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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舟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不吃盐
他一瞬间被回忆击中,脑内短暂的清明,像是记忆的闸门凭空溜出了一缕,只够掌心那么大,却让他突然想起来,或者说意识到,他并不是完全不记得言晏的。
n中当年是以氛围宽松学生拔尖及校活动丰富闻名的,加上校史深远底蕴深厚,当地的初中生都把之奉为志愿的第一位。
当年智能手机还未普及,n中的学生自觉性又普遍较高,便是连晚自习都没有的,每年年末放元旦假的前一天,学校会组织一次大型活动,白天学生分年级在学校里办跳蚤市场和美食街,晚上会组织学生集体去篮球馆看文娱表演,节目每个班出一个,前期会进行两轮筛选再最终敲定节目单。
那天班级里的人基本都下去摆摊赚钱了,班里只剩下晚上参与表演的相关人员,由于大家都没正经玩过乐队,于笠初便选了一首吉他主役的英文歌进行了简化改编,吉他的分量较重,鼓手只需要打简单的节拍配合他,唱歌的保证节奏踩准便能撑起场子。
此时教室里很安静,鼓手在前排玩手机,负责唱歌的戴着耳机坐在一旁养嗓子,头顶中央空调嗡嗡地响着,然而热气只悬在头顶,并不会光顾脚面,于笠初觉得有些闷,脱了外套抱着吉他便坐上了窗边的桌子。
此刻临近两点,阳光正是最好的时候,照得人有些晃眼,于笠初把窗户拉开三分之一,沁凉的风顺着三楼这道不设防的缝隙钻入,不断地扑打在于笠初的身上,他把吉他摆正,轻轻扫弦试了下音准,接着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戴上耳机便跟着弹了起来。
于笠初学吉他已经有些年头了,最初便是兴趣所在,所以学得格外认真些,大抵确实是有些天赋的,自己靠课余摸索些新的技巧倒也玩得真像那么回事。
木吉他天生带着懒调,和弦温如黄昏后的酒,于笠初偏爱手法的转换,勾弦后配合轻重缓急的击弦和打板,那一刻他是挣脱于课业之外,完全自由的。
他靠着窗口,眼睛穿过两点的光线落在楼下的回廊,吉他弦有节奏地颤动,心里跟着默唱着歌词,远处的人影渐近,于笠初的眼睛无目的地跟着移动,等人影在楼下站定,抬眼望向他,于笠初方才如梦初醒,这才看清楼底下站着谁。
没穿校服,那应该不是学校的学生,看打扮也显年轻,却没有高中生的不修边幅,这种日子返校参观的毕业生不在少数,于笠初猜这人大抵是已经毕业的学长。
三楼楼层不高,能清晰看见楼底下人的长相,那人穿着黑色的毛呢大衣,个子目测很高,长得很出挑,属于那种非常直白的帅气,却没什么侵略性,头发被十二月的风刮成了三七分,却丝毫不影响风度,利落的刘海被叠到了一边露出干净的眉骨和额头。
于笠初天马行空地想道,大抵不是那种庸脂俗粉能比的。
那人大约是被他手底下的声音吸引才抬起了头,所以于笠初手并没有停,而是继续按着节奏有条不紊地弹着,那时他正弹到曲子的副歌部分,耳机里沙哑的男声临尾唱的是:
justsayyouwontletgo.
回过神来,于笠初从远处那双有些着慌的眼里,似乎还能依稀看见那年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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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来不及管耳机,放下笔记本就要上前:“脚没事吧?”
于笠初摇了摇头,语气并不带试探:“我们以前,是不是在n中见过?”
言晏正要伸过来帮忙的手停在半空,却只顿了一瞬便接上了动作,他的表情看不出是意外还是什么,只是语气里有笑意:“看来你记性也没有那么差。”
于笠初一时接不上话,有些讪讪的。
他是想起来有这么个人,但更多的也没有了,实在招架不住对面那似乎对此已经感激涕零的过激反应。
言晏一边理着倒了一地的新书一边问道:“你每天饭点往我这跑,不急着回家吃饭吗?”
于笠初不便把心思往外吐,只道:“家里又没人等我开饭,什么时候吃都一样。”
他低头理书看不见言晏的表情,只听到对方似乎是轻轻笑了一下,接着像和他较上劲似的道:“我家也没人等我开饭,孤家寡人一个,住那么大一屋走个路都能听着回响。”
话音一落室内又归于平静,于笠初低头酝酿着什么,等把最后一本书归好站起了身,才漫不经心地问道:“你家离书店近吗?”
