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残夜玖思
芙蓉花下,飘落千根红线,亮起盏盏烛光,引着迷失的人追梦前行。曲子出了低谷,又变得高亢起来,这高亢铿锵有力,仿佛情人一诺,缘定三生。绫影的指法,比他的心绪更坚定,他踏着坚实的步子,跟着乐声,快步疾行,衣袂连动,落英纷飞。他寻着光亮,踏过崇山峻岭,曲子忽又变得迷离起来。那音色东遮西掩,摇摆不定。绫影弹着奇怪,听的人也觉得出戏。就在大家觉得是不是弹错了的时候,曲风又变得婉转起来。
音色细密而紧凑,听得人心跳都变快了几拍。绫影拉着手中的红丝,踩着乐点寻寻觅觅,兜兜绕绕,那模糊的身影越来越清晰。随着红线越变越短,曲音更加深挚缠绵,弹至最为炙热浓烈之时,绫影幡然醒悟回身一望,正对上那颀长的身影和含笑的双眸。原来自己梦里寻他,他却一直守在自己身旁,从来不曾离开。
芙蓉一游,游入梦境,游出情意,游过心田,游至天际,随着最后一个擦弦尾音消散在空中,弥漫在这四方天地里的芙蓉花田也黯然退去。
绫影回双手,长叹一声,住心弦,才抬头看向瑶琴主人。落梅夫人缓缓睁开双目,惊叹道:“不亏是林氏后人,倘若林老先生还在世,知你年纪轻轻便有如此造诣,不知该多么欣慰。”
绫影谦逊的笑了笑,说到:“芙蓉虽美,但其中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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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音色甚为诡秘。夫人可知其中缘由?”
梅夫人摇摇头:“那段我也听出有些蹊跷,但我不善音律,恐帮不上先生。先生既是墨黎中人,到不妨向玄谷主打探一二。”
绫影默默点了点头,便了声。这一方天地里,四人静默无言,好像各自思忖什么。良久,落梅夫人才开口说道:“这世事真是无常,谁料一块四合香,逼出个假寨主,却又为我带来绝妙一曲。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呐…”
不儿莞尔一笑,她绕到哥哥身后,说:“所以说,还是有缘嘛。不过咱们也该商量商量接下来的打算啦。”
梅夫人和绫影几经商议之后,决定先让他们把解药和琴谱带去墨黎谷,请墨黎仙人给看看,没准能查出什么端倪,等有了消息,后续之事,再从长计议。绫影下琴谱别过夫人,天色已近黄昏。他本想就这么带着妹妹回到客栈,可是曼楠和不儿这两个小姑娘,经过这么一番折腾结成了闺中密友,不愿分离。绫影只好把不儿留下,让她多住一晚,自己一个人带着白鹭,先行回了客栈。
不儿和梅曼楠站在寨口给他们送行,直到两人远去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姐妹俩才手拉手回了寨子。她们简单吃了晚饭,后就坐在那玫瑰园里喝酒谈天。梅曼楠几杯果酒下肚,脸就红了半边。不儿看小姐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便知自己又得站出来,给哥哥拾残局了。
绫大小姐给曼楠捋了捋头发,夺过她手中的酒杯,正色道:“曼楠,作为好朋友,有些话,我还得跟你直说。你可不要生气。”
梅曼楠没见过不儿这么正经的样子,诧异的看着她。不儿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哥那人,你可别看他玉树临风的样子,其实就是块万年朽木。他说什么做什么,你看看就好,千万别往心里去。”
梅曼楠没太听懂不儿的意思,问道:“他没对我说过什么啊?”
