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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残夜玖思
秦雁容愣了愣,呆呆的看着雷重秋。雷重秋以为她没听明白,又重复道:“娘子头上这银簪,是你自己的东西,还是他人所赠?”
秦雁容突然想起临行之前,不儿曾与她说过关于雷重秋的话,她心里想着,看来这二人是见过,所以雷重秋才有此一问。秦雁容一下着了慌,她自己死了无所谓,可不能把这祸事惹道不儿身上!眼下,只能先用毒针杀了雷重秋,再自行了断。她心意已决,伸手就去拔簪子,却见雷重秋突然站了起来。
他跑到牢门前七捣鼓八捣鼓的,把门给打开了。雷重秋钻进牢里想把秦雁容拉起来。可秦雁容伤势太重,根本走不了,她挪了几步,就倒了下去。雷重秋见她寸步难行,赶紧蹲下把她扶住,让她靠在铁栏上休息,自己则蹲在她旁边琢磨。
秦雁容实在不明白这人想干什么,虚弱的问道:“雷少主,你要做什么?”
雷重秋叹了口气,道:“你一定是她身边的人。我得把你救出去,可是你现在走都走不了,从这石牢到庄子后门还有不少路,肯定会被发现的。怎么办呢…”
秦雁容彻底蒙了,她不解道:“你救我做什么?”
雷重秋没搭理她,只是自顾自的念道:“没想到她是墨黎谷的人…也不知他们待我那么好,是不是因为想从我这套东西…诶,管他是不是呢,反正我也什么都不知道。”
他突然扭头向秦雁容道:“这簪子,你们谷里的人,认得不?你们谷里还有什么人能救你出去吗?”
秦雁容一脸无奈的看着他,心说我到底是信你,还是不信你呢?
雷重秋从她这欲言又止的样子,猜出了她的心事。他叹气道:“你当然要信我,你不信我,就剩死路一条。好吧,我就赌这县城里还有你们的人,簪子借我一用!”他也不等秦雁容言语,抬手取了银簪放在怀里。
然后嘱咐她道:“明日不管谁来,你就在这半死不活的躺着,什么也别说。我拼一把,看看能不能救你出去。”
秦雁容实在忍不住,问道:“为什么?”
雷重秋黯然一笑道:“她能把簪子给你,你定是她心里重要的人。我喜欢她笑的样子,不想让她伤心。好啦,我该走了,你好生歇息,争取明天能走路。”
雷重秋向她轻轻一拜,麻利的退出了牢房。秦雁容静静的坐在地上,揣着一丝希望,默默着运转着真气。
韩仪此刻,正站在县城外的茅屋里,被一群巽舵弟子围着。他死攥着拳头不发一言,牙都咬出了血。范兰颀在他身边慌乱的走来走去,不时摇摇他道:“韩舵主,你都从昨天晚上站到天亮了。你倒是说句话啊,这可怎么办啊!”
韩仪扯过面前这人怒道:“我人还没到!你们怎么能让她独自去探那万钧庄!”
范兰颀眼泪都快下来了,也喊道:“舵主什么时候听过我们的话!这已经一天一夜没有消息,我…我…”
韩仪将他摔在一旁,取出自己的飞刀和软剑清点一番,转身就要出屋。正赶上童歆迎面跑进来。童歆一把拉住韩仪,大喊道:“有消息了!一清早,我们就在县城里发现一人,那人拿着少主的银簪!”
“什么人!”屋里所有人齐声问道。
童歆皱眉道:“是…万钧少主…雷重秋。”
韩仪拽着童歆出了屋,边跑边道:“快,带我去见他!”
