等看清于笠初的神色,就转身换了副表情重新跳脱道:“既然明天是520,咱们去花店给你买束玫瑰吧,应个景…”
言晏走出五六米才发现身后的人并没有跟上来,他随之有些疑惑地转身,却见于笠初笔直地站在原地,正抬眼静静看着他。
“怎…”
“你真的觉得,只要我好好的,你怎样都无所谓吗?”
于笠初说这话时并没有带上什么情绪,然而莫名的,言晏却从远处那个颀长的身影中看出了一点可怜的味道,这样的发现几乎是在一瞬间便让他欲言又止。
最后却是于笠初首先打破了沉默,这次他朝前走了两步,脸上带上了点轻松的笑:“那我也来采访一下你,如果有一天”他说到这顿了顿,似乎是缓了很久才开口重新接上,“你和我之间只能留一个,而选择权握在你的手上,你会怎么做?”
言晏没想两秒,便不假思索地道:“那当然是留你。”
谁知于笠初听完却笑了起来:“你倒是无私,这样成全我,我看我这往后余生,肩上背着您舍身换的这条命,怕是连咳嗽都不敢随便咳一声了。”
话是笑着说的,言晏却莫名从中听出一丝埋怨的味道,然而未等他细想,却发现于笠初此刻的表情陡然又微妙地阴沉了下来。
“如果是我,我不会让你留下。”于笠初说完这句,眼神倏然间变得复杂,“我会先杀了你,然后再陪你一起死。”
于笠初不合时宜的较真,让言晏直到此刻才发觉出了一丝不对劲,他紧接着朝前走了两步,明明意识里想要开口问问对方是怎么了,却发现字眼卡在嗓子里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来。
他此刻站在路灯直打而下的光晕中,而于笠初却站在两盏路灯之间的阴影里,短暂的沉默后,对方终于缓缓开了口:“常人都道活着就好,死了才吃亏,可是死人不会知道,留下的人最难捱。”
当你终有一天发现自己孑然一身,转头身旁空无一物,已经不再如常人一般对死亡心怀过多的敬畏。因为对于你而言,那个原本让你理所当然抱有畏惧的理由本身,已经不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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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将落的瞬间,言晏也终于抬步从路灯下走进了斜旁的阴影里,这才得以看清了于笠初此刻的所有表情。
他惊觉对方脸上原本的沉郁已经消失殆尽,转而却浸满了某种深切的悲伤,那是一种他所不能感同身受的,仿佛荡涤过灵魂的最深刻的隐痛。
他感到对方强忍着某种情绪,瞬间将自己网入了一种凌厉的气场之中:
“言晏,我不需要你为我抱有这种廉价的慈悲,那对我来说从来不算成全。我希望你霸道一点,我们在一起一天,那你就算是死也要拖着我,我不怕你害我,就怕你不要我。”
“道理从来不是我好你就怎样都无所谓,而是如果你过得不好,我便也不会好,你明不明白?”
于笠初说完抬起手,将言晏因垂头而掉落的碎发捋到额旁,却不想对上了发后一双隐忍沉默的眼睛,他直到这时才恍然察觉到了自己方才逞一时之气说漏嘴的失态,一时间僵在原地无所适从。
言晏眼神复杂地抬头,想说的话欲言又止:“你…”
于笠初心跳一瞬间响如擂鼓,然而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怕些什么,他只知道如今的局面若是不赶紧搪塞过去,那言晏很可能又会自己一个人默默地去钻牛角尖。
于医生三十年练就一身玲珑心思,如今却一朝砸了招牌,好一番搜肠刮肚才将将拼出一句话来找补:“也怪我,好好的日子提什么死不死的,我就是随便说说,你别往心里去,咱们身后都有父母亲人,同生共死什么的都是不负责的瞎掰扯,以前是以前,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咱们以后都平平安安的,先定个小目标,活到满百怎么样?”
言晏明显疑心未消,但仍是配合地回道:“你倒是贪心,还有七十年,你慢慢熬走吧…回家。”
只是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被于笠初轻易抛到了脑后,却显然并没有轻易放过言晏。
这一晚,言晏在于笠初入眠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才艰难入睡,睡梦中,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平时脑内多思,所以入睡多梦,只是还从没有哪次的梦境比如今这次来得更加真实,他感到自己一睁眼置身于步行街的书店内,落地窗外柳絮飘得热烈,眼见已是暮春。
他此刻站在店内的料理台后,面前站着凑在吧台边的人有一双他熟悉的笑眼。
他看见于笠初随手放在吧台上的书里别着校庆拿回来的书签是了,这天是校庆刚过没几天,于笠初下班得了空就来了书店,两人在校庆那天经历了一番推心致腹,此时比起朋友,似乎更多了一层暧昧的意味在里头。
想到这他便又觉得奇怪起来,明明自己在梦里站在于笠初的面前,却觉得自己的意识又凌驾于整个画面之上,他附身在“自己”的身体里,却并不与“自己”的意识完全相通。
对面站着的于笠初似乎也并不像他所认识的那个一样,面前的人的眼中显然多了一层熟稔的情意,然而来不及等他细思其中关窍,他便听见那人开口说道:“我连吉他都没向你要回去,你倒还觉得这店里缺什么东西?”
