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残夜玖思
旭日腾升,晓出东方,甲光向日,金鳞耀目。
星若飞身再起,诚情斜向撩出,然后裂空斩下。
江漪见这动作心下一惊,拉过哥哥附耳问道:“白水鉴心?”江涟冲弟弟点点头,脸上也是一副莫名神情。
诚情霜华漫转,剑气如虹,将军策马出塞,长弓射日,青刀断云。琴声愈发铿锵高昂,将军腾龙伏虎,连射三箭,直取天山,将士激昂慷慨,群情振奋,长歌入关。晚风伏地落黄沙,阵云高卷映斜阳。众人自曲中听出强敌已退,我军凯旋,都不约松了口气。
只是演奏之人还没有停下的意思。绫影一手掐着繁复指法,一手游走吟猱,朱琴再起泛音,玲珑剔透。星若慢下舞步,诚情剑风也和缓下来,万丈雄心,随着这清灵音色,绕成似水柔情。上马可守江山在,卸甲抱得美人归,战沙场浑身是胆,醉芙蓉花好月圆。绫影一腔情意,化为天籁琴音,将星若裹在其中。
少年踩着最后一个尾音,翻身跳回绫影面前,长剑出手抵在他的下颚。星若轻抬剑身,托起绫影的下巴。两人四目相对,星若却不能从那魂牵梦绕的眉眼中看到一丝光亮。
绫影依旧淡然一笑,他抬手移开星若的剑锋,说了句献丑了,便起身离了琴桌,回到曹展宣身旁坐下。星若一个人站在大堂中央,死攥着诚情剑柄,低垂着脑袋。众人看不清他神色,只能从剧烈起伏的胸膛,猜他心思。
蓝堂主伫立了半饷,突然抬起头,脸上绽放一明媚笑容。他把诚情剑丢回给曹展宣,然后粲然道:“怎么?都傻啦?鼓个掌也不会吗?”
话音未落,赤峡堂中掌声雷动,星若下巴一扬,高高兴兴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路过冯越泽桌前的时候,顺手抄起了他的酒坛子,一把扯开盖布,咕咚咕咚灌了个够。
司马贤觉得今天的星若怪异得紧,心情好似漂浮不定,见他这不要命的喝法,赶忙过去夺他的酒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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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位子上争酒的样子实在不太好看,冯老爷子走上前去一掌推开疯疯癫癫的蓝星若,然后回了自己珍藏的佳酿。
曹展宣默默的扭头看向身边的绫影,有点不明所以,只得道:“额…先生之琴艺,确实高深莫测。堂主的舞技,展宣也是初次得见。只是…你们这是怎么了…刚才不还有说有笑的…?”
绫影没有答他,远看星若已经醉的七荤八素,便起身走了过去。星若看见绫影,一脚踹翻面前的桌案,扑到他身上,扯住绫影的衣襟然后咬牙狠狠的瞪着他。绫影扶住星若,侧头看向司马贤道:“他醉了。劳烦司马堂主陪我一起把他送回去吧。”
司马贤有些愕然,却还是点点头,跟绫影一块,架起星若,往蓝涧堂走去。曹展宣看这俩人一左一右把自家堂主带走,总觉得心里头不安。猛然间,他发现屋子里好像少了什么人,四下一望,果然不见了魏熙的踪影。他再仔细查看,觉出卢清晓也不见了。
