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残夜玖思
绫影把那黑木箱子拖出来,拉到小榻前面,然后跟清晓一并坐下,继续说道:“不儿小时候,整个墨黎谷的人都疼她疼的不得了,从玄叔到各舵舵主,变着方的给她买各种各样的玩具逗她开心。不儿常会挑些她喜欢的送给我,比如这个杖头傀儡,”
绫影自箱中小心提起一个提线的娃娃,回忆片刻,道:“是雁容姐给她买的。她喜欢的不得了,天天抱着。后来听说我要过生辰,一咬牙,送给了我。约莫是她十一二岁的时候吧。”
绫影边说,边抖动竹竿,惹的小娃娃一会儿翻跟头,一会儿鼓掌,他自己也开心的笑了。
卢清晓坐在他旁边看他一脸童趣,觉得心里暖的不得了。绫影好了木偶,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之后,取出一串风铃。清晓接过来,将那风铃提起来,轻轻一吹,果得一阵清脆悦耳之声。绫影笑道:“这也是生辰的礼物,还是及冠之礼。我那段时间总是闷在房里,这小丫头不知从哪得了这么个小玩意,趁我不注意,偷偷挂在了床头的窗前。后来我问她,她说我听到风铃的歌声,心情就会好了。”
绫影又把箱子里的人马转轮,八宝纹纸格,玳瑁盘,弹弓,风幡一一给清晓讲述了一番来历,说着说着,自己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涨红了面颊。他难为情道:“抱歉,拉着你说这些没用的旧事…我是久没见过它们了,不的有些怀念以前的日子…”
卢清晓搂过绫影,让他靠在自己的肩上,在他额头一吻,微笑道:“这有什么可道歉的,你想说什么我都听着,哪里来这么些顾虑。”
绫影轻轻的嗯了一声,垂眼看着这墨黑箱子里静静躺着的件件小物,比琉璃璀璨,比玉石珍贵,是撑着他一路走下来的,全部的动力。
清晓也看着这些小物件,随口问道:“你也在墨黎谷长大,谷主就没送你些什么玩具吗?”
绫影闻言一僵,心说我到墨黎谷的时候已经十五又多,哪还需要玩具,于是扯扯嘴角,道:“我从小就顽劣,可不讨玄叔喜欢,他不教训我就不错了,还送我什么东西…”
卢清晓看看怀里的人,浮想半天,也没能把他和顽劣二字联系起来。清晓灵光一闪,又问道:“话说你什么时候生辰?我也想送东西给你啊。”
绫影微微抬头,道:“五月初十。已经过了…”
卢清晓气结,掐他一把,道:“不早说!”
绫影吃痛,可怜巴巴的瘪着嘴嘀咕道:“你又没问我…今年过了可以明年再送嘛…不过明年就二十又七了,日子过得可真快…”
卢清晓愣了愣,扯起绫影,问道:“二十七!?你哪年生人?”
绫影见他一脸惊诧,疑惑道:“祥符八年,怎么了?”
卢清晓挠挠头,道:“我一直以为你与我大哥年岁相仿呢…”
绫影嘴巴一撇,道:“卢慕辰是己酉年的,比我长上五岁还多,我看上去有那么老么?”
卢清晓嘿嘿一乐,又把绫影揽回怀里,还是没忍住,揉了揉他鬓角的白发。可清晓转念一想,又觉得不明白,绫影与卢慕辰素来不对付,怎么会知道他的生辰呢?