不儿撇撇嘴,狠下心道:“他没说,不代表你不想啊。诶,我跟你直说了吧,我哥他终身不娶,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嫂子的。你千万别在他身上花心思…”
不儿这惊天一语,真如晴空霹雳,把梅曼楠震的酒意全无。梅少寨主只觉胸中苦闷,泪花便不争气的簌簌落下。不儿无奈的伸出手把曼楠搂在怀里,边拍着她的背边安慰说:“好啦好啦,这世上的好男人多了去了。我哥绝对不是其中之一。这种事早断早了,我陪你再寻芳草就是啦。”
银白的月光,把两人的身影拉的长长的,不儿口中宽慰着密友,心里暗自盘算着,不知这芙蓉花,游到哥哥心里,到底映出了谁的面容呢。
第21章11线索又断
绫影带着白鹭回到客栈的时候,看见自己的房门前立了两位门神。绫掌柜似乎对这二人毫无兴趣,睬都不睬径直拉着白鹭进了屋,准备跟他商量再探听风楼之事。卢清晓耳朵倒是挺尖,听到听风楼三个字,蹿进屋里,说自己今天在镇子上逛游了一天,知那地方昨夜着了大火,连人带楼,烧了个光。但是几具尸骨已然焦黑难辨,分不清谁是谁。
“什么?!烧了?!”绫影拍案而起,一把拽过卢清晓低吼道。
清晓一脸委屈说你吼我有什么用,又不是我放的火。绫影见好不容易找了点线索又断了,是怒从心中起,他抽出卢清晓的佩剑,一剑下去狠狠劈在那墙边的桌案上。
“别胡闹!!”
卢清晓从没见过绫影如此失态,赶忙大喝一声,然后跨步上前把青锋剑抢了回来,藏在身后,怕他手上没个准头再伤着自己。
星若早就跟了进来,见此情形也默契的藏起了自己的鞭子,拉住绫影劝慰道:“你别发这么大火!我们再想办法就是!”
四合香,假寨主,芙蓉曲,听风楼。绫影觉得脑袋里一团乱麻,嗡嗡作响。他背过身子,黯然道:“你们都出去吧,让我静静。”
白鹭见主子给了话,就连拉带扯的把那俩人从屋里赶了出去,然后双臂抱怀,守在门前。卢清晓和星若看绫影如此心烦意乱的,还下了逐客令,也不好再去扰他,想着今晚让他好好休息,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便各自回了客房。两人都是一夜无眠。
第二天一大早,不儿清晨起来梳妆一番,和落梅夫人及曼楠郑重的道了别后,便带着朱,骑着小马溜溜达达的回到恋沙客栈。只是还没进门,就觉得里面杀气腾腾。绫影从前一晚就把自己关在客房里,今日也不肯出来。白鹭领了主子的旨意一夫当关,守在门口。卢清晓和星若两个人气势汹汹,剑拔弩张的站在白鹭两边,一副天雷勾动地火的架势。
卢清晓真是怕了,自从他见识过绫影那天晚上副憋得喘不上气,眨眼间就要一命呜呼的鬼样子就整日不安。他特别担心绫影把自己关在屋里万一又琢磨出什么伤神的事儿,再勾出他那什么所谓的气短之症,连个能救他的人都没有。但是绫影又特意吩咐过不让他把这事儿告诉白鹭他们,所以他要进去白鹭不让,他又不能告诉白鹭为什么,心急如焚。
星若除了担心绫影,更是愤懑。他听说这俩人白天待在一块就算了,晚上还真睡一张床,打翻了一地的醋缸子,恨不得把卢清晓千刀万剐,怎么可能还放他进屋。不过他自己倒想进去,找绫影问个清楚,这个死皮赖脸的卢公子到底是哪捡来的。于是两人都是又急又气,就这么对峙着,把可怜的小白鹭夹在中间,欲哭无泪。
星若对自己哥哥一片痴心不儿是知道的,只是绫影是怎么想的,她又说不好。再说那卢清晓,上次不儿来客栈找哥哥分析案情的时候,就觉得这俩人的关系好像比原来熟络了很多,但是熟到什么份儿上,她也不知道。但是她看看这客房门口弥漫的浓浓杀气,和白鹭的那一脸苦相,明白这烫手的山芋只能自己接过来了。诶,昨天刚了了一桩,今天又来一出,真不知这绫掌柜走的是什么桃花运。不管也不行啊,谁让那是她哥哥呢。
绫大小姐让朱先把她们带着的包袱扔在白鹭住的那屋,随即管客栈小二要了些茶水点心,然后顺便问了一下楼上的情况。那小二苦着脸说:“那两位客官从一大清早就那样了。我们掌柜担心的不得了。看着好像都是高手,怕他们真打起来把我们的客栈给拆了。”
不儿摆摆手说放心吧不会的,要拆也是我拆,然后清了清嗓子冲着楼上喊道:“你们俩!站了一上午了累不累?反正也进不去,都给我下来,陪本姑娘喝茶!”
