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孩子归谁
时间:2023-05-26 来源: 作者:太紫重玄
果然李重诺严肃沉稳忧心忡忡道:“这桩婚事现在还不能……”
此言一出,李怡急了,杜松风神色一变,泛红的脸上又泛出青白,就连杜明礼也羞愤盖过了震惊:他并不想让儿子跟李怡成婚,但不想归不想,当面被李重诺拒绝算个什么?!
“爹!你怎突然抵赖,咱不是说好了么?!”李怡跳出来,不可置信义愤填膺,“没有这样悔婚的!堂堂恒庆元大掌柜,讲的就是诚信,怎么还跟自己儿子玩这一出?”
李重诺莫名其妙地看着跳脚的李怡,李怡浑然不怕,继续嚷道:“我不管!我就是要跟土木公成亲,就算全天下人都不答应也不行!”
杜松风心中大震,在他看来,李怡这是挺突然地转变,可实际上,这是从前多少日日夜夜翻滚煎熬,最终被狠狠一击,坚决下定决心的结果。
李重诺“啪”地一拍案,“混小子,瞎嚷些什么?!”
“我哪有瞎嚷,明明是您先翻脸不认人!”李怡梗着脖子快哭了,“既然如此,我就说给你与杜师叔知道,你们真不同意就算了,我夜里就带着土木公与孩子走!再不回来了!”
“混账!”李重诺再拍案,抖着二指指向李怡,“你说这话说上瘾了是不是?回回在外人面前发疯,李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上回的账还没跟你算……”胡须乱颤左右一看,“来人!请家法!”
一室皆惊,杜松风张嘴想劝,又怕他劝了更是火上浇油。请他爹劝的话……且不说他爹愿不愿意,就算劝了,效果估计也跟自己差不多。
李怡心里也打鼓:他爹不会真要在杜松风父子面前揍自己吧?倒不是怕挨打,就是一旦打起来,他势必哭天抢地,让杜松风这个新媳妇看着,颇丢脸。但他从来不是孬种,这个时候服软算什么男人,便直接往厅正中一跪,外袍潇洒地一脱,“打就打!来吧!”
李重诺气得满脸通红胸口起伏,一把夺过下人犹犹豫豫请来的家法,站在李怡背后。
杜松风一看那是根手臂粗细的大棍,怕得不行,心想无论如何也要劝上一劝,只是刚往前迈了两步,杜明礼突然扯住他往外走。
“李大掌柜要处理家务,我等不便打扰,改日再来拜访。”
李重诺已无心理会他们,随便摆了摆手就算同意了。
“爹……李、李台……”杜松风惶然,失措地左看右看。脚下踉跄几步,就被杜明礼拽出了厅堂。接着只听“啊”地一声惨叫,再回头看,不过只一棍子,跪着的李怡就被打趴下了。
棍子与皮肉狠狠接触的闷响接连而来,凄惨沙哑的叫声直冲云霄。杜松风已经被拽出李府庭院前的屏风,眼看就要出大门了,可屋里的声音反而越来越清晰,在他心头不断放大回响。
他使劲儿甩开杜明礼的手,转身冲进厅堂,推开抡棍子抡得不亦乐乎的李重诺,对着李怡扑下去,“李……伯父,你别打他!他是为了我……”
“不许动我儿子!”杜明礼也再度冲进来。
李怡艰难回头,气喘吁吁,对着近在咫尺的担心的脸惨笑了一下,“土木公,你可来了……”突然眼睛一翻,厥了过去。
杜松风心中猛地疼了一下,紧紧抱着李怡大叫:“李台!李台你怎么了?!”
李怡缩在杜松风怀里,突然轻轻一动,眼睛一眯,又迅速闭上,头一歪装死。杜松风一愣,恍惚一瞬后只好硬着头皮更大声更夸张地摇着李怡的身体,“李台!你醒醒!你不要死,我不要你死……”头埋下去,声音撕裂,哭音浓重。
李重诺和杜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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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担心出事,凑上去看,却只看到杜松风颤抖的身体,以及埋在他肩头的李怡的脑顶。二人无奈对望一眼,神情复杂。
李怡被迅速挪回卧房,床前以大夫为首,他爹他娘在侧,下人们围了一堆,喧哗热闹。
站在外圈踮着脚伸着脖子看的杜松风开始担心:大夫定能看出李怡是装晕,一旦拆穿李重诺岂不更生气?会不会再打李怡?好在只听大夫说李怡是心中激愤血气上涌,加之被打才晕厥。只要顺过气来,吃些凝神的药、外伤仔细医治,就没事了。
然后,趴着的李怡配合地幽幽转醒,幽幽地扭头,幽幽地望着沉默的李重诺和抽泣的李夫人,虚弱喘息道:“爹、娘,我有话同你们说。”
顿了片刻,李重诺命闲杂人等退去,杜松风和杜明礼觉得自己不是闲杂人等,便留了下来。床边清净了,李怡看到呆呆站着的杜松风,缓缓向他伸出手,杜松风便有些尴尬地过来了。
李怡虽然趴着,却坚持握住杜松风的手,“爹、娘,我喜欢他,就想同他成亲。你们不让我俩在一起,就算我听话娶了旁人,但我心里一辈子不痛快,你们觉得好么?”