早在秋瑞的训话一结束,卢清晓就趁着屋中混乱出了赤峡堂,躲在旁边的树丛中守株待兔。听得一阵喧闹之后,果见有一人影鬼鬼祟祟的从旁门溜出。那人弓腰猫背,脚下生风,眨眼间就没了踪迹。卢清晓隐在一旁倒是看得清楚,那人就是魏熙。
魏熙溜出赤峡堂,借着暮色驭着轻功,几个起落就摸到了静心斋门口。他左右张望确认四下无人,轻轻推开房门,闪身进去。卢清晓得了绫影的吩咐是放线钓鱼,所以就找了棵树爬上去等着,看这魏老七到底能摸出什么宝贝。
静心斋作为司马贤的居室,其实不过一厅一堂两间耳房而已。但魏熙担心藏有什么机关暗箭,行事格外小心。他先把外厅搜罗一遍,然后攀着柱子跳上房梁,将横梁竖栋仔仔细细摸索一番。查过外厅确实没有东西之后,他才进了内堂。堂内一张架床,一桌两椅,半壁书柜。
魏熙看了看那柜子,心想司马贤你个榆木脑袋还摆了这么多书,真是让我好找。他只好耐着性子蹿到书柜前一本一本悉心翻查。上百本古籍,翻阅一遍要耗不少时间,魏熙突然有点感谢绫影了。这绫先生朱琴一动,吸走所有的目光,还能有谁发现赤峡堂里少了人呢。魏熙虽然觉察出绫影是冲着他来的,不过好在有个痴情的蓝星若绊他手脚。真是再缜密的心思,也逃不出一张情网呐。
魏熙查完第一个书柜,摸到第二个柜子底部的时候,发现有个凸起。他轻轻扳动,发现柜底可以划开。魏熙喜形于色,捣腾着手指,从暗格里顺出一本书。他把那书草草翻了一遍,看出正是自己要找的东西,赶忙把暗格推回原状,然后把书贴身藏在怀中,准备原路出去。离开静心斋之前,他又前前后后里里外外检查了一遍,确信司马贤看不出有人进来过之后,才小心翼翼的退出屋子,轻轻掩上房门。
魏熙一面摸着怀里的宝贝,一面暗自嘀咕要不是那死老头毒伤了曹展宣,自己也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亲自来找东西。事成之后,真该让主子送那老头上西天。卢清晓看魏熙从静心斋里翻了出来,就默默跟了上去,却发现这人兜了一圈之后,又回了赤峡堂。只是进屋之前,魏熙停下脚步,把裤腿挽了起来,然后在路边的泥巴上踩了几脚。
他晃晃悠悠进了赤峡堂,迎面就看见曹展宣冲出来。魏熙笑道:“哟?怎么今日我们副堂主这么快就被兄弟们给放啦?”
曹展宣看见他没好气的问:“你跑哪去了?”
魏熙跺了跺脚,放下裤腿道:“哎呀,好像最近贪食吃坏了肚子。刚从茅厕回来。怎么?我是不是错过什么啦?”
曹展宣将信将疑的打量他一番,然后把他拉到旁边,低声问道:“你说那绫先生,跟咱们堂主,到底怎么回事啊?”
魏熙两手一摊,说:“两口子呗。还能怎么回事?”
曹展宣点点头,他感觉也应该是这样,只是总觉得哪里怪异,如鲠在喉说不上来。
魏熙素来不爱暗地里议人私事,让曹展宣不要多管闲事,后又道:“我看你今天也喝了不少,走吧,我扶你回去歇息吧。”
曹展宣与他一前一后走回蓝涧堂,路上展宣忽然问道:“话说,你有看到那个卢公子吗?”
