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行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金箍棒不棒
“那别人就不是人了?”宋书栋终于没忍住,想起来下午那二人在战壕里谈得投缘的摸样,敢情都是在聊周澜,真是良心都让狗吃了,他咬牙切齿的说,“周澜就该活着,别人都得去死?”
“唉,这道理看怎么说,旅座考虑的我理解,可宋副官您问的也在理啊!”他一拍巴掌,摊开手,“说句小人心度君子腹的话,我倒觉得旅座可能是自作多情啊,那周澜是什么样的人,我在手下干过,还是清楚一二的,为人十分冷血。现在就算我们求援,他还真未必会应,我看旅座是看走了眼,白瞎这么一个一往情深的好爷们,可他自己看不清,咱们谁说也不会信的。”
马国祥的一番话,把宋书栋说得心慌意乱的,他以为自己什么都没说,其实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被对方瞧出了故事。
结果心慌意乱的劲一过去,他就彻底着了马国祥的道,背着杜云峰给周师发了求援加急电报。
电报出去一天多的时间,那天晌午忽然城外响起了炮声,杜旅闻风而动,士兵临时撸了一把树叶子果腹,就提枪上阵了。
外边真是打起来了,从枪声密集程度来听,战斗十分激烈。
周师到达古城外,就静默了无线电,信号太强了,一旦发报会提前爆露自身位置,周澜要做的就是突袭,他不是要取下古城,他需要做的只是把古城外的日军撕出一个口子,只要杜云峰不是二傻子,就一定知道里应外合的往外突击。
杜旅连滚带爬的进了战壕,杜云峰躲在土邱后,抄起望远镜聚焦,远处的友军不堪分明,可是他似乎看到了一个一晃而过的身影,太熟悉了。
他妈的,那个家伙怎么来了,来干什么,不要命了吗?
他命令部队往外冲,仅剩的几发炮弹也派上了用场,两支队伍像两把尖刀,要把厚厚日军隔离带刺破。
激战从下午持续到傍晚,炮管打红了,人杀红了眼,天边的火烧云红了。
终于,两支队伍融会贯通了,周师最先期的队伍抵达,带来的食物和杜旅急需的弹药。
一片红彤彤,大地被鲜血染红了,天被夕阳染红了,天地一色间,周澜在警卫营的护卫之下打进了古城,从火海里走出来一半,他烟熏火燎的走进杜云峰的眼里。
杜云峰眼睛热了,拎着□□冲上去的时候,什么都没说,把对方紧紧抱进怀里。
“你来干什么,你来干什么啊?!”他摸着对方后脑勺,想把对方搂进自己身体里,好像合二为一,才能真的安心,真的放心,真的解恨。
“我还能看着你死吗?你不求援我还不知道。”周澜狠狠的敲打他的后腰。
纵使来之前他有一万个不确定,犹豫,见到活蹦乱跳的杜云峰时,他最本能感觉告诉他,来对了,他活着真好。
“我和你求援?”杜云峰不解,放开他,想问个究竟,这时传令兵跑过来,说是日军兵力激增,撕开的口子怕是坚持出不了多久。
没时间细说了,只能全力逃生。
杜云峰拉着周澜就往外冲。
落在后边的宋书栋眼圈都红了。
马国祥带着他的团也在突围的行列中,这个时候,能跑出去就一步升天,跑不出去就彻底不能玩完了。
日军察觉到了周师的难缠,比以前的增援队伍都要彪悍,周师的打法和日军很相似,日军先着了道,吃了不少亏。
危急关头,马团战斗力低下的本色显露了出来,他明显的跟不上节奏了。
生死一线,他为了活命,还得想办法。
他带着敢死队跟上杜旅主力,趁乱找到宋书栋,给对方追了一剂猛药。
“姓周的来了,我看旅座这下更死心塌地了,好人都让他当了。”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嚼舌根?”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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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栋都看不下去了。
“好好好,我是恶人,可是宋副官,别怪我没给你提醒,现在有一箭双雕的办法,你可别脑子不灵活!”
“什么意思?”宋书栋在子弹纷飞中埋下头,打算给对方最后一个废话的机会。
“那个姓周的,原来在关外时伪军出身,背叛了日本人才在国民军队里当了官,他是爱国榜样,民族英雄,日本人可是恨透了他。你猜要是日本人知道突袭的是周师,知道了他的明确方位,日本人会怎么样?”