两人一前一后花了半个时辰,飞奔到了昌城县的一个酒肆里面。雷重秋在小店二楼临窗坐着,把那银簪拍在桌前,好像生怕人看不见似的。他等了半天,终于看到有个人从楼下跑了上来,停在他面前。他长舒口气,道:“总算是有人来了。我还以为我这太公钓鱼的招不好使呢…”
韩仪上前把他拎起来,刚要开口,却听他道:“别别别!什么都别问。先把我打晕了,然后带到你们的地盘去。我在这昌城县里实在太有名,让人家看见,就前功尽弃了。”
韩仪也不含糊,抬手就敲晕了这人,拿个布套住头往身上一抗,好桌上的银簪,两步就没了影儿。
雷重秋醒转过来以后,发现自己坐在一茅屋里,手脚都被绑了起来,面前则站着酒肆里见过的人。他晃了晃脑袋,清醒片刻,道:“你识得簪子?”
韩仪点点头。
雷重秋道:“簪子主人姓甚名谁?”
韩仪立马警惕起来,死死瞪着他。
雷重秋淡淡一笑,道:“嗯,看来应该没错。你们谷里的娘子现在在我爹的庄子里锁着,你有什么办法救她出来吗?”
韩仪思忖片刻,才道:“你要帮我们救人?”
雷重秋急道:“废话!不然我让你带我来这干嘛!我跟你说,你最好动作快点,她中了我爹的奔雷掌,不定能撑到什么时候!”
韩仪大惊道:“什么!她受伤了!?”
雷重秋心说我真是跟蠢人着不起这急,只得耐着性子道:“你先别嗦了。你就告诉我,你功夫怎么样,手上还有多少人?”
韩仪如实道:“打不过你爹,但是对付你弟弟倒是绰绰有余。手上二三十人还是有的。”
雷重秋算了算,道:“够了。我弟弟才不管这烂事,用不着你对付。你能打得过我爹手下的弟子就行了。你们那娘子能摸到我爹的暗室,证明你们手上东西不少。山庄的后门认识吗?”
韩仪赶紧点点头。雷重秋继续道:“今晚亥时,你带上你的人,在后门守着。我昨天给她吃了点护心的丹药,今天应是能走路。我把她带到后门交给你,你接上她,就赶紧走,跑的越远越好。再别回来,先去让你们谷主,给她看看伤。”
韩仪取出软剑嗖嗖两下砍了缚在雷重秋手脚上的麻绳,向他抱拳一拜道:“墨黎谷谢少庄主大恩!”
雷重秋摇摇头道:“我只是不想爹爹再造杀孽…另外,”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韩仪道:“帮我给簪子主人带句话。说雷重秋力薄,解不了她的烦忧,只能帮她到这了…”
韩仪愣了愣,点头应下了他的话。雷重秋揉揉后脖子,苦着脸道:“麻烦大侠再动动手,把我扔回去吧…”
韩仪琢磨了一下,觉得人家帮了这么大的忙,应该留个姓名。
雷重秋看他片刻,冲他笑笑,道:“相逢何必曾相识。若是有缘,日后再见吧。”
韩仪也冲他笑笑,抬手又把这人敲晕了。
雷震这一天过得好像特别的不顺。早上一起来,就听说伙房走了水,东西没烧多少,浓烟却是阵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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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呛得后半个庄子都没法待人。等好不容易放了两个时辰的烟味,又见仆从惊慌失措的跑到华威堂,向他哭诉说佛堂里的佛龛突然不翼而飞,雷夫人吓的魂儿都没了,正派人满庄子的乱找。
雷震对他这位续弦的夫人没什么感情,不过毕竟相敬如宾这么多年了,面子上还得过得去,只好随着仆从去安慰文素英。等众人掘地三尺,在佛堂后面的花园里找到佛龛,雷夫人又拉着雷震礼了半个时辰的佛,这么一来二去的一上午就过去了。
雷震离了后院,到华威堂坐了一会儿,准备去看看石牢的情况。念头刚一动,沈欢就带着雷敬春来了,手上捧了不少文书。雷震不悦道:“这又是什么?”
沈欢恭敬道:“庄主,二公子不日要去傲潼寨下聘娶亲,这是要带去的东西,想请您过目。”
雷震满心烦躁,怒道:“这种事情交给重秋就好,找我作甚!”