下一秒他便听见自己并不受自我意识控制地回道:“店不缺东西,我缺。”
于笠初看起来像是并不惊讶,笑眼弯弯地顺着问道:“缺什么?”
“缺个男朋友。”
“那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
这回,他看到“自己”正专心在料理台后拉花的手骤停,接着笑意沉入胸腔,直感到一瞬间心神俱荡:“好啊。”
他一瞬间醒悟过来自己是在做梦,却又没来由地觉得,梦里的一切似乎都曾真实地存在过。
紧接着下一秒,他感到意识抽离躯体,身处的环境物换星移,不断变换的片段仿佛走马灯一般在眼前一一浮现。
他看着自己躺在沙发上玩手机,脑后的边几上放着于笠初的笔记本,那人忙着写论文,想让他腾出点位置,他不肯,便见着那人无奈叹了口气,也不惯着他的臭毛病,干脆直接趴到了他身上,将双手从他脑袋两侧伸到后面摸上键盘,形成了一个状似横躺拥抱的动作,两人的颈侧相贴,幼稚又呷呢地用这个姿势互相较着劲,没一会都感到身子发酸,最后双双笑了起来。
接着片段骤停,眼前转而亮起了其他的画面。
路灯下互踩影子的追逐,情动时交缠压抑的喘息,以及夜半三更临窗夜谈,他听见自己无所顾忌地同身旁的人直抒倾诉,也看见自己于漆黑夜色中依然明亮如炬的眼睛。
“时光可贵,是因为时光从不重来。”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既陌生又熟悉,接着画面急转直下,他看着画面里陡然出现了一个蜷缩在角落没了生息的孩子,手边落着那张千疮百孔的遗书,而等他最终看清地上那个横陈的孩子究竟是谁时,直感到自己胸腔的震动和画面里的“自己”重新合二为一,身上的血液似乎都在顷刻间冻结。
他看见“自己”接到电话夺路奔出,看到“自己”在半路被祁闻拦下,对方怨毒的眼神无丝毫掩饰,浸满了淬毒的嫉恨和嘲笑。
“你害死了那个孩子,还想再害死他妈妈吗?”
他看见“自己”疯了一样挣脱了对方掌心的桎梏,脑子里理智的弦被自责和逃避拉成了一张撑满的弓。
他看见“自己”躲在没人的角落,抖着手拿出手机发出了一条短信,却不知那条冰冷的简讯最终流向了何方。
这些零碎的片段变化太快,言晏尚来不及回味便被拽入了下一个场景,这回他感到自己的意识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躯壳里,视线之内的景象却从眼前的人群渐渐移到了阴云密布的天空。
原来是他从顶楼的边沿直直坠落,剧烈的疼痛却只发生在一瞬,接着意识便沉沦了下去,再醒来,自己却已经站在了急诊大楼的门外。
他重新成了一团抽离的意识,就这样站在一旁冷眼看着盖着白布的尸体从自己面前平稳滑过,接着,他便看见视线之中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他看着不远处的那个人踩着无措又强自镇定的脚步,像个毫无生气的提线傀儡般动作僵硬地拿出手机拨出了一个号码,强撑的背影却又在几秒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枯萎,下一秒便转身拼命冲向了一旁的盥洗室。
之后的一切都像被风吹起的书页一样快速掠过,一天又一天。
在他离开以后,于笠初很少哭,除了最初的情绪起伏后,表现便一直都是淡淡的,直到有一天,那人躺在床上睡了很久,醒来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大梦,紧接着浑身颤抖地哭了一场,却死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他看着他起床煮面,看他坐在桌旁缓慢进食,看他拖着身子将吃干净的碗拿到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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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边冲洗干净,接着,那人看起来像是心血来潮,径直走向玄关套起衣服就出了门。
他跟着于笠初的脚步在雨里走了一路,见对方干淋着雨却毫无所觉,有些着急地想抬手替他挡雨,却发现雨滴从他伸出的手中穿行而过,最终还是落上了面前那人的肩头。
他最终只能无力地看着于笠初一路淋着雨去了书店,好在外头雨势并不大,没给淋成落汤鸡,如今时节已经入了冬,身体差的淋上一场肯定得狠狠病上三天,他虽然知道对方身体一向好,可谁的身体又是铁打的,然而他这会只顾着想于笠初,却没发觉自己俨然已经把这梦当了真,深觉自己没有责备对方的资格。