言晏也没想太多,顺口一溜道:“就后头的小区,a7-701。”
第8章
周六大早,言晏打开门看着拉了只28寸行李箱站在门口悠哉哉玩手机的于笠初,心想自己可能还没醒透。
言晏挠了挠额头:“你…”
于笠初放下手,半睁的眼扫过来,满目的理所当然:“我来当租客。”
“我…”
“单身独居,房子太空走路还带回响,租给我还能挣份外快。我生活可以自理,无不良嗜好,可以分担家务,脾气还算温和,一旦任何一方有了稳定的恋情,我都会自觉主动地搬出去。”于笠初说到结尾转头将行李箱的拉杆提起来,“所以你真的不打算考虑一下吗,师兄?”
“进来。”言晏果断没脾气地让了开来。
“就这么点行李吗?”言晏一边往里让边走过去开空房间的门,“你住这间吧。”
“剩下的都是医学书和秋冬的衣服,还有些零碎的物件,我会让快递送过来。”于笠初将行李箱拎到房间摆好,起身环顾了一下房间的布局,原本应该是被言晏当客房布置的,不过设备非常齐全,装潢布置也很用心,风格和言晏的书店如出一辙,大概原本是有租出去的打算的。
言晏看他放好了行李箱便带着他逛了逛房子:“两个卫生间,外头一个,我房间自带一个,都带洗浴,外面的给你用吧,我用房间里的,这里是厨房,平常开伙次数多,东西都挺齐全你会做饭吗?”说完转头看向于笠初。
于笠初插着上衣口袋点点头:“会。”估计是为了搬东西方便,今天他穿了件白色的运动防风服,显得年纪小了些。
言晏问得很随意:“平常三餐怎么解决?”
“晚上一般都自己做,中午凑合吃食堂,我不大爱吃外食,算是职业病吧。”
言晏点了个头表示赞同:“那就凑个伙吧,早午各自解决,晚饭可以一起吃,有活动就互相通知一声,有意见吗?”
于笠初耸了耸肩,那意思是我没意见,就照你说的办。
言晏想起什么,提步走进卧室旁的房间,不一会拿了什么出来,抬手递给了于笠初:“备用钥匙。”转头又指了指刚才的房间,“这间是书房,你的书到了可以放书柜里。”
于笠初站在一旁听着,时不时点个头,临末问道:“房租定多少?我先付半年的吧。”
言晏看了他几秒,也不急着报价,而是顿了会才开口道:“怎么突然要租我的房子?原来的房子出了什么问题吗?”
于笠初显得不甚在意,解释道:“也没什么,原来的房东明年要把房子回去重新装修给儿子当婚房,我本来一次结半年正好到这个月底,我那房东又觉得对我不住,退了我这个月的钱,既然钱也没多花,那就早点搬了。”
言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房租先不急,你先住着,咱俩磨合磨合,要是你觉得能继续住,我再给你个友情价。”
于笠初也不推辞,嘴角牵着眼尾一起上扬,一笑倒显得人神了些:“磨合愉快。”
于笠初周末不上班,在家边拾行李边等着快递把东西送过来,而周六的书店则显得稍微忙碌了一些,一般言晏九点去开了门,便有不少人进店选书了,店里的书目小众且冷门,却多且杂,意外得很受欢迎,多数连锁书店找不到的书在这里基本都可以找到,找不到的向言晏报书名,言晏多数时候也能帮忙淘过来,自然而然吸引了许多阅读爱好者。
往常周末光临的学生数量很大,今天却寥寥无几,言晏乐得清闲,给吉他别了根狗尾巴草和一条绿箭,塑造了一个吊儿郎当遇妹就撩的全新人设,显得十分满意,他站在吉他前陶醉地欣赏了一会,接着回身泡了杯茶,随手拿起从家顺来的魔方坐在沙发上拧得飞快。
一晃眼便到了下午,言晏出去解决了午饭,回到书店后继续葛优瘫着扭魔方,他在某些方面有种异常偏执的耐心,尤其此刻店里没有客人,音响放着吉他调,全身心都处于放松状态,便显得更加心无旁骛了。
随着店门轻响,言晏循声抬头,却是熟人。
来人是个年轻男人,头发剪得很短,五官长得十分神,个子虽然不算特别高,但身板挺拔。
言晏笑道:“你怎么来了。”嘴上虽是这么说,身子却没见动,手上的魔方也没停,显然关系很近,不拘虚礼。
莫佞看着他那副样子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大好时光你用来拧魔方,你对得起党和国家的栽培吗!”