马国祥阴阴一笑,不再多说,拉扯自己的队伍逃命去了。
多说无益,该说的都说了,赌一把吧。
不久,日军主力突然转向,把包围圈集中到进攻一点。
这一点不是别人,正是周师。
杜旅的压力减轻了,全员撤出了古城,连重炮都运出来了。
杜云峰高兴极了,金蝉脱壳,非常顺利。
没等他问周师的情况,宋书栋拿着电报纸来找他了,电文是周澜的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在五百里外的徐州汇合,切莫疑迟。
杜旅当真没有停留,带着有生力量一路往南去了。
宋书栋一路手都在抖。
他撒了个大谎!
这一封伪造的电报,是杜云峰的保命符,也是周澜的死刑纸。
周师的增援部队战死了两千余人,这其中包括负伤的马雨霖,电台被炸坏了,周澜被困古城,彻底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今信雅晴亢奋极了,他抓住他了,他抓住他的儿子了。
他在办公桌前走来走去,平时很机警的一个人,却丝毫没有在意到山下照男盯着他的目光。
他忍不住的笑,中国有个成语,喜上眉梢,就可以形容此时的今信雅晴,他的养父。
他默不作声掩饰着嫉妒。
他自少年起,跟随今信雅晴,情同父子,一切都很好,一直到到周澜出现之后,他的父亲就跟被勾了魂魄似的,徒劳地争取儿子的心,一次次的失望,却依然屡败屡战。
为什么这么想不开呢?
跟在他身边十几年的是自己啊,自己深陷危险的时候父亲竟然还在忙着营救他那个不孝子。
父亲啊,
父亲!
今信雅晴终于捉到了周澜。
这一次可不能让他再跑了!
围他,困他,饿他,耗着他。
等他回心转意,就算他不投降,他也可以把饿得虚脱的他抬出古城。
来日方长,他要把他留在身边,弥补对他的教育,帮他洗干净那颗蒙了尘的心。
周澜被围的第二天,说客就来了。
说客是个老熟人。
老熟人不是别人,正是当年熟到床上的马国祥。
马国祥没跑出去,跪着嚎着投降了。
周澜困在孤城里,并没有投降的打算,放在若干年前,他会为命投降,会为钱投降,甚至可能会为任何益而亮出白旗,那时他的世界观很简单怎么能活好就怎么活,管他城头的旗是青天白日还是膏药旗,谁给他钱财,他就跟谁谋利益,只要钱够多,与虎谋皮他都不惧。
但今时不同往日,举国抗战,他再也不能置身其外,他的大好年华他的亲情友情爱情被日本人全歼了。
只要日本鬼子在,他就活不出好了。
所以他不见说客,做好了与日本人同归于尽的准备。
可是日本人按兵不动,就是困着他,完全不打,一味的要沟通解决。
他感觉蹊跷,本来不想见的说客就越发显得神秘起来。
死都不怕,他还怕见人不成?
马国祥甫一露面,周澜还真楞了一下。
马国祥见他这般神色,心中忽然得意起来,情不自禁地翘起嘴角。
“师座,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周澜肯定想不到吧,哈哈哈。
他以为周澜见他这般天翻地覆的模样,所以大吃一惊当初他就是个新兵蛋子,被周澜挑中了做了床伴,他一直上赶着巴结,把周澜伺候高兴了,才换来了一官半职。周澜不说,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卑微下贱。
现在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了,今天轮到他占上峰了。
他心里痒死了周澜肯定后悔当初小看他了吧,事到如今,周澜半条命,不,整条小命都握在他手上了。
就在他马上要开口嘲弄周澜的时候,周澜恍然大悟。
“你,”他迟疑了一瞬,不过很快恢复了平静,平淡的说,“姓马来着,对吧?”
马国祥几乎当场气绝。
还当他是后悔而吃惊,其实记不清他这个人了!亏自己还日夜记恨着,人家脑海里连影子都是模糊的。
“周澜,你不要太看不起人,”他莫名红了脸,好像又回到了当初周澜支配他的日子,“我带皇军的话来,是给你一条生路,就凭你以前吃里扒外的那些勾当,皇军现在还给你投降的机会,你别给脸不要脸,要不是看在咱俩以前的情分上,我可不给你求这个情。”
“皇军?咱俩以前的情分?”周澜微微一眯眼,看起来无惊无喜,“你给我向日本人求情?”
