缄默绅士的法则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唇亡齿寒0
刺客略扫了宝石一眼,将它纳进斗篷之下。“你给我多少时间?”
“一个月。最多一个月。”委托人竖起一根手指,“一个月之内,若是没有好消息,我就不会再见您了。若是喜讯传来……我在庞托城有眼线,听说了德朗绍古子爵的死讯后,他就会来这家酒馆开一个房间就是这个房间。您完成任务后,我们再在这儿见面。到时候,如果您对报酬满意,也愿意相信我主的财力和诚意,我们再谈‘那个’委托,如何?”
“成交。”
委托人站起身,同恩佐握了握手。“那么我就先告辞了。我和主人都热切盼望您的喜讯。”
他没有什么行李,只从怀里拿出一顶帽子,戴在头上,走向房间正门。他握住门把手,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问道:“对了,您怎么看出我来自慕卡尼亚?”
“烟草。”刺客回答。
“烟草?”委托人摸了摸随身的烟斗,“我承认这烟草产自慕卡尼亚,可它和烟斗都是我在庞托城买的,没什么稀奇,任何人都能买到。这什么也说明不了。”
“我不是指你刚才抽的烟草,”恩佐说,“是指你身上有‘萨提’的味道。它是慕卡尼亚的特产烟草,十分珍贵,禁止贩运到国外,只有本国贵族才有权享用。你故意从庞托城买来其他种类的烟草,还在屋子内大抽特抽,目的就是掩盖身上‘萨提’的烟味。可惜缄默者的鼻子比你想象得灵。”
“好一位见多识广的刺客!是我小看您了。”委托人向他脱帽敬礼,“如果可以,我真想请您喝一杯,可惜现在时机不太对。”
他推门而出。等他的脚步声消失在外面的走廊上,朱利亚诺转向恩佐:“他果真是慕卡尼亚贵族?”
“如假包换。他地位不低,他的主人只会更尊贵。”
“你打算接下这个任务?”
“有钱可赚,何乐不为?”刺客从斗篷下拿出委托人送他的绿宝石,对着逐渐西沉的太阳观察片刻,“成色真是不错。幕后的雇主肯定相当富有,不敲上一笔实在太可惜了。”
这家伙掉进钱眼里了!朱利亚诺愤愤地想。整天就知道钱钱钱!对他也是,张口就要钱!他没钱,还必须拿身体偿还!岂有此理!
刺客将绿宝石举到年轻学徒面前比了比:“而且我喜欢这枚宝石,很想下它。要是这次任务成功,金币归我,宝石归你。它和你的眼睛很配,做成项链一定很好看。”
朱利亚诺呼吸一滞,脸上不可抑止地泛起红晕。“你、你瞎说什么,我才不不需要什么项链!”可他不禁想象起这枚宝石镶嵌在银色的托槽中,由美的链子串起,然后被恩佐亲手戴到他项上的情形……等等!他为何会产生如此奇怪的联想?他什么珠宝没见过?母亲的首饰盒里,哪一件不比什么绿宝石项链更昂贵?为什么一想到恩佐或许会亲手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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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戴上项链,他的脸就烫得吓人,心脏砰砰直跳?