毕竟不说一声就先放手离开的,是他自己。
言晏此刻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但想来应该不会好看到哪儿去,他仿佛顷刻间被内疚淹没,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好,心里想要走上前离于笠初近一点,最后却又不敢,只能远远站在书店的角落看着对方。
他见于笠初捧着吉他坐进了他以前惯常坐着看书的位置里,没过一会又撒开了手,整个人仰在座位里闭着眼出着神,言晏不知道那人究竟保持着这个姿势过了多久,只知道对方最终被口袋里的短信提醒拉回了神思,而接下来所发生的一切,都让言晏始料未及。
他想,也许这个场景会永远刻在他的心上,至死都不能忘怀。
他看着远处的人如离弦一般迅速站起,手机亮起的屏幕即便隔着一段距离依旧把那三个字清晰地送进了言晏的眼里,接着面前的人像是骤然间被抽光了所有力气,不再有丝毫挣扎地慢慢慢慢跪了下来。
他像是自从言晏离开以后,终于完全绝望地接受了对方已经抛下他离开的事实。
光源不足的空间一下变得逼仄,仿佛连空气都充满了感同身受的悲伤,寂静之中于笠初的每一声低咽,都仿佛是枪膛在言晏的耳边一次次地炸开,他从没有见过一个人能够哭得如此狼狈,面前的人蜷着身体缩在地上,不断紧手指抓着身前的衣服,仿佛心口凭空开出了一个黑洞,不断吸纳着这世间所有的悲伤。
言晏直感到五脏六腑绞作一团,强烈的自责悔恨纷纷后知后觉地从心尖冒上来,轻易便将他压垮,疼痛在胸腔里横冲直撞,直磕得鲜血淋漓亦不自知,他踉跄地跑上前跪在了于笠初身边,抖着手想要倾身抱一抱他,却发现自己的双手直直穿过了对方的身体,他急得都要哭了,却发觉自己竟然流不出一点儿眼泪。
他只能保持着跪坐的姿势陪在于笠初的身边,看着那人躺在地上,把绝望一点点捡回塞进身体,最后封住了眼泪渐渐平静下来,直到外头的雨渐大,于笠初才终于整理好自己起身站了起来,没顾上把吉他放回原处便抬步离开了书店。
言晏看着那人逐渐消失在雨幕里的背景,突然失去了追上去的勇气,他仿佛直到此刻才想起来这仅仅只是一个梦,然而他也是直到此刻才发觉,于笠初教了他那么久的万事随心莫凭执念,他却始终愚不可及,学不会什么叫做真正的豁达。
他想完便跟着追了出去,只是这条路显得格外长,他追了好久也追不上于笠初的脚步,直到他远远看见远处的人似乎是走累了停了下来,单薄的身影坐在路旁的花坛边沿,仿佛天地之间,只剩了这一支溺水的浮萍,在风雨飘摇中找不到自己的归处。
言晏不由得也停下脚步站在了原地,他不知道自己这样站了多久,直感到脸上划过几抹凉意,抬手一抹,才惊觉自己已经泪流满面,他视线一转,才发现自己右手撑着一把黑伞,整个人也不再是一团虚空,反而渐渐有了实体。
他心里倏然从悲伤中生出了一点欢喜,接着,他迈开步子,一步一步坚定地朝于笠初走去。
黑色的伞布划开一片雨幕,安然地罩在了那人的头顶,接着,他看见面前的人缓缓抬起了头,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他尚来不及反应已经被对方抱了个满怀。
“你回来了。”
伞柄在对方抱上来的一瞬间脱了手,言晏却并不在意,他只是以同样的力度回抱住对方,小心翼翼地起了自己满身的歉疚,只调动了自己此生最温柔的语调回应道:
“嗯,我回来了。”
等言晏再次睁开眼,周围却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隐隐投了些光进来,只是这一切的光源,似乎都不及自己身旁的那一双眼睛要来得明亮。
他一觉梦醒,却还是午夜时分,身旁的于笠初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正温和又清醒地盯着他看。
“我刚才…”
言晏心里此刻藏了无限的感慨,却被于笠初的食指凭空拦在了唇齿内。
他看见对方移开手指转而抚上了他一侧的额发轻轻抚摩:“都是梦罢了,醒了就都过去了。”
他仿佛受这声音蛊惑,一瞬间心里的郁结消下去了一大半,直感觉困意又重新强势地袭了上来。
沉入梦境的前一刻,他只记得对方轻柔印在自己额前的亲吻,以及失去意识前,盘旋在耳旁的那如梦似幻的轻声呓语。
他听见对方说:
“谢谢你来了。”
“谢谢你还在。”
我一生所求,不过如此罢了。
-全本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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