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绅士的法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唇亡齿寒0
将年轻人压制在床上,毫无保留地侵略和占有,固然很美妙,但恩佐也很喜欢彼此默契配合、各得其乐的激烈情事,尤其热爱倚坐在床头或是沙发,让朱利亚诺骑在他身上主动奉献。一开始年轻人对此很抵触,但当恩佐搂着他的腰,依靠重力楔进他身体最深处时,他便放弃了无谓的矜持,彻彻底底变成了欲望的俘虏。每当这个时候,年轻学徒的热情都会让他的导师大吃一惊。他的活力、敏感和不知餍足,让两个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美妙的夜晚。况且,缄默者决不能说谎,即使在床上也是一样。所以朱利亚诺从不违心地伪装愉悦,以取悦正在占有他的这名男子。他难受就是难受,舒服就是舒服,情到浓时的呻吟尖叫和淫言浪语足以让最亲密的夫妻听了都脸红。
两人床笫间的亲密也影响到了其他时候。牧月末的某个上午,两人如往常在庭院里练剑,朱利亚诺反复做错了好几个动作。恩佐丢下剑,绕到年轻学徒背后,握着他的手摆出正确的姿势。
“双腿要分开。”恩佐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在朱利亚诺耳畔响起,“重心放低,握剑的时候不要太用力,就当你握的是一位高贵淑女的纤纤玉手,你不是要杀人,而是要和美丽的女士跳一支优雅的舞。”说着,他环住朱利亚诺的腰,哼起一支小曲,轻轻摇摆身体。
很难说当时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流连在耳边的火热气息,他隐含挑逗的话语,他环在腰上有力的手臂,都让年轻学徒回忆起了几天前的夜晚。他的皮肤不可抑制地发热,胯下那根东西不老实地硬了起来,后穴立刻湿软的不成样子,渴求被某个巨大坚硬的物体贯穿。他身体的变化当然逃不过刺客锐利的眼睛。刺客环顾四周,确定没有闲杂人等在场后,夺走朱利亚诺手里的剑,看也不看扔在一旁,然后拖着欲迎还拒的年轻人躲进庭院里一株茂密的花丛下。不一会儿,盛放的花枝剧烈颤动起来,缠绵火热的压抑着的呻吟从花丛深处传来。又过了一些时候,两个人满身泥土灰尘,头发里还插着草叶,狼狈地从花丛中爬出。朱利亚诺垂着头,脸红得像个熟透的番茄。恩佐碰了碰他的手,年轻学徒羞涩地躲开。刺客绕到他面前,托起他的下巴,给了他一个长长的湿吻。
当天下午,老管家去“教室”拾书本时,惊讶地发现房间里空空荡荡的,那一对师生一反常态,没有在这儿诵读伊涅斯塔的经典。与此同时,头顶的天花板传来床铺接连不断、富有规律的震动和吱呀声。老管家想了想。上面的房间就是朱利亚诺的卧室。他“哦”了一声,面露万事皆了然于心的表情,淡定地离开了。
第14章远方的委托
牧月过去之后,夏季便到来了。罗尔冉地处约德诸城邦西北方,比起夏季炎热得仿佛大地都被炙烤成岩浆的梵内萨,罗尔冉气候自然也凉爽一些,然而饶是如此,也热得让人颇为受不了。
往昔夏日,朱利亚诺通常会和父母去郊外的别墅避暑。如今他家破人亡,自然无法再享受那么特别的待遇。不过他也没工夫为此伤感。他的大脑(和身体)每天都被刺客的课程(和刺客本人)霸占,让他无暇顾影自怜。
恩佐还算好说话。他将每天上午的剑术教学提早了,这样每日中午最热的时候,朱利亚诺就不用冒着烈日汗如雨下地练剑。当然,朱利亚诺猜测这其中也有恩佐自己的私心。刺客看起来也很受不了酷暑。他们对练的时候,恩佐常常脱光上衣,赤膊上场,上身只剩下挂在脖子上的圣徽。
朱利亚诺的剑术进步很快,或许正应了恩佐那句话名师出高徒。刚到安布兰庄园的时候,朱利亚诺根本不是刺客的对手,常常被他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如今,当恩佐不那么认真的时候,朱利亚诺几乎能同他战成平手了。
这给予了年轻人巨大的自信。
“你要是再这么心不在焉,迟早要变成我的手下败将!”
