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宋
时间:2023-05-25 来源: 作者:榴弹怕水
但是思来想去,一来肚子里着实没啥墨水,二来确实羞愧,三来左思右想始终觉得人家啥啥都比自己强,读书作词倒也罢了,连济州那边的生意出息都比东平强,于是乎到底是无话可说。
最后,为了不耽误对方时间,这张大首领不过是学着江湖中最流行的姿态,也就是握住对方双手,道一声保重罢了
二人就此分离,且不提张荣江湖做派,一战而兴,一战而沮,只说得了张荣言语,有了处置名分之后,岳飞、张显、李逵三人便又引踏白军匆匆折返,而其中岳飞一路板着脸无言,倒是让随行人多少有些忐忑。
而待入得平阴城内,其他人自去休息,张显窥的机会,却是在衙署后马厩中系马时,忍不住借着单独相处的机会开口相询:“兄长今日从听到军情后,就一直心情不顺,可是在愤恨孔彦舟那贼厮丢了咱们相州人的脸还是觉得张荣这一仗败的太惨,东平的局势不好收拾”
“孔彦舟自然活该千刀万剐。”私下对着自家兄弟,岳飞当然没什么好遮掩的。“但这种人从张邦昌、范琼、刘豫之后,绝不会少,说不上愤恨;东平局势自然也是值得忧虑的,但金人既然南下,怕整个中原都要大坏,国家生死存亡大局摆在那里,如何又会对东平一地有所计较”
“那就是还记着大嫂的事情”张显小心翼翼。
岳飞微微一怔,一时居然没反应过来。
而张显看到如此,却恨不能抽自己两个嘴巴子话说,做上镇抚使后,岳飞终于有了足够人手,再加上河北局势大坏,他便先后托人、遣人去寻自家与诸兄弟的家眷,然而前后十八回,终于在上个月将河北相州的家眷取了过来,却发现自己老婆早在一年前便弃了自己老母和几个孩子,独自随娘家一起渡河南下了。
换言之,岳鹏举被人甩了,而且一年多了,很可能早就被人绿了这种事情放在别的男人身上,估计能嫉恨一辈子,便是放在小说里也是妥妥的送女,是要被挂起来批判的。
然而,岳飞此时闻得这话,反而难得一笑:“我自然恨她无情,但彼时局面,人人求生,我先弃她在那种火坑里,又能怪她如何只是她毕竟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逃便逃,却不该扔下我老娘和两个孩子这才算是失了节而如今老娘在济州安顿好了,这事反而不必多理会,以后得到讯息,看她过的好不好,送她一些钱就是。”
“大哥说的是。”张显赶紧敷衍了过去。
“不过我今日确实有一个忧心难解之处,还有一个愤恨难平之处。”岳飞说完那闲话,眼看到自家兄弟不信,却也不做解释,只是在马厩立住,然后摸着身前战马头颅微微叹气,将自己一整日心情不佳的缘故交代了出来。“忧心的是,金人一旦南侵,必然是二十万大军全面出击,然后至少一路主力指着南阳去的,而今日济南有一路潜渡的并不可怕,怕就怕其他各处也有,然后前线各处一起崩坏,致使大局艰难。届时,咱们济州区区一万多人,还靠在前面,又要守城,又要作战,怕是根本难以周全以前的时候,总觉得自己兵少,使得力气不足,心想着若是能管一个军州,领着上万人就好了,而现在官家真破格让我这区区二十五岁的人做了一任镇抚使,领着一州一军,还有万余兵马,凡事还可自专,却还是独木难支,甚至可能连地方都不能保全,不免心中郁郁。”
张显当即颔首不止大局之中,独木难支,这个道理他们之前体会的太多了,自家兄长之前一年升官速度宛如梦中,最后却还要如此,自然心绪不平。
“还有一个愤恨的事情,他们都说济南府的金人是伪作河北流民潜行南下,我也觉得是如此”岳飞继续感叹道。“那且不提其他各处,只说济南府这四五千金人,他们伪作流民时衣服从何处来的,总不能是买的吧”
张显一时怔住,而岳飞却趁势转到一旁,兀自给战马添了夜草,然后便也去休息了,平阴城内难得安稳下来。