作者有话要说:
所以,掌柜是属啥的~?=w=
第62章5请君入瓮
已近仲夏,汴京城里里外外都蒙上一阵暑意,沿街的小贩,吆喝贩卖着消暑的冰凉饮品,引得路人纷纷驻足购买。绫记布坊的大小姐,穿着嫣红的轻罗衫端坐在景初园的临水廊子里,一面小口呷着梅子冰汤,一面侧目望着眼前碧池中接天莲叶,映日荷花,灰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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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鱼儿穿梭其间,惊起阵阵涟漪。朱捏着团扇在她身后站着,手中扇子轻摇,不时的向院子外张望。等了不会儿功夫,便见一玄衫剑客,戴着斗笠,阔步走来。朱俯下身子,向不儿轻声道:“大小姐,她来啦。”
不儿站起来,向来者招招手,笑道:“都说了是来赏花看景,你怎么还这幅装扮…”
那人跳到亭子里,除了斗笠,露出一张清秀面容,歉疚道:“这千里迢迢的,谁还背着那些罗裙首饰,我也就带了这么短打一套。”来者便是落梅寨的少寨主,梅曼楠。
不儿拉着曼楠坐下,递给她一碗冰汤,笑盈盈的看她咕咚咕咚灌下,又给她斟满。曼楠抬起袖子,擦擦唇角,道:“京城里的人就是不一样,大夏天的还能喝到雪饮。”
不儿点头道:“不是早与你说了,这汴梁城好似人间仙境。上次去信的时候,我还特意嘱咐你带上梅夫人一同来消消暑,你就是不听我的。”
梅曼楠小嘴一撇,道:“哪是我不听你的,我好说歹说,娘亲就是不动窝,我又有什么法子啊。”
不儿自天虹门回来之后,依着绫影的吩咐,向落梅少主去了不少信笺,随信附上的,还有原先墨黎谷里存着的各种医治头疼的偏方,不儿一一筛过,将看着靠谱些的,都一并送了过去。梅曼楠从中选了一些,交由寨子里的郎中调整之后,给落梅夫人服了些时日,虽不能根治,倒是让夫人的病情,好转不少。曼楠看娘亲神日益好了起来,便答了不儿的请,带着商队,又到东京。
“对了,不儿,”曼楠轻笑道:“你上次寄来的方子,确有些不错的。娘亲还让我好生谢你呢。”
不儿让她莫要这般客套,显得生分了,然后又问她寨子里后来的情况。
梅曼楠盘算一番,细细道:“人手上有些更替,不过形制还是那些,未曾有变。金姐姐已经身故,我调了人手替她打理白金诸事,赤火寨自然是换了新人。那假扮谈欣的陌生娘子,我与你们谷里的人携手查了,确是揪出些端倪。”
“哦?”不儿听她这么一说,突然来了神,她往前探了探身子,道:“可是与我猜的差不多?”
曼楠抬手点点她的额头,笑道:“是是是,谁能聪明过我们墨黎少主啊。正如你所料,那假娘子与听风楼的掌柜是一对儿。恋沙镇就那么大点儿,他们再怎么避人耳目,也终是会叫人碰见。她应先是混入寨中,寻了个什么机会,然后杀了谈姐姐取而代之。”
不儿又道:“她究竟为什么要动寨子里的人?”
梅曼楠撇撇嘴,端起桌上的雪饮喝了两口,才道:“早先娘亲执掌落梅寨的时候,赏罚严明得狠,做错了大事,失了性命也不是没有的。曾经有个姓尉的娘子,在白金寨下面,手脚不太干净,盗取了不少银钱。事情败露之后,让娘亲杖杀了…经我们多方查证,那人与假谈欣,应是姐妹。”
不儿摆出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苦苦一笑道:“真是冤冤相报呐…”
曼楠随她长吁短叹一番,看着身畔池中波光粼粼,夏荷婀娜,缓缓道:“我整日窝在一边关小镇里,真是孤陋寡闻,遇到你之前,都不曾听过墨黎谷。如今与他们同查案子,才知道竟然这般厉害。无论我问他们什么,两日之内,必得答案。真是让人猜不透…”
朱站在不儿后面,听她这么说,掩口一笑。
梅曼楠见她那样子可爱,瘪嘴道:“儿姑娘莫要取笑我…我是真心佩服。”
朱忙摆摆手说:“我哪敢取笑梅少主。只是凡间万物均有经络,世人行事均有章法,我家谷主不过探得一二罢了。”
梅曼楠觉得似乎是这么个道理,只不过自己可参悟不透。她又看看眼前明眸善睐的桃腮娘子,想着不儿应是比自己还小上几岁,正是风华正茂的年纪,却背负着这么重的一个担子,不得有些担忧,目光中露出隐隐的担心。
不儿见她欲言又止,便问道:“怎么说着说着,摆出这么一副面容?”
