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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云守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残夜玖思
绫影没答他,只是回头向怀风道:“你可知道,当年的万钧庄,庄主夫人旧姓什么?”
“姓余。”玄鹤接了一句,复又解释道:“万钧诸事,雁容他们查的还是挺透的。”
绫影勾勾唇角,掂了掂掌中小物,冷冷道:“看来,这合字香囊的另外半个,便是在雷庄主那里了。”
被困在雪洞之中的雷震一行人,了好大功夫,才破洞而出。逃出来之后,魏熙气急败坏道:“也没听见多大动静,怎么半宿功夫,就塌了这么些冻雪!”雷氏父子也觉得蹊跷,可是他们绕着山洞找了几圈,没看到什么可疑的踪迹。
雷震怫然道:“天已亮了,我们快走,早寻神兵,早离此处,得夜长梦多。”
三人随他提气疾行,走着走着,隐约听到万籁天地间,传出些不寻常的声响,凝神听来,好似琴音。四人皆是惊诧不已。雷重秋道:“爹爹可听到,丝竹之声?”
雷震也觉得奇怪,于是带着三人寻着那飘忽琴音而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黝黑石洞前,悠扬琴声,便是自那洞中传出。他们看洞门大开,也顾不得迟疑,探身钻了进去。洞中漆黑不辨方位,雷重秋点了个火折子,与弟弟在前面引路。幽幽琴音,缥缥缈缈绕在他们周围。雷震素来不信神鬼之论,却也觉得这音色凄厉有些慎人。好在没走多一会儿,便见眼前有光,几人钻出洞去,均不约愣在了原地。
眼前一方银白阔地,纵横数丈,有和暖金光,自天井飘洒垂落。阔地四周,置有墨石屏风,屏风之前摆有石棺,约莫有一二十副。正中间坐了一人,那人着白衫,披银裘,柳眉细眼,两鬓挂霜。头顶束一白莲玉冠,身前置一连珠黑琴。琴形饱满,有细密流水断纹,琴音空灵,浅浅吟唱着新春虽至,故人已去,幽兰开,芬芳溢,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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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涤过,花零香落,奈何奈何。
雷重秋上前一步,死死盯着这人。见他长眉微蹙,十指驭着丝弦,衣袂翻飞,紧紧抿着薄唇,不由得惊声叹道:“绫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第77章7义断狐落
绫影指下的琴音戛然而止,他抬起眼帘,静静看着万钧庄主,缓缓开口道:“不知我林家传承百年的春逝幽兰,听在雷庄主耳中,有何感慨?”
雷重秋猛然回头看向雷震,疑惑道:“爹爹…你们…认识?”
雷震眯起眸子,冷冷看着古琴之后的白衫人,沉默良久,扯动嘴角道:“你是何人?绫释水…是你什么人?”
绫影轻轻一笑,道:“晚辈绫影,绫释水,正是家父。”
雷震神色一凛,怒道:“不可能!我亲眼见那孩子背上中了一刀,直直倒在地上!怎么可能还活得下来!?”
绫影叹了口气,感叹道:“那孩子不是我…你带着肖海夜闯归云庄,夺谱杀人,纵火焚庄的那天,我没在庄子里…待我次日回去…除了断壁残垣,满地焦骨,黑血成河之外…便什么也不剩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将两手压在黑琴之上,死死瞪着雷震,自脚下腾升的煞气似是将白袍漆成墨色。他扯开嘴角,幽幽道:“雷万钧…你可真是让我好找…这十几年来,我昼思夜想,只为查出,当年灭我一庄的真凶…好在天不负我,终是让我找到你…”
绫影微微抬头,赤红了双目,目切齿,强压一腔悲愤,狠狠道:“你能就为这一本琴谱!眼都不眨!手起刀落!索去十几条无辜人命!!我父释水,母亲雯,家中亲眷,到底与你有何仇何怨!!你杀了他们还不够!还要放火烧庄!烧的他们尸骨无存!?”
