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你是重生的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程十七
林樾蓉不大喜欢妹妹的小家子气,暗想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低头,掩去唇边的笑意,想到前世亦是如此,钟氏在外人面前薄待亲生女儿来彰显自己的贤良大方,实际内情,也只有当事人才知晓。
上辈子的这个时候,她因得知宋愈定亲而卧病在床,并不曾亲临忠勇侯夫人的寿宴。而今天,她既然来了,也就不会白来。少不得要做些什么的。
方才进府前,她无意间看见了宋家的马车,宋家无主母,总不会是桂姨娘出席,想来是宋愈作为男宾出现。林樾蓉叫心腹丫鬟去打听,果真如此。她轻轻蹙眉,罢罢罢,真是前世欠了你们,这辈子要为你们牵线搭桥。
今日客人很多,不独双胞胎和周暄,连陈苑都帮忙招待年轻姑娘。周暄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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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姐妹,微笑颔首,教丫鬟领了她们过去,她自己接着去招待别人。
林樾溪好不容易见到她,心里欢喜,鼓起勇气道:“暄暄,等你不忙了,我们一起说说话。”
周暄点头应下,自去忙碌。
待女眷皆已入席,周暄得以休息。她找个角落坐了,接过连翘递过来的茶盏,饮了几口,远远看着容光焕发的双胞胎姐妹作为人群中的焦点熠熠生辉。
忽然,有个面生的丫鬟碰了她一下,周暄还未说话,连翘已喝道:“做什么呢?这么毛躁?”
那丫鬟福了一福,瞧着怯生生的,声音却也清脆动听:“周姑娘,我们家姑娘在八角亭边,请您过去叙话。”
“你们家姑娘是谁?”周暄看她眉眼神情,暗自忖度,莫非是林樾溪的丫鬟?林樾溪说与她说话,她还记着呢。林樾溪此刻确实不在一步厅。那丫鬟口中所说的八角亭是叔父周忌新设计建造的,仿江南建筑,别有一番风味。二婶姜氏确也引着部分女眷去赏玩。
果听那丫鬟道:“我家姑娘姓林。”
周暄点头,心说,果真如此。她环顾四周,见众人各得其乐,就起身道:“也好。”她想,出去转转也不错。反正是在祖父府上,还能出什么岔子不成?
连翘跟随着她,三人向八角亭走去。
那丫鬟走着走着落在了后面,周暄回头看去,见她捂着小腹,忙问怎么了。
“周姑娘,奴婢忽然腹痛难忍,能不能教这位姐姐陪我去解个手?”
周暄愕然,顿了一顿,道:“嗯,连翘,那你陪她去吧。”
连翘带着丫鬟离去,周暄看着她们的背影,有些玩味地笑了。虽说人有三急,可这也太凑巧些。
她独自一人也不急着去八角亭,就站在路边的一棵大柳树下,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丫鬟仆妇。
偶尔看见一两个面熟的,她还笑吟吟地问她们今日管什么活计。八角亭方向隐隐约约似有吹笛的声音,如泣如诉。
那丫鬟许久之后才回来,周暄也不多话,只说了一句:“走吧。”
八角亭距离此地尚有一段距离,然而等她们三人赶到时,亭中已空无一人。周暄道:“既然你家小姐不在,那咱们就回去吧。”
话音刚落,便听身后一人惊喜的声音:“令,周姑娘!”