那两人觉得老这么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就从二楼翻身下来,在不儿身边一左一右坐下,各自叹了口气。
星若觉得不儿身上有股什么味道,便问道:“不儿,你怀里揣了什么东西?怎么一股怪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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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儿闻言摸了摸,掏出了装着解药的那个小瓷瓶,然后把来龙去脉稍作解释。
星若拿过那个瓶子打开,果然一股刺鼻的味道扑面而来,他倒出两粒药丸,凑上去仔细闻了闻,说道:“这好像不是什么解药。是五味散。应该是种□□。”
不儿一听吓了一跳,赶紧让他再做解释。星若接着说:“是种□□。吃个俩仨月问题不大,如果吃个一两年就危险了。但是这做的比一般的五味散小了些,可能药性也差点吧。”
不儿叹道:“居然是□□?这谈欣也太坏了!那能解么?”
星若摇摇头说:“天虹门虽擅用毒,但是我觉得那东西味道太冲就没学。所以知道的不多。这俩人吃了两年多还没死,应该还有救。你先让她们别吃了,然后去问问玄谷主吧。”
不儿和清晓都撇了撇嘴,说早听闻江湖险恶,没想到还真是可怕。
星若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讥讽卢清晓的好机会,咧着嘴说道:“我们不儿是墨黎仙人的掌上明珠不知这民间疾苦也就罢了,怎么你们南山派出来的人,也都似卢公子你这么天真吗?”
卢清晓天生一副好脾气不爱与人争长短,但是辱及师门当然还是超过了他的底线。南山二字在他心中的分量,不比他的性命轻上分毫。他面色一沉,冷冷道:“我南山剑派是名门正派,行的都是行侠仗义之事。论这使暗投毒的本事,当然比不上你们这邪门歪道。”
说完手中的青锋剑已经推出剑鞘。
“你说谁是邪门歪道!?”
星若抽出鞭子还没来得及出手,只见眼前白光一闪,月白短剑直直的立在桌子中间,入木三分。不儿黑着脸慢慢的扫过这俩人的脸,一字一句的说道:“都给我乖乖坐下。不然你俩这辈子都别想再看见我哥。”
两人闻言均是一愣,都没想到不儿会拿出这事儿压自己,但是为了以防万一,还是乖乖听话的好。不儿缴了他俩兵器,摆在桌上,又狠狠的瞪了他俩一眼,才坐回座位继续喝茶。
卢清晓盯着插在桌子中间的月白剑看了看,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不儿姑娘,我能问个事儿吗?”
不儿美眸一转,道:“卢公子要问什么?”
清晓想了想,说:“我久居南山对江湖上的事儿知道的不多…这墨黎仙谷,是个门派吗?”
不儿摇摇头答道:“不是。墨黎仙谷是个卖竹筒的地方。”
她怕卢清晓不明白,继续解释道:“这竹筒呢,一共有黄色、褐色和墨色三种。一个黄筒一两银子,一个褐筒一两黄金,一个墨筒十两黄金。当然啦,如果卢公子你来买竹筒呢,我可以给你打个折啦。”
卢清晓听得下巴差点掉在地上。
旁边的星若倒是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不亏是少谷主啊,就是不知道你这种说法,是不是要把墨黎仙人气死啊?”