雷敬春苦着脸道:“大哥能定的都定了,这些都是他定不了的…爹爹勉强看看吧。”
雷震一把夺过那些纸卷,扫了两眼,道:“行行行,就依着这上面写的,赶紧去办!”
沈欢有些不放心,硬着头皮与他又一一确认了一遍,才拉着雷敬春离去。
这俩人走了之后,路钦良又来说要与他商量探墨黎谷的对策。雷震只好把魏熙也叫来一同商议。结果这俩人一见面就吵,针锋相对,争执不下。雷震阴着脸,窝在桌子后面听着,看这二人一个面红耳赤,固执己见,一个慢条斯理,寸步不让,真是烦的他脑仁都开始疼。这般毫无意义的争执了一个多时辰,万钧庄主实在受不了了,盛怒之下一掌把面前的书案劈成两半。
路钦良和魏熙见这阵势,赶紧乖乖闭了嘴,不约而同道:“全听庄主吩咐…”
雷震一肚子恶气也不想多言,喝退了二人,自己去静室里打坐去了。等他平了心中急怒,出屋之时,太阳都落山了。他抬头见天色蒙蒙,落霞映斜阳,觉得也难得能看个好景致。他回到华威堂,雷重秋正拎着食盒给他布菜。雷震看到自己这不争气的儿子,默默摇了摇头。雷重秋布好碗碟,回身看到爹爹,向他恭敬一拜。雷震不知动了什么心肠,慢言道:“别走,留下与我一起吃。”
爷俩同对一桌佳肴,各吃各的,静默无言。
雷震随手加了一筷子菜,想放到儿子碗里。结果他筷子刚伸过去,把雷重秋吓得碗都掉在了地上。
雷重秋看爹爹悬着腕子莫名的瞪着自己,又赶紧把碗捡起来,恭恭敬敬的双手捧着,呈到雷震筷子下面。
雷震怫然道:“干点什么能成!”
雷重秋连连致歉,小心翼翼的把碗了回来。
雷震叹了口气,道:“我这些年杂事诸多,也没顾上管你。敬春我是不指望了,你若有看上的人家,早些说与我,去纳提亲。你也早过了婚配的年纪,该成家了。”
雷重秋怔了半响,脑海里浮现出东京城里那绰约身姿,娇艳笑容,心中觉得一暖。他苦苦一笑,对雷震道:“爹爹说的是,重秋定多多留意,不惹爹爹心。”
雷震突然发现,自己这大儿子还是省心,省心到都几乎让人忘了他存在,于是满意的点了点头。两人吃过晚饭,雷重秋将碗碟杯盏都拾好,别了爹爹缓步离去。他径自回到自己的屋里,熄了烛火,将木窗推开一条窄缝,盯着漏刻,小心计算着时辰。
夜幕降临以后,天上的阴云多了起来,将月色遮蔽。雷重秋蹑手蹑脚的,摸到了后院的石牢里。秦雁容休整了一日,虽然面色还是煞白,但也能让人扶着勉强走路。雷重秋又给她吃了药丸,接着将银簪交还给她,道:“我与你们谷里的人定好了时辰,他们在后门接应你。一会儿你跟我出去,走的快些,如果中途遇到人,你就把簪子抵在我脖子上,明白吗?”
秦雁容把银簪握在手中,在雷重秋咽喉处比划了比划,然后点点头。
雷重秋携着她,半推半抱的把她从石牢里带出来。两人沿着后院墙根猫腰疾行,眼看就要到后门了,突然听到一声厉喝:“什么人鬼鬼祟祟!”
秦雁容反手卡住雷重秋的脖子,拖着他一边挪步,一边向问话人看去。那人一副美姿颜,虽不及蓝星若那般摄人心魄,倒也丽质天成。雷重秋一看来者是他,忙道:“敬春你别动,这簪子上有毒。”他边说,边捅了捅秦雁容。
秦雁容会意,冷言道:“少侠莫妄动,我不会伤你哥哥。”
秦雁容接着往后门挪。
雷敬春不知他们所言是真是假,只是看雷重秋让人这般要挟着,眼睛都要冒出火。他把牙齿错的咯咯响,阴狠道:“你敢动我哥哥一分,我把你抽筋扒皮!”