连珠黑琴叫绫影拍得震山响,万钧庄主听完他一阵咆哮,却发出仰天长笑。雷震揉了揉笑的酸痛的面颊,向眼前这人,投去怜悯的目光。
他轻蔑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你身边的人死个光,只把你一人留在这无趣的人世间,为了给他们报仇艰难度日?这般说来,你能找到这里,还真是不易。你问我为什么,我便告诉你。其实我原来也没想杀他,怪只怪他自己太过聪明自负!仗着自己有个机灵的脑袋瓜,便以为能洞晓万事,口无遮拦,胆大妄为,不知敛!!我不杀他,难道还等着他给我写书立传吗!?至于其他人…”
雷震冷冷一笑道:“我既是决定要送你爹爹归西,当然也得找些人陪陪他,得他那么一个舌灿莲花之人,黄泉路上无人作伴,走的寂寞嘛…”
绫影见他神情睥睨,言语轻蔑,气得浑身气血翻涌,胸口隐隐作痛。他定了定心神,自怀中捏出一个小香囊,抬手就给雷震掷过去。雷震一把接过,攥在手中,翻掌一看,脸唰就黑了下来。他额上青筋暴起,怒目瞪着眼前的白衣人,喝道:“这东西…你哪里来的!?”
“从哪里来的,雷庄主不晓得嘛?”
说话间,一嫣红身影,自墨石屏风后缓步走出。她走到绫影身边,停下脚步,侧目看着雷震,冷冷道:“雷庄主身上的事儿,可真是够多。多到我这十两黄金一支的墨竹筒,都写不下呢。”雷震沉着脸打量了一下这红衣少女,道:“不知阁下又是…?”
那小娘子还未回话,他却听身边的人喃喃念道:“绫姑娘…”
雷重秋傻傻看着这一红一白两个身影,复又出现在自己面前,虽然仍是那般耀目,但他却知自己与他们,已是隔了火海刀山,再不能及。
不儿拔出腰间短剑,转上两圈,勾唇道:“万钧庄主不识得我,却应识得此剑?”
雷震哼道:“墨黎谷…你们坏我诸多好事…我还没去找你们算账,倒是自己送上门来。”
不儿冷笑道:“新仇旧怨皆要与你算个清楚!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倒是有些问题,要请教雷庄主。”她扫了眼雷震掌中的东西,摆出一脸疑惑道:“据我所知,这合字香囊出自令堂雷老夫人之手,本是一双。一只由老夫人保管,现如今应是到了雷庄主手里…”
不儿歪头看着雷震的表情越发阴翳,刻意放慢了语气,问道:“但我不明白是,为什么另外这只,是虹门弟子,自失踪多年的天虹掌门,唐尧唐门主的旧物中找出来的呢?”
金弦轻颤,黑琴铮鸣,绫影肆意拨弄一番,搅得人心惶惶。他抬头看向雷震,咧开薄唇道:“同心藏素,合字影金…老夫人过世之后,雷老庄主也继而离去。只是不知是鹣鲽情深,还是另有隐情…能否请雷庄主示下一二?”
雷氏兄弟和魏熙听完绫影这话,只觉晴空一道霹雳,不由得纷纷侧目,看向雷震。只见自家庄主脸上阴云密布,嘴唇微微的有些颤抖。雷震自这年轻人狡黠的目光中,好似又看到了当年那个人,当年那个不过与自己见了数面,就将自己的隐秘心事,摸个底儿掉的诡谲之人。他手上加力,将掌中锦囊捏个粉碎,低喝道:“你这般聪明…不如早日与你爹爹去地下团聚!”话音未落,雷震飞身而起,气灌双掌,向二人袭去。
他未至绫影身前,只见两柄利剑旁生而出,一如出山猛虎,有气拔山河之势,一如探云蛟龙,有玄妙莫测之灵。雷震慌忙与二人拆了数招,后跃开来,稳住身形。他将二人打量一番,冷言道:“南山一剑,侠名远播。什么时候跟这诡秘幽谷掺和到一起去了?”
慕怀风提剑护在身前,重重一哼,横眉道:“雷庄主既然知晓我南山之剑侠贯青锋,还要派你手下那些鼠辈前来滋事,伤我同门。便不要怪我重剑千行,替天除暴了!”