星若突然善心大发,跟卢清晓说:“你这井底之蛙,还是让小爷给你解惑吧。这墨黎谷呢,确实是卖竹筒的地方。不过值钱的不是那竹筒,而是竹筒里面的消息。消息可信度越高,得来的越不容易,价格也就越贵。举这个点心为例,你想知道这点心好不好吃,一个黄竹筒就能告诉你。你想知道这点心是哪里买的,一个褐竹筒也就够了。但是你要是想知道这点心都用了什么原料,经过怎么样的工序,如何制得,嘿嘿,那你就得花十两黄金,买那个墨竹筒咯。不过我们大小姐说了,可以给你打个折。”
卢清晓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问道:“我怎么知道这买来的消息对不对,值不值呢?”
不儿两手一摊,说:“太公钓鱼,愿者上钩。你不信就别来呗。但是墨黎仙人手眼通天的名号,也不是白得的,既然能花点小钱,走个捷径,为什么不干呢。不过卢公子你活的这么潇洒自在,多半也没什么要知道的,所以你的生意,我估计是做不成了。”
卢清晓心说,认识你们之前我是活的挺潇洒的,现在可就不是了。要是能把你哥那个气短的毛病治好了,花多少钱我也愿意。他看了看不儿和楼上的白鹭,问道:“所以你们的功夫,都是在墨黎谷学的了?”
不儿点点头说差不多吧。
卢清晓又问:“那既然你们都会功夫,为什么云翳不会呢?”
他此话一出,桌上的氛围突然凝结住了。
星若难得放软了口气,撇嘴道:“别什么都操心,问那么多干嘛。”
不儿看了星若一眼,冲卢清晓轻轻摇了摇头。卢公子只好乖乖闭上嘴抿住双唇。三人都默不作声,各怀心事。
这时,恋沙客栈的门外,传来一阵马的嘶鸣。紧接着一个武夫模样的人翻身下马跑了进来。小二准备迎客却被这人挡开,他在大堂里看了一圈发现了坐在角落里的不儿他们。来人连忙小跑过去对着星若单膝跪下,拱手拜道:“蓝堂主!司马堂主有令,让弟子接您速速回去。说有要事相商!”
星若盯着这人看了一下发现确实是司马贤堂里负责跑腿的张远,于是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张远好像有点为难,思索了一下说道:“不知什么缘故,门里的弟兄们突然都有中毒的迹象,已经倒下二三十个了。司马堂主应付不过来,秋堂主的作风您是知道的,冯堂主自己也中招了,所以特派弟子快马加鞭来招您回去。”
“什么?!下毒下到祖师爷头上了?”星若气的一脚蹬翻了长椅,心里把这闹事的孙子骂了一百八十遍。
他抬头看了看依旧守在绫影门前的白鹭,心想怎么也得在走之前见他一面。于是抄起铁鞭挂回腰间,纵身一跃,两个起落就停在了绫影门前。
“白鹭!你让我进去跟他说句话,说句话我就走。”
白鹭抱着胳膊坚定的摇了摇头。
星若知道他要是跟白鹭打起来,绫影多半会出来,但是他实在不想那样,最后没辙只能冲着屋里喊道:“云翳!门里突然有事我得回去看看。你让我进去跟你说句话行不行?”