秦雁容重伤未愈,气血不畅,拖着这大个人,实在走不快。雷重秋也能觉出架在他膀子上的手越来越没力气。他心里头着急,可也不能在弟弟眼皮底下,帮秦雁容逃出去。
雷敬春死死盯着哥哥脖颈间的簪子,脚下一点一点的往前错,他看出那黑衣娘子前襟上尽是血迹,人也气若游丝,猜出她受了伤。秦雁容死撑着退着步子,眼前越来越黑,脚下越来越软。她挪到门口,支撑不住,眼看就要倒。
雷重秋高声道:“哎呀娘子!已经到门口了,你快快放了我吧!我与你无冤无仇的,你可别伤我啊!”
韩仪在院外听到他的喊声,一脚踹开大门。雷重秋身子一错,背向雷敬春,挡住他的视线,伸手把秦雁容推向韩仪,自己则像被人打了一样,往弟弟怀里摔。
韩仪接过秦雁容转身就跑。雷敬春上前扶住哥哥,看他一脸痛苦的样子,以为他中了人家的招,顿时火冒三丈。他气灌双掌,飞身就追了出去。雷重秋大惊失色,身子还没站稳,连滚带爬的去追弟弟。
韩仪见身后有人追来,头也不回,抬手就是三刀掷出。仲夜无月,那飞刀既无光亮,亦无声响,直射雷敬春面门。雷重秋见状不妙,纵身一跃抱住弟弟,滚落一旁。三刀都插在了他左背上。
眨眼间,庄子里亮起片片火把,雷震提着袍子,带着狐狼獾三人冲了出来。他看见雷敬春抱着哥哥跌坐在地上,喝道:“怎么回事!?牢里的人呢!?”
雷敬春抬头向雷震吼道:“你就不能先问问哥哥伤势如何吗!?”
雷震扬手就要劈他,沈欢和路钦良赶紧一左一右冲上去拉着庄主。
沈欢高声劝道:“庄主息怒!庄主息怒!人跑了还能再追,眼下先看看少庄主怎么样了!”
他见雷震回了掌,连忙伏身到雷重秋旁边。雷重秋半面身子浴血,脸色惨白,额间尽是虚汗。沈欢叫过路钦良把他架起来,对雷震道:“伤的不轻,先要止血才行。”
雷震冷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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瞪着雷重秋片刻,咬牙道:“人,是你放走的?”
雷重秋虚弱的摇头道:“重秋岂敢…我只是去看看她情况,一不小心,被她挟住了…”
雷震走上去,掐着雷重秋的脖子,把他拎起来。两道凛冽目光,射入重秋心头,无尽的恐惧攀上他的脊背,比肩上的飞刀,还刺骨三分。
“重秋,”雷震从嘴里挤出几个字:“挡我者死。下不为例。”
说完,他一掌劈在雷重秋身前,把他击退数步,重重摔在地上。雷震看都不看他一眼,袖子一甩,带着魏熙,转身回了山庄。
剩下几人,赶紧冲过去把雷重秋抬起来,送回他的居室。接下来的几个时辰,半个山庄忙得灯火通明。起刀的起刀,止血的止血,接骨的接骨,煎药的煎药,众人一直忙到天亮,才把一脚踏进阎王殿的万钧少主给救了回来。雷敬春拉着哥哥的手,守在床前,寸步不离。雷重秋一直昏睡到晌午时分,才慢慢睁开眼。他惊讶的发现自己还活着,觉得真是侥幸。
雷敬春见他醒了,赶紧凑上来问道:“你觉得怎么样?疼的还厉害吗?”
雷重秋看弟弟一脸焦急,努努嘴道:“你说的对…我还是带你走吧…”
第55章9松间石意
南山掌门在斋室里倚榻而坐,全神贯注的翻着手中一本卷了边的古谱。身边的香炉里,一丝青烟蜿蜒腾空,转瞬弥散在方寸间。绫影坐在他不远处,静静的候着,听他指尖摩挲书页,发出沙沙声。丘岳阅过一遍,合上了谱子,深思良久,对绫影道:“你说,这是在后山的小楼里找到的?”