朱利亚诺疾步趋前,手中佩剑闪电般刺出。然而这只是虚晃一招,恩佐荡开他的攻击,露出了毫无防备的肩膀。朱利亚诺手腕一番,回佩剑,对准恩佐右肩刺出。刺客侧身躲开,却又中了计。年轻学徒往他侧后方一滚,向斜上方出剑。恩佐旋转着避开攻击,但剑锋还是碰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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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他的身体。
幸好练习用的佩剑尚未开刃,否则刺客就要见血了。不过朱利亚诺并非毫无所谓。他的剑尖无意中挑起了恩佐脖子上的黄金项链,“哗啦”一声,链子断成两截,圣徽因惯性飞了出去,掉进一旁的草丛中。
“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朱利亚诺连忙起剑。圣徽是“真实与虚饰之神”的标志,对恩佐来说有特殊意义。挑落圣徽,岂不是一项对神灵大不敬的行为?他该不会惹得刺客勃然大怒吧?
恩佐拾起草丛中的圣徽,吹落挂在链子上的草叶,神情严肃。年轻学徒战战兢兢,双手背在身后,像个犯了错、做好挨骂准备的孩子。但恩佐并没有严厉教训他,只是若有所思地望着金链子的断裂处,似乎回忆起了什么。
“……恩佐?”朱利亚诺小声说,“我真的很抱歉。我会找人修好它的。我知道附近镇上有个首饰匠”
“不必了。”恩佐打断他,“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
他将金链子揣进口袋里,撇下朱利亚诺一个人惴惴不安、不知所措地愣在庭院中,快速离开了。
那天下午没有上课。恩佐和老管家伯纳德一同出了门。回来的时候,他带回了一瓶以炼金术炼制的黑乎乎的药剂。朱利亚诺起初以为恩佐打算毒死他。不过在刺客拔出瓶塞让他闻一下气味后,他便知道瓶子里装的是什么了。
“染发剂。”他嫌恶地后退几步,“你想干什么?我不是已经染过头发了吗?”
“那是在梵内萨。”恩佐让伯纳德端来一盆清水,将墨黑色的染料倒进水里,很快,那盆水就变成了阴沟一般的颜色,“这里是罗尔冉,不流行染发。你的头发在这里就像孔雀开屏一样显眼。”
朱利亚诺苦着一张脸。伯纳德把他的头发染成了黑色。老管家手艺卓绝,染得相当自然,甚至还特意弄出几根白发。“现在的许多年轻人都少年白头,好可怜的。”管家痛心疾首地说。
恩佐和管家买回来的染发剂大概不如梵内萨那位炼金术士制作得好,味道刺鼻极了,过了大半个月,那股令人作呕的气味才渐渐散去。正好时至果月下旬,罗尔冉的季节悄悄地迈向了秋天,虽然白昼依旧炎热,但晚上凉爽多了。
同剑术课程一样,朱利亚诺的夜间刺客训练也有了不俗的成果。他能像猫一样敏捷地在屋顶上穿行,而瓦片下的仆人们丝毫没有察觉。他能在村镇的集市上偷走所有人的钱包,再把它们挨个物归原主,根本不会被发现。他能用藏在袖中的锋利匕首割破练习用的沙袋,在沙子漏出来之前,他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最“出色”的一次成果是在伯纳德卧室的窗外,恩佐将他按在墙上,他忍着没发出一点声音,一点儿没惊动秉烛夜读的老管家。第二天早餐的时候,恩佐故意当着伯纳德的面称赞朱利亚诺“忍耐力大有长进”,老管家摸不着头脑,只好跟着主人一起称赞。朱利亚诺又羞又愤,接下来一天以干脆以罢课作为抗议。
他以为恩佐不外乎有两种反应:老实向他道歉,或者狠狠教训他一顿,将他拖回课堂。没想到恩佐对他的罢课无动于衷,一整天都泡在书房中。朱利亚诺等来等去,等不到老师的回应,倒是他自己先坐不住了。
“你到底什么意思!”
第二天一早,朱利亚诺闯进恩佐的书房,进门便是这么一句。
刺客坐在书桌前,修长的手指捏着一张薄薄的信纸。他抬眼瞄了瞄年轻学徒,将信纸反扣在桌上,往红木扶手椅上一靠。朱利亚诺发现不论他屁股下面坐的是什么,都能坐出一种雄踞王座般的架势。
刺客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在他们的“私密时间”,这个动作代表“坐上来”。
朱利亚诺涨红了脸。
“你……!现在可是大白天!”
“白天又怎么了?我们又不是没在白天做过。”
朱利亚诺的脸更红了,仿佛烧热的水壶,下一秒耳朵里就要喷出高压水蒸气。“白日宣淫,真不要脸!”
“你自己不是也挺开心吗?”
“我……我心里并不开心!”他气得一跺脚,“我向你学习刺客的技艺,是为了替家人报仇!”
