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不渡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彼荼
仙人临走前交给他一个锦囊,让他遇到困难便打开,此时程垂扬从包裹中拿出,只见锦囊中有一木盒,木盒打开里面竟有一只引路蜂,程垂扬心中暗自佩服仙人料事如神,跟着那引路蜂的方向真的到了城门。
城门与原来还是一样,只是多了两个守卫,那两个守卫没什么也没问他便让他进了城,此时天色已经暗了,从城门到王宫顺着这条路一直走下去便是了。
程垂扬一刻也不敢耽搁,城中除了王室贵族不得驾车,程垂扬牵着马紧赶慢赶,饶是这样,他到了宫城门口也已经关门了。
他正想着该如何是好,难不成还去住上次的花楼?边犹豫边走着,他竟看到了一间客栈,客栈虽小,人却不多,程垂扬要了一间客房,把东西放下后下楼要了几个小菜。
这西澧城中原本是没有客栈的,这点程垂扬也觉得很奇怪,叫来小二一问才知道原因。
原来,从上次战争后,国主打通了与外界的通道,国中人允许与外往来,通商,甚至通婚。因此来西澧国经商的人越来越多,客栈也便有了,此前的货币也改为了天下统一的银两。
程垂扬心中赞许君离做得好,又打问了许多这两年国中之事,那小二也有兴致给他讲了许多后才问他,“公子也是来经商的?”
他衣着富贵,又打问了许多外人才不知的事,被误认为是来经商的也不奇怪。
想着,他也便承认了。
程垂扬又打算问些君离的事,那小二听了眉头一皱,“公子有所不知啊,如今的国主已经换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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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会?”程垂扬心头一紧,难道是外敌入侵导致的么?
“你且细细说来。”
那小二看店里没有什么人,便讲了起来,“如今的国主是君临殿下,也就是君离殿下的兄长,至于为何君离殿下为何退位说法不一,因此我也不知。”
“不过流传最多的,倒有一个。”
“什么说法?”程垂扬隐隐觉得有些不好的预感。
“就是长沅与闻渡先王之子,其实是君离殿下之子。我们西澧国男子虽可孕,但十分危险,君离殿下也许是因身体变得十分虚弱,无力再承当国君一职,便退位了。”
“哦?”程垂扬大吃一惊,“先王之子?”
“是呀,我们国家凡是有王室血脉之人,一周岁时都要在国君的带领下巡游全城,以示国力不衰,不过这小殿下长的不怎么像两位先王,倒像是君离殿下,还有老人说他简直和君离殿下小时候一模一样呢!”
程垂扬给了他些银两把他打发走了,自己却陷入了深深地沉思,难不成君离已与他人……不,不会的,他亲耳听见君离说喜欢他的。
按照那小二说的小殿下的年龄推算来,也只有一种可能……
难道是他?!
程垂扬不敢多想,可又忍不住想到辞行前一晚自己做的春梦,那个梦之所以印象深刻,就是因为它太真实了。程垂扬第二天匆匆辞行,正是因为,梦中之人,是君离。
他只觉得不敢面对君离,才匆匆辞别,若那不是梦,而是真的……
程垂扬再不能想下去,他以为自己对君离只是知音之情,对他说下的那些狠心的话也都是为了断绝自己的念想,如今想来,是他太对不起君离了!
次日天刚刚亮,程垂扬便匆匆赶往王宫,他一刻也等不得,他需要知道真相,更想要快点见到君离。
不料他还未进宫便被拦下了,守卫不认识他,坚决不让他进。两人僵持了好大功夫,最后只好叫来了他们的首领。
无巧不成书,那首领恰恰就是他出使时驾车的侍卫,不想两年他已经成了守宫城的将军。
“程公子?!你竟回来了!”那人也认出了程垂扬,很是激动。于他们而言,程垂扬是立过功绩之人,对西澧国有恩,至于其他,他们并不知。
程垂扬向他说明了来意,才得知君离并不在宫中。
“君离殿下身体虚弱,现在住在西南方小丘下,那里冬暖夏凉,气候更适宜些。”
程垂扬向他询问了怎么走,便告辞离开了。过了宫门又走了约一个时辰,他才到了一片小丘脚下,这里环境确实不错,只是人烟稀少了些。他照着那侍卫告诉他的,果然看见一片竹林,竹林深处有一庭院,院里有一茅草简易搭起来的房屋,门开着,里面却没人。
程垂扬绕过庭院,顺着小路一路走下去,眼前出现了一片湖泊,映着远山,宛若仙境。
走近了,湖中有一湖心亭,竟然和他梦中场景一模一样,亭中坐着一人,着素衣,似是在磨墨。
他一眼便知那是君离。
程垂扬走上桥去,在亭前停了下来,高大的身影投在君离的纸上。
君离手中的笔一顿,站起来吃惊地看着他,仿佛在经历一场梦一般,“你…怎来了?”