雷震昂首笑道:“几个也无所谓,今日进的这宝洞的人,一个也别想走!”说着,他挥掌又上,与慕怀风和卢清晓缠斗起来。
魏熙见自家主子以一敌二不吃亏,银刀一横,准备加入战局。忽地觉得后脖颈子一阵发凉,他回身一看,见一熟悉的面容,带着熟悉的笑,持着熟悉的双剑,冷冷看着他。魏熙扯扯嘴角,向那人招呼道:“额…副堂主…好久不见了…”
曹展宣却好似不想与他废话,一招仁燕双飞,直着向他劈去。魏熙已不是第一次见他出手,也不慌张,身子一侧,横刀挡过。只是兵刃一接他猛然发现,今时虚怀剑上的力道,好似重不可御。他再不敢掉以轻心,躲过一击之后,腕子一翻,白刃连转,向曹展宣面门击去。展宣诚情挡过,虚怀斜下刺出,剑刃未至,剑气已到,刺破了魏熙左肋。
魏熙觉得腰间一痛,飞步连退,逃了几步,向曹展宣道:“喂喂喂,老曹!你还真不留情面啊!”
展宣压低身形,冲到他面前,双剑前伸,剑尖微叠,刺他心腹。魏熙横刀护在胸前,奋力挡住,怒道:“曹展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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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各为其主!你气我毒你,我给你解了便是!你真要取我性命不成?”展宣眼眸之中寒光闪动,双剑一,飞身而起,连踢魏熙胸口。
魏熙吃他几脚,后退数步,稳住身形,啐了两口血唾沫,觉出曹展宣是不打算给自己留活路了,表情也变得阴冷起来。他握紧刀柄,向对方猛攻而去。白刃带风,左劈右砍,悉数招呼在双剑之上,发出刺耳的声响。展宣双剑交叠,架住银刀,气灌双足,腕上加力,虚怀诚情平推而出,寒锋利刃,将魏熙双肩各划出一道口子。魏熙向后一翻,疼的龇牙咧嘴。
曹展宣不给他一点喘息的功夫,腕子一翻,双剑压在身侧,阔步追上。魏熙认识这人这么些年,初次见他目露寒光,冷若冰霜,长眉纵起,满面怒容。他忙使出浑身解数,横刀抵挡曹展宣的凌厉攻势。可展宣的双剑,力道越来越大,速度越来越快,好似飞鸟千只,铺天盖地的,向魏熙袭来。他左躲右闪,就算侥幸砍落几只,却也难以扭转战局,还是让千喙万爪,啄抓的伤痕累累。他一路败退,退到屏风之前,喝道:“你真要杀我!?”
曹展宣缓了攻势,阴沉着脸色,冷冷道:“自你将蛊毒下在我身上,便应知会有这么一天。”
魏熙抹掉嘴边的血迹,答他说:“我只想让你给我拿些东西,又不想索你性命!如今既然功败垂成,你我各走一方便是!”
曹展宣嘴角一勾,微微摇了摇头,他忽然问道:“魏熙,你我相识,可是有五六年了?”
魏熙锁眉答道:“是又如何?”
展宣无奈道:“也不算短了…枉我还拿你当个朋友,你却半点不懂我。”
魏熙没明白他话中意思,只是还不及细想,虚怀剑已探到眼前。他忙矮身横移,侧向一滚避开剑锋。
魏熙见实在敌他不过,手入腰间,摸出银针,旋腕掷出。
星若高喊了一声:“展宣,小心!”话没说完,耳边掌风雷动,他赶紧缩身躲过。他与曹展宣依着绫影的吩咐,各自牵制魏熙与雷敬春。当时,星若听完绫影的排布,问他是不是少算了个人,绫影只是笑而不答。眼下,他一面躲着雷敬春的奔雷掌,一面扫着地上坐着那人,方知他们这白衣掌柜,虽是大病一场,该算计的,倒是一点没落下。
“先顾好你自己吧!”雷敬春见这少年一面与自己交手,还有闲暇功夫关心别人,觉得心头一怒。只是他实在不明白,哥哥是受了什么刺激,自打听完那个白衣琴师和爹爹的对话,就双膝一软,瘫到地上,任他怎么拉扯也不动。他也没有办法,眼看着对面蓝衫少年的银鞭已经砸到头上,只得把雷重秋护在身后,驭起奔雷掌与之对抗。
他与星若拆了几十个回合,觉得自己本是上风,可这少年身形步伐都甚是诡异,长鞭舞的尖啸连连,虽伤不了自己,自己也擒不住他。星若可是一心想赶紧拾了这小子。他们早一步入宝洞,发现这是一个琴冢,藏了历代名琴一十六张。绫影依着松弦弄上的诗句,自一连珠黑琴的琴背取出了冥羲心经,眼下只要拾了雷震这帮人,便能早点离开这冻天冻地的鬼地方。
星若踏上腾焰步,捏着冷月诀,长鞭飞卷,看准雷敬春错步间隙,巨蟒吞日,一口咬在他左肩上。雷敬春肩头剧痛,心下大怒,飞身而起,一掌把星若击退。他跳回哥哥身边,晃着雷重秋,怒道:“哥!你发什么呆!快起来!!”