半夜无言,但是,随着时间来到半夜,城内众人却又被探马的马蹄声惊醒,说是在平阴城正北面远远观察到有火光琳琳闪现,俨然是有大股军队连夜行军,不知道是不是敌军准备乘夜来攻敌人就在附近,岳飞当然不至于没做这方面预案,他即刻起身,一面号令部队全线整备起来,随时预备出击;一面却又让城头不许擅自点起火把,以示不备。
然而,哨骑接连不断,很快就告知了一个让岳飞彻底色变的详尽军情确系是大股骑兵在连夜进军,几乎可以确定就是那股由万户阿里带领的金军,但金军骑兵却是在济水对岸顺着济水极速南下,根本没有攻击平阴的意思。
这本该是个好消息,但早已经汇集的众将却各自紧张起来,因为,对方很有可能是冲着梁山泊身后的广济军、济州而去,是要仗着骑兵之利包抄岳家军后路。
但是,这种可能依然不足以让端坐堂上、披挂严整的岳飞色变,真正让岳飞感到忧虑的是,根据他对金人作战风格的了解,金人此番南下更大的一种可能是那个万户阿里作为潜行偷渡的先锋,身上负有更大的战略性任务
所以,对方根本就没将岳飞这一万人放在眼里,此行根本就是着急去接应其他各路金军,甚至是要去汇合其他各路偷渡兵马,直接攻打南京的张所或者东京的宗泽也说不定。
心中想到这一层,岳鹏举丝毫不敢怠慢,翌日一早,便即刻动员全军,一面以张显为先锋引踏白军极速南下,探清情况、传递讯息;一面以让自己本部兵马分头往周边村寨中而去,乃是要他们各自护送平阴百姓和受伤的东平府官兵南下,往梁山泊北岸集合;最后,他自己亲自领着汤怀和李逵带着不足两千中军在平阴继续收拢败兵,兼做断后。
事到如今,只能指望着刘麟、孔彦舟这二人来的慢些了。
然而,上午时分,各部刚刚散开周边去收拢护送百姓,便有军情来报,说是孔彦舟麾下大将徐庆已经引兵三千出现在城北二十里外了。
“徐庆来的好快”连素来沉默寡言的汤怀都着急了。“必然是昨夜探马都被金人大队吸引,他趁机偃旗息鼓,偷偷连夜行军过来的”
“岳镇抚,败兵不足战,要不要让刚刚散去的各部回来一些”李逵也有些慌乱。“须知道,这徐庆根本不必胜过我们,只要钉住我们,待后方孔彦舟、刘麟皆至,咱们便走不脱了。”
“既如此,他为何要偃旗息鼓,连夜偷偷过来”城头之上,岳飞微微眯着自己眼睛,眼白泛起,好像根本瞧不起徐庆一般。“不管如何,此人都是我相州旧日相识,你二人不如随我一起出城向北,主动迎一迎此人吧”
汤怀自然无甚言语。
而李逵无奈,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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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接连
徐庆连夜潜行而来,引发了一次不算危机的危机之所以说不算危机,乃是因为只要岳飞放弃收拢平阴周边百姓,集合兵力反身迎战,既有城又有兵,莫说区区徐庆,就算是孔彦舟和刘麟全军而来怕也要头破血流。
但是,岳飞想的是身后济州,乃至于南京东京的情况,根本无心理会孔彦舟与刘豫,且在他眼里,徐庆这点军事威胁跟平阴百姓的安危相比真的不值一提。
中午时分,双方相会于城北十里处的济水北岸,岳飞干脆只引一千五百兵于旷野列阵,而徐庆则是三千兵马,不过后者连夜而来,不免军容不整。
双方相会,刚一立定,汤怀便勒马来到岳飞身后,低声建议:“哥哥,我知你心意,但眼下看来徐庆部疲惫难安,何妨速速发兵,趁敌不稳一击而胜,待擒了徐庆这厮再做了断”
岳飞回头看了眼自家兄弟,只是微微摇头,然后努嘴向前。
汤怀虽然被拒,却不以为意,反而提枪打马上前,于阵前遥遥相呼:“徐二郎我家镇抚请你上前搭话”
须臾片刻,一阵骚动之中,徐庆果然单骑出列,而见到如此情形,汤怀也放下心来,便勒马归阵掌控军队,而岳飞也同样单骑向前。
“岳镇抚。”
徐庆年约三十,可能是连夜而来,所以双目充斥血丝,极显疲惫,见到来人,只能勉力遥遥拱手,却又不免声音稍显沙哑。