他想过千次万次,程垂扬回来的场景,或是他大败敌国之时,或是他退位之时,亦或是他奄奄一息之时,他甚至想过他从鬼门关走了一圈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许会是他,可都没有。
在他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看破红尘之时,这个人出现了。
程垂扬回来了。
两人正脉脉不得语之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两人身下传来,只见小小的一只正抱着君离的大腿。
“爹爹他是谁?”
君离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倒是程垂扬先开了口,“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君纪回,小名叫小茴香。”
程垂扬把这个名字默念了好几遍,君纪回,君记回。
原来君离一直在等着他回来。
君离知道程垂扬是喜欢自己的,双方动情才可受孕,若是他一厢情愿,便不可能有纪回。
只是他知道的太晚了,程垂扬已经走了。
后来他被战事拖身,去找程垂扬的事情便一拖再拖,拖到听说他高中,要与他人成婚了。
也许程垂扬动过情,但也许只是那一日而已。
他一直在等,可他一直未回。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程垂扬抱起小茴香,在他小脸上亲了一口。
小茴香嫌弃地擦了擦,又问君离,“阿爹,这个人是谁啊?”
“他…是你父上。”君离低头答。
程垂扬一手牵过君离的手,又在他耳边说了声对不起。
一阵清风忽来,桌子上的君离刚写完的诗被吹了一地。
程垂扬隐约瞥见了那首自己曾教过他的诗: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第10章结局
“王父,抱抱。”君纪回见着长沅闻渡便蹬蹬跑过去要抱抱,不料被脚下一块石头绊了一脚,整个人扑在了闻渡怀里。
小家伙吓得花容失色,呜呜哭起来,冒冒失失的样子也不知道随了谁。
“王父,阿回回来看您了~”哭归哭,规矩倒没忘。
明日是长沅的诞辰,按照规矩举国同庆,君离自然要回宫住上几日。再者,他不喜舟车劳顿,许久未回来了,阿回天天念叨地他耳朵都起茧子了。
还有一事,他还未向两位父上说明。
当日程垂扬匆忙辞行,闻渡一直怨念在心,若是对离儿无情,又怎会有阿回,若是对离儿有意,不给名分就罢了,走了算是怎么回事?
因此,听闻程垂扬又回来了,闻渡是一万个不同意。这西澧国再小,好歹是个国,岂是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这个子婿,他可不认。
等四个大人和一个小大人进去大殿后,君离才从衣袖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小心翼翼地将封口的软布铺在桌上,从瓷瓶中倒出一只小虫来。
“爹爹,你可识得此虫?”
那虫有千足,通身呈青黑色,已经干瘪的不成样子了,闻渡到亮处仔细瞧了瞧,心中一惊,问,“离儿,这虫你是哪里来的?”
果然如同君离和程垂扬所想的那样,这虫果然不普通,不过他们两人并不通药理,只能猜个大概,“爹爹,这虫可是有什么问题?”
闻渡先是将那虫装回原处,命人打了盆水将双手洗濯干净,才缓缓开口,“如果我所料不错,这虫应当是一种蛊。”
“蛊?”三人同时发出疑惑,纵是长沅也没有料到。
“应该不错,这虫我在师父的书上曾经见过。”闻渡嫁到西澧之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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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着青丘最有威望的仙医学习,此人一生鲜少徒,已仙逝数年,君离记得他小时还曾有缘见过此人一面。
想到恩师,闻渡一时走神,回过神来才想起来问君离,“这蛊虫到底是从哪里来的?”
君离还没开口,便听见程垂扬道,“这虫子是从我体内取出来的。”
此话一出,三人皆是震惊,君离只以为这虫子来历不明定有蹊跷,却不曾想到这虫子居然是从程垂扬身上取出来的,这么说来,他曾中过蛊术。
看着三人投来疑惑的目光,程垂扬把自己在京城生大病的前因后果讲了一遍,那场病来的怪异走的更是蹊跷,他也不曾接触过蛊术,只在书上读过一二,看来此病必定与其有关联。
闻渡的关注点却不在这上面,忙问他,“你快跟我形容一下救好你的仙人的样貌。”
在程垂扬看来,那仙人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而且他当时病的迷迷糊糊,哪里还注意太多,只好把自己记得的大致说与闻渡。
“定是师父不错了。”按照程垂扬描述的样子,闻渡已经猜出来了,那位师父长沅也见过数面,他也赞同地点点头。
“祖师不是仙逝已久了么,那么见到的……”是人是鬼啊?