绫影点点头,又将谱子所藏的方位描述了一遍。
丘岳摸了摸胡子,淡淡一笑道:“这人呐,不服老不行啊。记着的事儿,转头就忘。这松弦弄,跟在我身边好几十年了。早先,我嫌它太过沉闷肃然,弹过几次,没什么兴致,就束之高阁。后来修葺慎修院,我还想着要把它带过来,也不知怎么就忘了,这一忘,就忘到了现在呐…”
绫影问道:“不知丘掌门早前抚奏此曲之时,可觉出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丘岳又打开谱子大致浏览片刻,道:“没什么印象,不过毕竟是陈年旧事,忆不起,也难怪。对了,云翳,怀风带你看过绿绮台了吗?”
绫影连忙起身,走到丘岳面前,躬身一揖,道:“云翳受不起掌门如此厚礼…另外,云翳不明白…”
丘岳把他扶起来,解释道:“绿绮台本就有两张。一张随你娘亲远赴归云,还有一张是谁带上山的,你应明白吧?”
绫影直起身子,缓缓的点了点头。
丘岳颔首道:“他与你说了就好。我将这独存的绿绮台送与你,也算是物归原主,你领回去便是,无需多言。另外,”丘岳晃了晃手上的谱子,笑道:“既然疑它有蹊跷,明日抚上一曲不就明晰了?”
暖烟阁已经很多年没进过这么多人了。丘掌门叉着腰,不忿的瞪着扎堆挤在屋里的这些脑袋,气道:“我说你们这些混小子,我弹琴的时候,一个个都躲得无影无踪,上天入地都抓不回来。今天这是怎么了?都吃错药了么!?”
绫影坐在琴桌前,听完丘岳的呵斥,抬头看看眼前这七张苦瓜脸,勉强才忍住了笑意。
慕怀风一副云淡风轻,好似师父说了什么,全是耳旁风,自己一个字也没听见。柳昂本不想凑这个热闹,无奈被杨韶妍死拉硬拽的给赶了过来。宋炜是满心好奇,他想知道这弱不禁风的白衣公子,哪里值得自家大哥小弟这般殷切对待。陆江白也是这么个心思,只不过他这人一向耿直,便答师父道:“师父的琴我们听了那么些年,耳朵都能磨出茧。这绫公子既然自诩是琴圣后人,我们来听听,又有什么不妥…”
慕怀风拿剑鞘狠狠棒在他头上,道:“不张嘴没人当你是哑巴!”
陆江白让他敲得眼冒金星,乖乖敛了声势。
罗雨浓神闲气静道:“拂音圣手,名扬九州。青出于蓝,当胜于蓝。流云出深谷,绝技敛锦袖。还望绫公子莫欺我等愚钝,别折了老先生的名声。”
卢清晓真是不明白,他这帮好哥哥今天这是怎么了,连默剑都开始噎人了。
绫影心里头倒是敞亮,看来自己想把卢清晓拐走,不一番功夫是不行了。他向丘岳微微点头示意之后,调弄一番琴弦,便弹奏开来。琴弦一动,四周渐渐昏暗下来,慢慢的,一弯勾月悄悄攀上枝头,悬在淌着墨色的夜空里。
琴走散音,低沉而浓厚,众人身周,似有化不开的浓雾,扼人心弦。渐渐地,随着绫影指尖的拨弄,浓雾慢慢褪去,露出一片朦胧山色。崎岖山峦间,有一人缓步独行。他竹杖芒鞋,踏着沉稳的音色拾阶而上,眉眼间有些慌张,更多的是迷茫。绫影左手按弦,右手出音,云山雾罩间,传出一阵铃铎脆响,引着山间行者攀至山缘。行者拭去额间微汗,抬头见一千年古刹藏于常青翠柏中。琴声悠远绵长,似在吟咏古刹的禅意与静谧。行者入了山门,寺中有一人在等他。那人可能是访者挚友,也或许是古刹高禅,全凭听者领会。丘岳半眯着眸子,觉得身边有人,他侧目一看,见是林昕一脸的得意的坐在那。丘岳笑了笑,索性闭上眼睛,让绫影的琴声把他带到了那古刹之中。
琴声自此,变得丰富了起来。时而清新明亮,时而低沉婉转,似有二人相对而坐,以琴为言,以音为语,一问一答,闲谈开来。
丘岳与老友隔琴而坐,慢言道:“宵明,你一生逐名,失了雯儿,负了馨媛,可曾后悔?”