言晏眨了眨眼,眼里露出些狡黠:“可不是不辜负党和国家的栽培吗,我这练手的灵活度呢。”
莫佞愣了愣,复又笑道:“胡说八道,你这魔方算哪门子的练手,”接着他也没给言晏反驳的机会,直接转了话题道,“上次去医院,你和陆老师聊得怎么样?准备回来吗?”
话落,言晏上扬的嘴角停住却未,最终维持在一个微末的水准,眼神却是深远的直白,颇有种世事历尽的沧桑,属于那种留恋过后的从容,平静却没有太多生机,他直直看过来,停了半晌:“不回了。”
“剩下的抱负,你替我好好背着吧。”
莫佞其实早料到是这样的结果,仍不了要叹上口气,然而他没顿几秒,又立马换了一副轻松的神色,他举了举手上一小袋东西,献宝似的开口道:“你看我带了什么给你。”
言晏接过打开:“青团?”
莫佞点了点头:“今天是清明,给你带点应景的,辞了职连日子都过忘了。”
言晏拧了一边眉,听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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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两字瞬间的表情很是好看,他咬了牙狠狠道:“人家清明扫墓,你清明来看我,你可真是想着我。”
莫佞不甚走心地抬了双手叫屈:“我这不忙吗,你也知道科里那个情况,晚上睡觉都得守着电话睡,你又辞了职,空缺没补上,可不使劲剥削我们吗。”
言晏正要接话,店门又是一阵轻响,言晏往门口一瞅,却见来人是他那位新室友。
于笠初甫一进来不看人倒是直接去看门口的吉他,瞥到绿箭后眉头一抬,转头调侃道:“交个朋友?”
言晏冲着于笠初吹了声口哨:“可不是么,看你这么帅,答应你了。”
莫佞嫌弃地搭腔:“清明节戴绿箭,你也不怕招个女鬼过来。”
言晏抬脚要踢:“滚!”
于笠初看向莫佞,言晏顺势向他介绍:“我朋友,莫佞,这人名字特别好记,直译就是莫做奸佞,嘶多么刚正不阿的名字,就是听起来不像个好人。”
莫佞抬手就要打他,言晏装着要躲:“他和我是一届的,导师也一样,现在也在n大附属,”顿了顿又续道,“心外科。”
于笠初点了点头,显得并不意外:“我知道,这张脸我有印象,在学校里见过的。”
谁知话音一落言晏的脸色瞬间变得不大好看,甚至称得上是憋屈:“你记得他都不记得我,我长的得是有多路啊。”
于笠初在这个话题上实在讨不到巧,只能尽量小心地实话实说:“你这张脸长得还是相当引人注目的,我不记得的话大概是真的没有见过你。”
言晏的神色并没有缓和,看起来是坚决要将委屈人设立到底了,那眼神看着于笠初就像在说着你这个没良心的薄情汉:“谁说没见过的!”
于笠初挠了挠鼻子,瞄了眼四周开始转移话题:“今天客人不多啊,都去扫墓了?”接着又转头看向莫佞,双手递过一张名片,“你好,我叫于笠初,比你们低两届,现在在放射科负责mr,诊断上有什么事的话都可以联系我,能帮的我都尽量帮。”
莫佞笑着连连点头,抢过言晏手上的袋子就往于笠初面前递:“大家都是校友,以后有事都可以互相帮助,来,这是我带的青团,味道很不错的,给言晏吃太浪了,你多拿几个。”
于笠初也不大推辞,只是说道:“没事,就放在袋子里吧,我现在租住在他家里,给我给他都是一样的。”
莫佞听完转头惊讶道:“是吗,你这么难伺候还有人愿意和你一起住?”
言晏已经被刺激得生不起气来了,他拿起杯子去了料理台,随后示威似地喊道:“今天没有你们的份,喝风去吧!”
莫佞不大在意似的晃晃头,复又想起什么,拍了一下脑袋道:“对了,四月底n大百年校庆,你们回去吗?”
于笠初摸出手机调出日历:“我记得日子是二十六号,正好是周日,医院没有突发情况的话我是休息的,”说完转头看向言晏,“你自然是没事的,怎么样,回去看看吗?”