“难道我没有对你倾囊相授吗?”
“你教得很好,可是……现在我的仇人正逍遥法外,我却在跟一个男人寻欢作乐!我……我无法忍受这一点!”说着,他鼻子一酸,差点落下泪来,“我并不想那么开心……你是不是故意这么对我的?你想羞辱我吗?”
刺客凝视着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那你想怎么样?”
“我要杀了尔南多和博尼韦尔!”
“你连只鸡都没杀过,就敢去单挑因方松家族和梵内萨城卫队了?你知道自己的实力有几斤几两吗?”
“我当然不知道!你从没让我试过!”
恩佐眼神忽然一寒,银灰色的瞳眸中仿佛结了一层霜。
“好哇,”他说,“等不及想杀人了,是不是?”
一瞬间,朱利亚诺被刺客眼中的寒意吓得有些退缩。但他很快鼓起勇气。他是刺客的学徒,缄默者的见习生,迟早有一天手上会沾染鲜血,而且会越染越多。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假如他连这个都畏惧,要怎么对抗尔南多表哥和梵内萨总督呢?
“你以为我不敢吗?”朱利亚诺前进一步,直视恩佐,绿眸中燃起无形的火焰,像是要将刺客眼底的寒冰融化殆尽。
恩佐再次叹气,身上森冷的寒意瞬间消失了。他招招手,示意学徒靠过来,然后将反扣在桌上的信纸翻过来,递给朱利亚诺。
“读读这个。”他说。
亲爱的朋友:
当我听说安布兰庄园的主人“归来”时,我既震惊又喜悦。没想到那幢空置的宅邸能再度派上用场。我目前正在阿刻敦度假,一时半会儿不能登门拜访。安布兰是个可爱的地方,我衷心希望你在那儿能住得愉快舒适。
你远离约德诸城邦,或许消息不太灵通,不知我可否以封信冒昧地带给你一些新闻?
近日一位不肯具名的委托人出现在阿刻敦。他的要求颇为奇特,以至于整个阿刻敦的弟兄姊妹没有一人敢接下他的委托。此人近日游荡于罗尔冉一带。听闻阁下艺高人胆大,不知对这桩委托有无兴趣?若有,阁下可于葡月在庞托城外“浪漫流放酒馆”二楼最西侧之房间内觅得此人。
祝安好。
你忠诚的,
d.c.
朱利亚诺从信纸后露出充满问号的双眼。
“这是什么意思?”
恩佐单手托腮:“你看不明白吗?一位远在阿刻敦的朋友介绍了一桩差事,问我有没有兴趣接活儿。”
朱利亚诺又读了一遍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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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刺杀委托?”
恩佐“噗嗤”一声笑了,露出朱利亚诺最讨厌的“刻薄笑容”。“给缄默者的委托,还能是别的吗?”
“这封信语焉不详,似乎像个陷阱。它真是‘朋友’寄来的?”
刺客打开书桌抽屉,从中抽出一张纸,放在朱利亚诺面前。那正是他们刚刚抵达安布兰庄园时,在书桌上发现的那张纸。“随意取用”。字迹与信上的一模一样。
“是庄园原本的主人?”朱利亚诺惊讶极了。
“想必是的。字体也很秀气,像是女人写的。她去了阿刻敦,所以庄园才会闲置下来,否则也轮不到我来使用。这就与伯纳德所说的对上了。如此说来,伯纳德也不像我想象的那样老实,还是跟安布兰的原主人有暗中联系……”
“你要接这个委托?”
“我很好奇。整个阿刻敦无人敢接下的委托,到底是怎样的呢?”恩佐卷起自己一缕头发,“看来这位委托人并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行踪……是在等合适的人上门自荐吧。”
“你真不怕它是个陷阱?”
“是又如何?”刺客斜睨朱利亚诺,“或许我会因此而死,但那又怎么样?成为一个缄默者,看惯了生死,你就不会在乎自己的死期了,因为或迟或早,你终将会死。”
朱利亚诺放下信纸。“我跟你不一样。在报仇雪恨之前,我可不能死。”
恩佐手指一伸,柔顺的头发从他指尖弹开了。“我知道。”他忽然笑了,“假使那真是一个陷阱,我无论如何都会保护你先逃走的。”
“你……要我跟你一起去?”
“当然。你急着想尝尝鲜血的滋味,刚好这个机会就送上门了。我也觉得有必要让你经历一下实战。去告诉伯纳德,让他准备马匹,拾行李务必轻装简从。我们明天一早出发。”
“好的。”
朱利亚诺转过身。
“等等!”恩佐叫住他,“还是改成明天傍晚吧。罗尔冉有个奇特风俗,离家远行须得黄昏出发,拂晓归来。”
“可我们又不是罗尔冉人,何必平白无故耽误大半天时间?”