“身为缄默者怎能没有一两件合适的首饰?打扮得太寒酸会被雇主瞧不起的。”恩佐起宝石,“走吧,去酒馆里喝一杯,顺便打探一下德朗绍古子爵的虚实。我们先后进去,不要引人注目。”
两人从阳台跳下去,返回桑树林,牵上马,绕了一大圈至酒馆正门,这才取下面具,装作普通客人进门。
第16章英雄的故事开始于酒馆
朱利亚诺刚在酒馆中坐定,窗外便闪过一道夺目的白色电光,几秒钟后,天穹中传来一声爆裂般的巨响,大雨旋即倾盆而下。罗尔冉夏秋季节的雷雨总是不期而至。他进来得巧,刚好避过了雨。恩佐就没那么幸运了。他让朱利亚诺先行,自己稍候片刻,现在正在外头淋雨呢。
年轻学徒挑了个角落的位置,点了两人份的晚餐和两杯气泡酒。他端起自己的杯子啜饮,过了一会儿,对面的椅子被人拉开,椅脚摩擦地板发出刺耳的响声。
“湿透了吧?”朱利亚诺坏笑着问。
恩佐坐下,解开浸满雨水的斗篷。虽有斗篷挡雨,但他也被淋得够呛,金发粘在脸颊和脖子上,犹在往下滴水。他将头发拂到脑后,拧了一把,接着随性地甩开头发,让一绺绺湿润的发丝披在肩头。酒馆不甚明亮的灯光映在他的金发上,晕出一层朦胧的光圈。他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饮尽,喉结随着吞咽的动作而上下翻动。朱利亚诺移开视线,假装观察酒馆中的客人们,实际上满脑子都是恩佐。刺客浑身湿透却又毫不在意的样子性感极了。他们第一次亲热就是在水里,他永远都会记得当时恩佐湿漉漉的模样。直到现在,他一看到浴盆,便会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恩佐箍着他腰部的双手和楔入他身体的力度……夏天闷热的时候,恩佐最喜欢在情事后来一杯冰镇的气泡酒。所有这些都让朱利亚诺浑身发热,下腹痉挛似的抽紧。
再这样下去,他们恐怕就需要找酒馆老板开个房间了。幸而此时一阵拨动琴弦的清脆乐声传来,吸引了朱利亚诺的注意力,不仅如此,也吸引了酒馆中绝大部分客人的注意力。
酒馆中有一两个乐手献艺,并不是什么千载难逢的罕事,乐声和歌声常被当作理所应当的背景,有时甚至不被注意。然而当这名诗人拨动琴弦时,酒馆中细密的交谈声、高亢的欢笑声和杯盘的碰撞声刹那间全数停止了,众人一齐扭头望向乐声传来的方向。
一名吟游诗人独坐酒馆一隅,怀中抱着鲁特琴,正在调弦。每松紧琴弦一下,他便拨动琴弦一下。诗人面容年轻,却有一头冰霜般的白发,想来应是染的,或是天生发色如此。他身着一件长摆的白袍,式样像某种古旧的礼服,反正不是常人穿的。大概艺人为了引人瞩目,总会刻意打扮自己。酒馆胖胖的老板匆忙将一盏落地炼金灯放到诗人旁边,为他照亮四周,接着弓着腰,静悄悄地退下,似乎害怕自己的粗鲁举止惊扰诗人的雅兴。
诗人调好琴弦,试弹了一段小调。酒馆中鸦雀无声,只有婉转清脆的弦乐,有如淙淙流水漫过溪中的岩石。小调旋律一转,变成了一首脍炙人口的情歌,讲述一个小伙追求心上人的坎坷路途。诗人开口吟唱,和着旋律,歌声像乘着天鹅的翅膀,飞越众人头顶。他声音沙沙的,却别有一番韵味。他歌唱时,仿佛雷电都避让了,直到一曲结束,也不曾听见一声雷鸣。
最后一句唱完,诗人按住琴弦,止住弦上的鸣响,向听众微微颔首。众人方才如梦初醒。不知谁第一个开始鼓掌,很快,酒馆中掌声雷动,欢呼与喝甚至盖过了外面的雷雨声。许多人嚷着要为诗人买酒润喉。但诗人只要了一杯清水,沾了沾嘴唇,便让侍者端下去,开始了第二曲。它的节奏远比第一首急促,旋律也更为激昂,朱利亚诺听出它是讲述达理安皇帝年轻时冒险旅途的一首歌,人人耳熟能详。
酒馆中的低语和杯盏碰撞声再次响了起来。歌声逐渐变成了悦耳的背景音,不再那么引人关注。诗人将自己淡入到了周围的氛围中。当然,仍有少数人依旧专心致志地聆听诗歌。朱利亚诺便是其中之一。不过与其说他在欣赏诗歌,毋宁说他在全神贯注地“欣赏”诗人。
“年轻的达理安,出身草莽,
志存高远,离乡外出闯荡。
踏上征程,只为拯救世人,
一人一剑,便敢行走四方……”
桌子下面有什么东西碰了碰朱利亚诺的脚。他倒抽一口冷气,差点像被踩到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周围无人察觉他的异样。他将投射在诗人身上的目光回,转向自己的同伴。
“你干什么?!”他压低声音,气冲冲地问。
恩佐歪在桌子上,一手托腮,另一只手玩弄着酒杯。桌子下,他故意蹭了蹭朱利亚诺的腿,以这种暧昧的方式唤起年轻学徒的注意。朱利亚诺脸上一热,红色从耳根蔓延到脖子。
“瞧瞧你,都入迷了。”恩佐挑着嘴角,半眯起眼睛,“那个吟游诗人有那么好看?”