说话功夫,银鞭又至。星若见地上那人一副呆傻模样,讥笑道:“这万钧少主,其胆如鼠,还真是名不虚传。”
雷敬春顷刻间气红了双眼,他把哥哥护在身后,一手挡开鞭子,一手直击星若面门。星若赶忙后跃躲开,鞭子一横,卸去雷敬春一半掌力,接着飞步连踏,长鞭急舞回旋,鞭头红缨正中雷敬春后心。雷敬春踉跄几步,矮身冲到星若身前,右掌击出。星若回长鞭,折在手中,双手持鞭,奋力一挡。他毕竟没有雷敬春底子扎实,叫他这一记奔雷掌,震得虎口生疼。
星若赶忙撤步,不敢再让他近身,长鞭探出,飞天漫地,把雷敬春挡在几步开外。雷敬春叫他这一柄柔鞭,搅得眼花缭乱,心中燥意顿升。他气灌双掌,看着银鞭落下瞬间,一把抓住鞭子,猛然飞速前突。星若暗道不好,侧身跃起,避他锋芒。雷敬春提起鞭子,把星若拉到身前,出掌击他心腹。星若曲臂抵挡,还是结实吃了一掌,闷哼一声,口中泛起一股腥甜。
魏熙三根银针掷出,见曹展宣轻巧躲过,只好再出三针。可眼前诚情一卷,便将毒针扫落在地,正束手无策之际,忽然听得蓝星若一声闷喝。他看曹展宣手上一顿,知道时机到了,白刃一闪,直刺而出。曹展宣回过神来,举剑抵挡,还是慢了半拍,肋下中了一刀。
魏熙一击得手,横刀又砍,却发现眼前这人负伤之后,神色愈发阴翳。曹展宣面沉如水,双剑交错,转出数道烈风。魏熙在天虹门的教武场上,见他使过这招灵鹊答礼,心里隐隐有数,他连退数步,然后踏着身后的黑石屏风飞身而起,想以岩壁之坚实,躲过剑风。却不料剑风之后,便见诚情出手,直向自己刺来。
魏熙身子一转,横刀挡开诚情剑,忽然感到身后有人。他猛然回头发现曹展宣不知何时绕到了自己背后,接着便听噗呲一声,虚怀长剑穿胸而过,顷刻间血流如注。曹展宣好似还怕不能一击毙命,他抽出虚怀,接过诚情,转到魏熙面前又是一剑,直把这人扎个对穿。
魏熙带着身上两个血窟窿,双膝一软,顺着石墙,逐渐滑落,跪到地上。他身上血流不止,双眼还死死盯着眼前的人,满脸皆是莫名。他扯扯嘴角,问道:“你就…这般恨我…?非要我死…?”