林昕的身影,随着乐声起伏而缥缈,他缓缓道:“人前万丈,身后一捧土,谁也逃不过,谈何言悔?”
丘岳轻轻一哼,道:“执迷不悟。”
林昕淡淡一笑,也将手搭在弦上,隔着时空,与绫影合奏。
绫影隐约觉得,有什么人在扰他心绪。他却全不在意,只垂着眼帘,一心一意勾勒着,自己胸中的画卷。禅院之中,银月高悬,只一杯苦茶,只三支长香,松涛万壑,余音绵绵。不追云,不逐梦,无贪无嗔,唯把痴念守在心间。他掬着一捧清泉,洒在面颊之上,晶莹的水珠伴着琴声滑落。涤净铅华,洗去尘埃,雪肌初寒而回暖,痴心断忧而更坚。
丘岳静静看着林昕仓皇迷失在绫影这无垢的琴声之间,笑道:“怎么,宵明,连你孙儿的技艺,都跟不上了么?”
林昕从绫影身旁跳出来,怔怔的看他半晌,苦笑道:“不愧是雯儿教出来的孩子。幸亏我死的早,不然真得让这母子俩笑话死。”
说完,两人皆是哈哈一笑。
丘岳站起身子,拍拍林昕道:“好啦,曲子快完了,你也回去歇着吧。功名利禄,不过镜花




归云守 分卷阅读144
水月,你执念一生,到死也没参悟。眼前这娃娃,而立不到,就知人生诸事如浮云,是非成败转头空。你这个做外祖父的,还是好好保佑他,佑他早除病魔,携伊人手,琴剑天涯吧。”
这是卢清晓第一次见到绫影弹琴的样子,他痴痴的望着眼前的人,觉得他与平时不太一样。绫影总是敛去多余的情绪,藏在一张笑面之后,多一言不发,多一举不动,在他与尘世之间不留痕迹的绘上一条细线,不愿逾越半步。
丝弦一动,这些有意无意设下的屏障,转瞬间消失殆尽。
他坐在那里,借着琴音,向天地万物倾诉着自己的心绪。泛音空灵,是他兴高采烈,引吭高歌,散音深远,是他慷慨陈词,直抒胸臆,按音柔润,是他浅吟低唱,情意绵长。清晓迷醉在跌宕的琴声里,满怀激荡。他鼻尖还存着那人发间的乌木香,唇齿间还留着那人肌肤的触感,脖颈上还有那人啃咬过的痕迹。低垂的眼帘后隐着多么炽热的情意只有他清楚,茶白的衣衫下裹着多么迷人的胴体只有他知晓。清晓的心剧烈的跳动着,一腔浓情无限膨胀。琴后的人浑身散发着温润的柔光,墨空皎月,如梦似幻,风华绝代。若不是师父和师兄们都在身边戳着,卢清晓真是要扑上去将他揽在怀里。
古刹的门随着悠长的尾音缓缓闭合,暖烟阁也逐渐恢复了白日的明亮。
绫影缩手回袖,抬头向面前众人道:“云翳技拙,献丑了。”
丘岳走到绫影身边,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开怀大笑道:“好好好!好一曲松涛遮山路,月下问禅僧。宵明若是还在,定也觉得欣慰呐!”
陆江白忽然惊诧道:“诶?雨浓,你哭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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