“徐兄弟。”岳飞行到对方身前,交马相对,开口相应,然后微微眯眼,却并不回礼,反而握住了手中铁枪。
徐庆见状只能一声叹气,然后继续拱手相对:“岳镇抚,当日我领着几千兄弟自河北过来,岳镇抚写信给我,让我去济州,我却以为岳镇抚麾下人才济济,所谓宁为鸡口毋为牛后,所以便受了孔彦舟的约去了兖州,但万万没想到会有今日岳镇抚,孔彦舟那厮信了刘豫的鬼话,说是金人要让刘豫做皇帝,让刘麟做太子,而刘豫父子则许了他一个兵马大元帅,还反过来又许我个副元帅,但兄弟从河北来,实在是不愿从金人,如今势穷来投,还望收纳”
言罢,此人再度于马上拱手,堪称恳切。
然而,岳飞闻言却只是微微翻着白眼去看对方,既不搭话也不点头。
徐庆刚要再言,岳鹏举反而猛地一枪朝着对方脖颈方向刺出,惊得这徐庆即刻翻滚下马,以作躲避,待到起身,复又冷汗迭出原来,岳飞一枪刺出,却是将一支箭矢格挡开来,而这一箭居然来自他徐庆身后。
非只如此,一箭既来,徐庆又落马,远处徐庆部却是瞬间鼓噪起来,然后又有几十骑蜂拥而来,见此形状,徐庆赶紧想要上马,却发现自己战马已经受惊跑开,不由心下冰凉他情知自己今日作为是挡了什么人的道,而眼下若不能妥善处置,休说夺回兵权,便是性命都未必得保。
“是那个红头巾的吗”就在此时,岳飞依旧不动,只是于马上抬枪一指,却是指向了身前须臾便至的几十骑兵马。
徐庆听到岳飞提问,心下醒悟,却来不及多言,只能连忙在地上应声:“正是此人”
而说时迟那时快,徐庆言语刚说到是字,那岳鹏举便面目一肃,然后横枪取弓,也不管几十骑就要冲到跟前,反而不慌不忙直接搭箭往前一射。
徐庆尚未看清形势,身后便有汤怀引着数十骑极速赶来,更有人主动让马与他待到他再度上马,却愕然发现那名暗算自己的戴红头巾副将已然落马,而那几十个冲来的骑兵各自惊惶失措,不敢轻动。
岳飞回头微微一努嘴,徐庆如何敢再浪费良机,直接打马上前,绕过这尚在茫然的几十骑,对着身后亲信将领奋力呼喊,并直驰入军。
须臾片刻,两军汇合,擒拿下那副将心腹,一场可能会引发不测后果的动乱便消弭无形之中。
而经此一事,徐庆对岳飞已经是诚惶诚恐外加感恩戴德,他的反正也变的顺理成章起来。至于孔彦舟,不是没有派出追索部队实际上这也是那副将动了邪心的胆气所在但追兵远远闻得徐庆已经汇合岳飞进入平阴城后,摄于岳飞与徐庆的威名,倒没敢再来。
然而,轻松处置了徐庆来降一事后,岳鹏举举兵护送东平府北面士民有序撤军向南,经过两日到达郓州城东平府首府,实际上东平府原名就是郓州,见到了从水泊整军出来接应的张荣,却是得到了一个意料之中的坏消息他下属的广济军首府定陶失陷了。
没办法,定陶便是当日杨老太尉着急各路豪杰的地方,也是岳飞和张荣结识的地方,然而那座城却在济水与梁山泊的西面、北面,正是金人骑兵南下的路径而守将傅选麾下因为此次出兵的缘故,只有一千来人留驻。
实际上,当日金军沿着济水北侧、东侧迅速往西南而行,岳飞在平阴虽然第一时间察觉,却因为隔着一个偌大的梁山泊,连快马抢在敌军前传递消息都来不及,所以全军上下早有预料。
另一边,由于事关人家根据地的安危,张荣也没有多留对方,只是接手对方护送的百姓,又将城中军械送上以作谢意,李逵等人的分属也毫不含糊,直接重申了一遍名分,便主动催促对方领着新纳几将即刻南下,收拾局面。
然而,岳飞留下东平府百姓,整军极速南下,只在半日后便得知了一个噩耗那便是金人攻破定陶后,即刻渡河,但渡河之后根本没有攻击守备空虚的济州,而是继续直直南下去了
换言之,岳飞最担心的情况出现了,金人如此处心积虑,又是潜渡、又是人马分过,根本就是为了打宋人一个措手不及,来一个黑虎掏心,上来便废掉南京商丘的张所张制置
而接下来,随着岳飞率军进入济州境内,坏消息更是接连不断。