杜松风鼻子一酸,垂着头,也抓紧李怡的手。
李重诺重重叹息,望向夫人,“他娘,你觉得如何?”
李夫人攥着帕子拭泪,“罢了罢了,只要怡儿喜欢,别再闹下去了……”
李重诺又转身向外看,“你觉得呢?”
“我……”杜明礼犹豫地望着自己的儿子,长叹一声,“师父他老人家说了让他们自己决定,就随他们的意思吧。”
李重诺再叹,郁闷地看着李怡,“其实方才我不是不同意,而是说这桩婚事只我们家愿意不成,人家对方也得愿意。而且就算都愿意了,这里还有些复杂的事情。若你俩成婚,以后恒庆元和瑞福临该怎么算?这些事不谈清楚,婚订不了。结果我话没说完,你就急得什么似的,非得跟你老子上火,讨一顿打,高兴了?”
“我……”李怡恍然大悟,哭笑不得,“我这不是着急么。”
李重诺冷哼一声,“一说娶媳妇就着急,没出息。”
李夫人顿时破涕为笑,李怡也笑起来,“算了算了,您是我爹,打我就当锻炼筋骨了。改明儿您再想锻炼了就说一声,我立马脱衣服。”
李重诺骂他贫嘴,李怡嘻嘻笑着,朝杜松风露了个胜利的姿态,杜松风略羞涩地将头别开。
“好了,那就说正事吧。”李重诺示意杜明礼上前来坐,“我丑话说在前头,孩子们好是孩子们的事情,此番相救也是因为人命关天,但凡正人君子皆不可袖手旁观,杜大掌柜不必过分介怀。恒庆元和瑞福临,还是维持原样得好。”
杜明礼立刻道:“正有此意。今日拜访谢过相救之恩,日后必不会常来打扰。”
李怡与杜松风面面相觑,这是什么意思?本以为经过这些事,两家能化干戈为玉帛了,现在看来,以后他俩的爹还是要坚持做仇家?
当然,若眼下就让恒庆元和瑞福临合并或成为连号,确实是痴心妄想。可他们迟早要继承家业,恒庆元和瑞福临难也……
李怡突然有点伤感,亦很感动。无论他爹或杜明礼,不想让外人染指自己一手创立的商号的心思他很能理解。所以今日,他们能为自己的儿子如此让步,实属难得。
沉默中李夫人道:“我倒有个办法,不如就让两个孩子成婚后合开一家新号,也是他们小两口的财产。至于恒庆元和瑞福临……哎呀,如今老爷你和杜大掌柜正值盛年,何必此时就操心这个,过些年,究竟是给儿子辈还是孙子辈,或者还有其他想法,再说不迟。”
李怡一想也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或许他与杜松风成了亲,两人的爹慢慢地就软化了呢。而且眼下看来,婚后若一大家子生活在一起也不方便。杜松风那个性子,跟他爹娘少不了摩擦。于是立刻表态:“娘说得有理,我听娘的。”呲牙一笑。
李夫人也一笑,“老爷和……亲家觉得呢?”
一句“亲家”说得人当真无法拒绝,李重诺与杜明礼无奈点头,李夫人再下一城:“那好,事情就这么定了,亲家今日就在府上用饭吧,到了席上再谈细节。怡儿受了伤,这会儿先歇着,杜家……未来媳妇陪着吧。我们这些老东西该干嘛干嘛去,别打扰小两口说话!”推着李重诺与杜明礼出门。
动荡平息四目相对,暗暗流转的情愫让杜松风又不自在了。李怡示意他坐到自己身边,用劫后余生般的语气对他说:“今日戏演得不错,比上回好。可见你用了真心。”
杜松风皱眉,“你突然那样,我若不配合,还能怎样。”
李怡叹口气,“我是冲动了。我爹那么一说,我就急了。后来觉得自己也有不对,所以想找个台阶下,又想把这事赶紧定下来,就顺势想了个苦肉计。你说我聪明不?”