来者却是宋愈。宋愈一身锦衣,富贵逼人。
周暄回头瞧了一眼,眼皮突突直跳,心说,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她低了头,轻声道:“连翘,咱们去祖父那里,瞧瞧祖父在忙什么。”
连翘乍然见到陌生男子,亦是一怔,忙道:“是。”
她一见到自己就跑,固然是出于女儿家的矜持,可这份冷淡,着实教宋愈难受。辩解的话脱口而出:“我,我是听到笛声才过来的……”
他原本是在陪着忠勇侯的,周暄父母这边走不通,他想着从忠勇侯这里下手。忠勇侯也十分欣赏他,将他视作小友。他与忠勇侯接触之下,发现对方是个性情中人,这样一来,他得偿所愿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
然而一阵熟悉的笛声吸引了他的注意。没有人知道,这首简单的曲子是他所钟爱的。方才的笛声虽然技巧上或有不足,但感情真挚,让他几欲落泪。他想去瞧一瞧,是何人所吹,没想到却见到了周暄。
周暄只作不曾听闻,快步离去。
宋愈在她身后道:“我刚从侯爷那儿过来,侯爷他在书房赏画。”
周暄足下一顿,也不说话,却走得更快了。她也不想去祖父的书房了,还是回到人多的一步厅好了。一时之间,连那个小丫鬟不见了,也没注意到。
那小丫鬟早在宋愈开口之际,就迅速离开了,几乎是一路小跑,直至一步厅,对着林樾蓉附耳密语。
林樾蓉唇角笑容微凝,将把玩着的笛子放入袖中,她皱眉看向林樾溪,嗤嗤一笑道:“我让你多等一会儿,你不听,你看,咱们一走,阿暄就去了吧。她没看见你,肯定会怪你骗人的。”
“我……”林樾溪急了,“不是……”她也有点委屈,明明等了好一会儿的。姐姐又在吹笛子,好像都引得有旁人过来了,她们才从别路的。她说不过姐姐,暗自生自己的气,偏过了头,一句话也不说。
周暄走地很快,直到大柳树边,才放慢了脚步。她一抬头,迎面走来几个年轻男子。打眼望去,却是路征、陈茂和一个胖胖的年青人。
要躲避已然来不及,周暄只得福一福身,避在一边。
陈茂连忙还礼,路征笑道:“怎么走这么急?头发都乱了。”
周暄一怔,红晕染上脸颊,快步离去。
她走出好远后,胖胖的年青人问道:“这是周家的姑娘?”
陈茂应道:“回殿下,确实是周家表妹。”
“哦?”大皇子颇有兴致,“是双胞胎里的哪一个?”
第22章祖母垂问
忠勇侯府的双胞胎姐妹花名气不小,大皇子久闻其名,未见其人。他今日代表皇帝到忠勇侯府给高氏祝寿,见到一个年龄相近的周家姑娘,就以为是双胞胎中的一个。
陈茂忙解释道:“回殿下,这个表妹不是双胞胎中的,这是大舅舅家的。”
大皇子略一沉吟:“哦,周……尚书家的千金?”
陈茂点头:“是。”
大皇子叹道:“人都说周夫人性烈如火,我瞧她的姑娘倒也标致动人。多大了?可许了人家没有?”
大皇子正青春年少,对异性易生好感,而平日里他的母后又极重规矩给他身边安排的宫女尽是相貌普通沉默寡言之人。眼下偶然邂逅一个姑娘,家世容貌都上乘,害羞时面染红霞,他心里有点痒痒的。
天不算很热,陈茂额上冒出了薄汗,正要回答,却听路征凉凉地道:“殿下别想了,陛下给的名单里并不包括她。”
一句话把大皇子心底刚窜起来的小火苗,滋啦啦浇了个彻底。他“哦”了一声,无甚神,又幽幽叹了口气,双手负后,大步往前走。
路征与陈茂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大皇子走了几步后,忽的停下来,问路征:“你说的那个侯姑娘,好看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路征竟从他微胖的脸上看到了一丝害羞。路征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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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愣,才想起他说的是谁。他也没见过侯姑娘,如何回答?
路征只得肃了脸,一本正经地道:“殿下,娶妻娶贤,只要姑娘贤良淑德,相貌美丑并不重要。”
大皇子跌足道:“你不知道!”
若论贤德,恐怕这世上再无人能比得过母后朱氏,可那又怎样呢?母后相貌平庸,可取者唯一个贤字,父皇宠爱田贵妃,母后只能在冷清的宫殿里,一次又一次地强调规矩。
他原本想着,他若娶妻,必要娶一个集贤良与美貌于一身的,夫妻和睦,恩爱一生。然而,他到现在还没遇上一个让他内心悸动的姑娘。父皇要他选妻,固然是为他好,可他连那些姑娘都没见过。真成了亲,只怕也是如父皇和母后一般吧。这样又有什么趣味?况且,若正妻不得他心,也不利于家国社稷。
路征观他神色,心说,年轻人内心萌动也很正常。他略一思忖,答道:“我不知道侯姑娘相貌如何,不过侯大人年轻时,是有名的玉面少年,女儿肖父,侯姑娘的相貌应该差不到哪儿去。”
“真的么?”
路征点头。
陈茂亦道:“侯夫人与家母是密友,我幼时见过侯夫人,侯夫人相貌绮丽,人间罕见。”
这话略夸张了些,陈茂那时注意衣裳多过人,常以为穿着好看衣裳的就是美人儿。
大皇子沉吟半晌,心情一点点好了起来,复又叮嘱他们:“这些话,咱们仨知晓就成,可别告诉别人。”他受皇后朱氏教导,也知道背后议论女眷相貌,是十分失礼的。
路征与陈茂点一点头,三人略过此事不提。
那厢周暄到无人之地,轻轻理了理微乱的鬓发,一颗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连翘奇道:“姑娘,那丫鬟不见了!”