“我们现在是安布兰庄园的主人,装也要装得像一点。况且这不是‘平白无故’。我不确定明天早晨你能不能骑马。”
朱利亚诺激动地用生动鲜活的梵内萨方言问候了恩佐家的祖先,气冲冲地离去了。
【中间河蟹五百字大家自行想象吧呵呵】
“你为什么从不留下过夜?”他问,“你在曼蕾夫人那里也这样吗?”
“我睡着的时候全无防备,所以不习惯与人同床共枕。”
“你不信任我?”
恩佐转过身。黑暗中只有炼金灯台发出幽幽的冷光。光芒映照在刺客的眸子里,使他看起来像一头夜行的独狼。他沉默了。沉默代表他心里有答案,但并不想说出口。朱利亚诺以为他不会回答了。或许不知道答案对他来说更好。然而过了片刻,恩佐问:“为什么你觉得你值得我信任?”
他用另一个问句终结了这个问题。
第15章神秘任务
日暮时分,两匹骏马载着主人驰过罗尔冉-慕卡尼亚边境大道的交叉路口。极目远望,荒草凄凄,一块刻着“庞托城往此方向”的木牌立在路口。两骑飞奔而过时,掀起的尘土落在了木牌上。又有一阵风轻拂而过,拭去了上面的浮尘。极目远眺,四周荒草凄凄,远方隐约可见一座城池伫立在夕阳中的剪影。
那就是庞托城。它依靠边境贸易而兴盛,虽然比不上梵内萨、多罗希尼亚等城邦,但也是罗尔冉一座商贸发达的知名城市。来自约德、慕卡尼亚和尼达尔的商队络绎不绝,赶在日落城门关闭前进城,穿过悬着红底白百合旗帜的城门。那些没能来得及进城的商人只好暂宿城外的驿站旅舍。
“浪漫流放”酒馆便位于庞托城外,专为赶不及进城的旅客提供酒食住宿。酒馆门上悬着一面红底白百合盾牌,图案与城门上的旗帜一模一样,表示酒馆按时按量缴纳租税给本地领主德朗绍古子爵,因此也受子爵大人的保护。
两名骑马的旅客在酒馆不远处放慢了速度。时候不早,他们是不打算赶时间进城了,可他们也不像准备入住的样子。两骑避开酒馆前门,穿过一片桑树林。他们将马留在林中,步行而出,绕到酒馆后头。
两人皆是旅行者打扮,披着深绿色斗篷,戴着风帽,斗篷下藏着武器。若再仔细观察,便会发现其中一人携了两把剑。他摘下兜帽,露出一张俊美绝伦的脸孔。他正是缄默者恩佐。
恩佐从斗篷下取出两副蚀刻着美花纹的银色面具,自己戴上一副,另一副则交给他的同伴朱利亚诺萨孔。
“我们不能从正门进去吗?”朱利亚诺接过面具,覆在脸上。
“你和我,两个戴着面具的可疑人士?别说笑了。”
“摘掉面具不就行了?我们大可以光明正大地走进去、我们在罗尔冉,梵内萨的通缉令管不到这儿。”
“在探明那位委托人的真实意图前,我不想让太多人瞧见自己的真容。”
恩佐推了朱利亚诺一把,叫他不要问东问西,老实按自己吩咐做就行了。接着他指了指酒馆客房二楼。朱利亚诺领会了他的意思。二楼最西边的房间里住着那位神秘的委托人。既然他们不能从正门进去,就只能爬墙了。幸好客房前长着一株大树,横斜的枝桠刚好对着二楼客房的阳台。经过几个月来的训练,朱利亚诺早可以轻松自如地攀上树枝,或是在房檐屋宇间自如穿行。
恩佐打头,朱利亚诺紧随其后。他们轻盈地爬上书,顺着枝干落在客房中央的一座阳台上,再跳到隔壁的阳台。中央的房间内,一位女客人正对镜梳妆,镜中忽然闪过两道迅疾的黑影,女客人惊呼一声,回头望向阳台什么也没有。“大概是飞过的鸟吧。”女客人心想。
恩佐和朱利亚诺跃上最西侧房间的阳台。门开着,但门上垂着一条浅蓝色的纱帘。恩佐掀起纱帘,闪身入内,快得连朱利亚诺都难以捕捉他的动作,仿佛一阵风吹过,只见纱帘飘舞,人已消失了。
与老练的刺客相比,朱利亚诺笨拙得就像刚学会走路的婴儿。他从阳台栏杆跳下去,进屋时纱帘缠住了斗篷,他不得不同那轻薄的布料搏斗了一番才解脱出来。在恩佐眼里,他一定蠢极了。他不禁感激起脸上的面具为他遮挡了窘迫。
客房中间放着一把扶手椅,一名作商人打扮的男人正坐在扶手椅上抽烟斗,屋内烟雾缭绕,气味古怪。男人褐发褐眼,相貌平凡无奇,属于看过一眼也不会记得的那种。朱利亚诺很怀疑下次再见这男人时是否还认得出他。