曼楠垂下眼帘,喃喃道:“觉得你这日子,过得辛苦…”
不儿一愣,疑惑道:“辛苦?哪里辛苦?”
“墨黎谷啊,”曼楠解释说:“将这么个地方运作起来,可不是件容易事儿吧?”
不儿闻言,开怀一笑,樱唇贝齿,顾盼生辉。她扶着圆桌站起来,踱了两步轻轻倚在廊柱上,仲夏的微风拂过,吹她裙角飞扬。她捏了一缕青丝绕在指尖把玩良久,缓缓开口道:“我两岁的时候,被玄叔救回谷里,在这白梨花从中识文断句,习武弄剑,过了一十多年。学的倦了,跌的疼了,回身就有一温柔的大手将我抱起来。那慈爱的目光,宽容的微笑,伴我一点点成长。”
不儿回头看看朱,笑道:“儿你知道嘛,我第一次进雨文堂的时候,还没有玄叔的桌子高。我记得自己死命扒着桌沿欠着脚,才勉强能看见他桌上的笔墨纸砚。后来,慢慢的,我就可以自己爬到他的大椅子上,抓着毛笔乱挥。他那些装条子的竹筒,不知让我踩烂多少,更别提沙盘里的小旗了。”
朱想了想,疑惑道:“那沙盘外面不是有栅栏吗?”不儿咯咯一乐,道:“后来才装的,终是让我给踩怕了呗!”
她转回身子,复又看向荷塘,继续道:“我也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玄叔便将墨黎谷的运作之章法,慢慢教授于我。起初我觉得那些东西晦涩难懂,讨厌的很。直到有一天,我学得实在烦了,将那些书卷悉数扔在他身上,哭闹着跑出书房。我在书房外面藏了一会儿,见他没追出来,觉得奇怪,又偷偷跑了回去。”
梅曼楠问道:“谷主可是生气了?”
不儿蹙着眉摇摇头,说:“没有,他只是坐在地上,抱着那些书卷,红着眼睛,嘀嘀咕咕的…”
“他…说什么了…?”朱小心的探头问道。
不儿叹了口气,道:“说他没有照顾好我,对不起我娘…我从未见过他那般失魂落魄黯然神伤,心疼的不得了,便下了决心,绝不辜负他。不过说也奇怪,自那天之后,我也不觉得那些东西厌烦了。潜心看下来,发现真是很有意思。而且随着年纪增长,愈发觉得那规程行文妙,丝丝入扣。可明事理,可探人心,真不知玄叔是怎么想出来的。”
梅曼楠听着听着,觉得不儿的故事里似乎少了点什么,于是问道:“那、那绫先生呢?他既然是你长兄,理应与你同习这些规矩剑术呐。”
不儿那明媚的笑颜上,不染上些阴翳,她黯淡了目光,低声道:“他不在…他一直都不在…玄叔当年从火场里救出的两个孩子,一个是我,一个是阿鸳…”
曼楠怔了怔,又问道:“那他去哪了?”