“……路途不顺,适逢天降大雪,
少年英雄,迷失荒山之上。
长夜漫漫,热血亦成寒冰,
忽见远处,亮起点点暖光。”
“我不是在看那个诗人。”朱利亚诺嘟囔道,“我是在看他的琴。”
恩佐瞟了诗人一眼:“他的琴有何特别?”
朱利亚诺凑近刺客,耳语道:“你仔细看,琴身上刻着一朵玫瑰,那是著名制琴大师伊格纳西奥安蒂利翁的标志。安蒂利翁生活在第二皇朝初期,他的作品流传下来的本身就凤毛麟角,其价格远非一介普通吟游诗人能承担得起的。”
“哦?我对乐器倒不甚了解。安蒂利翁制作的琴真有那么昂贵?”
朱利亚诺不无得意地扬了扬眉毛。认识刺客这么久,总算找到一件他能胜过恩佐的事了。“几年前,梵内萨拍卖行拍出了一件安蒂利翁的竖琴,成交价是一万两千金卢斯。”
恩佐沉默了。八百卢斯就能买一位堂堂子爵的性命,一万两千卢斯价值几何,很容易就能估量。
“说不定吟游诗人的琴是仿制的。”恩佐说。朱利亚诺惊讶地发觉,他的语气里竟然存有一丝小小的嫉妒。
“也有可能。如果可以,我想走近看个真切……”
“……雪夜酒馆,聚集奇人异士,
际遇相逢,命运何等奇妙!
众人姓名,想必无须多说,
诸位听众,定然早已知晓
灰翼城的格拉多,智谋百端;
冰封港的凯斯勒,勇武无双;
湖中女巫阿芒迪娜,美丽而致命;
神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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射手奥尔梅达,人称百步穿杨……”
歌曲到了第一个高潮之处:年纪轻轻离乡外出闯荡的达理安因大雪迷失荒山之中,误打误撞找到一家酒馆。而那家酒馆里早就聚集了一群躲避风雪的旅客格拉多、凯斯勒、阿芒迪娜、奥尔梅达……这些人在无名之力的牵引下,与未来的帝王相逢于雪夜酒馆,从此开启了一段波澜壮阔的历史。后来,他们有的成为达理安的左膀右臂,有的为天下与功业而战死沙场,有的选择与帝王为敌,有的活到了寿命自然终结之时,成为传说的记录者。
然而诗人唯独没有唱到一个人,所有的诗歌传记和书本里都没有这个人,因为达理安皇帝不许人们歌唱她,可所有人都知道她的存在龙神雷什塔尼。传说她曾化身成妙龄女子,协助奥玛兰大帝建立帝国;后来又来到达理安身边,助他建功立业。可达理安皇帝不准人们提起她。原因众说纷纭:有人说达理安想独占雷什塔尼的荣宠,所以禁止别人与龙神接触;也有人说是雷什塔尼在达理安登基后便离开了他,以至于年轻的帝王过于悲痛,不愿再听到她的名字。数百年过去,帝国覆灭,古神复兴,龙神信仰逐渐被遗弃,就更无人知道其中的原因了。
“还有一人,便是歌中主角,
年轻的达理安,未来的帝王,
抵达酒馆,推开大门,
只听一声巨响,英雄终于登场!”