周暄点头:“嗯,不见了有一回儿了。”她不郁闷,这不是她第一次着别人的道了。
连翘气鼓鼓的,抱怨了好一会儿,周暄也不说话,想着时间不早了,就又回一步厅。
祖母高氏不在此地,只有姜氏等人招待着女眷们。周暄刚进一步厅,林樾溪就眼前一亮,挥手道:“暄暄,这里。”
她怯生生的,眼中尽是歉疚,语气真诚,拉着周暄道歉,说自己方才不该匆匆离去,该再多等一会儿的,教周暄扑了个空,是她不对。
周暄暗想,也许真的是巧合?她轻声道:“没事,也不算扑空,就当是出去走走,散散心。”
林樾溪怯怯地问:“阿暄,你有没有碰见谁?”
周暄一惊,眼角余光瞧见一旁的林樾蓉脊背挺直,她心中生疑,顿了一顿,才道:“也没谁,我见你不在,就回来了。”
林樾蓉飞了她一眼,心下纳罕,随即又明白过来,看向周暄的眼神,几多赞叹,几多遗憾。赞叹的是周暄果然如记忆中一般温柔守礼,遗憾的是,周暄并未如她期盼的那样,与宋愈定情。
此时,姜氏唤周暄帮忙,周暄歉然一笑,冲林家姐妹施礼离去。
姜氏要她帮的忙很简单,姜氏不提前次的不愉快,周暄自然也只作忘记了。姜氏亲亲热热拉着周暄,偶尔还向旁人介绍:“这是我们家的姑娘,老太太最疼这个孙女儿了。”
这个时候,周暄只需要面带微笑就可以了。
今天虽是高氏的寿辰,但高氏见客时仍是家常衣衫,还是周沁劝她,她才多戴了一些头饰。
午膳过后,周忌特意给她请的戏班子咿咿呀呀在戏台上唱戏,唱的是京城新近流行的本子,是说一男子富贵之后,抛妻另娶,然而后来染上时疫,新娶的妻子窃他钱财弃他而去,反而是被他抛弃的发妻主动照顾他。他方知谁是真心谁是假意,待身体康复后,痛改前非,与原配妻子破镜重圆……
其他女眷看的津津有味,也有小声议论的。高氏只瞧了一会儿,就说乏了,要回去休息。众人体恤她年迈体弱,纷纷起身相送。高氏又冲周暄道:“暄丫头过来,随我一道去歇会儿。”
周暄“哎”了一声,随高氏离去。
高氏坚持步行,她扶着周暄的手,一步一步走得极慢,边走边道:“不让你看戏,舍不得?”
周暄摇头,方才她也听身边女眷说起戏文,颇觉无趣:“孙女儿有午睡的习惯,听戏不如睡觉去。”
高氏哈哈一笑:“唱戏的是疯子,听戏的是傻子。你倒是乖觉,说听戏不如睡觉。”
周暄自小就觉得祖母高氏性子颇怪,和别人家无事念佛听戏逗弄孙辈的老人都不一样。不过高氏一向待她和善。
高氏命身边婆子去给周暄安排房间,自己却问周暄:“我不耐烦问你爹娘,我只问你好了。我听说,你爹娘给你推了一桩婚事?”
第23章梦里人生
周暄微愣,她这个年岁的姑娘平日听到旁人提起自己的亲事,都该展露羞意,甚至避开。然而周暄此刻并无多少羞意,她只低了头,也不言语。
她心下纳罕,祖母是怎么知道的?这件事其实也就父母和她三人知晓,连家中仆从都一概不知的啊。
像是看出了她的心思,高氏道:“你也别问我是从哪里听来的,我知道就是了。”
周暄轻声道:“确有此事,爹娘说我年纪小,先不谈这件事。”
“那你呢?”高氏道,“你爹娘说你还小,你是什么想法?”
周暄极其乖巧:“爹娘都是为我着想,我自然是听爹娘的。”
高氏哂笑:“不能什么都听爹娘的,谁知道他们会不会推你进火坑呢。”她微阖双目,幽幽地道:“我小时候,也觉得我爹娘什么都是为我好。”
听她声音满是苦涩之意,周暄心有戚戚然,想安慰一下,又不知该如何安慰。她隐隐听人说过,当年高氏嫁给祖父,据说是其父母求了当时的太后,也就是先帝的母亲下的旨。她想,也许,嫁给了祖父之后,祖母并不快活?