魏熙一顿,惊出一身冷汗,却还是故作镇定的说道:“没见着。咱这粗茶淡饭也入不了人家南山旋剑的眼,估计回屋睡大觉去了吧。”
第35章14羊脂玉
南山旋剑晚饭也没吃两口,正猫在路旁的树丛里,瘪着肚子干着盯梢的苦差事。
卢清晓基本上已经断定,魏熙从静心斋里寻出了什么东西,藏在了身上。他知道这俩人看着大大咧咧,实际上功夫什么样可不好说,不敢离得太近,只好远远跟着。跟着跟着,就见他们各自回了自己的卧房。卢清晓在魏熙的卧房外面藏了一会儿,良久也不见他出来,琢磨着是不是应该先回去找绫影商量一下。可他又担心自己一离开,万一让人给跑了呢,这岂不竹篮打水一场空。所以只好耐着性子,死死盯着魏熙的房门。
魏熙坐在屋里,心里头也是七上八下,他没想到自己千算万算,把卢清晓给忘了。不过也不能怪他,这卢清晓自打进了天虹门就没在他面前出现过,再加上那绫影说起话来字字珠玑,实在惹人注意。魏熙从怀中掏出拼了老命搜出来的宝贝,一本卷边泛黄的古籍,面上写着仨字,紫桐吟。他随手翻了翻,觉得这古谱实在晦涩难懂,再说自己也不通音律,所以一句也看不懂。
魏熙把那本子一合,放回怀中,心想着管它什么玩意儿,明天破晓时辰送下山去就好,说不定主人赏个笑,自己就不用再藏在这深山老林里了。在天虹门这几年,日子过得实在凄苦,都快修仙得道了。心意已决,魏熙拍拍胸口,然后吹灭了烛灯,翻身上床,想着明天一早溜之大吉。
绫影和司马贤把醉眼迷离的星若拖回了蓝涧堂后院的小楼里。司马贤把星若抱到床上,给他除了靴子。绫影拉过棉衾把星若裹好,然后摸了摸他绯红的面颊,确认了这孩子就是喝多了睡着了以后,绫影又把被角重新掖了掖。司马贤在旁边站着,心里觉得多少不是滋味。他又看了看星若,叹了口气,准备离开,却听绫影轻声道:“堂主留步。且听绫影几言。”
司马贤跟着绫影出了内室关上门,下到一楼。绫影把一楼的大厅掌上灯,转身看向司马贤。司马贤见绫影面沉如水,凛若冰霜,不解的望着他。
绫影抬起双手,端在身前,长袖垂地,两掌暗扣,深吸口气,正色道:“司马堂主,对星若可是真心实意?”
司马贤一愣,心下愕然,不知这话该怎么答。只是他一刻不答话,绫影就这么一直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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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的司马堂主屏气敛息。二人对峙许久,司马贤缓缓道:“先生应知星若心意。何来此问。”
屋中红烛摇曳,映在绫影眼眸之中,绫影仿佛被微弱的烛光晃得不行,垂下眼帘,低声道:“星若这孩子,原是美玉无瑕,一切烦忧皆由我起。我亏欠他太多,本想穷尽一生,守在他身边。思他之所思,应他之所愿。怎奈…”
绫影换了口气,又道:“怎奈世事难料,我去日无多,终不能报他所付之万一。惟愿…”
绫影复又抬眼看向司马贤,道:“惟愿能有一人执他之手,陪他终老。却不知裂炎猛虎,可有此意?”
司马贤上前一步,一把握住绫影的腕子,愕然道:“你究竟有什么隐疾?”
绫影没想到自己说了这么一堆换来司马贤如此一问,觉得这人真是正直的有点可爱。他苦苦一笑,道:“陈年旧伤,苟延残喘而已。司马堂主你到底愿是不愿?”
司马贤松开绫影,负着手在屋中来回踱步。他徘徊良久,猛然停下,向绫影道:“就算我有意…”
“你有意就好。”绫影截住了他的话,接着说:“只要你有意,你就能谅他,护他,守他一世,不妄言,不轻负。”
司马贤诧异道:“你这么信我?”
绫影微微一笑,说:“因为你是司马贤。”
司马贤深吸一口气,真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么会有绫影这种人,这种相信别人胜过相信自己的人。
绫影看司马贤面上的神情,明白他已经应下了。于是他探手入怀,摸出一枚羊脂玉。小玉不大,只比一铜钱多上两圈,四分缺一,开一小口,玉色温润,垂着青色细穗。绫影摩挲着玉面,怜惜道:“这玉,是我从小戴在身边的东西。他很喜欢,总想讨了去。我却觉得不吉利,一直没给他。”
绫影走到司马贤面前,把白玉放到他掌中,说:“请堂主帮我转交给他罢…”
鸿毛一玉,重有千斤,司马贤把玉攥在手中,拧眉盯着绫影,凛然道:“就算你不说这些,就算他永远看不见我,我也会一直守着他…只是先生你…真的没有转机么?”