“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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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不儿摇摇头,她靠着廊柱缓缓坐下,接着说道:“不过后来,还是让玄叔他们寻回来了。我永远都记得,在墨黎谷初次见他,他温润的面容,清澈的笑。他跑到我面前,蹲下来,拉着我的手,对我道:好不儿,我回来了…”
不儿回想起当年那个面若冠玉英姿飒爽的少年,再想想现在铺子里这个两鬓挂霜说一藏十的掌柜,不由得红了眼眶。她吸了吸鼻子,道:“明明是来赏花的,说这些干嘛。”
曼楠听她声音有些哽咽,忙起身挪她身边,捏捏她的小手,道:“不说不说,是我不好,胡乱问这些惹你伤怀的事儿。这池子里的小荷开得清丽,正是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就如你一般。”
不儿朝她吐吐舌头,说我才不是这么静默的花呢。她转念一想,觉得这不染不妖的花,倒似她哥哥,层层白衣遮遮掩掩,装的好似无坚不摧,却藏不住那脆弱的蕊,只要探到他心里轻轻一触,便折骨断魂。
不儿趴在栏杆上与曼楠继续闲聊着,说着说着,日头便斜了下来。梅曼楠看出她有些倦意,附在她耳边道:“聊了大半天了,也该说说正事儿了吧。”
不儿给朱飞了个眼色,让她去小廊子门口守着点,然后小声道:“我早就吩咐下去,已经埋伏好了,现在就是守株待兔,请君入瓮了。”
曼楠点点头,道:“你安排的我自然放心,只是既然是绫先生的主意,是不是还要见他一见?”
不儿歪着脑袋盯了她半晌,眯起眼睛道:“你去见他,只是凭添愁思,不见也罢。”梅曼楠心有不甘,还想争取些什么,忽见朱跑了进来。
朱快步到不儿身边,低声道:“有动静了,搞不好,就在今晚。”不儿冷了面容,与曼楠交换一下目光,然后起身带着她离了景初园,向城南走去。
仲夏的夜静谧的慎人,黑压压的新罗城只闻得打更的鼓声和寥寥虫鸣。一黑影在院墙屋脊上飞上蹿下,身形矫健,步履轻盈。那人沿着蔡河一路西奔,停在了一片石榴园前。他正了正头上的狼面,喘息片刻,飞身钻进园子。
自秦雁容让雷重秋放走之后,雷霆之怒点着了整个万钧庄。路钦良和魏熙领了主子的命令,东去长安,一面沿途抓捕跑了的黑衣娘子,一面去打探墨黎谷的虚实。路钦良打心眼里讨厌这油嘴滑舌的言狐使,是以刚离了梓州,二人便分道扬镳。
他顺着商道一路向东,未到长安便听闻落梅寨的马队,近日要去汴京贩货,忽然就动了心。他略作打听,得知是少寨主亲自带队,同行的,不过十来个小娘子,更是有了前去擒人,为尉狸复仇的打算。所以他未在长安多做停留,径直摸进了东京城,探查一番,没多大力气就寻到了梅曼楠下榻的邸店。
静谧夏夜,夜阑人静,路钦良穿过石榴园,借着园子东侧的矮墙,纵身一跃,就跳到了花檐邸店的屋脊上。他伏在房顶上,小心辨了辨方位,挪了几步,轻轻揭起一片盖瓦。屋里黑黑的,既无光亮亦无声响。他把瓦片放回去,倒着身子撬开悬窗,一个跟头翻了进去。等眼睛适应了周身的黑暗之后,路钦良发觉这确实是间空屋。他调了调护手和靴子,溜到门前微微打开一条缝,眯着眼从缝里看出去,见自己左右各有一间房。
路钦良闪身出了屋子,跃到房梁之上,看清了邸店内的格局。他略作计算,便知西上应是落梅少主所居的客房,于是蹿到门口,掏出短刀,小心滑入了房间。他进门之后,就看到墙边桌案上放了包袱和带着面纱的斗笠,再往前走几步,便见花门后的床榻上睡着个人。那人半侧着脸,隐隐能看出张清秀面容。
路钦良目光一凛,将短刀转到身前,跨上一步抬手便砍。刀落到一半,突然有一身影自床榻顶上飞出来,那人捏一匕首,朝着路钦良一阵招呼。路钦良心下一惊,连连后退,横刀格挡那人凌厉攻势。那人横眉冷目,身法奇快,手上玄铁匕首虎虎生风,脚下无影飞步难觅其踪。
路钦良与他缠斗片刻觉得不占上风,加上发现自己中了埋伏,萌生退意。他短刀横扫,逼退对手,侧身一跃准备破窗而出。只是还没起步便听嗖嗖两声,不知从哪里飞来两只白羽短箭,他闪身避开,踉跄两步,这瞬息功夫,那人如鬼魅般飘他身后,玄铁匕首已经贴上喉头。他腕子一转回刀要刺,那人却不想给他这机会,脚下一错将他别死,然后缴了他的兵刃,将他按在地上。他挣扎转身,那人手起刀落削去他的狼面,接着一块方帕扑下来,按在他口鼻之间。路钦良脑中一片眩晕,全身都失了力气。
那人取了银丝软索将他手脚缚住,把他提起来,让他坐在地上。然后绕到他身后,一只手扼住他的腕子,匕首仍然抵在他脖颈间。路钦良让他这般束着动弹不得,发现那床榻之上的人早就不见了踪影。他明白自己中了计,动动喉咙,冷冷道:“你们这么大功夫抓我,怎么到手了,也不言语?”