周暄想着想着,不知怎么念头竟转到了自己身上,也不知道将来会嫁给何人,也不知这一生是喜是悲……
高氏睁开眼瞧了周暄一眼,又笑了一笑:“瞧你吓的,你别怕。你爹娘自然不会薄待你,万一他们不慈,你还有祖父祖母呢。”
“我知道祖母疼我。”周暄微笑,起了多余的情绪。她有父母长辈疼惜,将来肯定不会所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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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人。
高氏又续道:“不止是你,还有一柱和一弦她们也是。女人不比男人,女人嫁人啊,是一辈子的事……”
许是很久不曾与人谈话,高氏这次颇有谈兴,拉着周暄絮絮叨叨说了好一会儿,直到丫鬟来禀报,说是房间已经拾好了,请姑娘过去安寝。高氏这才让她离去。
高氏身边的人办事极为妥当,选的房间清幽大方,薄被还被香熏过。因今日给高氏做寿,周暄特意早起了些,这会儿正有点困,她略一拾,就躺下休息。
大概是因为不在熟悉的场所,她闭着眼翻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睡着了。只是睡得不沉,一梦接着一梦。
不知道是不是高氏问起嫁人的事情,她竟梦到她一身凤冠霞帔出嫁。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在梦中,却清醒不过来。
她惊讶地发现,梦中的自己竟然嫁给了宋愈。梦中场景倏忽变化,一会儿是两人拜天地,一会儿是婚后闺房画眉。紧接着,竟成了宋愈面如寒冰,极为冷淡。她仿佛能感受到梦中自己笼罩在痛楚之中。
梦还在继续,他们不知为何事而争吵。他推了她一把,跌倒在地的她腹痛难忍,眼睁睁看着血从裙下流出……
她想惊叫,却叫不出来,满头满脸都是冷汗。
周暄从梦中惊醒,不顾仪态大口喘息。她拿过手帕,细细擦着额上的汗,好一会儿才从梦中那撕心裂肺的痛苦中走出。
她对自己说,没事,是梦,还好,只是梦。
她静了片刻,自觉面色应该恢复了几分,才扬声唤连翘进来。
连翘等丫鬟服侍她梳头,周暄还有几分呆愣,真是奇怪,她怎么会做这样的梦。莫非她内心深处厌恶极了宋愈,连见他一次都会做噩梦?
周暄暗自庆幸,父母推拒了泾阳侯府的求婚,甚好,甚好。
梳洗罢,周暄仍恹恹的,没甚情绪,她也不想再到宾客那儿去,就叫人撑开了窗,在房中闲坐着。约莫着戏散了,宾客要离去,她才往那边行去。
林家姐妹见了她,仍欢欢喜喜,林樾溪更是再次邀请她到家中做客去。
这回周暄极其客气地婉拒。上次去林家,还嫌不够尴尬吗?然而,她到底是无法对林樾溪的一脸失望无动于衷,续了一句:“不过你们可以到我家里来啊。我们家园子里的花开的很好。”
杨氏自小爱花,周家奇花异草还真不少。
林樾溪这才高兴地应下。
待晚间回府,杨氏问起女儿今日感觉如何,周暄只说尚可,也不好提起在八角亭见到宋愈一事,唯恐母亲多想。
她抱着母亲的胳膊撒娇:“娘,我不嫁人行吗?”
杨氏嗔道:“又说胡话!哪有姑娘不嫁人的!”
周暄扁了扁嘴,想着母亲定然以为她是说孩子话,她又不能告诉母亲,今天中午的梦,教她对婚姻有种莫名的恐惧。
杨氏看女儿无打采,也有心教她高兴高兴,神秘一笑,说道:“暄儿,咱们家有客人要来了。”
“谁?”周暄随口问道,很快她想到一个人来,惊喜地道:“是舅公要来了吗?”
杨氏含笑点头:“是,刚接到舟山先生的信,说是他不日就会到京城。”
“真的?”周暄喜不自胜,若如此,这就是她今天听到的最好的消息了!