譬如,拼死逃出的傅选传来消息,说是当日攻破定陶的金军不下万人,他亲眼看见有两路各五六千骑的金军骑兵于那日一起汇合于城下其中一路从东北方向顺着济水而来,也就是那个阿里万户领着的兵马了;而另一路打着万户讹鲁补旗号的兵马,身上装束没有异常,却是从西北方向野地里而来,却不知道是从濮州还是滑州方向来的了。
女真不满万,满万不可敌
当然,这句话对于与金人作战经验丰富的岳飞而言无疑是荒谬的,他深知女真人也是人,也会死。而且,他从出任镇抚使那天开始,就总想着只要两三年,他便可以练出来与金人上万铁骑当面野战的上万步卒来
然而,回到眼前,岳鹏举却心知肚明,莫说自己麾下都才刚刚成军小半年,未必能与女真人当面力战,只说张所的南京那里,根本就只有号称一万五千,实际上只有一万二三的兵马。
而其中,四五千是降服盗匪,五六千是从寿春带来的新募兵马,只有一两千是所谓西军精锐,却还是那个宛如衙内一般的辛道宗三辛领兵。
说不得,此时南京已经破了,自己恩主张所张资政更是要凶多吉少。
一念至此,岳飞根本就是过济州城而不入,直接引兵快速趋向西南。
但是,他刚刚引兵来到单州与济州边界,密密麻麻的溃兵和逃难的应天府南京所在与单州士民便将确切的消息果然传到了跟前辛道宗仓促迎敌战死,张所因为自己的判断失误羞愧万分,选择**于南京宫殿之中。
这件事情让岳鹏举遭受了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因为张所对他的恩遇跟宗泽一般上下,这二人对于很十九岁丧父的岳飞而言,是有几分确实父子之义的。
怒不可兴兵,更何况敌情不明,岳飞早在当日相州跟前便明白了这个道理。
无奈之下,这位济州镇抚使只能小心防范,撤回济州,然后依仗着济州西南方向的菏水小心布防,并向着东南方向,也就是被三面包围的济州身侧唯一一个兵力充足的友军张俊张太尉处派出信使,请求指示。
但是,坏事情似乎总是扎堆出现,刚刚稳住防线,岳家军内部便起了巨大的内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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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不断
坏事情似乎总是扎堆出现,短短数日内,岳飞经历了友军战败、同僚背叛、辖区被破、恩主殉国的一系列事情,好不容易压下心中种种激愤,刚刚在辖区边缘稳住防线,在援军与指示未到的情况下,岳家军内部便起了一件绝对称得上是内讧的严重事件!
绝对是内讧,因为发生冲突的是他的亲舅舅姚旺与他最亲近的小兄弟,中军副统领、实际上带领踏白军的张显。
之前便说了,岳飞父亲早死,而弟弟岳翻年纪不大,只是少年姿态,比岳云大不了几岁,这种情况下,此番随他老娘从河北逃来的亲舅舅姚旺其实就是他唯一一位血亲长辈……亲不亲,娘家人,何况是眼下这种情况呢
实际上,按照这年头一荣俱荣的传统,岳飞也早早给了自己亲舅舅一个统领的身份,却让他领着一支后备兵马日常管理济州内部粮草、货物输送,只是此番军情严肃,才将他调到前线的,却依然是帐前亲近任用,而非统兵之人。
至于张显,那就更不必多说了,连着王贵、汤怀,加上他岳飞本人,兄弟四人虽然年轻,却一同进退、出生入死,前后多年了,根本就是真正的手足。
这种情况下,岳鹏举大怒之余,当然要亲自询问清楚……然而不问不知道,一问之后岳飞却是愈发大怒!
原来,居然是岳镇抚的舅舅流氓习气发作,纵容部下抢掠单州、应天府逃难士绅的财货,然后被张显当众捉到现成,要做处置。然而而姚旺自恃是岳飞亲舅,又受了那些军士的进贡,如何能让对方一个晚辈如此欺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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