杜松风扁着嘴,看着李怡屁股上厚厚的纱布,“你……还疼么?”
“当然!”李怡理所当然道,“那么大棍子打下去,就是吃仙丹也得疼!不过,”嘿嘿坏笑,“如果你给我吹吹,就能好些。”
“你……”杜松风立刻露出那种被欺负了的很委屈的表情,李怡最受不了他这模样,赶紧又道:“好了好了,逗你玩呢。”
突然间李怡想起从前他顽劣之时,他娘每每语重心长地对他说,总被家法这么整治下去,万一落下满屁股伤疤,成亲后恐怕叫对方笑话;又十分忧伤地叹息,有朝一日成亲,再有个病痛,不知对方能否像爹娘一样细致耐心地陪护。那时李怡总会愤愤道,真要成亲,无论娶男娶女,坚决不能找个他爹这般脾气暴躁的;待他有了孩儿,也万万不会像他爹这般,动不动就粗声大气抬家法。
当日所言就在耳边。
那些言语中的人,如今也正在身旁。
李怡便又感慨起来,“土木公,咱俩都订亲了,下回就由你给我上药吧?”
杜松风心想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稍后就要走了,恐怕等不到你换药。”
“那我跟到你家去?”李怡咧开嘴笑。
杜松风一愣,哎。李怡就是这样,不管不顾胡说八道,狗……改不了吃屎。
李怡使劲儿摇他的手,“你快说,行不行?”
杜松风索性道:“我无所谓,只要你说得你爹娘和我爹同意。”
李怡故意叹息:“那你就旁边看着,一点儿力气也不出?”
杜松风偏过头,“我不如你巧舌如簧。”
李怡不置可否,片刻后赖皮地喊叫道床太硬,趴着太难受,要杜松风也上床,要趴在他腿上。杜松风再蹙眉,“你不是第一次挨家法了吧,从前都怎么趴的?”不情不愿地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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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靴子,缓缓往床上挪。
李怡露出淫/笑,故作轻描淡写道:“哦。从前都是女婢替我上药,上完了药,就着方便往她们腿上一躺,再就着方便在床上滚一滚……哎呦!”
杜松风瞪着眼睛把凑过来的李怡一推,抬腿就要下床。李怡忍着屁股痛拦腰扯住杜松风,得寸进尺向上一骑,被压在床板上的杜松风满面羞愤,挣扎道:“你做什么?!”
“逗你呢,怎么你总是当真。”李怡俯身下去一吻,脸颊蹭着杜松风耳畔,“如今我想在床上滚一滚的人,就只有你。土木公,你好好的,咱俩把之前在山上没做的事情做完。”
杜松风停止挣扎垂下眼帘,“你……不痛吗?”
“痛,所以才要找点乐子。”李怡嘿嘿笑着,双目露出光,“而且明明是咱俩的事,只叫我一个人屁股痛不公平,你屁股也得痛一痛。”
“……胡言乱语!”
杜松风欲推拒,李怡立刻牵制住他,笑嘻嘻地讨好道:“好了好了,我轻点儿还不行吗?不过你要叫得动听些,许久不听你叫,甚是想念……”
最后的话语在亲吻中含糊不清,衣物扔出,床帐落下,唯余暧昧交缠的人影。
作者有话要说:更新~为儿子和傻儿子鼓掌!
第47章太子殿下娶妃了
李怡与杜松风正式定亲,京城商道震惊,联想起旧日八卦及杜府遭劫东山再起之事,不议论纷纷。
杜松风最受不了这样。他向将作监告了假,又递了辞官文书,如今就等批复,便借口自己尚有官职在身不便多露面,商道中的应酬能避则避。
李怡却不然,他娶媳妇恨不得天下皆知,整日四处交游摇摇摆摆。杜松风拒绝与他一同撒泼,每每李怡喊他玩耍,十次中他只会看起来非常艰难地答应一两次。
原本两家人商议好了,等杜松风正式卸任就办婚礼,可巧中间突然冒出一桩好事:京城勾栏头把交椅如想阁要在留仙镇开分馆,找上了恒庆元制作木器及开张当日“点花会”中姑娘公子的服饰首饰。
李重诺便决定将此事交予李怡与杜松风,让他俩放手去做,想着等这桩生意做完,二人就能磨合得差不多了。那时婚礼和新商号一起办,可谓水到渠成,喜上加喜。
大伙儿都觉得这样很好,唯独李怡因为不能立刻娶了杜松风,有点空落。但这桩既是大生意,又是长远生意,况且恒庆元事务堆积如山,瑞福临又在重新整顿,皆忙得不可开交,到底还是要分个轻重缓急。
反正他俩订亲已是街头巷尾都传遍的事,又有个会爬的小肉团联系着,大局已定。如今他只要继续努力,让日渐乖觉的杜松风越来越离不开他就好。
李怡这么认真地想着。
前往留仙镇前,李怡与杜松风专程去看望了韩梦柳,硬拉着韩梦柳去医馆诊查一遍,亲耳听着大夫说出已无大碍但需注意休养莫再过度运功的话才满意。
他俩要离京处理生意,婚礼推迟了小半年,近期又不能常常相聚,韩梦柳便立即挥毫,作了幅洞房红烛下,二人执酒相对缱绻无限的贺图,聊表心意。
李怡拊掌叫好,“得御用画师一图,此生无憾。只是韩兄,你这画得也太漂亮了,我俩哪有这仙人般的身姿,土木公也没这么温柔。”
杜松风扁起嘴看了李怡一下。
韩梦柳笑道:“所谓仙人之姿,大概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吧。何况洞房花烛之夜,可不就是温柔缠绵,飘飘欲仙?”