其实,她也只在小时候跟舅公舟山先生相处过。那是一个很慈祥很有趣的老人,对她很好很好。她现在还记得,舅公曾抱着她到街上买小玩意儿送给她。可惜,遗憾的是,舅公当年并未留在京城,只在周家待了几个月,就带着新的弟子路征离开了。
这一别,竟有八年了。
周暄继续问道:“那舅公会在京城定居吗?”毕竟舅公的亲人只有他们一家,且都在京城。
杨氏摇了摇头:“这还不知道。他信上并没有说。不过他老人家喜爱山水、居无定所,会不会留下,咱们也说不准。”
周暄点头:“确实如此。”她又想起了一事,问道:“那征征,不是,那路哥哥知道吗?”
路征是舅公的亲传弟子,舅公进京,也该通知他一声。
杨氏笑道:“恐怕早就知道了。阿征跟在你舅公身边那么多年。你舅公最疼的就是她了。”
周暄不服气:“才不是,舅公最疼的明明是我。”
第24章舅公来了
杨氏失笑,顺着女儿说道:“是是是,你舅公最疼你。”犹记得当年舟山先生离京时,周暄大哭。还是杨氏抱着她安慰,说舅公最疼的就是你,若不是怕父母不舍,就带你一起走呢。
这些,周暄也有印象,不好意思地笑了。
舟山先生是四天后的傍晚来到周家的。
周暄事先得到消息,特意换上自己最喜欢的衣衫,拿出上次在馥香斋买的脂粉,轻敷胭脂,淡扫蛾眉,与母亲立于庭院中,看着那个清癯瘦削的老人在父亲以及路征的陪同下缓缓走了过来。
夕阳西下,他们一行被镀上了一层红光。舟山先生头发黑白参半,面色红润,神矍铄。
周暄正发愣,将眼前的老人与记忆中的舅公相比,忽听他问道:“这是暄儿……?”声音中充满着惊喜和不确定。
周恕接道:“是暄儿。”继而又向周暄招手:“暄儿快过来,见过舅公。”
杨氏轻轻推了推周暄,周暄恍然,上前含笑施礼:“舅公。”
舟山先生的目光落在她脸上,又一点一点移开去,他点一点头:“暄儿长这么大了。”
周暄笑道:“舅公都走了八年了,我当然长大了。”
舟山先生一愣,笑道:“可不是,都是大姑娘了。”他伸出手,轻轻摸摸周暄的头顶,喟叹一声。
周恕见舅舅神色不对,似有伤感之色,忙道:“都站在院中做什么?有什么话咱们进去说。”
杨氏应和着,将众人引进厅中。
一直沉默的路征落在了后面,冲周暄笑道:“呦,这都大姑娘了。”
周暄气鼓鼓的,横了他一眼,小声道:“本来就是大姑娘。”都能议亲了,还不是大姑娘?
杨氏早就教人准备好了一切,此刻,丝毫不显慌乱。
众人落座后,舟山先生看着满桌的江南菜色,微微一怔,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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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有劳恕儿媳妇儿了。”又道:“我第一回见你的时候,你也就跟现在的暄儿差不多大,还是个冒冒失失的小丫头,一晃三十多年过去,你都是做祖母的人了。”
见旁人面有异色,舟山先生解释道:“我在江南见过儿和他媳妇儿。那时候,儿媳妇儿都快临盆了。”
周恕点头,代妻子问出了她最想问的:“舅舅,那他们三个可好?”
“当然好,儿比你有出息。”舟山先生笑着说起当日在江南见到周夫妇的场景,又将话题转移到了初生的周瑛身上。
周恕等人含笑听着,其乐融融。
过了一会儿,周恕忽然问了一句:“舅舅,这次会留下么?”
他话音落下,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舟山先生身上。舟山先生已是古稀老人,他们自然都希望他能安定下来,有亲人陪伴。舟山先生少年国破,一生未婚,膝下也无子女。他最亲近的人,都在这里了。
舟山先生顿了一顿,片刻沉默过后,打了个哈哈,饮了杯酒,将此事略过,转而问周暄:“暄儿许了人家没有?”
周恕有些失望,看起来舅舅并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或者说还没想着要留下来。杨氏悄悄握了握丈夫的手,暗暗安慰。
路征笑了笑,插口道:“她才多大?许什么人家?”
当着众人的面,周暄也红了脸,轻声嗔道:“舅公”却又忍不住飞了路征一眼,说她小,他又比她大多少!
众人哈哈大笑,再无人提起方才之事。周恕叹了口气,转而说起别的事情。
家宴到很晚才散,杨氏本欲让路征今晚歇在周家,不过因为路征明日早起还有事,就打消了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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