砰!
当诗人唱到这一句时,酒馆的门恰好被用力撞开!
所有人都因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而傻眼了,齐齐扭头,目瞪口呆地望向门口。一个被大雨淋得浑身湿透的人大步走进酒馆。他一头褐发,年纪看上去不大,腰间配一把长剑,头发和衣服都在滴水,显得狼狈不堪。年轻人显然也被四面八方射来的视线吓傻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
这到底是诗人安排好的表演,还是一场单纯的巧合?
过了半天,年轻人咕哝一声“庞托城的人好热情啊”,转身掩上门。又过了几秒钟,诗人的琴声再度响起,他开始演唱下一个段落了。众人这才明白,年轻人恰到好处的闯入大概是个奇妙的巧合。酒馆很快便恢复原状,人们谈话的谈话,听歌的听歌,年轻人旋即就被遗忘了。
他甩了甩湿淋淋的头发,脱下滴水的斗篷,挂在臂弯上,四下打量。酒馆几乎坐满了,唯有角落的一张桌子边只坐了两个人,尚余空位。年轻人露齿一笑,向那张未满的桌子走去。他笑容开朗,一看便令人快活。
“两位晚上好,”年轻人停在朱利亚诺和恩佐的桌边,“这儿有人吗?介意搭个伙吗?”
第17章安托万的旅程
朱利亚诺惊愕地张大嘴。什么意思?这个年轻人要和他们拼桌?为什么偏偏是他们?这是什么阴谋吗?
他下意识地要婉拒年轻人的要求,但恩佐比他快一步,抬起左手做出邀请的手势:“当然不介意,请坐。”
年轻人将湿透的斗篷搭在椅背上,大大咧咧地落座。朱利亚诺像鱼一样瞪圆眼睛,无声地要求恩佐给出解释。刺客默默地喝酒,完全没有回应他的意思。
陌生的年轻人叫来侍者,点了份最便宜的晚餐,又小心翼翼地询问了酒的价格,侍者冷着脸回答后,他惋惜地摇摇头,只要了一杯水。看得出他囊中羞涩,得想尽一切办法节约开支。
恩佐的眉毛不动声色地一抬。“来三杯蜜酒。”他对侍者说,“要最好的。”他又转向陌生年轻人,“我请您喝一杯。”
年轻人慌忙摆手:“不不不,这怎么行,我们素昧平生,我怎么能接受您的好意?”
“我见您湿透了,应该喝杯酒暖暖身。您若是实在不愿意,那就算了。”
“呃……我……啊……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年轻人拘谨地欠了欠身。
晚餐和三杯酒很快端了上来。恩佐领头举杯,喊了句“祝安康”,另外两人各怀心事地应和他。一巡之后,恩佐客客气气地问道:“请问您怎么称呼?”
“偶叫安托万。”陌生年轻人嘴里塞满了土豆,说话有些口齿不清。
“我是恩佐,这是我的同伴朱利亚诺。”恩佐微笑着介绍道,语气风淡云轻,就像再普通不过的萍水相逢的人们,打听彼此的姓名和来历,等他们再度踏上旅途,各奔东西,这些名字就会变成一缕消散的烟雾,再也记不得了。
名叫安托万的年轻人咽下土豆,以一口酒将食物冲下肚。他用袖子擦了擦嘴,问道:“二位是庞托城本地人吗?”