那人一拳击在他背上,好似打碎了脊骨,疼的他冷汗直冒。不会儿功夫,屋门徐徐转开,自外面进来一人。来人手上托一小小的烛灯,微微照出他的面容。
他走到路钦良面前几步之遥停下来,借着微弱的光亮,打量这人一番,轻笑道:“好好一座茶楼,麻利的店小二,无辜的小娘子,就让你一把火烧个干净,不觉得心疼吗?”
路钦良定定看着眼前的人,思索良久,才道:“我见过你,你应是在中秋时节来过听风楼,还买了些糕点回去。”
那人点点头,赞许道:“路掌柜好记性。可惜你这脑子,却没有做点心的手艺高明。我沿途放些风声给你,你还真就上钩了,你就这么恨梅夫人,非要杀了她的女儿而后快?”
路钦良眯起眸子,阴冷道:“你是墨黎谷的人…?”
那人托着烛台绕到桌案旁,将烛灯放下,然后坐到椅子上,袍子一抖,答道:“墨黎仙谷,离舵舵主绫影,见过万钧庄的路狼君。”
路钦良冷冷看着他,哼道:“黎玄鹤想挡着我们庄主的路,不过痴人说梦,螳臂当车。你尽千辛万苦抓了我又有何用?真觉得从我着能套出些东西不成?”
绫影轻轻一笑,道:“我只是觉得,你在万钧庄的日子应是不太好过,想再给路兄指条明路罢了。你若是能将手上的消息都告诉我,我便能让你在春朝夏梦的墨黎仙谷里,安度余生。怎么样?总比天天对着喜怒无常的奔雷掌和口蜜腹剑的魏熙,要舒服多了吧?”
路钦良白眼一翻,懒得搭理他。
绫影挠挠头,无奈道:“怎么?我这套游说的说辞不好使吗?那不知路兄是更中意离间计呢,还是激将法呢?”
路钦良双眉一纵,怒道:“你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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给我叽叽歪歪的!是条汉子就给我来个痛快!”
绫影叹了口气,道:“中了软筋散还这么大火气,不懂委曲求全,不会见风使舵,难怪你们主子不喜欢你呢。不过既是阴诡同行,应知半生不死的最能磨人意志。墨黎谷静看江湖风雨这么多年,也不是道骨仙风,该有的手段,还是少不了的。不知路兄想不想试上一试?”
路钦良怒极反笑,释然道:“好啊,绫舵主如此舌灿莲花,不妨说上一说,也让路某开开眼界。”
绫影支着下巴思忖良久,幽暗的烛光映在他脸上,模糊了容貌。他微微侧目,向路钦良道:“太麻烦的我也不屑说,不如就试试月白剑吧。”
边说,他边抽出透白短剑,翻着腕子,耍了一番,然后接着道:“这两尺白剑,削铁如泥,可淬上凝血的药剂,如庖丁解牛,将人片片剥落,就是不知削下多少片,人才会死呢。”
路钦良眉毛一挑,道:“绫舵主想知道,在我身上试试,不就得了?”