两位不速之客从阳台翻进来,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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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却不以为奇,淡定自若地吐出烟圈,隔着缥缈的烟雾审度二人。他眼睛很小,眼皮下垂,几乎只剩了一条缝,但那条缝中却时不时迸射出冷厉的光芒。恩佐也不同他客气,拉来房间中的另一把椅子,一屁股坐下。朱利亚诺无处可坐,也不好坐在床上,只能站在恩佐身边。
“欢迎,缄默绅士们。此地远离你们的故土,你们远道而来,真让我意外。”男人讲一口拉维那口音的帝国语,也就是标准口音的通用语。他的声线也无甚特色,既不高亢也不低沉,令人听过就忘。
恩佐张开双手,抖了抖手臂,行了个约德诸城邦的见面礼。“客套完了,委托人。说说你的要求吧。”
委托人放下烟斗,皮笑肉不笑地扬起嘴角。“我喜欢你的开门见山。我也不爱耽搁时间,所以就直说吧。我替我的主人前来遴选合适的刺客,以执行他的特殊任务。”
“你能代你的主人说话吗?”
“当然。从现在起,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他的意志。”
看来这位“委托人”也只是个传声筒,真正的雇主是某位幕后的大人物,也许是某国的贵族、领主?朱利亚诺心想。呵,倒也可以理解,大人物们想必不愿意暴露身份,更不愿脏了自己的手吧。他不禁将这位幕后雇主同可恨的博尼韦尔、尔南多类比起来。还没接受委托,他心中便增添了一分憎恶。
“我听说整个阿刻敦城邦都没人敢接你的委托。你的主人到底有什么要求?”
“我主的要求很简单:杀人而已。只不过你们要杀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关系重大的显要权贵。你们可能会死,可能会连累所有的同伴和朋友,甚至连累一城、一国。当然,一旦成功,往后荣华富贵享之不尽。怎么样,敢不敢接?”
“究竟要杀谁?”
“你先说接还是不接,我再告诉你。”
恩佐沉默了。朱利亚诺低头望向他,发现刺客面具孔洞中露出的银灰色双眸里溢满了笑意。他藏在面具下的那张俊美脸孔上肯定挂着他招牌式的刻薄笑容。
“这位老爷,”恩佐说,“你来自慕卡尼亚,想来不太懂约德诸城邦的规矩,让我解释给你听吧。”
听见“慕卡尼亚”四个字,委托人身躯一震,原本冷静淡然的外壳上裂了一条缝,缝中泄露出丝丝恐惧的情绪。
“在我们约德,委托人必须先说明目标的姓名、特征,双方讲好条件和报酬,然后缄默者再考虑接不接委托。你并不用担心缄默者泄露你的任务,因为我们从不出卖雇主,也不会做可能殃及其他同伴的事。你若是诚心,就请按规矩来,否则我就走了。”
委托人的裂缝很快弥补如新。“可这儿不是约德。我们身在罗尔冉,就没必要一板一眼了吧?”他笑眯眯地看着两名缄默者。
恩佐起身便走。
“等一下!”委托人连忙叫住他,“这样吧,我有个折衷的方案,您不妨听听?”
“请讲。”
“缄默者并非什么任务都接,我的主人也不是来者不拒,为了减少风险,他只同那些最有本事的刺客合作。您可否先展示一下自己的本领?”
“你要我先去杀个人试试?”恩佐双手环抱,斜倚在阳台门口。
“您知道此地的领主吗?”
恩佐想了想。“庞托城的领主……德朗绍古?”
“没错。”委托人点头,“居伊德朗绍古子爵。他可算是我家主人的亲戚,不过最近的某些不端行为大大触怒了主人,令他十分烦恼。您能否好心为我主了却一件烦心事呢?”
“我的‘好心’能到多少回报?”
“八百金卢斯,全部是成色最好的,您尽管检查。”
接着,委托人又变戏法似的从袖子里摸出一枚绿宝石,抛给恩佐:“这不是定金,只是我主的小小敬意,希望您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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