“不,只是途经此地的旅客。”
安托万“哦”了一声,茶色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失望。虽然他表现得不明显,但恩佐还是看出来了。
“怎么,您似乎不太开心?有什么烦心事,不妨说来听听?”他双手叠在下巴下,神情严肃,姿态稳重,朱利亚诺不禁暗自为刺客的演技而咋舌,他这副样子,陌生人怎会不向他打开心扉,倾诉烦恼?
安托万果然被他的演技所迷惑。“我……这……说来怪不好意思的,”他傻笑着抓了抓头发,“我瞧您器宇不凡,以为您定是庞托城中有身份的人物,所以有事相求,不过……唉,算了。”他叹了口气。
“哦?是什么事呢?我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愿尽绵薄之力帮助您。”
安托万犹豫了短短一瞬,接着,他的烦恼便如决堤的洪水般泄了出来。
“我来自罗尔冉边境一个小村,不不,它太偏僻了,恐怕即使告诉您名字,您也不知道它的位置。那儿是德乌夫雷勒伊男爵大人的领地。前不久,我们村附近的山上突然冒出了一伙强盗,占山为王,专门劫掠过路的商旅,如今,已经没有商人敢去我们村了。大家无计可施,只能派遣我去向男爵大人搬救兵。我好不容易到了德乌夫雷勒伊男爵大人的城堡,大人却说强盗盘踞的那座山不在他的领地范围内,不归他管,所以拒绝出兵,并让我去找那座山的领主德纳维翁男爵。”
安托万越说,神情越是沮丧。恩佐又为他叫了一杯酒。蜜酒入喉,年轻人的话越发多了。
“我心想,父老乡亲们将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我身上,我怎能一事无成地回去呢?于是我便启程前往德纳维翁男爵的领地,路上还得避开强盗。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走错了许多路,过了好些日子才抵达德纳维翁大人的城堡。可我万万没想到,男爵大人竟过世了!”
他摇摇头,像是将不吉利的想法甩出脑海,“城堡的管事告诉我,几周前男爵大人无缘无故地暴毙了。管事没有权力派遣军队,只能等新领主继承爵位。但是德纳维翁大人既无子嗣,也无兄弟,只有几个远方亲戚,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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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权究竟该落到谁身上,大家莫衷一是。我在城堡里待了一个多月,忽然有一天,一支装备良的军队开进了德纳维翁男爵的领地。军队指挥官是德朗绍古子爵大人的属下。”
听到“德朗绍古子爵”的名字,朱利亚诺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这位子爵不正是神秘委托人要他们消灭的目标吗?想不到竟会在一个萍水相逢之人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
恩佐在桌子下面碰了碰他的脚,用眼神示意他冷静。安托万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继续说:“指挥官声称子爵的先人与德纳维翁家族有姻亲关系,且有婚书为证,所以德朗绍古子爵应当继承已故男爵大人的爵位和领地。”
说到这儿,他压低声音,仿佛正在讲述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其实我觉得,那婚书是伪造的,不光我,城堡里的人都这么觉得。可我们有什么办法呢?德朗绍古子爵的军队兵强马壮,没人是他的对手,所以他就‘顺理成章’继承了已故男爵的头衔和财产。”
说完,他的音调又恢复原状。“这样,强盗盘踞的山头就变成了德朗绍古子爵的领地。我请求指挥官剿灭强盗,指挥官却说他只听子爵大人的命令,而子爵大人现在庞托城中。没办法,我只有到庞托城来了。”
朱利亚诺静静听完安托万的讲述。从他的神情便可看出,他觐见德朗绍古子爵的行程必然不太顺利。这番经历倒十分曲折,不过也不算离奇。朱利亚诺见多了贵族间相互倾轧的诡计,梵内萨城中亦出过不少横夺他人财产的阴谋。由此看来,德朗绍古子爵野心勃勃,他招致杀身之祸,会不会与此事有关呢?