“我可不像你,喜新厌旧,那个黑煤块儿哪好?对了,怎么不再你身边?又玩腻了?”马国祥嘲讽道。
周澜轻轻一笑。
“笑什么?”
周澜摇摇头,觉得马国祥简直不可以理喻,跑到这里跟他说些莫名其妙,有的没的,跟吃错药了似的。
“你笑什么笑?”马国祥恼羞成怒。
周澜环望四周,县衙早被炸塌了,他暂且安身的是个破庙,也不知供得什么菩萨,古旧的很,看起来嘴角带笑,慈眉善目的。
他也不是在笑马国祥,他是在笑自己,只是觉得这次真的要完,他反到放松下来,觉得身边突然来了一位神奇的客人,十分聒噪,像只家雀儿,全叽叽喳些不上大雅之堂的事儿。
他笑够了才给了马国祥一个正眼,然而语气里还带着戏谑:“那个黑面神要站旁边,你还敢这么说?”
“有什么不敢说?”马国祥嘴硬。
“小心打断你另一条腿!”周澜又笑了,他笑得无奈,可惜马国祥满心的不平衡,横竖看他都是在嘲笑自己。
这个马国祥是个活宝,周澜想,怪不得自己当初能和他好一阵,好汉的个子,小妇人的性情,既赏心悦目,又娇气的很,虽然无法爱上,却也能解闷儿。
他当初很需要解闷儿。
“你狼心狗肺,当初是你先找我的,你以为师长了不起……”马国祥事隔多时,终于能对着本尊,尽情的发泄怨气,把招降的正事都忘了。
他嗓门高了,连自己留在庙外的兵都忘记避讳了,几乎当场撒泼。
“好好好,”他这架势,让周澜清晰了对他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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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性,就知道他会没完没了相当长一段时间,必须得打断他,“小马,”他忽然一本正经的开口了。
“玩一玩的事情,”他说,“我是强迫了你,但是我要没记错,之后都是你来找我,我也没亏了你,我给你的,那些小兵一辈子舍了命也捞不到,你不吃亏。”
“我怎么不吃亏,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问我了吗,我……”
“小马,”周澜听出来对方是什么意思了,他没想到这个马国祥还有其他心思,而周澜自觉自身并不可爱,甚至他深深认为自己十分不值得爱,两者相加,这马国祥竟然对自己还有长久的打算,真是奇了个大怪,不过他对这份感情不重视,也不好奇,尤其此时此刻。
“好了,亏不亏的,我现在这个境地也没法再给你什么,抱歉你只能一无所获了。”
说完,他从破凳子上起身,要结束这场毫无建树的会谈。
不料马国祥也腾的站起来,“师座,”他忽然喊,声音里还带着急切。
他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周澜的胳膊,就跟以前撒娇习惯了似的,他说:“师座,你急什么,我话还没说完呢,投降吧,皇军的手心你逃不出去了,咱们到什么村说什么话,投降不丢人,那山东不是整个都投降了吗?你有队伍有人,还能当官,我还要你啊。”
“我跟日本人投降?”周澜回过身,想抽出胳膊,却被对方抱得死死的,“小马,我告诉你,日本人的饭不是那么好吃的,那官我劝你不要当,我……你还要我?”
“嗯,”马国祥生怕他跑了似的,舍弃了胳膊抱住了上半身,“师座,”他声音低下去了,门外是周师的士兵和他带来的警卫,但凡和谈声音不对,双方士兵就会冲进来。
“师座,”他凑近了周澜的耳根子,“师座,我想要你,我做梦就能梦见你,我还没尝过你的滋味。”
周澜还以为听见了梦话,同时就觉得皮带一动,他赶紧伸手去按枪,哪知马国祥的目标不是勃朗宁,而是他的真枪,一把就掏上去了。
力气还挺大。
“你疯了吗?”周澜往外推他,却不料马国祥楼的更紧了。
马国祥有个好身板,个子高,力气大,身上全是肌肉,突然爆发,有把子力气。
只听马国祥呢喃:“师座,外边都是你的兵,这时候进来您可丢人,我是不要脸了,周师的人都知道你睡过我。”
“你是真不要脸。”周澜搡他,同时掏出了枪,顶上了对方脑壳,“混账东西,松手!”