程垂扬吓得一身冷汗。
“他老人家是仙人,虽肉体已逝,但魂魄尚在,你见到的应该便是他的魂魄幻化的幻影。”君离解释道。
“他可还曾说过什么?”闻渡又问程垂扬,他已经多年未见师父了,曾在梦里想到极点哭着醒来,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可闻渡这师父,比父亲还好呢!
程垂扬想了想,摇摇头,“他说我被心魔魇住,现在想来是这蛊术在作祟了。后来他从我心口处划了一下,不深,然后取出了此虫,其他什么也未说。”
“这么说来是师父他老人家帮你解了蛊,算你小子命好,哼。”闻渡自然是不喜欢程垂扬,可是师父都出面了,他也不能不给面子。君离很小时候师父疼他疼得不得了,恨不得天天抱在手里,要什么给什么,饶是闻渡看了也有几分醋意。后来闻渡开始辅佐长沅,一天比一天忙,君离记事后只带他去过一次。
没想到师父还是最疼离儿了,连他这个十几年的徒弟都被比下去了。
一来二去,几人算是弄清了这虫子什么来头,可是新的问题随之而来,这蛊是何时何人下的?又是为何下的?
闻渡嘴上没说,心里清楚得很,这件事还得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于是让他们二人早些去歇息,自己抱下阿回,说什么也不肯松开,非要他跟自己住两天。
纪回虽然年纪小,但聪明着呢,跟着王父想吃什么吃什么,想要什么有什么,而且王父的寝宫又大又好看,还有许多亮亮的珠子,纪回早就想回来了。
君离看着自己的爹爹和孩子,这一大一小,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自己像个外人,都说隔代亲,还是有点道理的。
君离住的还是太子殿,虽然现在太子不是他了,但是是他儿子,本质上来说是一样的。此情此景,两人故地重游,不又想到了许多以前的事,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还在,可是转眼孩子都会跑了。
程垂扬住过的别苑一如既往,半根杂草都没有,小池水还是那么清澈,池里的鱼似乎多了几条,就连那几棵桃花都是依旧,虽开的不如原来鲜妍灿烂,但仍是那么好看。
“这花,不会谢么?”程垂扬早就想问了,此时并非人间四月天,纵是百花盛开的时节,桃花也不在这其中。
君离没回他,而是走到树下,拔了一根碎发,程垂扬远远看见有片花瓣落在了他头上。
“这几棵桃花是我自小以血灌养的,我生它便生,我死它便亡。我族人都信天命其实并非没有道理,能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的往往不是人祸,而且天灾。但天灾是有预兆的,万事万物一草一木都有灵性,因此这几棵树不只代表了我的生命,也预示着西澧族的未来。”
君离说完看了看周围,说,“这里的一切都是如此。”
程垂扬听的一愣一愣的,他虽然熟读百书,但此等事真真是前所未闻,傻傻地问他,“这些……都是你的血灌养的?”
本来还带着感伤的君离听了他这话噗嗤笑了,捂着肚子道,“我哪有那么多血?”
此时程垂扬才明白君离的意思,忙拍脑袋,睡了一年,脑袋都不好用了。
相比于太子殿正殿,似乎这小别苑里藏了两人更多的故事。小厮只每日来打扫,并没有更改这里的陈设,因此一打开门,回忆扑面而来。
首先映入眼帘的,就是那张还挂着芙蓉帐的床。
君离脸一红,那日的场景历历在目,程垂扬不在的许多日子他都曾回忆过那晚,没曾想有朝一日这人竟同他一起,又站到了这里。
程垂扬那日虽喝醉了,意识十分模糊,但根据后来发生的事也能猜测出当日发生过什么,现在看君离双颊通红,他再不知道该真傻了。
“这床我可睡了好些时日。”
“嗯。”君离敷衍应答一二,“我们去别地走走吧。”
“这房间一点没变,阿离有心了。”
“嗯。我们快走吧。”君离看见被单上绣的两只鸳鸯,使劲暗暗拉着程垂扬往外走。
“我看这里比太子殿不差多少,要不命人拾拾,今儿就睡这如何?”