言晏拿眼睛斜看过来,阴阳怪气道:“是,我这种个体户自然不比你们这些事业单位编制人员,你们见天忙得连轴转,我整天都是闲得发霉无所事事的,”接着不等莫佞对他发起人身攻击就接道,“行啊,也好久没回去了,那会学校里的玉兰大概也开得差不多了。”
莫佞拍了拍言晏的肩:“我大概抽不开身,你替我多拍些照片吧,或者你要是乐意,就替我对着正门拜三下,也算转达我的敬意了。”
言晏一把将莫佞的手掀了下去:“可别,改天你空了自己去拜吧,放心,你深明大义的母校会体谅你作为救死扶伤的白衣天使在她老人家百岁寿辰上依旧坚守岗位的卓越牺牲神的,代劳显得你心不诚,降道雷来劈你可不是我的罪过了。”
于笠初并不搭腔,只专心看他们互怼,最后还是莫佞先败下阵来,说了句医院还有事便先告辞了,于笠初嫌嘴里没东西无聊,把吉他上的绿箭取下来放到嘴里嚼起来。
言晏看了他一眼,笑着刺道:“你也真不闲着,和吉他抢东西。”
于笠初被刺了也丝毫不见脸红,答非所问道:“你以前是心外科的?”
言晏假装没注意到他话里的试探,没心没肺地胡扯道:“是啊,工作四年多,笼统没多少头发,一把一把地掉,人没治好几个还有把自己搭进去的风险,刚才我那朋友你也看见了,才三十出头,顶上已经见白了,我长得这么俊,这么折腾下去应了那句薄命可就太不值了,做人贵在有自知之明,没那种身体资本,还是趁早止损得了。”
于笠初听出了他的回避,便适时止住了话头,转而不动声色地聊起了别的。
墙上的时钟很快指向六点半,言晏关了书店转着钥匙和于笠初一起走上长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问道:“家里冰箱里还有些新鲜蔬菜,等会我再去趟超市买点荤的,有什么忌口没?排骨吃吗?”
于笠初耸耸肩:“我没什么忌口,你按平时的样子买吧,我先回去把饭煮上。”
说完两人便在路口分道扬镳,等言晏拎着排骨进了家门时,厨房里正传出一阵油烟机的轰鸣,他看着玄关整齐放着的一双鞋子,一瞬间有些愣神。
等进了厨房,发现菜都被洗完切好摆在了一边,言晏看了看,见从左到右依次是剥好的蒜,小段辣椒,莴苣丝,木耳,鸡毛菜和香菇,摆得还挺有强迫症风范。电饭煲在一旁亮着红灯,从通风口不断冒出白色的蒸气。
“等你回来我就开火了,排骨你来吧,我炒两个蔬菜,简单点,莴苣要放辣椒吗?”
言晏把袋子里的肋排拿出来过了两遍水,接着放上荤菜专用的板开始切断儿:“放一点吧。”
于笠初让出半边的煤气灶,趁下菜翻炒的间隙重新取了一个炒锅,去水池装了水放在另一个灶上打上了火。言晏切完排骨又切了点姜片,焯排骨时顺便一起下了去腥,等排骨泛白后抄起滤干水,洗净锅子倒少许油加排骨翻炒,于笠初这时炒完了木耳莴苣,把铲子洗完正好递给言晏炒排骨,趁着排骨还没变黄,于笠初在一旁调好了调料,等排骨翻炒得差不多了便递给言晏,等加水开始小火焖时,锅铲被言晏洗完又重新回到了于笠初手里。
两人在厨房之间穿插配合默契,不像是第一天合租,倒像是一起生活了许多年似的。
于笠初炒着鸡毛菜,由于个子太高,油烟机橙黄的光只打到他的下巴:“看来得多买一个铲子了,还有围裙。”
言晏反身靠着料理台,从筷篓里取了一双筷子夹了口莴苣丝,嚼了两下开口评价道:“不错,很爽口。”
于笠初把火关小准备盛菜,趁空档转过头来问道:“咸淡怎么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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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下饭馆口味都偏重,自己做的时候总归有些职业病,少盐少油的,一般找饭搭子还有些困难。”
电饭煲“嘀”得一声响,一下从红灯跳成了保温的橙灯,言晏放下筷子,回身按键间,他笑了一下,很轻的一声:“没有,味道正好。”
排骨焖了二十多分钟开始汁,关火盛上来时冒着油脂浓郁的甜腻味,色泽红亮。
端上桌时,桌上两碗米饭正冒着热气,两副筷子面对面安静搁着,言晏脚步顿了一顿,随后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