李怡大笑,“是是是,韩兄说得极有道理。”
杜松风面色微红,转开话题道:“韩公子,你仍要继续做官?”
韩梦柳含糊道:“杜公子诸事已定,抽身而出乃十分明智的选择。但我尚在局中,就算强行抽身,最终还是要被扯进来,不如见招拆招。”
李怡与杜松风不知该说些什么,只能千叮万嘱韩梦柳小心谨慎,若有需要立刻告知他们等等。李怡又怕韩梦柳当了耳旁风,再次强调留仙镇距京城不过大半天路程,他会时时回来,但凡回来,就一定来找他。
韩梦柳不厌其烦地一一应下,送他们出门,看着他们上了马车走远,面上笑容渐淡。
去年元夜时,他很清楚夏昭是个沾上了就无法轻易甩开的人,他更知道那将带来无穷无尽的祸患,但依旧出了手。
过往三十年,他不断寻找刺激,不断做着常人无法理解、甚至连自己都无法理解的事。这其中的根源,他一直以为是曾对夏昭说的“不找刺激就会空虚无望无法坚持活着”,但方才看到李怡笑嘻嘻地牵着略害羞的杜松风的手进门的那一刻,他终于明白过来
从前,他只知道要活着,却不知自己为何要活。
所以他所做一切的真正缘由,是想求得答案。
他韩梦柳,究竟为了什么,才一定非要活着不可?
一个人不行,就下一个人;一件事不行,就再来一件事;简单的事情不行,那就找些复杂危险的。总有一天,他会明白为什么。
到那个时候,也许他也能像李怡或杜松风那样,怒便怒得真实,笑便笑得坦荡。
夏日午后。
御水河畔烟柳轻拂,初开的莲花或聚在一起,或错落分散,太子夏昭陪同建平帝与君后共赏。韩梦柳站着随侍队伍中,目光疏离平淡,尽职尽责地考虑着应景的诗文。
“父君,您看那朵金莲,光华闪闪高贵夺目,正如父君。”夏昭指着池中,动作言语间十分乖觉,仿佛一个天性烂漫的孩子。
君后浅笑,“昭儿这夸奖,令本君无地自容。”望向建平帝,“听太傅说,昭儿近日功课做得十分好,性子亦比从前稳重。”
建平帝道:“,到底经历了不少事,有些长进,还应再接再厉。”
夏昭立刻更加乖觉地躬身,“儿臣谨遵父皇教诲,一定不辜负父皇与父君的期望。”
“昭儿已是大人,懂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不再胡闹了。”君后乃后宫最大的赢家,多年伴君,揣测圣意的功夫自是一流,伪制龙袍之事后,夏昭坐稳太子之位,他亦摸清了建平帝心中的想法。
“陛下,昭儿不小了,是纳妃的时候了。”
一片柳叶从枝头吹落,打着旋落在水面上,水波纹理一圈圈漾开,清澈宁静的水面顿时混乱。
夏昭惊讶地看着君后,再看建平帝。建平帝沉稳道:“不错,似昭儿这般年纪的王孙,孩子都能在京城街道上撒欢了。君后处可有举荐?”
君后微笑垂首,“陛下圣明,臣这里的确有个合适的人选。”
“哦?是何人?”
夏昭端直站着,头皮发麻手心冒汗。身后不远处的那人,那双漂亮的眼如今正落在何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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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后微微侧了下身子,微笑的目光擦过夏昭耳侧向后,“就是那位和昭儿有交情的供奉翰林,韩梦柳韩大人。”
夏昭震惊。
建平帝轻描淡写道:“为何是他?”