屋子里沉默了半晌,幽幽传出一句:“有事你就先去办吧。有什么话以后再说。”
星若真的有一种一鞭子把这破门打烂的冲动,但是左思右想还是忍了下来,气的快把门口的地板跺穿了,但是里面人就是不出来他也没办法。他知复仇之事是绫影心中执念,更知这么多年每每遇到线索被断,绫影都得独处许久,一是平复心中之愤恨,二是再做新的打算。每到这种时候都让星若倍感煎熬,那种你从心底里想帮他就是使不上劲的无力之感,只能化作锥心之痛扎在少年心里。
他挣扎许久,终是垂下眼帘,扶着木门惆怅道:“那…你好好照顾自己,我去去就回…”说完他又拉着白鹭叮嘱了一番,跟不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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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别之后,带着张远飞驰而去。
绫影一直在客房里闷到了掌灯的时候,才推门出来。卢清晓见他除了有些憔悴,神色跟往常一样,这才松了口气。不儿拉着哥哥把星若说的事儿重复了一遍,又转述了张远的话。绫影听完觉得有点奇怪。天虹门本就是擅长使毒的门派,冯越泽更是此中高手,怎么会莫名其妙的在自己老家让人下了毒呢。绫影下意识的伸手要从筷子筒里抽支筷子,只觉手上一热,他抬头一看,竟是被清晓一把攥住了。
卢清晓把筷子筒丢到一边,瞪着他问道:“你累不累?你能不能休息休息?你这脑袋上的白头发,都快赶上我爹了!”
说完他又瞪了眼不儿,说道:“你跟他说这些干什么。五味散的事儿我明天给你跑趟腿告诉梅曼楠不就完了,天虹门的事儿让他们自己解决。你还嫌他烦心事不够多是怎么着?”
不儿没想到卢清晓会凶她,但是自知理亏,乖乖噘着嘴道了歉。
绫影看这情景反倒笑了,说:“我们家不儿,竟然也有这副表情。清晓你好生厉害啊。”
卢清晓把他的手往桌上一按,喝道:“我没跟你开玩笑!你明天给我乖乖休息一天,后天咱们出发回京。”
绫影和不儿赶紧连连点头,说但凭卢公子安排。
几人次日休整采购一番,隔日便按照卢清晓的计划出发回家。只是临行前绫影让白鹭又联系了一下墨黎线人,安排他通知墨黎谷查天虹门的事,查出任何线索速速来报。
作者有话要说:
到这里第二章就结束啦~
三月落天虹门
第22章1墨黎仙谷
从长安城往东不到百里,蜿蜒绵亘着一条山脉,山上松柏长青,壮丽翠秀,因形似一匹青苍的骊驹而得名骊山。
骊山风景秀丽,甚得各代帝王欢心,前有周幽王烽火戏诸侯,一笑失天下,后有唐玄宗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骊山东西走势,长约五百余里,在西南侧的山脚下,供奉着一尊骊山老母的神像。不知何人在那神像左右植了半亩地的白梨花,每年春天梨花盛开,点缀在苍松翠柏间,分外迷人。只是那梨树林子美则美矣,却是仅可远观不可亵玩之物。若真有那不信邪的愣头青一脑袋扎进去,不消一个时辰,便定会被那眯眼乱花扰的天旋地转,晕倒在树林中。只是次日醒来,多半又会发现自己莫名奇妙的跑到了神像座下,当地百姓均传言此梨树林乃是神女所造,凡人不可造次。
只是如有略懂奇门遁甲之术的有心人仔细耐心勘察,却也能看出这半亩的梨花,是个阵。作为十大古阵之一的四象漯河阵,虽号称四方混元但也不是破不了,所以这梨花林只是想把大部分人闲人挡在外头罢了。兜兜绕绕的穿过白梨花林,便可看到一条不辨方位的青石小路,顺路前行走个一里多地,一块寿山奇石赫然屹立中央,上书墨黎两字。此二字浑厚苍劲,书者的性情可窥得一斑。寿山石的后面是一个单檐六角小凉亭。
亭子有些破旧了,能看出经历了不少年的风雨,亭柱的朱漆已脱落,勉强可辨出上面有副对联,上联书:玉箫一曲吹动世间千层浪,下联对:竹筒三只装尽凡尘万卷轴。