君离本还以为程垂扬什么都不知,没想到对方早已经猜测出来了,自然是不答应,想想已经够羞的了,偏偏还要提醒他,程垂扬什么时候学得这种事情了?
说说归说说,这里还要命人拾,实在是不值得折腾,何况太子殿都打扫干净了,那里的床不比这里大么?
晚上,两人一同在花园里漫步,风凉凉的,好生舒服。
“垂扬,你老实说,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君离不是拐弯抹角的人,多年在王室的绝对地位养成了心直口快的毛病。
程垂扬就等着他问呢,这事,要是君离不问,他还真不打算一说。不是有所隐瞒,而是已经过去了,不提也罢。
“确有一事。”
二人心领神会的看了对方一眼,知晓两人所想确实为同一件事,关于蛊。
“阿离还记得我们出使敌国之事吗?”
君离点点头,这事他怎么会忘。
“敌国国君确实将我与年史官留在宫中几日,不过并非为了战争之事,而且私事。”
程垂扬扶着君离坐下,他身子不如以前,走会儿便出虚汗,“当时我已经知晓你对我有情,只是我的心摇摆不定,一心追求功名,怕辜负与你,因此未敢有回应。”
“我进入敌国宫中后遇见一女子,十分泼辣不讲道理,我无心顶撞了几句,谁曾料想那人竟是位公主。我只求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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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人,早日解决两国战争之事,可是那位公主竟然在朝堂之上说我非礼与她,竟逼着我娶她。”
“尚且不说我对你的情如何,纵使没有你,我也绝不会喜欢此等人,她说让我在宫中想几日再决定,便将我和年史官软禁在宫中。住了几日,她日日来问,我自是不肯答应,有天,她拿出一粒青黑色丹药让我服下,还说若是我肯服下,不但放走我与年史官,还放回之前扣留的三位使臣。”
“所以你就服了?”
“两国交往不杀使臣,自古便是如此,我料想这丹药不会要人性命,只是不知有何危害,于是便服下了。”
现在想来,便是那蛊了。
君离道:“我下午去问过爹爹了,这蛊名为情终,人中蛊之后便再也不会喜欢任何人,即使心里喜欢自己也感觉不到,可一旦心动,蛊虫便开始不知不觉吞噬中蛊之人的躯体。中蛊之人最开始只是头闷,慢慢会意识模糊,直至一病不起,不生不死,只剩一副驱壳。”
他看了眼程垂扬,接着道,“好在这次施蛊之人并非南疆苗人,对蛊只是略知皮毛,施蛊并不准,蛊虫足足两年才到了你心口的位置,加上药仙师祖神通广大,你这才捡回一命!”
“我说呢……”程垂扬低头喃喃,君离没听清让他再重复一遍。
“我睡了一年,醒来觉得百倍爱你,原来是我本就喜欢你百倍多,却不自知,还差点辜负了一颗春心。”
君离听了这话心里笑逐颜开,程垂扬那时候表现的那般冷漠无情,他还真以为他半分都不喜欢自己呢,害得自己伤心了好些时日。
“油嘴滑舌。”
程垂扬不反驳他,只是笑。
两人正打算回去。听见不远处一阵喧闹,走过去一看,是君临。
“王兄。”
程垂扬许久不见他,甚是想念,今日因为蛊的事还未来得及去看看哥哥,正巧碰上了。
君临也想他想的厉害,两人站在原地聊了许久,视程垂扬和小厮们于无形,直到月上半空才知晓已经不早了,各自回宫。
“也是为难王兄了……”君离叹了口气。
程垂扬不知道其中缘由,问他,“何来此说?”
君离道,“王兄不爱政事,只爱云游四海,父上这把他送到恩淮山去学仙,让我继承王位便是看透了这点,现在我是解脱了……王兄还是回到了这个鸟笼子里。”
这是没办法的事,西澧国经历了大难,又是百废待兴之时,没一位国君怎么行,而君离明显已经不能担此重任了。
程垂扬知道西澧王室继承人一向极少,最多不过三四个,少时仅有一个,生一子便等于去鬼门关走一圈,有人能回来,也有人回不来。
生与死只是一瞬间,又何不把握好当下呢。
两人双双对坐,互为对方解衣衫,这种羞耻事,君离做多了竟然都不觉得脸红了。
“夫君,灭灯。”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章再理一下前因后果,第一次写古风文,如果有错误请不要大意的指出,番外在微博不定期更新,指路:彼荼荼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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