马国祥愣住了,手上停了,但是却没松手,他愣神了一会,激动的神情随之阴冷起来。
他盯着周澜,神情古怪。
“师座,我是日本人派来的,你开枪,我固然不能活,你也把活路堵死了。”
周澜看着他,一声冷笑。
马国祥以为周澜迟疑了,就往前迈了一步,紧贴周澜。
有硬邦邦东西的撞在周澜身上。
“周澜,”马国祥又变了称呼,周澜从没见过的阴鸾神情出现在马国祥眼里,“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实话告诉你,我主动请缨来当这个说客,不是求你和我相好来了,你最好乖乖脱光,否则你别想投降啦。”
“就凭你?”周澜枪管子使劲往前顶了一下,“你还不够格。”
马国祥古怪的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把自己的上衣脱了,赤条条的站在周澜对面,“你好好看看我,”他说,“像不像?”
周澜狐疑的看着他出丑。
“周澜,别装了,我像不像杜云峰,是不是从头到尾都像?”
周澜打了激灵。
“杜云峰能睡你,我为什么不能?那个黑小子能睡你,我怎么不能?周澜,我实话告诉你,日本人能逮住你,是我让宋书栋给的消息,你不是看不起我妈?你就是要栽到老子手里。”
“你本事大了,”周澜点点头,“我就说日本人怎么会围得这么准。”
周澜没想过要马国祥的命,如果要,当初就不会把他提升到团长再送去29军莫师,他床上用过的,他想给他一个好前程。
但是他没想到马国祥没有跟他银货两讫。
“姓贺的现在不在,你信不信我把你方位消息放出去,姓贺的能自己找来?哈哈哈,师座,我到时打断他两条腿,你说他还睡不睡得动你?”
“小马,你不要太放肆。”周澜睫毛垂下去了,看不清目光,乍一看上去有种楚楚动人的美,很文静孱弱。
“所以啊,师座,”马国祥抬手拍拍周澜的脸蛋,“识相的话,一会儿小点声,别落个你人尽可夫的名声。”
“哦。”周澜答应了一声,叹了一口气,然后笑了,勃朗宁缓缓垂下。
马国祥一看着架势,简直兴奋极了,他垂涎已久的美味就要到手了,抬手一抽裤腰带,他一把将自己的作案工具掏出了出来,刚要强迫对方夸奖自己的雄伟,他就瞥见周澜悠然抬起的目光。
没了睫毛的阻挡,周澜的目光直来直去,已经毫无温度。
马国祥突然感觉要坏。
“你……”刚要说话,只听一声枪响,他就一屁股坐在地上了。
马国祥那条好大腿被崩了个大窟窿,腿根处汩汩流出鲜血。
门外的士兵破门而入。
场面尴尬极了。
马国祥几乎□□,裤子挂在膝盖处,他倒在地上,而周澜衣着整齐的站在他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双方士兵用枪互相指着头,都在大喊“放下枪!”
“周澜,你这个疯子,你敢朝我开枪,你死定了。”马国祥大喊,同时试图提上裤子。
周澜不理会有多少条枪指着自己,他蹲下,手肘支在膝盖上,勃朗宁随意的挂在指间。
“小马,”他好整以暇地说,“我的真枪不能给你,只能用□□满足一下你,力气太大了是不是?”