曹展宣回双剑,俯下身去,附到他耳边,低声道:“魏老弟…展宣对你所忠何人,所谋何事,皆不感兴趣…你就是一把火将天虹门烧了,我也懒得搭理…”
魏熙倒了两口气,嘶哑道:“那…为什么…”
展宣眯起眸子,眼中寒光闪动,他冷冷道:“只是你却不该,将你那如意算盘,打到我们小堂主身上…这岁末隆冬,你把他一人骗到深山老林之中,饱受寒风摧残…冻的不省人事…险些丢了性命…”
他扯过魏熙的衣襟,在他耳边低声道:“九天斓星,流光溢…也是你能动的…?魏熙啊魏熙…枉你在我身边待了这么久…却还是不懂我啊…”说完,他松开手站起身子,看魏熙带着一抹苦笑,直直的,卧倒在血泊里。曹展宣腕子一甩,抖落双剑上斑斑血迹,足尖点地,向着雷敬春,斩风而去。
雷震一人斗着南山双剑,一时半会儿难以脱身。他遥见魏熙让人杀了,心里似是有些生急。慕怀风使定山诀,卢清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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驭两仪剑,两人一左一右夹攻雷震,可始终吃不到什么甜头。忽然,耳畔传来玉箫脆响,墨黎谷主的沉海镇魂曲在这琴冢之中回荡开来。
箫声一响,雷震忽然觉得胸中气血翻涌,脑袋里也有些晕眩,他隐隐觉得眼前这一方天地,似是随这鬼魅曲音,变了模样。他猛一抬头,隐约看到昏暗的烛光下,一人发指眦裂的怒视着自己。屋外狂风大作,好像暴雨将至。他脚边躺了一妇人。那人哭哭啼啼,呜呜咽咽,嘴边尽是血迹,应是命不久矣。呼啸的风声,残枝的折断声,妇人的啜泣声,接连不断向雷震袭来。雷震心烦意乱,他想弯腰扶起妇人,忽见眼前白光一闪,千行长剑贴面而过。他赶忙侧身躲开,双掌连动,逼退重剑,然后后撤两步,侧目一扫,见这连绵之音是自一短箫传来。吹箫之人着一墨色鹤氅,与自己年岁相仿。
雷震稳下心神,冷冷一哼道:“白梨凋零,长安花落。这黎家的摄魂曲,也失了往日的威风呐。”他话没说完,便听箫声不断,琴音又起,琴箫和鸣,幽音似海,巨浪滔天,向自己砸将下来。
雷震被一阵恍惚,又拖回那幽暗的厅堂。他清楚的看见盛怒之下的雷行光,攥着几张薄纸,提着余晚的胳膊。“这是什么!?”雷行光咆哮道:“你十八岁嫁到雷家!与我做了这么些年夫妻!为什么还藏着他给你的锦书!!”
余晚伸手去抢那书信,凄厉道:“他人都叫你害死…我留些旧物还不行吗!?”
雷行光推开余晚,怒喝道:“我何时害他?他那是多行不义,叫老天去!他明知你已有夫婿,还来招惹你!落个生死不明的下场!就是咎由自取!”
余晚又扑上去抢那薄纸,哭喊道:“一派胡言!若不是你去发什么聚贤伐虹的帖子,他哪里会无故失踪!”
雷行光火冒三丈,出掌将余晚挡开,回手便把那几张旧信撕个粉碎。余晚惊叫着冲上去拦他,可终是见纸碎似雪,片片凋零,就如那失了行踪的身影一般,自她的生命中缓缓褪去。余晚跪到地上,将纸屑聚到一起,到掌中。她啜泣两声,抬眼瞪着雷行光,切齿道:“你以为你杀了他,撕了信,他就会消失了吗?我告诉你…他永远都不会!他的血脉会传下去!在你这庄子里!一代一代的传下去!!”
雷震觉得晴天霹雳,他冲过去想拉起余晚问个清楚。却只见雷行光将她提起,怒不可遏一掌击在她身上。血顺着上扬的嘴角流出来。余晚在笑,一直在笑,笑的倒到地上,又变成了哭。她哭哭笑笑,笑笑哭哭,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直到没了气息。
“原来如此…”绫影稍一抹,黑琴铮鸣两声,箫声也停了下来。
雷震打个寒颤,回过神来,发现面前众人,皆看着自己。玄鹤捏着玉箫,缓缓道:“老夫人丧命于雷行光之手…雷庄主应是不会坐视不理吧…?这般算来,雷老庄主突然暴毙,也是有缘由的了?”