君后转身向韩梦柳行去,“论文才,韩大人乃制科头名,景太傅对其诗画赞不绝口,学问之高毋庸置疑;论武艺,杀手包围之下来去自如,可谓万夫不当之勇;论样貌……”停下脚步,望向满池莲花,“方才昭儿说那朵金莲似臣,臣倒要说,韩大人在此,一池金莲尽失色耳。何况昭儿与韩大人有旧,再续情意亦是美事。无论怎么看,韩大人都是最佳人选,即便年纪略大些也没什么。”突然笑面起,“只是家世……”
“家世并非个人可以选择,何况在朕心中,韩平将军亦是数一数二的人物。”
“陛下说得极是。陛下之胸襟,令天下人叹服。”
“但据朕所知,韩卿乃神龙体质。”
“的确,神龙体质不宜生育,但昭儿将来必定不会只娶一妃,子嗣无需担心。而其他方面,韩大人处处过人。”
“,君后所言有理。只是兹事体大,还需细议。”
“自是如此,一切但听陛下吩咐。”
帝后二人旁若无人肆意讨论,侍从们皆垂着头,视线在夏昭与韩梦柳的靴子之间游荡。韩梦柳身为臣子,无旨不得随意去看帝后及太子。他对面的夏昭,亦避开了直接去看韩梦柳的视线。
他知道韩梦柳绝不可能安安稳稳地做这个供奉翰林,却不想事情居然出得这么快,居然还是……这样令人想不到的事。于私心来讲,他千百次想娶韩梦柳为妃,此时何尝不想痛痛快快地应下?但他也清清楚楚地知道,这绝非普通纳妃那么简单,何况韩梦柳……
不知是该说他可笑还是可悲,最初听到君后要他娶韩梦柳时,他真地开心了一下,觉得整个天空都亮了起来。曾经韩梦柳几次奋不顾身救他的时候,他也是这样的感觉。不过很快,那亮透了的天就猛然布满黑暗,让他几乎窒息。
夏昭躬身道:“父皇,父君,儿臣以为……”
“怎么?说起纳妃,昭儿等不及了?”君后玩笑道,“此事需你父皇做主,昭儿便等着最终的好安排。时候不早,陛下政务繁忙,今日就先散了吧。”目光询问建平帝,建平帝允了,首领太监唱到“皇上起驾”,夏昭只得咽下话头,躬身相送。
帝后仪仗渐远,夏昭的神刚有些松懈,一回头,竟见韩梦柳站在对面,目光幽深。
明明一步上去就能抱住的人仿佛在画中,即便贴上脸,温度亦无法感。他嘴唇动了数次,尚未想好要说的话,韩梦柳却先转身走了。
官服衣摆袖着微风,团云翻滚,天色湛蓝。
当夜,韩梦柳梦到了父母。
一时是在练武场上,韩平教授他武艺,赞他将来一定大有作为,还说即便自己做不到,人皇终究会出于韩家。一时又是家中书房,母亲袖着一卷书温柔地对父亲说,什么人皇帝王,只要我儿子开开心心,他想做什么我都随他。
韩平说夫人是埋没儿子的才能,韩夫人怪丈夫执念太重。
小小的韩梦柳在一旁好奇地看。
画面朦胧,韩梦柳醒过来,方才触手可及的真实化作虚空,眼前的清明是清晨透入的光亮,卧室中,终究只他一人。
多年来他不断试图忘记过去以减轻刻入骨髓的痛苦,然而那些渐渐模糊的画面他不是忘了,而是不敢提起,不敢正视。
原来,爹娘所说的每一句话,他都记得。
清晨入宫不久,圣旨下,韩梦柳被封太子侧妃,于玉晓宫修习礼仪,一月后正式完婚。
朝野震惊。
他脱下供奉翰林官服,交回印信,随着侍从们前往后宫。
午门外,程熙单膝跪地,截住失控的太子夏昭,百般劝说无果,只得道:“今日殿下若是抗旨,才真会害了韩公子性命。”
夏昭顿时愣住,失神地晃了晃。
他原以为,建平帝与君后视韩梦柳为眼中钉,想要除掉他断了自己的念头,赐婚实乃请君入瓮。如今经程熙提醒他才明白,伪制龙袍一事后,建平帝对他的考验尚未结束,赐婚真正的目的是为了考验他会否被儿女私情所牵绊。
若他当真为情所困,他与韩梦柳恐怕都不会有好下场。
可如今韩梦柳在玉晓宫,随时会发生许多他猜测不到的危险,他又怎能为了所谓考验,就罔顾韩梦柳的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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