周师的士兵有人低声笑了。
马国祥以前是周澜的男宠,他们都知道的。
“你这个疯子,你死定了,你死定了。”马国祥歇斯底里的大声喊,用瘸腿支撑着站起来,他的兵马上来扶他,还手忙脚乱的给他胡乱系上了裤腰带。
“我虽然被围在这,但是我的兵要打死你这几号人还是轻而易举的,”周澜把勃朗宁揣回腰间,“今天不打死你,你回去告诉你的皇军祖宗,我不投降,我宁死也不投降。”
马国祥半条腿都染红了,不敢耽搁,被士兵驾着走,临走还不忘叫嚣:“周澜你死定了,装什么英雄好汉,又不是没当过汉奸,你装什么装。”
周澜不理会他,随他去吠。
马国祥激怒不了他,他很平静。
他当过汉奸,知道个中滋味,所以坚决不再当了。
第106章我陪着你
乱世行 分卷阅读296
周师在古城中,弹药几乎打光了,没有粮食,两天过去,人就都不行了,之前杜旅在时把草叶树皮都吃个差不多了,留给周师的只有黄土。
同周师一样没有出路的,还有大获全胜的今信雅晴。
他成功的围追堵截到了周澜,却卡死在这个节骨眼上周澜竟然拒绝投降,只要日军冲进城,周师势必殊死抵抗,那他得到恐怕就是周澜的尸体。
他要尸体做什么?
可是他也没有合适的说客去劝降,之前那个自称部下的家伙,竟然被打断了腿。
按照正常情况,伤了杀了说客,那就只有开战了。
马上大火力拿下周县,这也是军部的意思,今信雅晴的长官菱刈隆大将已经亲自过问,为何围而不打,后来菱刈大将得知被困的竟然是当年在满洲国把关东军闹得鸡飞狗跳,让日军颜面大失的那个“铁石军团”,更加按捺不住了。他立即要求今信雅晴攻下周县,至于周澜,当然格杀勿论。
今信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旦开始攻城,局势就会失控,周澜的性格他了解,周澜不想做的事,他会走到极端。
而周澜在送走马国祥之后,本以为大波日军马上会来,结果左等不来,右等不来,他想着日本鬼子这是在磨蹭什么,难道要等周师都活活饿死?
如果真到饿得拿不起枪的时候,他给自己准备一捆手榴弹,轻轻一拉,大家一起上天。
想活捉他,是不可能的。
不吃不喝的三天里,时间都停滞了,人饿过劲了就不饿了,风在吹,草在动,云在飘,仿佛战争从来没有发生过,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在一片安静中,他靠在柴草垛上破天荒的想起了他以后不再的日子。
他知道,他逃不出去了。
他的资产大部分在贺驷手里,贺驷会照顾好的家人,不需嘱咐,他会照顾他们一辈子。
他怕死,但是不怕死在日本人手里。
只是啊,他还是遗憾,没能和贺驷说清楚。
贺驷,希望你能理解,杜云峰我是一定要救的,哪怕知道一命换一命,我也得来救。
至于你,你在我心里,是我唯一的爱人。
这些话他传不出去,电报机早坏了,与世隔绝的古城里,他心里对贺驷说,后来干脆和文书要来纸笔,把这些话写在纸上,折好放在上衣口袋,里面还有一张杜云峰早前的报平安的电报。
万一他死以后,他的尸体还在,万一有人能看到这信呢。
那个贺驷,是个死心眼的,死心眼能纠结一辈子。
至于杜云峰,想到这,周澜把信纸又打开,加上了一段话
我和他朋友兄弟一场,我早年铸成的大错,人命关天,无可弥补,如今我一命抵一命,终于心里不再亏欠他。如果可以重来,我不会杀他养父,但我会离他远远的,也好让他此生不必背负情义两难的债。我欠的债,我还给他。
三天后,有几支日军队伍鬼鬼祟祟的进城偷袭。
这支目标明确,正是奔着破庙而来。
然而蹊跷的是,眼看偷袭都要得手了,一队日军的士兵都和周澜打了照面了,看到周澜怀里的一捆手榴弹时,领头了嘀咕了几句日语,忽然就撤退了。
敌我力量悬殊的情况下,对方竟然采取的偷袭,岂止不明智,简直弱智。
这必定是有原因,而这原因仿佛是自己。日本人恨不得置他于死地而后快,干嘛鬼鬼祟祟要抓活的?
为什么非要他活着呢?
谁会要他一定活着呢?
他脑海里闪了一个小小的火花
莫非,围我的人是他?
父子二人都是心思缜密之人,隔着机枪大炮互相悬丝诊脉。
周澜突然看到了一线生机,对方之所求,便是他能依仗要挟的。
仅有的战马杀没了,田里没成熟的青苗都啃光了,连皮带都煮软嚼下去了,在一个同样是火烧云的黄昏,几百人的周师残部突然发起了攻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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