“那么,您见到子爵大人了吗?”恩佐问。
“当然没有。”安托万更沮丧了,“好不容易到了庞托城,子爵大人的管事却说,大人身染疾病,不方便见客,而且过不了多久就是子爵大人的寿辰,若在那前后动刀兵,怕是不吉利,因此让我下个月再来。可我哪等得了那么久呢!我离家已经快三个月了,这期间,不知道村子怎么样了……所以我在城里打听了一圈。从两个洗衣女仆口中得知,子爵大人根本不在庞托城中!他几个月前就带着一帮属下离城了,之后再没回来过,至于去了哪儿,女仆也不知道。子爵大人不在,管事满口谎话,我真的没办法了……”
“所以您打算回家?”
“不请到救兵,我哪有脸回去!”安托万叫道。他声音太大,周围的客人纷纷投来或是好奇或是不满的视线。他捂住嘴,抱歉地低下头。
“既然不打算回乡,那您为何出城,到这间城外的酒馆来呢?”
安托万不好意思地揪住自己的衣角。“因为……因为城里的旅馆和食物都很贵,城外的便宜一些。我出来这么久,钱花得差不多了,能省则省吧。其实我连旅馆都住不起,能找个有屋檐的地方过夜就很好了,如果老板允许我睡柴房或是马厩,那就再好不过……”
他顿了顿,忽然脸红了:“您别误会!我不是想找您借钱!绝对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想问问,您能不能说服管事派兵,或者找到子爵大人?”
恩佐目光游移,沉吟道:“原来德朗绍古子爵不在庞托城……这下可复杂了……”
“呃?您说什么?我没听清……”
恩佐正欲回答,突然,不远处传来“碰”的一声巨响,酒馆大门被人一脚踹开。
已经是一晚上的第二次了,而且这次踹门的人显而易见的粗暴无礼。酒馆的客人们停止了谈话,吟游诗人的琴声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齐齐望向门口。
一队士兵闯进酒馆,全副武装,杀气腾腾。酒馆老板连忙迎上去,赔笑道:“老爷!没想到您大驾光临,这个这个,您瞧,小店已经客满了……哎哟!”士兵队长一把推开酒馆老板。胖乎乎的老板惨叫一声,踉跄几步,没站稳,一屁股坐倒在地。
客人们对这帮满身戾气的士兵自然没有好感,几个客人当即将钱币撒在桌上,结清饭钱,作势离去。队长一挥手,士兵们同时拔剑出鞘。他们个个训练有素,眼神锐利,装备良,制服上绣着德朗绍古的家徽,此外,红底白百合盾牌上方还绣着一颗金色的彗星。
“给我坐下!”队长气势汹汹,“都别动!一个也不准走!谁走了,谁就是逃犯,别怪我不客气!”
朱利亚诺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可惜背后是墙壁,他不能穿墙而出。这队士兵是来找他的!梵内萨的通缉令已经传到罗尔冉了!酒馆中这么多人,他一定被人认出来了!刚刚是不是有人偷偷离席,去向卫兵通风报信了?不,他决不能束手就擒!
刺客学徒的手缓缓移到桌下,握住了藏在斗篷下的剑柄。然而一只手按住了他的手腕。朱利亚诺扭过头,原来恩佐不知何时挪到了他身边。
“别轻举妄动,”刺客耳语道,“别胡思乱想。梵内萨的通缉令不可能在罗尔冉境内生效。他们不是来找你的。”
彻骨的寒意自脚底升起,有如一只狰狞巨爪,攫住他的身体。恩佐握紧了他的手。暖意从刺客掌心传来,驱散了恶寒。朱利亚诺艰难地吐出一口气,松开剑柄,五指缠住刺客的手指,试图从对方身上汲取力量。有恩佐在身边,他感觉好多了。他见识过恩佐的实力。心底有个微弱的声音告诉他,恩佐会保护他的。
队长扫视四方,大踏步地走到酒馆中央。客人们的视线也跟随他移动。酒馆老板瑟瑟发抖地缩在桌子下面。队长拔出腰间长剑,指向酒馆一角,锐利的剑锋上反射着炼金灯台冰冷的光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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