此时正有一白衣青年伫立亭外,此人宽袍广袖是个书生打扮。他神色漠然,指尖微动,似乎在掐算着什么。片刻,见他提袍迈步踏入凉亭之中,以一种甚是奇特的步伐在亭里的青石砖上跺来踏去,好像是在跳舞但是那扭捏的身形又特别可笑。就在他踩中最后一块石砖之后,周围响起一阵机关传动之声,那亭子就随着这阵响动颤巍巍的向后方退去,黄土地上露出了一个不算狭窄的洞口。那人见自己折腾半天总算没白劲,重新梳理了一下衣冠然后钻入洞中,拾阶而下。待没了身形,那亭子又晃悠悠的回到了原位。
墨黎谷主黎玄鹤今天的心情不太好,正独自一人在千线阁的花窗下倚窗而坐,手上捏着那只褪了色的玉箫,呆呆的看着窗外深秋时节的苍茫景象。望层林尽染,见流萤纷飞,闻夜凉如水,念织女不存。
正想得出神之际,忽听旧木楼梯吱呀作响,一灰衣小童弓着身子缓步上来,在自家主子面前恭敬一拜,通报说有客人来访,已在雨文堂候着。玄鹤略作不快的扫了小僮一眼,暗道真会挑时候,却还是理了理衣襟,随着小僮下了楼。
他抵达雨文堂的时候,那白衣男子似乎等了一会了,桌上的茶已少了半杯。
那人见谷主现身,连忙起身向玄鹤行了个礼,有些焦急的说道:“玄谷主,请问掌柜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玄鹤在椅子上坐定,看了看来者的面容,撇了撇嘴,从牙缝里挤出一句:“阿鸳,你先去给我把脸洗干净。绫影这德性,我怎么看怎么闹心,更别说贴在你脸上。”
青鸳本是绫影的伴读书童,两人恨不得自打娘胎里就认识了。他们同年出生,一起成长,直到归云山庄出事,一直形影不离。后来虽小别了些年,但几经辗转,哥俩总算又再相聚。青鸳和绫影的身形从小就很像。在归云山庄的时候,俩人没少拿这事儿糊弄家里大人和教书先生。经常是绫大公子给小书童套上自己的衣服,把他留在书房里学文断句,自己溜去镇子里玩。
这么多年过去,场景转到绫记布坊,这招依然好使。尤其是在朱教了青鸳一些简单的易容之术以后,简直如虎添翼。所以绫掌柜出行在外,铺子里又有什么需要他露面打点之事的时候,就都由青鸳代劳了。十几日前,店里了张来自万钧庄的少庄主的拜帖,说是要拜见绫掌柜。
万钧庄在江湖上颇有名气,庄主雷震凭借一套开山镇海的奔雷掌法,名震武林,只是不知为何麾下却没什么出名的弟子,包括这位雷家庄的少庄主,雷重秋。但是人家好歹也是武林世家,怠慢了终归是不妥,青鸳就换了绫影的衣服,稍作修饰,见了见他。雷重秋来约见这位享誉京城的裁缝也没什么的大事,无非是为父来求一份寿礼。青鸳与他简单商谈,将他所求之物详细记录之后,便把这人打发走了。
绫大掌柜带着不儿千里迢迢远赴边关已是两月有余,就算有白鹭和卢清晓跟着,青鸳这心里头还是七上八下的不踏实。加上他发现小朱把那易容后的洗面粉也给带走了,所以便临时决定顶着这张面皮快马加鞭的去墨黎谷一趟,一是去谷主那里讨些药粉,二是再问问有没有自家掌柜的消息。绫影跟父亲虽然性子是千差万别但是相貌却又如出一辙,这一点很是不讨墨黎仙人欢心。所以玄鹤让小僮重新给青鸳找了些药粉,就赶紧把他踢出去洗脸。
稍顷,待青鸳整理停当,复又回到雨文堂的时候,屋子里面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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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一个人。那人跪拜在玄鹤座前似是正在汇报什么消息,他见来了外人便禁了声。玄鹤摆了摆手让他继续说。青鸳找了张椅子坐下,听那人缓缓说道:“艮位来报,说是绫先生他们已经离了恋沙镇,正在回东京的路上。只是临行前,吩咐说蜀地天虹似有异动,让弟子报与谷主,细细探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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