绫影压住琴弦,颔首道:“雷庄主也是心狠。好歹是你的养父,竟也能下得去手…”
雷震闻言,看绫影那神情,心下有些惊慌。他全然不记得方才自己可做过什么,他微微扭头,见重秋、敬春都一脸惊愕的看着自己。雷重秋望向他,一面摇头一面道:“爹…你可知…你都说了什么…”
雷震从重秋眼中,看出惊骇,看出质疑,看出不信,看出悲恸。他略一思忖,便知是那诡谲的曲子,惑得自己乱了思绪,无意之间,道出陈年旧事。他勃然大怒,重喝道:“奸诈之辈!看我送你归西!!”边说,他边飞身而起,向绫影攻去。
第78章8沉海镇魂
雷震一身戾气,南山二剑镇他不住,被他连连逼退。不儿跨步挡在黑琴之前,提剑在手,与怀风和清晓同御强敌。雷震见她上来,讥笑道:“你个小娃娃也敢与我动手?”
不儿冷喝道:“叫你知道白梨盛绽,荣光犹在!”说完,白剑晃动,刺雷震面门。
雷震虽然看不上这小娘子,但是对她手中的毒剑还是有三分忌惮,他不敢硬接剑招,只好后撤几步。琴弦又动,曲音跌宕,南山双剑,剑势随音而走,将雷震缚住。月白短剑踏着箫声穿梭其间,行踪飘忽,乱人心绪。
绫影驭着黑琴七弦,眯起眸子,看着雷震道:“但是从雷庄主的言语之中能听出来,当时的你,似是不知晓他们口中那人,所指是谁…那你如何得知,那人便是天虹门主的呢?”
雷震不愿与他言语,一心想冲破剑阵,速将这诡谲之人送上西天。但是摄魂秘曲搅的他心神不定,琴声瑟瑟,不停的撩动他的喉头诱他开口答话,箫声阵阵,不住的搅动他的思绪,引那重重旧事连篇浮现。焦躁透顶之际,雷震忽听一人幽幽道:“田兄…你远道而来,有求于我…我慷慨相助,你何故还要索我性命,伤我妻儿?”
雷震发现身周景物开始扭曲缥缈,他觉得背后一凉,回头看去,见一长衫身影缓步向自己走来。雷震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人,喃喃道:“绫释水…”恍惚之间,他不知何时离了寂静琴冢,置身一喧闹茶肆里。
绫川捏着手中黝黑的茶盏,看茶汤上的浮沫逐渐消逝,他轻轻呷了一口,无奈道:“阁下莫听旁人胡言,绫某不过闲人一个,哪有本事,从田兄只言片语中,寻得什么蜀中高手…?”
雷震微微向前探身,诚恳道:“不才多方打听,四下皆言,归云庄主慧眼独具,聪颖绝伦。在下慕名而来,还请绫庄主切莫推辞,祝我寻得旧人。”
绫川哈哈一笑道:“田兄定是听错了。方圆百十里,孩童皆知归云庄主是痴傻疯癫,游手好闲。绫某不知是何人引荐,还请田兄与他说说,让他少做这等误人之事吧。”言罢,绫川放下掌中茶盏,站起身来,向雷震抱拳道:“释水家中仍有杂事诸多,恕不能久陪。谢过田兄的好茶,我就先行一步了。”
雷震见他要走,忙起身上前两步,挡在他身前,慌忙道:“绫庄主!世人目困,只图其表,不察本心!田肃并非人云亦云之辈,知庄主谈笑之下自有青天!请庄主念我诚心相求,助我一臂之力。”
绫川停了脚步,看他片刻,沉吟一番,略微颔首道:“既是如此…茶铺吵闹,人多口杂。我们换个安静地方再谈吧。”
虽然绫影已大致猜出,绫川的死与雷震的身世,恐是有些关联。不过他却没想到,绫川便是助雷震查出生父之人。他与玄鹤飞个眼色,左手吟猱,琴走泛音,余音袅袅。箫声骤起,合着琴音往复,跌跌宕宕。绫影压着指下调子,看着神情恍惚的雷震,复又问道:“我助你寻到旧人…你何故还要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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