绫影送出玉,觉得肩上的担子轻了不少,纵使寸心如割,他也甘之如饴。绫影轻轻摇了摇头,道:“心脉俱损,七魂丢了六魄,能活到现在已是侥幸。司马堂主君子一诺,切莫食言。”
司马贤回肠百转,却说不出话,只得重重点头。他思忖半晌,慌忙道:“无论如何,我敬先生厚意。倘若日后先生遇了什么磨难,司马贤愿助先生一臂之力。”
司马贤此言一出,绫影多少有些慰藉,他略微向后退了一步,然后向司马贤恭敬一拜,道:“堂主大义,绫影先谢过,天色已晚,先告辞了。”
说完,他走到楼梯口,抬头望了望静无声息的内室,觉得胸中淤气加重。他按着胸口出了小楼,司马贤看他那摇摇欲坠的样子,不放心的跟到了门口。
绫影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回身问道:“这小楼原叫什么名字?”
司马贤道:“霁月楼。”
“霁月楼…”
绫影默默跟着念了一遍,然后猛的毫无征兆的发出一阵不可抑制的狂笑。
司马贤远远看着绫影带着这撕心裂肺的笑声逐渐消失在了暮色之中,心里头也是怊怅若失。
“你手里的是什么?”
哽咽的声音,如一只利箭射中司马贤后心。他仓皇转身,看见星若俯在楼梯上,咬着嘴唇看着他,那脸上哪有半分醉意。
星若冲下楼梯,从司马贤手中夺过玉,他哆哆嗦嗦的托着这羊脂白玉,潸然泪下。星若扑上去抓住司马贤的衣袖,嚎啕道:“他去哪了?他为什么给你这个?为什么?!”
司马贤惊慌失措,他不知道星若都听到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星若解释,只得木木的说:“他走了…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星若突然发了狂,他推开司马贤就往门外冲。
司马贤一把揽住他,喝道:“你去干什么!”
“你放开我!我去追他!”星若边挣扎边哭喊着。
司马贤把他牢牢锁在怀里,急道:“他要你好好在这待着,哪也不许去!”
星若使尽浑身解数,也逃不脱司马贤,索性转身扯着司马贤的衣襟喊道:“大哥!你放开我!你不明白!如果连我都不在他身边!那他!那他…他就真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啊…大哥…”星若说到后来,双膝一软,跪在地上,泣不成声。
司马贤搂着星若,抬眼见那无边夜幕,长叹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是顾不上他了。只能管你…”说完他把心一横,手刀砍下,击在星若后颈,把他打晕在怀里。
绫影捂着胸口,跌跌撞撞的挪回了客房。他撞开门,摔倒在地上,然后抠着地面干呕。等稍微缓过来点,他颤巍巍的爬到床边,从行囊中拽出一个香包,捂在口鼻之间,大口喘息。他连咳带喘,折腾了小半个时辰,出了一身虚汗。胸中绞痛之感渐渐淡去,无尽的空虚噬魂而来。
绫影坐在地上靠着床沿,颓然望着门外漆黑的夜空,想到从今往后,这夜空中既无霁月挂怀,亦无斓星相伴,不由得升起了一丝厌世的念头。转念间,脑中浮现出朱颜青鬓的妹妹,和另一个洒脱不拘的身影。绫影也不明白,那清澈的身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冒出来。只是想到他们,他又将那冰冷的念头抛去,强打起神,坐直了身子。
绫影从袖中取出药丸吞了两粒,顺了顺气,然后撑着床板爬起来。等头中一阵眩晕之感消退以后,他扶着墙出了屋子,走到隔壁。隔壁是司马贤给卢清晓安排的客房,绫影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回音。他心下生疑,推门进去,发现屋里空无一人。绫影反手合上门,倚在门上凝神静思,却觉得头痛欲裂,千头万绪一条也抓不住。