于笠初开了两听苏打水,递给言晏一听,微卷的刘海随着动作浮沉,他举起苏打水,毫无避讳地看进言晏眼里,眉眼舒朗,语气染上真挚:“各种意义上的,从今天开始,打扰了。”
言晏隔着稀薄的雾气回视他,垂眸转了转手里的易拉罐,继而抿嘴斜扬了唇角,语气却平和铿锵:“不会。”
两罐苏打水碰在一起又快速分离,言晏想,这人生匆匆三十年,前十六年依附父母,后八年离家求学,五年间梦做到了尽头,回身一场空,如今大概是真的要有一个家了。
他很满足,如果对方也一样的话。
第9章
周一对于事业单位编制人员于笠初来说,是永远醒不来的噩梦。
言晏早上六点四十被渴醒,在被窝里懵着权衡了几秒,还是准备出去找点水喝。
然而等他打着哈欠出了房间,却听到隔壁隐隐传来的闹钟声正孜孜不倦地响着,原本隔着两道门是绝对听不见的,出了房门却源源不断地直灌进耳朵里。
言晏听了半天不见消停,抬头看了眼客厅的时钟,便提步走到于笠初房门口轻轻转开了把手。
房间内窗帘拉得紧实,床上被窝里的人一动不动,手机闹钟却成了似的越闹越凶,还带着花式的振动,可见闹铃的主人完全将早起视为了一场战争。
被窝突然从正中被猛得掀开,于笠初顶着一头乱毛依旧躺着,眉毛却皱得死紧,突然发泄似的腿一蹬带着整个身子一下猛扭,耍赖耍得像个二百斤的孩子,明显不满到了极点。
言晏新鲜得紧,没骨头似的靠着门框,揣个手自个儿在那看得乐得不行,眼看闹钟第一波攻势就要熄火,言老板本着人道主义神,还是好心出声提醒道:“迟到扣工资啊于医生。”
这回于笠初才彻底坐了起来,甩了甩头发烦躁地嘟囔:“靠,该死的全勤。”
言晏笑到打嗝,转身去了厨房倒水,喝的时候差点呛到,喝完也没了睡意,便径直进房间洗漱去了。
洗漱完出来于笠初正在厨房煎鸡蛋和培根,一旁的碟子里放着四片烤好的面包。
言晏打开冰箱拿出牛奶,取了两个玻璃杯转头问道:“牛奶喝吗,还是要酸奶?”
于笠初关了火:“我不喝牛奶。做了两份三明治,你吃一份应该够了吧?我等会直接拿上就出门了,路上顺道买杯豆浆就行。”
言晏兀自点了点头转过身,把玻璃杯放了一只回消毒柜,接着倒了一杯牛奶放进了微波炉。
第二天一大早,于笠初按掉闹钟自行消化完起床气后才打着哈欠推门出了房间,甫一出来就闻到一股豆类的清香,他伸头朝厨房望,正看见言晏把豆浆机里冒着热气的液体倒了一满杯,又把剩下的倒进一个比较大的玻璃方碗里,见他醒了便朝他一笑:“你睡得够沉,我还怕这机器声太大会把你闹起来,你不是不爱喝牛奶吗,我给你做了豆浆,这一缸够你喝好几天了,这些我给你冰在冰箱,你以后早上起来自己热吧,外头卖的成分不明也不健康,再说从这去医院也不用那么赶,在家吃完再走吧,风一吹都冷了。”
于笠初兜着手靠着厨房口表情似笑非笑,言晏看了看他,撇了撇鼻子:“是不是特感动,感动得要哭了,看心情上班的书店老板放着觉不睡,大早爬起来给你磨豆浆。你看我这黑眼圈都挂到脚底了。”
于笠初被他逗乐了:“要点脸啊言老板。”
言晏洗完豆浆机就回屋补觉去了,于笠初趁他房门没关赶紧道了声谢,这才坐下来难得好好地吃了一顿早饭。
他喝完豆浆咂摸了一下嘴,对于现状表示了八分的满意,剩下两分有待考察,遂抽出手机给常晚报备了一声已经搬家的消息,接着拾完餐具就出门上班去了。
随后的一周日子都过得稀松平常,两人过去都有长年住多人宿舍的经历,因此对与人同住一屋檐并没有太大的不适应,双方都不是尖锐刁钻的性格,生活习惯不需磨合也相处得很惬意,况且言晏虽然人看起来不太靠谱,但总在不起眼的地方显出心思细腻,于笠初住了这么些时日,也时常能感受到他的照顾。
无论乐不乐意,两人都已经是半只脚被迎进三十大门的成年男人了,互相都有各自的工作和爱好,早上能在一个屋里碰面纯靠运气,于笠初也并不每天都往书店跑,两人除了一起吃个晚饭,剩下的时候都互相尊重对方的私人空间,所以实际交流并不太多,但每晚餐桌上放着的两副碗筷,连于笠初有时候都会觉得恍惚,像是已经这样过了许多年,心里会没来由地觉得酸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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