绫影连忙摆手道:“不不不,路兄铮铮铁骨,哪里会怕这些伎俩。我只是想让已死之人,再死一次罢了。”
路钦良蹙眉看着他,琢磨着他话里的意思,一时有些解。绫影捏着剑柄,敲了敲身后的墙。房间的木门应声而开,一披头散发之人,不知被谁给扔了进来。那人嘴上绑着布条,说不了话,只能支支吾吾的发出呜咽之声,手脚也被捆着,但是观其身形,能看出是个女子。她倒在地板上,挣扎着抬起头,看到不远处的路钦良,突然睁大了眼睛,发出声嘶力竭的叫喊。她蠕动着身子,使劲往前蹭。
绫影见状剑回鞘,拿起烛灯,站起来,走到她身旁,一脚将她踩住,怒道:“别乱动!”
那人红着眼睛瞪着路钦良拼命的摇头。
绫影看路钦良没什么反应,叹息道:“看你这么急着给她报仇,以为情比金坚。没想到才过了半年,就把人家忘了?”
说着,他俯下身子,把烛灯放到那人旁边,照亮了那人的脸。
路钦良看清她的面容,顿时发狂一般的要扑过去,他身后的白鹭一脚把他踢倒在地。
绫影满意的笑笑,道:“这才对嘛。”
作者有话要说:
大寒已过,春天就不远啦。只是掌柜这边,倒是凛冬将至...
第63章6黛竹墨昙
路钦良跌倒在地上,周身煞气四起,他恶狠狠的瞪着绫影,那眼神誓要将这虚伪之人千刀万剐一般。绫影将脚下的女子提起来,细长的眉眼里闪着寒光,他冷冷道:“怎么样路兄,愚弟这份薄礼还不错吧?”
路钦良浑身瘫软,让白鹭死死按着丝毫动弹不得,只能把牙齿错的吱吱响。他压着满腔怒火,低沉道:“她明明已经死了!你又搞什么阴谋诡计!”
绫影无辜的看着他,天真的问道:“她死了?谁告诉你她死了?你是看到她的尸身了,还是见到她的坟茔了?就算她死了,我也能为了路兄,把她从阎罗王那里接回来。”说完,绫影随手一扔,那女子又倒在地上。
路钦良觉得不对劲,恶狠道:“你把她怎么了!?”
绫影抽出白剑,撩起她额间乱发,那女子吓得哆哆嗦嗦,眼中似是有泪。绫影慢言道:“没怎么,只是实在问不出话,又怕她乱嚷,所以割了舌头。然后,跟你一样,喂了些软筋散罢了。奥,对了,”
绫影自怀中捏出一方锦帕,他把帕子丢给路钦良,道:“这东西,她倒是宝贝的很呢。”
绢帕柔软,自空中盘旋而下,缓缓落到地上,屋中光线昏暗,隐约得见藕色方帕上,绣着杜鹃两朵,除此之外,还有不少血迹。路钦良彻底红了眼,他低吼一声,使出全身力气,朝着绫影扑过去。白鹭双瞳闪过寒光,迅速出手拦下他,接着便是数拳打在他前心,震得他五脏六腑都挪了位置。路钦良重重倒在地上,咳了几声,他抬眼看向绫影,见这白衣男子周身散发着阴冷之气,似一条银蛇浅浅眯着眸子,不急不躁,耐心的玩弄着股掌之中的猎物。
绫影裂开薄薄的双唇,绽开一抹轻蔑的笑,一字一句,慢慢说道:“若不想看着她皮开肉绽,便把你知道的都招了吧。”
路钦良切齿道:“我凭什么信你!”
绫影白剑一闪,回手就削落那灰衣娘子半缕青丝,然后以剑尖,抵在那人面颊上,蹙眉道:“我其实是个特别没有耐心的人,不过为了路兄,我也愿意慢慢磨。只是不知道尉娘子,能撑上几个时辰。”
他又转头看向路钦良,缓缓道:“只要你给我我要的,我便承君一诺。若她想生,我就把她供在墨黎谷里好生养着,若她想死,我便将你二人合葬与青山绿水之间。不知路兄,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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