他离开客房,冲去汲水间,从大水缸里舀了一瓢冰水浇在脸上。刺骨的寒意唤醒了迟钝的脑袋。绫影回想起来卢清晓是被自己派去盯梢了。他疑心曹展宣和魏熙,便和清晓兵分两路,各盯一个。曹展宣一晚上都被天虹弟子拉着喝酒,半步未离赤峡堂。魏熙则早就不见了踪影,如今卢清晓彻夜未归,估计是有了获。想明白这些,他又灌了几口凉水,打了个寒颤,摸着黑往山门走去。
次日黎明,寅时不到,自魏熙房中传来一阵的声音。卢清晓捏了捏腕子,心说你可算有动静了,再这么等下去,我都快成冰雕了。
魏熙轻轻推开一道门缝,然后探出头左右看看,确认四下无人,才闪身出来,然后轻着手脚,连飞带蹿,两步就没了踪影。卢清晓藏在暗处,不远不近的跟着他,跟着他离了蓝涧,出了赤峡,翻过山门,自小路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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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奔下山。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葱郁密林,疾行了一刻又多,魏熙突然停了脚步,向身后道:“怎么,你们南山剑派,也喜做这种暗里跟踪的事儿么。”
卢清晓从树丛里探出身来,道:“只是好奇,你从虎穴里面,摸出了什么宝贝罢了。”
魏熙冷冷一哼,道:“与你何干?”
卢清晓笑道:“哎呀,我背着师父跑到这鬼地方来,还是得带点东西回去。这样师父盘问起来,我也有个托词嘛。”
魏熙不想再听他胡搅蛮缠,喝道:“既然来了,就别想回去了。”边说,他边挥起长刀,向卢清晓砍去。
卢清晓青锋出鞘,挡住这一刀,忙说:“喂喂喂,别这么小气嘛。到底是什么好东西?”
魏熙提刀再砍,对着年轻的剑客一通猛攻,心里盘算着有没有必要旁生枝节。他突然想到,如果卢清晓死在这,南山也只会管天虹门要人,跟自己可是没有半点关系。想明白这一点,魏熙眼中寒光闪烁,手里银刀也不再留情。攻势凌厉,招招索命。
卢清晓当然不想客死他乡,不过要让他生擒了魏熙,他也没什么把握。他心里想着只要能把魏熙身上的东西挖出来,把这人扎上几个窟窿又何妨,于是青锋闪动,足下生风,剑露寒光,转守为攻。
他脚踏寒松无踪步,手捏两仪万象诀,身形矫健,剑气逼人。魏熙横刀连挡,有些招架不住。南山剑法妙飘逸,纵横自若,来去自如。卢清晓年纪尚轻,练不成气拔山河之势,只专攻一个妙字。最擅以灵动步法,织密罗剑网,秉声东击西之道,与百招之内,必能寻敌破绽。青锋剑动,飞花满天,对手只觉面前铺天盖地全是剑影,旋剑之名,得来于此。
魏熙觉得卢清晓这套路跟江漪的百川入海倒是如出一辙,但无论身法还是剑速都比江老二快上数倍。无论自己如何进退躲闪,就是跳不出周身剑气之包围。稍不留神,胸口就被刺上一剑。卢清晓一剑划破魏熙前襟,看出他怀中塞了本东西,想要探个究竟,于是去势更猛,非要把他怀中之物挖出来。
魏熙看出了卢清晓的意图,一手护在胸前,一手挥刀连挡,脚下却被步步逼退。山间多杂木,密林多乱石,魏熙退着退着不知踏在了什么东西上,身子一歪,险些摔倒。卢清晓飞身上去就是一脚,把魏熙踹翻之后,伸手就要去够他衣襟里的东西。
不料魏熙银刀一晃,翻身躲开,然后踢向卢清晓肩头。卢清晓退了两步,刚要提剑再上,忽见三枚银针朝自己飞来。他慌忙躲开,魏熙又出三针,悉数扎在清晓右肩上。卢清晓觉得右臂一阵痉挛然后头晕目眩,心想坏了,这针上八成淬了毒。魏熙看毒针起了效果,长舒一口气,他一骨碌爬起身子,拔腿就跑。
卢清晓拔出毒针,黑血顺着针孔汩汩冒出,他觉得右臂剧痛,眼前飞花,想再去追魏熙已是力不从心。他死撑着往前挪了两步,只觉眼花缭乱,身子摇摇欲坠之时,却被人一把接了住,倒下去之前,似是看到一双泛着寒光的眸子。
魏熙跑了还没半里地,忽见眼前一左一右飞出两道身影。他定睛一看,见来者是一青衣女子和一白衣少年。魏熙沉下身子,打量了一番来者,谨慎道:“不知二位又是哪路来的神仙?”
少年也不言语,挥掌便上,直击他面门。魏熙慌忙与他过了几招,惊出一身冷汗,没想到这孩子看着还没蓝星若大,自己竟然应付不来。他一面吃力的招架着少年,一面寻思着找个档口逃走。却发现那青衣女子虽不加入战局,但一直跟着他的动作轻轻移动方位,挡他去路。魏熙把心一沉,他挥刀挡开少年,然后气灌双足,准备拼死逃出去。青衣女子唇角勾起一抹讥笑,道:“痴心妄想。”她飞身而起,对着魏熙连踢数脚,长剑一横,抵在他咽喉处。
“逼他解药!”
一声厉喝传来,魏熙寻着声音看去,见又是那白衣白发的书生。绫影一身煞气,架着卢清晓,冷冷瞪着魏熙道:“把解药交出来。”
魏熙一哼,说:“你现在杀了我,不就能把宝贝拿走了?他身上的毒嘛,你大可去找冯老头给解啊。”
绫影眯起眸子,切齿道:“我再说一遍,把解药交出来。”
秦雁容扫他一眼,动了动腕子,剑尖刺入了魏熙颈子上的皮肤。魏熙吞了口吐沫,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递给秦雁容。秦雁容抬手的瞬间,魏熙一掌击她小腹,然后一个猛子扎进身后的山林里,不见了踪迹。白鹭看向绫影等他指示,绫影摇了摇头说先救人。
过了约莫一个时辰,卢清晓渐渐醒转了过来。他四下看看,发现自己还在赤峡堂的客房里,然后慢慢支起身子,看见秦雁容坐在屋里,吓了一跳,不解道:“秦舵主怎么在这…?”
秦雁容见他醒了,走上前去,号了号他的脉象,按了按他肩膀的伤口,流出了些殷红的血迹。卢清晓吃痛,咧了咧嘴。
秦雁容道:“虽是个鼠辈,也算诚信之人。毒已经解了。”
清晓想起来自己是中了魏熙的毒针,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绫影,赶忙问道:“云翳呢?”
秦雁容冷言道:“他给你吸了不少毒血。本就是个晕血的命,够他吐上一壶的。一会吐完了,就回来了。”
卢清晓心头一顿,如有火炙,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不会功夫,绫影推门进了来。跟着绫影一块的,还有司马贤和冯越泽。
老爷子先去探了探这南山旋剑的伤势,发现没什么大碍,略微宽心,他可不想跟南山派结下什么梁子。卢清晓见绫影那面色白的慎人,走起路来脚步都是虚浮的,心里头又急又怒,一股邪火直冲头顶。他强忍着没发作,听冯越泽问道:“卢少侠可知魏熙携了什么走?”
卢清晓僵硬的答道:“虽没看真切,但我觉得是本书。”
冯越泽抹了把胡子,在屋中走了几步,道:“静心斋那半壁书柜,是老门主的旧物。却不知他老人家藏了什么东西在暗格里…”
卢清晓听冯堂主这言外之意,明白他们多半找到了藏东西的地方。他又想起之前石鑫说的话,琢磨着莫非先是曹展宣拖着废臂寻觅一圈没摸着东西,所以魏熙又去找了,如今既然魏熙已经跑了,那问问姓曹的不就得了么。他抬起头正要开口,却听绫影说:“清晓,你可觉得好些了?”
卢清晓咽下嘴里的话,看看绫影的神色,知他意思,于是点头道:“没什么大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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